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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虛為委蛇

原男主陳秉章。

他落地沒多久, 就是他的皇兄繼位之時,可以說完全被剝奪了一丁點奪嫡可能性。位份低微的親娘逝去後,他被慶德帝塞進後宮像其他皇子一樣混養著, 連姓名排輩都沒有隨慶德帝和康王,而?是被任性?的隨意按照陳秉江這一輩, 宗室微詞而?不敢言,是個實打實的小透明。

在陳秉江知道的原劇情中, 有隻言片語提到過, 原男主親娘去世後, 太妃們平時對他多有照顧, 但她們自己過得?也很窘迫,隻能勉力而?為——這一點點幫助,也構成了原文中對原男主幼年時僅有的筆墨描寫過的溫暖。

而?陳秉江自從穿越以來, 就在不著痕的從府中打探原主的過往。他前段時間才聽康王妃講故事似的對弟弟說起過一樁他的糗事:

康王府本因為不受慶德帝待見?,多年來從沒有參加過宮裡的年宴。但七年前——康王接受慶德帝的任命逐漸接替掌管宗室之權, 才帶上?了全家入宮領旨謝恩過。當年幼小的原主壓根沒有見到慶德帝,隻被宮女們領著在一處宮殿等待。

調皮好動的原主就跑了出去,不知道去哪裡玩了, 惹得?宮女?們一通好找,康王妃氣的肝火直冒,回來就第一次對兒?子的屁股下了手,六歲的原主哇哇大哭。

……宗室大臣入宮覲見?的宮殿與後宮是隔得?很遠的, 但是皇子公主們居住的場所卻在兩者中間, 這是為了方便他們上?課時老師的出入。所以當時得?知這個糗事的時候,陳秉江就心中隨意揣測發散了一下:

六歲時的原主啊, 那會兒?的華居公主八歲,原男主估計才兩三歲。按位置算, 也是有可能碰到的嘛,那年原男主已經沒娘了,過的不知道有多艱難。唉,可惜沒辦法那麼早穿越過來,不然從小針對原男主,這麼大個反派BOSS還不好攻克?

……

當時的念想稍縱即逝,就導致陳秉江現在猝不及防偶遇原男主後,根據那點隻言片語編造得?煞有其事。他乾什麼了,他隻是在心裡自己嘀咕一些東西而?已!就算無法查證也會自己說服自己,自己記憶進行美化的。

這點念頭陳秉江連想都沒有想,隻是繼續做足了表麵上?的疏離與拘束,就像是兩人頭一次見?似的,他的眼神中卻流露出了懷念。

原男主:“……”

陳秉章今年十歲,但是運用讀心術拉攏來的勢力已經盤根錯節,小有成就了。雖說不能和皇子皇帝正?麵對抗,但如?果隻是作為他的勢力,在日後某一天發力來推選他上?位的話,這批人還是可用的。讀心術這個神奇東西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啟的,在課堂被皇子欺負的時候?還是被太監刁難連肚子都吃不飽的時候?

總之有一天,他好像忍耐或者痛苦到了極點,突然之間就能聽到彆人心裡的想法了。世界在他的眼前,從此截然不同?。那一天開?始,野心滋長,陳秉章發誓要擺脫現在的窮困和小心翼翼。他要光明正?大的征服皇宮這個規矩繁重的牢籠,讓所有輕視他的,針對他的人嘗些滋味瞧瞧。

最終能做成什麼樣,陳秉章模模糊糊的還不清楚,但他已經本能的靠手段拉攏著勢力,越發展越大,相反的,他本人卻聰明的越低調越蟄伏。這樣的隱忍透明日子已經過了十年,隻要是憑著讀心術得?來的,都是不出陳秉章意外的。但是今天,他卻在訝然中聽到了這樣一份心聲?

……這個陌生?的少年是康王世子,他的某個侄子。其父掌管宗室,也不怎麼受皇帝歡迎,很有結交利用的價值。所以陳秉章聽到驛站外動靜的第一時間,就想走過去結識一下,發展他的老把戲。

但。

他的記憶中從沒有這個侄子的印象,為什麼少年會那麼說?幼年時第一個照顧他的那位太妃是這個人托付的?他們兩個什麼時候認識的?聽起?來,康王也有在暗中悄悄關照他嗎?為什麼他沒有注意到一點痕跡?

陳秉章的內心驚疑不定?,滿腹狐疑。

他表麵上?還維持著天真懵懂的表情,心裡卻在一遍遍反複搜尋記憶,無果。

這些其實也可以解釋……他再天賦異稟,也對自己兩三歲前發生?的事情記不牢靠。看這個少年的年紀,再早幾歲他倆玩耍過也未可得?知?悄悄給幼年的他送粥飯的那位太妃當初年歲高了,日子也過得?窘迫,現在想想的確奇怪:

為什麼她會從某一天開?始突然給他送了粥飯?怕他餓死嗎?那是太監的責任。當年負責他的那兩個太監自己都不在乎,拿著他的分例賭錢喝酒,交換下人的例菜讓他果腹。沒有人在乎,他在皇宮裡身份再尊貴,能尊貴得?過那些娘娘皇子?他們還有很多過得?淒慘難忍,何況透明如?他,沒有人會管的。

康王就算想派人關照他,他也沒有得?到半點好處,現在的這些全都是他靠自己的人潛移默化為自己爭取來的。所以是被當年那兩個該死的太監克扣了?他們死的還是太輕鬆了。

陳秉章想到這裡眼神微冷。

……所以說康王世子到底是怎麼和他認識的??

對麵的少年還在用那種?與小夥伴重逢的不確定?眼神看過來,好像很懷念的樣子,又因為他的不相認而?踟躕沒有出聲,和他沉默對站著,也不主動離去。如?果不是陳秉章擁有讀心的能力,他絕對意識不到其中的隱情,現在估計還會覺得?這個少年舉止怪異。

不能再這麼沉默下去了。

陳秉章有了決斷。

那些過往都太早了,他認識的太妃也已經仙去,捉摸不到任何證據。想了解更多,就得?繼續和康王世子搭話攀談。

所以接下來從陳秉江的視角看來,就是原男主聽了他的話驚詫沉默了好一會兒?,站在原地拚命回憶未果,卻也演不下去了,男孩臉上?自然恢複成一派不符合年紀的成熟之色,仰頭開?始反問?著詐他:“……這麼久沒見?,喊一句生?疏的小叔叔就是你的態度嗎?”

