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褚玉如實應道:“沒人惹我。”
蒲棲明蹙眉:“當真?”
桑褚玉點點頭。
蒲棲明是她二師兄,在她之前進宗。
這人不常待在劍派,一年裡大半時間都在外雲遊,斬惡妖除魔物——上月他剛奉命外出斬殺魔物,今天應是剛回來。
劍派中的大多同門都不算親近他,似是嫌他太凶,殺性重。
但在她眼底,真正性子凶的人反倒是溫鶴嶺那種的。與誰都關係疏淡,太守規矩,也不愛理會外事。
而蒲棲明不一樣,隻是一直擺著副凶相罷了。
她在森林禁地的時候,遇見的那些個野豹老虎也都這樣。
要不凶些,拿什麼對付天敵?
不過雖然覺得他凶,劍派裡的弟子又都愛找他切磋,分出高下。
巫召野也喜歡跟他比試,她沒見他倆打過,但聽彆人說他倆切磋常下死手。
現下蒲棲明打量著她的神情,似乎在判斷她的情緒如何。
突地,他抬手握住重劍。
寒光刺破夜空,朝她徑直劈下。
桑褚玉連眼皮都沒抬,往後躍跳數步,避開那浩蕩劍氣。
蒲棲明躍身往前,橫掃劍身。
淩厲劍風竟將飄飄揚揚的雪簾斬斷,桑褚玉再不避讓,躍身而上,踩著了那把漆黑重劍。
輕輕一落,便化解了磅礴劍氣。
而他竟也就這麼持著劍,將她托在半空。
“棲明師兄,”桑褚玉蹲下身與他平視,幽幽望著他,“不要故意弄壞劍,天冷,不想補。”
話落,劍身震顫兩番,她也輕巧落地。
蒲棲明收劍回鞘,原本緊蹙的雙眉舒展些許。
“看來心情確然不算差,回來聽見些傳聞,說你——算了,不提此等晦氣事。”他道,“方才經過師尊洞府,得了她一道言令,說是打坐時有所思悟,讓你子時三刻去找她,今夜。”
桑褚玉眼皮一跳。
今夜?
竟險些錯過了。
師尊閉關時不與外界來往,但偶爾會送出言令,或是釋放元靈。
她下意識取出瞬移符,又想到離子時三刻還有一會兒,索性收符轉身,趕往師尊洞府。
蒲棲明大步跟上,箍著銀箍的發辮垂在耳側。
路上,桑褚玉問:“棲明師兄,這一月去了哪些地方?”
“就去了幽都一處,估摸著過兩天還要去一趟。”
“還要去?”
“嗯。”蒲棲明道,“半月後便是春節,要弄什麼祈福大典,需要提前去幽都弄些東西回來。”
桑褚玉點點頭,沒有多問的意思。
祈福大典五十年一次,上回祈福時她恰好去了禁地,沒趕上。
不過她對此也沒什麼興趣。
蒲棲明掃她一眼:“倒是你,深更半夜散什麼心。煉劍怕冷,吹雪風不怕?”
桑褚玉一聲不吭。
沒聽到應答,蒲棲明又將臉側過幾分,問她:“褚玉,與你說話呢。”
桑褚玉慢騰騰迎上他的視線:“棲明師兄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是問,你深更半夜散什麼心?”
桑褚玉又不說話了。
“桑褚玉!”
“在這兒。”她問,“師兄叫我做什麼?”
蒲棲明:“……”
不願聽的話就當沒聽見是吧。
他蹙起眉,但到底習慣了,終是順著她的意跳過這話茬,又道:“聽說今天隔壁無上派在替溫鶴嶺驅邪,你知道這事兒嗎?”
“不知道。”
“不知道?”
“我要整日打聽他們的事,不成了他們宗派的人了麼。”
“……也是。”蒲棲明微頓,“不過那小子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平日裡還是少來往的好——這些事你自有分寸,也不必我多言。”
“嗯。”桑褚玉應了聲,同時默默掃他一眼。
好像找不出哪兒跟溫鶴嶺相似的地方,兩人無論身形還是性格,都截然不同。
還是再謅些沒來由的胡話?
但他和巫盞不一樣,是個極較真的性子,萬一追著她打聽怎麼辦。
被她瞥了兩三眼後,蒲棲明壓下視線看她:“有何話便直說。”
“棲明師兄。”
“怎的?”
“你變白了。”
……
蒲棲明緊擰起眉:“整日關心這些做什麼?”
“哦。”
半晌,他又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幽都不見太陽,些許變化也實屬正常。”
桑褚玉掃他一眼。
又變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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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她送到了師尊洞府門口,蒲棲明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