主意既定,士氣如虹,朱慈烺便一聲吆喝,帶著大家一起離開了樹林。
他們在路上抓了一個農夫做向導,很快找明道路,直奔目標殺去。
朱慈烺猜得沒錯,北岐河村就在饒陽縣境內,距離小樹林不到二十裡路。眾人走了一個時辰,便遙遙看到村子的輪廓。
然而,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大家的表情開始凝重起來。等摸到村外的小樹林,搞清楚狀況,所有人都麵露難色。
北岐河村規模很大,占地一裡方圓,起碼住著幾百戶人家。
村子外圍築有土牆,高度接近六尺,村口設置了重重拒馬和柵欄,還有十幾個鄉勇站崗值守。
這哪裡是一個小村莊,簡直就是一個大土寨嘛。小一點的市鎮,大概也就這樣了。
趙大勇曾轉戰多地,打土豪的經驗豐富,很快做出了判斷
這個村子沒法打,不是幾十人吃得下的。
鄉勇在外打仗不行,守衛村莊可非常賣力。沒有土牆還好,找個缺口衝進村子,大砍大殺一通,什麼都妥了。
北岐河防衛如此森嚴,又是土牆,又是拒馬、柵欄的,根本沒法強攻。
戰士們的盔甲都在逃亡途中丟棄了,就連普通土弓都沒法抵禦,恐怕還沒衝破村口,幾十號人就被箭矢射光了。
朱慈烺伏在草叢中觀察了一陣,再回頭看時,所有人都垂頭喪氣,士氣潰散了七八分。
因為大家都能想到,就憑裝備不齊的幾十號人,威脅不了北岐河村。由此推之,田唯嘉也不會急急忙忙回援。
這樣,在野外擊潰援兵的計劃就沒法實施。襲擾村子除了招來報複,沒有任何好處。
“朱秀才,要不……還是算了吧。”
畢長喜是北直隸人士,京營出身,見村子防備森嚴,忍不住打起退堂鼓。
“小的有個親戚在霸州做買賣,要不……您跟著我去投奔算了。到那裡當個賬房先生,多少有口飯吃。”
“……”
朱慈烺默默搖頭,霸州在北邊,應該早就淪陷。去那裡等於自投羅網,自然不行。
趙大勇也歎道“隻好算了。祁州城距離這裡不太遠,若耽擱太久,那半個牛錄興許過來幫忙,到時就不好辦了。”
“隻能這樣了,散了,散了。”
“朱秀才,小的也有一個親戚在滄州,不嫌棄就跟著去吧。”
各什長紛紛搖頭歎息,有人甚至開始反穿軍服,準備假扮平民潛逃。孤身上路再危險,總比留在這裡送死強。
朱慈烺徹底無語,原來之前高昂士氣隻是回光返照,遇到一點點難題,便瞬間打回原形。
散是不能散的。
其他人可以投奔親戚,或者回小樹林繼續潛伏,或者找個城池投降,唯獨自己不行。
團結這隊士兵一起往南走,是他的唯一出路,現在則到了最後關口。
成功,就能拉起一支隊伍;失敗,則隻剩下兩個人……或者一個人。
想到這裡,朱慈烺一咬牙,決定實施另一個計劃。
“大家先彆著急,我有一個辦法,能把田老賊引回來。大夥就在這片林子裡等著,我保證天黑之前,田老賊必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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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朱慈烺帶著孫二弟等十幾人走出樹林,大搖大擺地出現在北歧河村的村口。
值守鄉勇看到陌生人出現,立即猛敲銅鑼,大聲發出示警。
隨著“咚咚嗆嗆”的聲音響徹全村,數十名手持武器或農具的莊稼漢湧到村口,行動之迅速,堪比百戰精兵。
朱慈烺看得頭皮發麻,暗呼此村鄉勇果真彪悍,若正麵強攻,傷亡必定不小。
隨行左右的士兵則眉頭緊皺,心中怒氣難掩。
因為很多鄉勇所持武器是順軍製式,有些人身上,甚至還反穿著順軍的軍服。
不用說,這個村最近一定截殺了不少落單順兵。
等村口聚齊幾十人,領頭鄉勇才將柵欄打開一條小縫,隔著幾層拒馬大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咱們村乾什麼?”
朱慈烺遙遙拱手,大聲應道“學生朱之佐,乃癸未科二甲進士。族叔朱大典與田老尚書是同年同榜的至交,今兒兵荒馬亂沒地方去,特來貴村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