陳秉江很警醒的遏製住了自己的想法,臉上?卻是一驚,不大自然的轉頭看了兩眼四周,確認沒人之後,他才低聲小心翼翼的重新喊了一句:“章弟,原來你還記得?我嗎?那你剛才……”

剛才他點破原男主身份時,男孩可是詫異的說了一句‘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陳秉章微不可見?的停頓了一下,但他反應速度很快,所以話音很流暢的繼續圓著:“我那是自嘲。”男孩臉上?流露出諷刺的苦笑,這副成熟的神情中帶著苦難磨練出的堅韌,就像一個懂事堅忍的乖巧弟弟。他瞥了陳秉江一眼,低下去的嗓音中越發平靜和嘲諷:

“……我這種?身份,你還不清楚我自小乖巧的原因嗎?”

陳秉江自知失言,視線中帶上?了歉意,他連忙轉移了話題:“這麼多年沒見?,時間又緊,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聊聊吧。”

“我正?有此意。”男孩也老氣橫秋的熟稔道。

少年和男孩之間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欣慰和期待的笑容。

第九十二章 震撼原男主

參加完祭祖大典的眾人還沒有啟程回去, 陳秉江索性找了個背陰的馬棚前站定,準備敘話。這個地點選的普普通通,不算最佳, 有人來能一眼看到他們,同時他們也?能發?現來人, 知道該走了。

陳秉江不覺得有什麼,他隻是?很不受待見的康王世子, 和同樣不受待見的小透明章弟湊一起被人發?現了, 也?不會有人覺得他們能乾成什麼。像是被圈起來的幾個庶人就慘了, 全程老老實實, 一個故人都不敢搭話,多甩一個眼神都能被當成意圖勾結謀逆,這一路過得滋味彆提多難受了。

“……”陳秉章饒有深意的望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這段心聲是什麼意思?

就算他倆是?多年沒見的童年玩伴, 上來就尋思倆人紮堆敘話容易被人懷疑……懷疑什麼?懷疑他倆謀反?這就不是?正常人的思路。

陳秉章打算繼續試探。

男孩的臉上故作失落:“大兄,這麼多年都沒有聯絡, 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我呢。”

他可以肯定,在自己有記憶的這幾年裡沒有見過康王世子,但是?他手下的勢力有沒有和康王世子有所?接觸……這他還沒有仔細分辨過。

“怎麼會!”陳秉江連忙上前兩步, 試圖安慰章弟,“是?那天過後,我家徹底惹了皇上的厭,再也?沒有允我進宮過。我們不是?約好了?要?忍耐, 忍到將來……總有一天要?把你從那吃人的宮裡……”他的後半句話越來越低, 似乎是?在忌憚隨時可能有人來,最後半句話更是?都聽不清了, 咽回了肚裡。

但是?他的心聲還在繼續:‘……總有一天要?把你從那吃人的宮裡救出來。”

“章弟,我是?認真的, 辦法我已?經想到了,再等兩年就可以了!或許你以為那是?童言童語的玩笑話,或許因為你現在過得還不錯……看起來,你早就忘了吧。’少年最後的這句心聲,有些欣慰,也?有些苦澀,交織在一起,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失落,複雜難辨。

陳秉章:“?”

原男主大為震撼。

什麼情況……他在幼年什麼時候和康王世子約好過要?逃出宮嗎?

他絞儘腦汁的再次回憶,深度挖掘起了自己的過去,還是?未果。但陳秉章不覺得這是?偽造的了……因為少年的話戳中了他幼年時最大的想法:逃出宮去。

他寧願想當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沒有父母也?好,他從小就是?這麼過來的。但當百姓也?總比當一個皇弟要?強,至少他不必忍受快要?餓死了的饑餓和虐待,把每一條壓迫得人喘不上氣的宮規都刻進骨子裡。多好笑,一個尊貴的皇親國戚,在皇宮裡快被餓死了。

所?以……在他沒記事的哪一年,他真的和康王世子訴過苦?康王世子也?和他做了約定?

男孩沉著臉不著痕的打量麵前的少年,這些年隱約聽說的資料一一湧進了腦海。康王世子,好像叫陳秉江?因為不受重視,沒有入皇宮讀書。是?除了他以外,皇帝唯一還好端端活在外麵開府的兄弟康王——的長子。

性格……不太清楚,惡名?也?沒有,平時生活非常低調,一件大事都沒做出來過。他這兩年聽說康王一家子,還是?因為前段時間?轟動全城的真假世子案。每個人都喜歡談八卦,據說那位假世子曾經逃向交好的康王府求助,但是?懦弱無能的康王也?護不住他。

假世子後來怎麼樣了來著?

話說真世子又怎麼樣了?

陳秉章努力思索了半天,發?現線索全斷了,事情的後續基本上都模糊在康王府那裡,這絕非一個空殼王府能辦得到的。

‘康王,或者?眼前這個康王世子其實不簡單。’他做出這樣的判斷。

再加上康王世子剛才說什麼?再過兩年……再讓他等兩年,就可以把他接出去,不用待在那個吃人的宮裡了……陳秉江為什麼有信心這麼說?這個人……包括他身後的勢力,都不簡單。

就連謀劃了許久的他自己都沒這個自信打包票。

康王世子到底是?自視甚高?還是?暗中謀略?

男孩稚嫩的小臉上神色晦澀難辨,剛才這些思緒稍縱即逝,他沒有讓明麵上的氛圍掉在地上,而是?流暢的接過陳秉江的話,繼續不動聲色的試探:“我知道要?忍耐,但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誰知道還要?忍到什麼時候?”

原男主垂下頭?,臉上流露出了一絲孩童在親近同齡人麵前的委屈和不滿,還有些真實的怨氣:“你看我穿的很好,好像日子過得不錯,誰知道我在宮裡天天如履薄冰!連一個小答應我都惹不起,還有誰能把我當成個人物看呢?”

