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③(2 / 2)

“女子能孝順公婆、相夫教子、勤儉持家就已經是值得稱頌的事情了,政事本就不是她們該乾涉的,難道碰自己不該碰的東西,還要人誇她們做得好?”

“暴秦之後就是暴秦之後,成神了也是那德行,竟敢如此威脅武王,讓他幫著自己說話……”

“我看不見得,也許,這周武王是知道了後麵自家也亡在了女人手上,羞愧呢吧!”

“文王武王可是多少賢人認可的聖人君主,你竟敢!”

“嗬嗬,賢人就親眼見過他們嗎?都說周武王善於納諫,他連暴秦之後的鬼話都能聽進去,可見不是善於納諫,而是純粹的耳根子軟啊!”

【夠了!】

“哐啷”一聲,嬴棠一巴掌下去,桌子立馬散了架。

說話的腐儒嚇得抖了三抖。

【再罵一句,統統給我吃生子丸去!我看你們這麼厲害,想必帶孩子也一定比女人強吧?不如讓女人去科考,你們在家生孩子持家!你們不是最注重後嗣麼,自己生自己帶豈不最妙!】

之前也不是沒人對嬴棠不客氣過,但嬴棠始終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跟木頭打的人一樣,大聲說話也隻是維持秩序。但現在,他卻是肉眼可見的暴怒。

不知是哪句話觸了他的底線。

但他的威脅確實是卓有成效的,至少沒有腐儒敢再吭聲了。

嬴棠將他們的欺軟怕硬納入眼中,心中暗自冷笑——

這可不是恐嚇你們。

早晚有天得讓你們親身試試。

省的一天到晚亂叫。

【其實姬周和殷商的戰爭,一直都有。一開始,姬周弱小,西有戎人,東有殷商,處境危險。為了自身的生存,周太王選擇了聯殷抗戎的策略。此時,商王武乙也有心拉攏周人,於是,將內服國貴族、摯任氏的次女,許給了周太王幼子曆。

武乙本人對季曆也很是欣賞,在季曆來朝時,給了他豐厚的賞賜,作為他抗擊戎人的後盾。自此,周方變成了殷商抵抗西戎的一道屏障,周方在與戎人的鬥爭中屢戰屢勝,成功地壯大了自己。】

【到文丁時期,季曆先後征服始呼戎、翳徒戎,還將翳徒戎的三大頭目獻給文丁,向他報捷。然而,文丁卻不如他父親那般信任季曆。眼看著姬周越來越強大,文丁覺得不能這樣下去了,於是,下令將季曆囚禁,後季曆死在了王都,商周自此結下血海深仇。】

武乙時期。

子瞿望向子托:“你有沒有他要造反的實證?”

子托搖頭:“我不知道。”是未來的我殺的他又不是現在的我殺的他,我怎麼知道?

子瞿又問:“那你在囚禁他的時候有沒有足以說服其他人的理由,比如他這個人人品不行、不敬大王什麼的?”

他是可了勁兒地逮著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薅了,子托有些崩潰:“阿父,你在這裡問我乾什麼?你去問那個當了大王的我啊!再說了,他們家後來確實是造反了啊!”

“這事兒出來,他們家要還能安安心心給咱們家當附屬,那才是真的沒出息了!”子瞿恨鐵不成鋼,“沒影兒的事情你先把人宰了,你讓其他諸侯怎麼看?”

“阿父你原來還在意這些?”子托跟見了鬼一樣。

這話換成彆人說也就罷了,從他這暴脾氣老父嘴裡蹦出來……

怎麼聽著不對味兒呢!

“為父做事自然是從政治角度出發……彆逼予扇你。”

【姬昌時期,姬周的國力進一步發展壯大,為滅商奠定了基礎。由於長子伯邑考早逝,其崩逝後,由次子姬發繼位。姬發其人,對內重用賢良,將內政打理得井井有條。對外,他聯合諸侯,審時度勢,積極為翦商做準備。】

【其即位後第二年,他先是率領大軍去往文王墓前祭拜,然後才揮師東進。大軍抵達孟津時,各方諸侯聞訊趕來,殷商已然是孤立無援。於是諸侯勸武王立即向朝歌進發,而武王和太公望都認為時機還沒有成熟,便下令班師回朝。這次滅商預演,便是赫赫有名的,孟津之會,又稱孟津觀兵。】

“你就這點兒膽氣?”子受笑。

姬發淡聲道:“您比誰都清楚,若那時就貿然進攻,我姬周必敗無疑。”老小子不安好心想坑他。

“你們發現沒有,初期的秦和周,貌似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朱厚照摸著下巴,“就比如一開始的處境,都很弱小,都麵對著戎狄的困擾。後來不斷壯大,自西東進,最後得到天下。”雖然後世對秦朝總是多有詬病,但秦人上下一心讓自己強大的心,他們沒法兒指摘,秦幾代明主的勵精圖治他們也沒有辦法否認。

便是秦始皇,也沒人能貶低他的能力和威嚴。彆人罵他,也隻能罵他暴虐、最多加個自傲,誰能背著良心說他昏庸無能?

楊廷和腦海的警鈴乍響:“陛下,您不是突然推崇那秦始皇了吧?”這在他們大明可不興啊!

朱厚照斜睨他:“朕誰都不推崇,朕最信自己。”

“您也隻見過秦始皇幾麵,甚至沒有和他說上幾句話。”

“那麼,書上那些罵秦始皇的,是也有神力,跑到秦朝去和他天天相處?”

楊廷和默然。

他的沉默讓朱厚照的態度在瞬息間軟化下來。

他拍了拍楊廷和的肩膀:“朕知道先生沒有惡意……天快黑了,您且回去罷,彆錯過宵禁。”

楊廷和沒有滯留,順著他的話,俯身拜退。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視野裡,朱厚照也沒有回去,仍立在原地。

“陛下,此處風大,您先進殿罷。”他的近身內侍勸道。

“朕有時可以理解始皇帝。”朱厚照突然道。

“啊?”侍從瞳孔一縮。

“朕耳邊也有這樣一群嗡嗡叫的蚊子,煩人得很。一有不符合他們心意的,他們便要口誅筆伐,恨不能把筆頭、把嘴皮子當成刀,不把人逼死不罷休。”

“但朕和秦皇又不一樣。”

朱厚照低低地笑了。

內侍不知為何,從他嘴角勾出的那一絲清淺笑意中,瞧出了蒼涼的意味。

“他們罵秦始皇,是因為怕他。他們痛恨秦始皇,是因為……這樣一個強大的君主,永遠不會和他們站在一起。拿捏不了他,所以要貶低他,又怕自己的君主也如秦皇一般,所以要將秦皇之惡名一代代傳下去……”這就是文官。

“而我……”他說到這裡驀地沒了聲響。

整個前院又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中。

內侍大著膽子去瞅朱厚照的神色,卻見朱厚照已經飛速斂了剛才的表情,換成了素日那笑吟吟的樣子。

“朕逗你的!走罷。”

他這裡的戰爭,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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