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鶴嶺不明白喊什麼跟他長沒長眼睛有何關聯,巫召野似也與他置了氣。
平日裡見誰都笑笑嗬嗬的師弟,竟一連幾日冷臉對他,直到去幽都山那天都不見好轉。
他對此自不關心。
出發那天,恰好是溫家人離開的日子——先前聽聞他中了鬼咒,溫家人就派人來看望過。許是不放心,沒過兩天老祖君便帶著人親自來了宗門。
去往幽都山的飛槎停靠在無上峰的峰頂,巫召野早早就上了飛槎,同桑褚玉和蒲棲明一起等他。
老祖君望了眼不遠處的飛槎,問:“銜季,除了你還有旁人要去幽都?”
“同門的召野師弟,還有太衍劍派的兩位仙友。”
“嗯。”老祖君不鹹不淡地應了聲,話鋒一轉,“那晚大祭司為你驅散鬼咒,似有外人闖入?”
溫鶴嶺神色不變:“祖君多慮,無上派向來不容外人攪擾,是宗內同門恰好路過。”
老祖君卻道:“你那師父也是,此等重要大事,竟連麵都不曾露過一回。”
“此回受傷是鶴嶺粗疏所致,師尊卻未罰我。況且師尊前不久遠赴百藥穀求藥,已是關懷。”
“說什麼都能尋出些理由。”老祖君神情稍緩,“去罷。”
溫鶴嶺應是。
等他走遠,老祖君身後的中年男人道:“老祖君,大公子身體尚不康健,那幽都又是陰寒苦地,會不會……”
祖君冷睨他:“那便將他拽回來,讓他在那樹林子裡睡上十天半月?”
“這……”那人忙俯首道,“晚輩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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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都山四周氣息紊亂,哪怕施過術法,飛槎也足足行了小半天。
一進入幽都山的地界,太陽便徹底隱沒在厚重的雲層後。漫天紅光近乎血色,連地麵也被映得通紅一片。
望不著邊際的荒地上不見花草,僅瞧見些零散分布的枯樹。
這片荒地上起伏著大大小小的山丘,半掩在潮濕的瘴氣白霧裡。
巫召野最先躍下飛槎。
他踢了下地麵濕潤的軟泥,道:“以前隻打幽都的邊界走過,還是頭回到這裡麵來——這連蟲子都見不著一隻的地方,真有什麼鬼獸麼?”
他們此次來要找兩樣東西。
第一樣,便是鎮守幽都山山腳的鬼獸的獸牙。
蒲棲明緊隨其後。
他早前就來探過路,掃視一周後,便從懷中取出一方羅盤。
四周陰風細細,白霧繚繞,羅盤上的指針飛速轉動著,根本指不出方向。
直等他以內力催動,指針才漸漸停下,指向一處。
“走罷。”他在前引路,又提醒道,“鬼獸鎮守在鬼門的兩側,待會兒要經過枯河。在這幽都山上可以使用術法,但最好彆往外釋放太多靈力,以免驚擾到鬼獸。”
“那獸牙要偷偷敲了?”巫召野問。
蒲棲明掃他一眼:“鬼門形似一座拿骷髏堆成的墳墓,從鬼門進入地穴,在地穴裡找些掉落的牙齒就行了。”
巫召野將劍抱在懷裡,嘴上雖作調笑,卻始終借餘光警惕著四周,指腹也不住摩挲著劍柄,似會隨時拔劍。
他笑道:“若是這樣,跟上次去萬魂秘境也差不多了——桑褚玉,上回那惡鬼的牙齒可好用?”
桑褚玉原還在張望四周,忽聽見這聲,怔了怔才點頭:“打磨過了,不過還沒找到合適的鐵鑄劍。”
她說兩字兒就要朝左望一眼,再說兩個字眼神又移至右邊,視線飄來晃去沒個定處。巫召野看見,笑她:“你瞧什麼呢?”
“東西。”桑褚玉道。
巫召野大笑兩聲,墜在高馬尾間的鈴鐺止不住地響。
“誰不知道你在瞧東西?”他頓了步,與她並行,也順著她的視線左顧右盼著,“也是,你從未離開過劍派,沒看見過這些實在正常。”
不知怎的,他興致頗高,指著遠處的山丘枯樹,與她講起幽都的離奇傳聞。
但沒說幾句,走在最後麵的溫鶴嶺突然出聲:“召野師弟。”
巫召野頓了步,瞥他:“怎的?”
溫鶴嶺冷冰冰拋下一句:“幽都鬼地,少言為好。”
巫召野哼笑:“溫師兄這般小心謹慎,連放聲說話都不敢,何不乾脆閉著眼走路?也免得被這蠻煙瘴霧弄瞎了,浪費了一雙好眼。”
怎又扯到了眼睛?
溫鶴嶺微擰起眉,正欲說話,卻被蒲棲明打斷:“前麵便是枯河。”
幾人聞言望去。
前方的白霧濃了許多,且被一條看不見儘頭的乾枯河道分在兩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