他半真半假的抱怨著:“如果不是?每次大朝會,朝臣們都要?經過我們學殿附近的廣場,好讓我知道些外麵的情況……不然,我早在這宮裡悶死了。”

“我都知道。”陳秉江低聲的說,“章弟你那麼小的時候就懂很多我不懂的東西,你隻是?被困在宮裡了,如果你能出來發?展,儘情揮灑你的聰明才智,一定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他的語氣很堅定,就像他見過那種場麵似的,深信不疑。

這又讓原男主沉默了一下。

“所?以……”陳秉江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抉擇要?不要?提前告訴難熬的章弟一些開心事,給他鼓舞。

“所?以?”原男主這次沒有掩飾,是?實打實的好奇反問。

“再等等吧,馬上就好了。”陳秉江還是?隱晦的指了一下上邊,“日子不多了。”

這說的是?慶德帝。

也?就這三?五年的工夫了。到時候,瘋狂的太子,不依不饒的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會陷入奪嫡漩渦之中。沒有人知道,最重要?的邊關?兵權居然掌握在他手裡,朝堂上的關?係網他隱藏的很深,已?經可以逐漸收網潛伏了。

到時候,“清君側”的名?頭?會非常好用,是?拱衛太子登基、還是?推崇三?四歲的皇幼子登基、又或者?推波助瀾來讓宗室選擇自己登基呢?那就……都在一念之差了。畢竟宗室也?是?他父親康王所?管理?,這不就屬於自家人選自家人,還不是?贏麻了?!

所?以他想的兩年工夫差不多了。等他一朝發?難奠定大局,就有底氣完成約定了。章弟會有選擇的自由……不管是?想去當大將軍,還是?想留下來當攝政皇叔,還不都是?手到擒來?想住哪裡住哪裡,不願意輔佐朝政,清閒度日療傷也?好啊。

他隻盼著章弟初心不變,不要?被宮裡這麼多年同化憋壞,還是?那個一心願意和他做朋友的……純粹的章弟。那是?第一個真心和他做朋友的人了。

哪怕隻是?個年齡錯層的幼童……但章弟成熟的心智外人又怎麼得知?隻說章弟隱忍的這幾年裡,要?說他一點手段都不做,隻是?單純的在忍耐,陳秉江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聽到了這麼炸裂的一段心聲的原男主。

陳秉章大腦一片空白?,被接連不斷的爆炸信息量搞得陷入了震撼,心情複雜得不知道該從哪裡先?思考起才好,隻是?驚歎的腦中不停回放著幾個重要?詞語“……掌握了軍權!”“章弟當大將軍!”“攝政王也?好……”“章弟肯定有隱忍的手段”“第一個朋友……”“軍權!”

男孩臉上第一次流露出符合他這個年紀的真實茫然。

他震驚無措到失語了:“……”

第九十三章 北疆大捷

“怎麼?了, 章弟?”陳秉江關心的問。

他又想了想,按住原男主的肩頭,加重了一點?力道, 改口:“剛才我說的話,千萬不要說出去。再忍耐一段時間, 行嗎?”

“……”陳秉章沒說話,抬頭看著少年人鄭重的囑咐, 對方的語氣裡是?真切的期待, 篤定也是充滿了自信的篤定。

他心亂如麻。

今天從心聲中獲得的信息量太龐大了, 他需要好?好?捋一捋……

如果康王世子心裡的打算都?是?真的, 他該怎麼?辦?就算都?是?真的,他從小到大所有的規劃和隱忍都?要跟著作廢改變了嗎?

陳秉章不是?那麼?猶豫的人,也不是?那種願意把希望全寄托到彆人身上的人。這?種突如其來的大恩幫助是?他猝不及防的, 沒有預設過的。

讓他煩惱。

但麵對惡意,他早已經習慣了。麵對罕見的善意, 他還能?無視嗎?尤其是?康王世子……如果一直惦記著年少的他,為他的幼年時期遭遇銘記到現在,準備幫助他的話……

陳秉章動搖了。

他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連怎麼?對待康王世子,他都?不知道了。

隻有一點?可以肯定,康王世子對未來兩年的發展非常篤定。現在皇兄在位,太子和兩位成年皇子都?在, 皇幼子也身體健康, 康王世子卻?好?像很篤定能?在這?兩年裡把他們一網打儘。

男童的目光冷凝了下來。

想知道康王世子的實力到底有多少,到底能?不能?控製局麵, 他隻要在這?兩年裡進行試探就行了。

這?是?第一步……

其餘的,要在試探明白?了再說。

陳秉章想清楚了, 今天的這?場會麵也就結束了。

從小待在宮中,生活在一個爾虞我詐,捧高踩低的冰冷環境裡的他,獲得的最大溫暖也不過是?太妃憐憫他,饑餓時悄悄給他的熱粥。所以現在……麵對一份他從沒設想過的善意,陳秉章隻想先?遠遠逃離,好?好?想清楚。

……

男童堪稱是?落荒而?逃的離開了。

他身邊跟著的一個太監低聲聽了兩句吩咐,往這?邊望了一下,似乎有些?驚訝,但還是?小跑了過來,把一個什麼?東西塞到了陳秉江懷裡,匆匆低聲丟下一句:“這?是?宮裡采買進出小門的牙牌,有事聯絡殿下就找對牙牌的人。”

“呃?”遠遠被打發走的有安和有懷這?會兒才走過來,不明所以的看著這?一幕,然後茫然的看向陳秉江,“世子爺?”

“……沒什麼?。”陳秉江目睹著那一行三人匆匆走遠,臉上流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神秘笑容。他抬手拋了一下,把牙牌扔進有懷手裡,悠悠然的背著手往回去的方向走了,心情?高興得很,“收好?了,以後用得上。”

“世子爺,那是?……?”有安追上來不解的問。他感覺今天事事透著詭異,世子爺和那位陌生的皇親國戚就像是?認識一樣,莫名其妙的走到一起避著人交談半天,還留下了互相聯絡的信物。

有安和有懷不是?從小就陪著世子爺一起的小廝嗎?怎麼?感覺他們一點?都?沒記得這?人,反而?是?這?個陌生人和他們家世子爺有著非同尋常的默契?

