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父親還在環慶經略安撫使章公手下擔任仙城、洪德、肅遠三城兵馬都監。
當年秋,夏軍來犯,圍困洪德堡。
因事發突然,父親立即自後方肅遠寨調集兩營兵馬為前鋒馳援,可在領軍人選上,父親猶豫再三還是派出她剛剛完婚的丈夫還有她的親哥哥。
因為彆人父親放心不下。
結果她丈夫和哥哥不愧軍中猛將,很快擊潰夏國外圍圍城軍隊。
但狡詐凶殘的夏國人意不在攻城,他們就是衝著打援軍來的,早在洪德堡河穀兩側山溝中埋伏了大量軍隊。
兩營人馬,一千援軍反被包圍,城中守軍因人少力微不敢開城救援。
最終隻有二三百人拚命突圍出來,其餘全死於城下,衝得越勇猛,距離城下越近的越出不來。
幾天後,夏軍放棄圍困洪德堡,直下肅遠寨,在城下耀武揚威擂鼓挑戰,高聲叫罵。
她至今也記得夏軍將她丈夫和哥哥的頭顱穿在長矛上,在城下耀武揚威的情景,她在城頭看著,當時卻哭不出來,隻覺得心頭如遭重擊,許久喘不過氣來。
每次想起都心如刀絞,夜不能寐,有時是被噩夢驚醒。
幾天後,夏軍劫掠了周邊村莊撤軍,卻被早已從後方慶州趕到的章公大軍半道截擊於仙城堡附近河穀,堡中守軍見援軍到也乘機出擊,兩麵夾擊,俘斬兩千三百餘人。
夏軍往北逃竄,又於甜水堡遭到守軍出城攻擊,再丟下二百餘具屍體,終於退回夏國境內。
之後她找遍戰場也沒找到丈夫和哥哥的屍身。
自那之後,父親便對她有愧,所以事事依她,也沒有再給她說什麼婚事。
回想起西北的往事,狄軒總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她努力告誡自己那些都過去了,不要多想,如今她應該往前看,解決好眼前的問題。
可即便如此,每次遇到艱苦,她又不由自主用那些去對比,去安慰自己,與西北相比,當下再差也是好的。
她不知道官家和朝廷為什麼突然態度大變,但他們收到了錢,聽給前線送錢來的表哥向博安說,官家為給他們籌錢把宮裡的人驅逐了,養的鬥雞和獵犬也全賣了。
她猜不透遠在大梁,高高在上的天子想的是什麼,也不想去猜,隻想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也不會像父親那樣盲目狂熱。
正想著,門外副官進來“狄簿尉,南麵來人拜會,說他們是大梁來的大軍前鋒,想要了解敘州的情況。”
狄軒放下賬簿起身,“這麼快。”朝廷要出兵的消息早到了,因為七八天前詔書便已到敘州,瀘州府,及渝州,要求各府州縣征發民夫,為大軍運送糧草。
樞密院也發信給父親,告訴他官家準備出兵的消息。
隻是沒想到朝廷軍隊來得這麼快。
“來了多少,都是什麼人?”狄軒說著起身,收拾了帳中桌麵,又讓人送馬紮進來。
“來了十餘人,都穿著鐵甲,說是朝廷大軍的先鋒都指揮使李虎及其部署,已在營外等候,當地縣官引過來的。”
狄軒思索一下,“那錯不了,隨我去迎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