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是裴府長子,雖是庶出,但在裴府的地位和權勢要比他這位嫡出長姐還要優越。
裴知慕知道他今日為何要流連絳帳樓,就是以自身做局,惹父親不快,讓胡姨娘和裴芷柔消停兩天,少來她跟前放肆挑釁。
“你這又是何必呢?”走到人流稀少的街道時,裴知慕將惟帽摘下遞給惜春,“說來你該怨我的。”
“怨你什麼?”裴之軒冷哼一聲,“怨你和父親做交易,將我掛上你“親弟弟”的名頭,把出身提高,從而當上裴府嫡出公子,而條件是父親這輩子都不允許抬我小娘位份?”
“你明明知道...”
“是,我明明知道你故意設計,逼迫父親不讓他給我小娘抬位份,但...”裴之軒愧疚的看向裴知慕,語氣低落道,“也是因為我小娘仗著父親對她的寵愛,讓大夫人鬱鬱寡歡,最終離開人世。”
“攤上了人命,這份仇怨終歸是算不清的。”
當年,胡姨娘幾乎廢了半條命給裴元慶生下一個男孩來傳宗接代,裴元慶大喜,在裴元慶滿月之時大擺宴席慶祝他喜得貴子。
胡姨娘便想著利用裴之軒,讓裴元慶給她抬抬位份,讓她成為裴府的正房大娘子。
裴知慕怎麼會不知道胡姨娘的小心思,她搶在胡姨娘之前,主動和裴元慶談合作,她可以將裴之軒收為自己娘親名下,讓他以裴府“嫡長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就算旁人知道裴之軒的真實身份又如何,隻要她這個裴府嫡女承認裴之軒是她親弟弟,便無人敢多言一句是非。
裴元慶思索了許久,隻問了一句裴知慕想要什麼?
後院爭鬥他豈會不知,隻是大丈夫應忠於朝政官海,不該屈居後院,陷入婦人之間的爭風吃醋,你爭我奪裡,所以他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今裴知慕主動找他,想要給裴之軒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若說無所求,他是不信的。
“我要讓父親允諾女兒,這輩子都不許抬胡姨娘的位份。”
裴元慶擰眉,表示不讚同:“胡姨娘為為父生下一子,這等功勞理應嘉獎。”
裴知慕知道裴元慶不會那麼輕易答應她的請求,她好話說儘,籌碼已經擺在明麵上讓裴元慶選擇,既然裴元慶想兩手抓,裴知慕也不會讓胡姨娘的算盤敲響。
“既然父親仍想要嘉獎胡姨娘,想要將她抬為正妻,那父親覺得胡姨娘的身份背景真的配德正妻之位嗎?”
裴元慶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姨娘是白身,有何抬不得?”
裴知慕隻是淡淡一笑:“確實,胡姨娘如今是白身,可當年父親與胡姨娘定情之時,可是官妓之身呐?”
裴元慶驚愕不已:“你...”
“父親,女兒不表露不代表會一直忍下去,”裴知慕說,“亂臣伏罪,家眷女子皆會淪陷於青樓妓館,成為官妓,官妓是不允許贖身成為清白人家的,父親是禮部尚書,也該清楚我朝律法的,不是嘛?”
裴元慶瞪著裴知慕,手中攥緊茶杯,隱隱發抖。
裴知慕置若罔聞,繼續道:“胡姨娘本名並非胡柳兒,而該叫做柳舒顏,京城人士,因父親參與了當年的周王違逆,被當今皇上抄家流放,淪落至青州岑樓,父親與她年少定情,卻遭此大禍,致使分離,可父親乃是重情...”
說到這兒,裴知慕驀地笑了下,透著淺薄的諷刺,“哪怕與我母親成婚也放不下胡姨娘,便托人打探了胡姨娘身在何處,利用給皇上籌辦壽宴采購用品的名頭出使青州,花了一大筆錢將胡姨娘從岑樓救下,你們還孕有一子,也就是裴芷柔。”
裴知慕冷笑一聲:“裴芷柔明明比我大一歲,父親卻謊編她的年歲,讓她成為我的妹妹,不就是為了隱瞞胡姨娘的真實身份以及你與胡姨娘早就暗通款曲,將我母族絲毫不放在眼裡?”
“父親一邊嫌棄我母親身世背景,覺得商戶低賤,那您可知,若沒有我母親金錢上的幫襯,幫助父親打點人脈,父親又怎麼會輕鬆地坐在禮部尚書之位?”
啪——
茶杯碎在裴知慕腳邊,崩飛的碎片險些劃破裴知慕的臉頰。
裴元慶臉色難看至極,赤紅著雙眼,怒吼道:“給我滾!”
裴知慕也不惱,她早就對這個父親失望殆儘:“父親莫要動怒,以免傷了身體,女兒提的建議還請父親多加考慮,若是父親難以選擇,女兒可幫父親排解憂慮。”
她沒再看裴元慶陰沉的神色,轉身離開書房。
後來,胡姨娘還是胡姨娘,裴知慕便多了一個跟屁蟲親弟弟。
裴知慕起先沒真心對待裴之軒,畢竟是胡姨娘的親生兒子,其母如此惡毒,其子隻怕更甚。
裴知慕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不故意傷害裴之軒,與他止於表麵的客氣禮貌便罷了。
但她卻發現,這個她名義上的“親弟弟”對她如此好,為她公然頂撞胡姨娘和裴芷柔,還故意在父親罵她罰她時,讓自己犯更大的錯,引父親無暇顧及她的過錯。
每次出門遊玩,都會給她買東西,好事好玩的都第一個想到她,整個裴府裡沒有一個人能管住裴之軒,除了裴知慕。
隻要裴知慕一個眼神,一句話,裴之軒立馬乖得跟孫子似的。
如今裴之軒故意夜宿絳帳樓,就是為了吸引裴元慶的怒火,讓他不要再斥責裴知慕在百花宴上惹得是非。
百花宴上郡主落水之時,雖有太子殿下嚴明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