有安還挺不服氣。

“彆問了,那是?我小時候進宮認識的好?朋友。”陳秉江心情?很好?的補充,“今天終於找到機會碰麵了。”

他感覺到了。

原男主的猶豫動搖。

到現在他的這?點?心聲也隻能?讓原男主動搖到這?種程度了,這?進展已經足夠了。陳秉江不求太多,隻要原男主那邊有一個開頭,不把他當敵人對待,猶豫著他是?不是?過去的友人,這?戰略就很成功了。

祭祖大典結束後,緊接著迎來的就是?新年。這?次陳秉江得以在家過了個平平安安的新年假期。

新年的第一次大朝會上,沒了探花郎事件的打擾,慶德帝宣布了今年會加開一次恩科。這?條消息引起了軒然大波,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喜出望外,尤其是?去年沒考上的,黯然準備三年後重來的。

包括宋遇一家。

現在也不用返回邊地了,他們在半路上收到消息,就緊急給京城發了一道書信,請求讓宋遇和宋霏今年借住在康王府。

無他,蘆寧夫人雖然是?女性,在邊地負責的事務卻?和她丈夫差不多的繁重。他們兩個都?離不開蘆寧,今年想趕考秋闈的宋遇隻能?自己一個人待在京城。

這?麼?遠的距離,夫妻倆實在放心不下。宋霏也放心不下兄長,還舍不得她新交的小姐妹和朋友,所以自告奮勇也留在京城。

蘆寧夫人想了想沒有拒絕。女兒年紀也大了,再不相看起來親事,日?後就晚了。但是?話題又繞了回來,一個女兒家是?沒法給自己張羅相看的,一般都?是?親朋長輩帶著,或者尊貴的哪家發帖子相邀了才能?去。

上次抓住宋霏貼身侍女的那件事,對宋家來說是?個天大的恩情?,康王府和宋家的關係因此拉近了不少,所以蘆寧夫人才能?發信求助——讓自家一對兒女到府上借住一年,也好?有長輩照看。

恩情?越欠越多的這?種事她是?不擔心的,關係怎麼?拉近,都?看人是?怎麼?相處出來的,就像現在。宋家隻會在日?後加倍的回報回來,康王府也樂於交好?這?種遠在千裡之外的官員。

既不會因為頻繁聯係被皇上忌憚,也可以通過穩定這?份新關係來穩定康王府的地位。

康王在這?點?上看的很清楚——他們府被迫“獨”了這?麼?多年,這?是?很不利的,麵對一些?波折根本扛不住,偏偏又沒辦法。現在能?不惹忌憚的交好?宋家,康王高興得很,收到消息就直接應了。

康王妃也早早收拾好?了兩個偏院,就等著兒子的好?友兄妹來入住了——她心裡還有點?彆的隱秘念頭。

比自家兒子小的碧兒都?定親了,江兒的事還一點?苗頭都?沒有,這?孩子根本不開竅,一提讓他去參加宴會就不耐煩。聽說這?次要來的宋家女兒也是?個機敏活潑的,接下來又要日?日?住在自己府上……

天天相處之下,說不準呢?

康王妃想到心頭就是?一陣火熱,也期待了起來。

可以說,這?是?康王府上第一次全家都?這?麼?期盼某件事情?。

但是?宋家兄妹的車馬還沒到,另外一件讓朝中眾人關注的大事先?發生了——

北疆戰事大捷。

有一位勇武的校尉叫陳門吉,帶著小隊連斬十幾人,追擒數百裡深入邊關,拚著重傷抓住了西兀人頭領最寵愛的第四子。

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把這?個珍貴人質押送回京了。

北疆戰事一直是?大昭的一塊心病,從太/////祖皇帝開國開始,北疆戰亂不斷,一直沒有真正鎮壓了結過,到了慶德帝這?一代,他再昏庸肆意妄為,也不會拿自己的皇位開玩笑,北疆的戰事調動一直很頻繁,但總不見明顯改善,情?況膠著多年。

上次的二?皇子側妃之父,就因為戰事失利才被調回來,還倒黴的折了一個女兒進去。

現在收到這?份大捷的軍報,慶德帝大笑多聲,心情?十分寬慰,這?是?一個有力的轉機。他連聲稱讚了那位有勇有謀的小校尉:“好?好?好?!這?個陳門吉,身上還真帶了點?吉利!等他回來,朕要好?好?賞他!”

掌印大公公很了解慶德帝這?一刻有多揚眉吐氣,他也眉開眼笑的跟著奉承:“這?都?是?靠陛下願意不拘一格選拔人才的英明啊!據說陳門吉原本隻是?個身份低微的逃奴,隱姓埋名參軍是?為了活命。要沒了陛下的這?道命令,又怎麼?能?發掘出他這?顆遺漏了的將才呢?”

慶德帝果然對陳門吉原本的身份不為在意,他擺了擺手,十分理?直氣壯:“入了軍中,就是?朕的宣威將軍了,誰還敢說什麼?逃奴,有那個人嗎?”

隻要這?番話傳出去,往後誰也不敢針對陳門吉含糊的不清的身份問題了,誰針對了,就是?在針對皇上。

掌印公公很懂得怎麼?哄皇上開心,他像是?剛發現一樣,說出的話戛然而?止:“等等,宣威將軍……?!皇恩浩蕩啊!”

雖然宣威將軍隻是?一個從四品的武散官,不高不低。但是?陳門吉原本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校尉,一下子能?被封這?麼?高一個官職,可以說一步登天了。再進一步發展就可以是?唾手可得的位高權重。

這?待遇說出去,不知道能?羨慕死?多少人。

慶德帝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誰要是?能?解決他多年心頭大患,讓他長出一口惡氣,他也能?再封一次高官。

……

北疆大捷的消息剛出的時候,陳秉江還沒意識到那個傳說中的小校尉陳門吉和他有什麼?關係。

……直到他收到了一封來自陳門吉的密信。

來送信的小兵很恭敬的站在門口,是?大半夜翻牆入府把信送上的,差點?嚇得陳秉江以為是?有人刺殺。雖然但是?,現在這?幅畫麵看起來也挺像是?有人暗中威脅的。

陳秉江又看了一眼那個恭敬的兵士,心中嘀咕。這?一看就是?兵中老?卒了,身上寫滿了風霜與肅殺之氣,是?經曆過多次真打真殺,從血腥的戰場上滾過來的人。

這?樣的老?兵隻有一個,陳秉江都?擔心自己府上那群護院能?不能?攔下他。

也隻能?先?看信了。

一頭霧水的陳秉江提著一顆心臟打開了密信,表情?頓時五彩斑斕。

他讀了好?幾遍後匆忙的把信頁末尾那頁拿出來,看著上麵的陳門吉落款,大為震驚的喃喃重複了半天:“陳門吉……陳,門,吉……”

“——陳?還有門吉?門吉陳?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陳秉江明白?了。

第九十四章 新年驚喜

陳秉江之前?剛打開信的時候, 粗粗掃了一眼,幾張紙上包含了兩種不同的字跡:一種雋秀而不失風骨,漂亮流暢的字體;還有一種歪歪扭扭, 隻能勉強看得出是橫平豎直,寫的非常努力的難看字跡。

落款的陳門吉, 就是那?種難看字跡,像是個剛學寫字的稚童。

……仔細想一想, 把【陳門吉】這三?個字倒過來再拚裝一下重新發音, 不就是【周晨】嗎!

還有信裡的內容。

陳秉江又仔細閱讀了一遍, 心裡暖融融的, 一陣放心。

雖然說的隱晦,但是周晨隱姓埋名到邊關參軍以後,居然想儘辦法的和假世?子重聚了, 那?信紙上字跡優美流暢的就是假世?子周陽寫的,他現在化名是【孫午】。

陳秉江大概也猜得到這名字是怎麼來的——周陽的原本?姓氏應該是孫, 周晨的原名是大牛,也就是說被那?對老夫妻捧在手裡疼愛十幾年的孩子大名本?該是【孫牛】。現在【孫牛】這個?名字屬於周晨,假世?子周陽應該不願意去搶奪自己異父異母的親兄弟的名字, 所以給自己起了一個?相近的名字,【孫午】也挺好聽的。

重回正題。

周晨在信裡說,他遇到假世?子周陽的時候,對方已經在邊關有一定根基了, 所以把他要過去自己的小?隊裡, 多加關照。這一次周晨活捉敵國皇子的大功績能順利上報,不被貪功頂替, 也都靠假世?子周陽力排眾議的支持。甚至包括他的部分戰績——其實是周陽這個?當老大的按在他身上,試圖借著這股力量讓他一口氣?青雲直上。

這一次周晨板上釘釘的要被慶德帝召回京中, 大肆封賞,這是他少見的可以從邊關返回京中的機會。所以他暗中報恩來了——聰明的假世?子周陽早就看出了陳秉江平時的困境。聽起來他的身份尊貴,但是康王府實際上卻被架空起來力量單薄,沒?辦法明著招攬勢力,拉攏朝臣。就連私底下想做點什麼事,連自家真正培養的私兵都沒?有多少,隻能靠兩個?臉熟的貼身小?廝跑東跑西,這像話嗎?

所以周晨周陽聯手送了一大批可靠的私兵回來——說是私兵,其實都是軍隊裡缺胳膊少腿或者到年限準備卸甲歸田的老兵,走的路子光明正大,這沙子摻得挑都挑不出毛病,平時散入京城就是普通百姓,全是能幫陳秉江做事的人手,臟活累活見不得人的活都行。

今晚來送信的這個?聯絡兵,就是周陽的死忠,也是他留給陳秉江的聯絡人,必要時候……就把信遞給這個?聯絡兵,到時候周晨周陽都會成為陳秉江在軍隊中的力量,為他行動。隻不過他們現在爬的位置還不夠高,所以他們還需要繼續努力。

“……”陳秉江讀了一遍又?一遍,十分感動。

這是什麼,這是瞌睡來了就送枕頭?啊!

他前?麵還在給原男主畫大餅,原男主回去後肯定半信半疑,會想方設法的想試探他話的虛實,看看他有沒?有吹牛皮。結果緊接著就是大量老兵返鄉,原男主隻要稍微用讀心術一查,就會聽明白一堆人都是暗中與康王府有關係的,虛虛實實難以分辨,原男主這種喜歡腦補的性格隻會更驚恐了——

晚上是彆想睡得著了……彆說睡了,半夜都得冒著冷汗驚醒百思不得其解啊。

第九十五章 大丫鬟的警覺

“世子爺。”聯絡兵見陳秉江看完了信, 微抬了一下前額,視線注視過來,等待著指令。

陳秉江摸摸下巴, 卻很能沉得住氣:“你們先安頓下來,不?需要做什麼, 平時注意?打?探朝中的消息就行。有什麼大事或者不?尋常的事,都及時來告訴我。”

皇上都打算在今年加開恩科了, 但這絕不?是?為了太子, 四五皇子撕的這麼水深火熱, 眼珠子都快打?紅了, 幾年後的劇情說不定要提前到今年——就算提前不?了,他也可以搞事操作一下。

在這種動蕩時候,他最好先按兵不?動, 等待一個更精妙的時機。

“是?。”聯絡兵聲音低沉的應下,“卑下的名?字是?宋大, 也會派人在後街上住下,想辦法混入府中。”這樣就多了一條和陳秉江聯絡的眼線,在緊急時刻可以讓他最快速度聯絡部將?。

陳秉江點頭答應了, 一身殺伐血氣的男人尊敬的行了個禮,又悄無聲息的翻牆離開了,就像今晚上沒有來過一樣。

隔間裡。

春橘睡眼朦朧的睜開眼,看到?百枳枯坐在榻上, 身上披著一件外衣, 不?知道醒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小聲問:“怎麼了,百枳?”

“……我剛去更衣了, 繼續睡吧。”大丫鬟百枳沉默了一下,身體向前傾斜, 伸手阻止了春橘摸索著去找油燈的動作,在黑暗中輕聲說。

她?說完就自顧自的解下外衣,當真?回到?了冰涼的榻上,合身躺下,睜著眼睛卻再也沒有了睡意?。

到?了第二天。

硬著頭皮跟著表兄範碩學習的陳秉江在日常痛苦,姨父範家主雖然?對兒?子的學業抓的最緊,但他也看不?慣陳秉江變成不?學無術的紈絝,所以一些仕途基本知識還是?要塞進陳秉江的腦袋裡的。

陳秉江既然?打?算以後當皇上,感?覺肩上的壓力重大,隻能賣力苦學。什麼識人學問,人情世故,官場行話,職位調動,全都是?需要鑽研很久的學問。這還沒算上當官的基本功——例如治人治吏,治水治地。可以不?懂詳細,但必須粗通關竅。

範家主今天講的就是?一篇上個朝代時著名?的治水案例,他的話突然?戛然?而?止了:“——怎麼了?”

是?百枳正在門口向裡麵張望。範家主認出了這是?陳秉江的貼身大丫鬟,平時他們無事也不?會來打?擾授課。

“世子爺,王爺剛回了府,說有事請你過去。”百枳恭敬地行了個禮。陳秉江感?覺有些疑惑:“姨父,表兄,那我回去一趟。”

他放下書,大步走?出書房,往外走?去,百枳急忙跟上。“我父親有沒有說是?什麼事?”陳秉江感?覺很古怪的問。不?止是?康王突如其來的叫他,還有百枳。平時在府外跑腿的不?都是?有安有懷那兩個小廝嗎?雖然?百枳和春橘有時候也會跟他來範家,但還是?比較不?尋常。

“奴婢不?知,但……”百枳停頓了一下,把頭垂的更低了。她?猶豫了半晌,在一路疾走?的時候用低的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但許是?世子爺最近半年的舉動有些不?似往年低調,牽涉進……惹得王爺不?安了。又許是?,奴婢聽到?王妃娘娘在過年大典回來後說,要尋個時間讓王爺與世子爺好好談談將?來。”

百枳在陳秉江有些錯愕看過去的目光中,像是?視死如歸一樣一口氣的低聲說全了:“……左不?過是?這兩樁事。”

陳秉江突然?停住了步伐,回過來了味:

“百枳,你是?來專門提醒我的?”

第九十六章 原男主的婚事?

“……”百枳默認的把頭壓得更低了?, 烏黑的發髻下露出來一截白生生的後脖頸。

這卻不是她在賣弄或者有什麼對男主人的心思,而是為了?純粹的敬畏,把頭的位置壓得過於低下而導致的。

陳秉江沒說話, 站在原地盯著自己的大丫鬟思索了?好一會兒。

自從兩個大丫鬟意識到他穿越以?來或多或少的習慣變化以?後,陳秉江就?沒有過多和兩人交過心, 一切都?在默契的不言不語之中?,維持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上。春橘和百枳自然還是對他忠心的, 但忠心的程度也是有區分的。

像是現在這種提醒……就?是百枳以?前不會做的。

她站了?隊。

不止是在世子爺和王爺之間站了?隊, 還?是……

“我知道了?。”陳秉江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重新邁開步子, 越過了?百枳, 回到了?王府。百枳也像是以?前那樣沒有存在感的退在他身後了?。

康王已經等在了?書房裡,臉上?沒有什?麼怒氣,隻是簡簡單單的撫著胡子在沉吟:“……”

“父親?”陳秉江飛快的觀察了?一眼他的神情, 心裡稍安的行禮問安。

“江兒,你今年也十?三歲了?吧。”康王回過來神, 示意兒子找個地方?坐下。他的語氣不怎麼嚴厲,像是在話家常一樣起了?個頭。

陳秉江的心裡卻緊繃起來,一邊應答一邊思索父親這次突然的召見打算說什?麼, 也許是敲打他。康王本來就?不是那種經典的封建家長,嚴苛又高壓。反而他雖然平時不怎麼管陳秉江兄弟倆,大事上?卻都?用嚴肅的狀態來要求他們。

隻為了?這一點罕見的教育態度,陳秉江一直以?來都?挺敬重康王這個父親的。哪怕對方?總是窩窩囊囊的縮著、沒什?麼擔當似的模樣來保護王府……陳秉江和他有理念分歧, 但不代表陳秉江不理解他。這是一個無力?的中?年男人為了?保護妻子兒女的唯一手段了?。

“去年我就?說過, 你年紀這麼大了?,也到了?該撐起這個王府的時候了?, 平時什?麼事情都?多上?點心,爭取做到各樣有數。”康王仍然惆悵的捋著胡須, 欲言又止,好像想表達些什?麼,卻很難真正開口,“……你做的很不錯。”

“……?”陳秉江沒急著開口。康王不是那種誇個孩子都?扭扭捏捏憋不出話的性?格。所以?,到底想說什?麼?

“你母親說,過年的時候你在忙一些事情。”康王吭哧半天,終於把話憋出來了?,“她摻和不了?,隻知道那些可能很危險。江兒——我這段時間都?在觀察你,我相?信你是個穩重的孩子,能自己分辨清楚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這座王府以?後要靠著的就?是你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康王目光如電,那個眼神犀利的就?像是能看透陳秉江的內心,在一瞬間,騰起氣勢的模樣竟然非常像他的親兄弟慶德帝。“所以?,以?後遇到什?麼難題的時候,也可以?找爹來分析,不用自己偷偷摸摸的。”他這番話都?不是暗示了?,簡直是明示。連以?前的舊稱‘爹’都?用出來了?。

“隻有一點,咱們家絕對不能摻和到表態的隊伍裡,不管是四?皇子五皇子或者太?子,都?不能接近,知道了?嗎?”到了?末尾,康王又強調了?一句他最看重的事情。

“我知道了?,父親。”陳秉江回想起過年祭祖大典時,他和原男主對話前那陣和空氣鬥智鬥勇的狀態,剛好被?母親撞上?。本來以?為瞞過去了?……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個人嗎?原來康王妃從那裡就?在擔心他了?。去年到今年陳秉江做的這一件件的事也確實敏感,康王自己意識不到一點風聲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

陳秉江心裡暖融融的,他沒想到康王在收到妻子的擔心後,竟然沉得住氣觀察了?他這麼久,然後選擇了?相?信他。這麼一個膽小害怕的人,他的父親,在還?不知道真相?的時候,竟然能鼓起這麼大的勇氣來信任他啊……是嗅到了?空氣中?那種危險感了?嗎?朝廷上?今年的火//藥//味濃度比去年可高的太?多了?,四?皇子和五皇子的人手劇烈摩擦,在加開恩科的名義下,他們都?想讓自己的人去當新士子的恩師。

這是人脈勢力?的主要來源啊,就?像一塊塗滿了?蜂蜜的香噴噴的誘人大蛋糕。哪怕四?皇子五皇子很清楚頭頂上?還?有老皇帝在虎視眈眈的盯著,這種巨大的利益也讓他們快要昏頭了?。

“不管是哪位皇子,我都?不會去表態的。”陳秉江讓康王放心的再次鄭重承諾著,“我在忙的……是彆的事情。”他隻是忙著積攢力?量,為將來的奪嫡做準備而已。

在這種危險的奪嫡漩渦麵前,陳秉江很有自覺的帶著康王府躲在外圍,低調的把勢力?觸角發展向邊關?,他當然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那就?好……那就?好……”康王乾巴巴的說著,他發現王妃督促他和兒子談心,但實際上?他們卻沒什?麼交流,基本上?還?是他講述一些話,江兒點點頭。對於這個長大了?的孩子,他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以?往沒有哪個父親會關?心到這麼細致的程度,這都?是母親或者奶母要做的事情。

但是在康王想和兒子談心的這一刻,他還?是感覺到了?棘手。

陳秉江心裡一轉,感覺還?是得給老爹找件事情乾,不然這副眼巴巴看著他想交流的模樣,也太?難為對方?了?,還?總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陳秉江清楚,在他把存檔記憶的能力?用在父親身上?之前,康王是絕對不能知道他的真實目的的。

他的真實目的,目前也隻有原男主清楚。

“其實,我最近見到了?我的朋友。”陳秉江鬆口了?,按照記憶編造講述了?他幼年在皇宮裡迷路和可憐的小皇叔陳秉章認識的故事。然後他重點講了?小叔叔從小到大過著怎麼悲慘的處境,一直渴望出宮過上?正常的生活,他最近又是怎麼絞儘腦汁的四?處打探,想要幫幫對方?。

誰讓康王管理宗人府呢,這些皇親宗室的事情本來就?對口對責,屬於康王該管的範圍。

“……原來你們就?是在苦惱這個??”沒想到康王聽了?以?後,反而鬆了?口氣,一臉哭笑不得,最後真的笑了?出來,“江兒,你辦事還?是沒經驗啊。”從他的角度來看,就?像兩個稚氣沒脫的小孩子還?在苦惱一件天大的事情,說給他一聽卻那麼簡單一樣。

“父親有什?麼看法?”陳秉江虛心的詢問。他也沒想到康王好像真的有辦法。

“那個孩子……好像叫秉章?今年虛歲十?一了?吧?”康王算了?一下,“這兩年就?可以?相?看起來了?,等他十?三四?的時候一大婚,想要出宮建府不就?是順理成?章的嗎?”

在康王的記憶裡,這個年紀最小的弟弟完全沒存在感。他負責的宗人府最多是每月把相?關?發放的月俸記錄上?一筆,就?沒有後續了?,也沒有過彆的交際,沒想到他居然和自家江兒玩的這麼好。

現在慶德帝又不看重自己的兄弟們,關?的關?死得死,好端端在外麵的隻有康王和秉章這兩個人。秉章將來想出宮,這種普通的宗室子還?不好打發?那麼多封起來的舊王府,稍微修繕一下就?能賞給弟弟用了?。反正大婚和建府相?關?出資也是宗人府來置辦,用不著慶德帝操心。

“也就?是說,你回去讓秉章趕緊給自己尋摸一樁婚事,不拘高低……急的話這兩年也行,反正都?虛歲十?二了?。”康王叮囑著,回想起最近的危險局勢,了?然的又改了?一下口,看來是誤會了?。“皇上?不會管這些的。”

“這麼簡單嗎?”陳秉江有些難以?置信。

仔細想想,他又覺得是自己以?前一葉障目了?。他就?根本沒想到大婚這種操作,把自己的婚姻當成?一種應對危機的手段什?麼的,這是古代人的常識……但是根本不在陳秉江的觀念範圍內。

原文裡麵,好像也沒寫過原男主有想過這種操作。陳秉章的整個少年時期都?處在皇子奪嫡的勾心鬥角裡,這一持續就?到了?十?六七歲,慶德帝的親生皇子們死光了?,又變成?了?陳秉江和他,兩個宗室子的互相?爭鬥。

本來都?鬥得這麼狠了?,這種危險時候,哪裡還?有心思去成?婚呢?成?王敗寇,贏的人可以?當皇帝坐擁皇後和眾多妃嬪,輸的人發配邊關?都?是最好的,基本上?會直接丟了?性?命,哪裡還?敢成?婚去多拖累一個家族。

就?算是這一次陳秉江的各種暗中?推波助瀾,導致皇子們奪嫡爭鬥提前了?好幾年,他也和原男主通氣了?。可是原男主身邊隻有幾個小太?監,自己都?還?沒長大呢,意識不到這個。後宮裡近處的太?妃們對他付出一點關?心可以?,但是沒有誰有權有能力?負責他的婚姻大事。原男主身邊也沒有有經驗的積年奶母……

這件事豈不就?是“燈下黑”了??

原男主自己也想不到這裡去。

“我去問問他。”陳秉江回過味來,喜上?眉梢。

先不說這個時期的原男主沒什?麼野心,積攢了?那麼多力?量也就?是單純的一心想逃出宮去,這就?是個省力?又快捷的好辦法。再說了?……這可是原男主啊。如果這幾年奪嫡的重要時機他不在宮中?,不再接觸朝廷重臣,而是像康王府那樣到了?宮外不再引人注意,他的優勢會被?消解掉很多。

原男主沒有像原文裡那樣,登基成?為真正的皇帝後和重臣大族家的女兒結親,順理成?章的收服朝堂,而是提前自己尋了?一門?親事的話……影響力?還?是會被?削弱一大部分。這放在中?期隻剩宗室子相?爭的階段,那些想投資的人根本不會選原男主了?。

沒有了?這些,隻剩下原男主靠自帶的讀心能力?籠絡來的那批勢力?,他已經不能對陳秉江構成?威脅性?命的程度了?。

陳秉江心裡振奮極了?……

如果能幫原男主提前完成?心願,還?能收獲對方?的感激,還?能有助於自己的奪嫡事業。幸好他今天告訴了?康王幫忙想辦法!誰能想到機會和幸運來的這麼快呢?!

“你回去好好問清楚。”康王還?在叮囑,他左思右想了?一下,心腸放軟了?補充,“要是秉章實在沒有法子,這樁婚事我幫忙找了?。”

怎麼說他也是當哥哥的,又是宗人令。以?前他沒怎麼管過,讓那孩子在宮裡孤零零的,身邊連個奶母都?沒有,管事的長輩也沒有,現在倒是想讓秉章自己回去找親事了?,這不也是在難為人嗎?乾脆他也幫忙尋摸了?吧,從親事到大婚建府一起包辦。

康王的神情中?還?有些同病相?憐的唏噓。

……最小的弟弟日子也不好過啊!才十?歲就?意識到宮廷裡的驚心動魄,最近也許過得更煎熬了?。也是,要是換成?他,他這會兒也急著出來呢!

第九十七章 白老國公的孫女?

“我知道了。”陳秉江心滿意足的準備告退了。

康王也滿意的捋著胡子, 沒有挽留。父子倆都覺得這是一場收獲滿滿的成功交談——康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在?討論?起兒子需要解決的求助上,他們的溝通不是挺順暢的嗎?

一應一答的, 一起想辦法解決什麼的,這對話絲滑多了。最後還能收獲江兒多年沒露出來過的崇拜目光……康王的心情?一時間大好, 簡直比他們討論的當事人本人還要心急,恨不得立刻幫上忙。

他在?兒子走後, 在?書?房裡來回踱起了步, 就著厚厚的卷宗翻找起來:“嗯……”他記得, 王妃的遠房侄子那邊……是不是有兩個靠譜的人?選?

或者近一點的話, 往宗室遠支裡找,也有幾個女孩。就是江兒不喜歡這種骨血回流,親上加親的婚事?……也不知道秉章那孩子和江兒混久了, 是不是也排斥這個。

康王興致勃勃的翻閱起了厚厚的記錄。至於平時的興趣釣魚……

釣魚什麼釣魚?

……

這邊,陳秉江一告退也不打算再去姨父那邊聽課了。他興衝衝的想叫上小廝, 找了一圈才想起來有安有懷都還在?範府,忘記帶回來了。後街上的宋大警覺的湊過來,低調的問:“世子爺, 需要人?手嗎?”

他的視線掃視了一圈周圍,先在?掩著門的某間房屋上落了一眼,又看了一遍他正在?訓話的幾個孩子,有些蠢蠢欲動。大有陳秉江想用兵壯還是小探都能提供的意思。

“不, 我就是……”陳秉江看著他布衫下也能隱約看出輪廓的結實臂膀, 剛想拒絕,就看到宋大身後幾個沒留頭的男男女女, 都是六七歲大的孩子。神態卻不像是普通孩子那樣活潑天?真,也沒有奴仆訓練久的恭順神態, 非要說的話……

這幾個孩子都有些兵營裡混久了的感?覺,骨子裡帶著股凶悍的味道。一聽宋大開口,各個仰著頭看過來,目光像是在?看長官,而不是老爺。也許這幾個孩子……都是邊地的家屬?

陳秉江心裡有了猜測,話到了嘴邊就改口了:“我想找個孩子去送信,不引人?注意的那種。”

宋大對這方麵很熟,表情?變得了然,他的視線一掃,就從孩子堆裡挑出來一個長相沒什麼特征的小男孩,點名:“灰子,你跟世子爺去。”

小男孩也熟稔的應了一聲,小跑幾步就到了陳秉江身後。你說他是做慣了這種送信打探情?報的工作,陳秉江也是信的。

……真是了不得啊。

陳秉江在?心裡感?歎了一聲,自從真假世子把宋大這個聯絡的兵頭送過來,他私底下想辦點什麼事?,也不愁沒兵可以用了。

陳秉江招呼那個叫“灰子”的小男孩跟上他,一路遮遮掩掩的到了皇宮牆根底下,不遠處就是小黃門們采買物資走的角門了。他拿出原男主之?前給他當信物的牙牌,又低聲交待了灰子幾句,仰著頭的小男孩聽懂了,一點也不膽怯的跑過去交涉了。

角門果然有原男主的人?,有個小太監見了牙牌,遠遠地看了陳秉江一眼,給灰子兜裡塞了一下什麼,悄悄退走了。

等灰子再回來,他的小臉紅撲撲的,興奮的舉起手給陳秉江看:“世子爺,話我都帶到了,他還給我塞了這個——”那居然是一枚雞蛋。

陳秉江有點哭笑不得,又意識到了含金量。

這估計是往宮裡采買中途扣下的雞蛋吧……沒得說了,後續肯定報的是折損,這在?宮裡宮外也是稀罕物。要不是康王妃的嫁妝豐厚,有幾個莊子供應著王府,他們想吃個雞蛋也得像宮裡那麼困難。

這麼一想,陳秉江的注意力都發散到了將?來自己?如果登基了——或者還是沒鬥過原男主導致他登基了,一定得治理好采買的問題。平常渾水摸魚可以,也不能讓所有人?一點都不貪。天?價金雞蛋就算了,那肥的全是太監的口袋,損的是宮裡的利益。

……這麼想想,原男主對他還挺看重的。手底下一個小太監都開始反向交好灰子了。

話是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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