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祭過後,燕容玨簡單交代了朝臣一些政務,把重擔都托付給了梁斐,自己就帶著一些侍衛丫鬟,喚上梁騏就簡裝出發了。隻不過這次比計劃多帶了一個人——君後羅靜煊。
出發時,梁騏貼心地為燕容玨和君後安排在了一個馬車。
由於燕容玨想隱瞞行蹤,故選擇了鄉間小路。馬車一路顛簸,儘管馬車內部設施齊全,而且坐墊都由絲質柔軟的錦繡製成,但坐久了難免還是會疲累。燕容玨斜靠在抱枕上,單手支著腦袋,正在閉目養神。羅靜煊則坐在另一麵,低著頭搓撚著手中的錦帕,略顯拘謹,一言不發地不知在想什麼。馬車內安靜得可怕。
陡然間,馬車輪碾過一個大石子,車上的人冷不防地向前一傾,燕容玨憑借著自身對方向的把握很好地穩住身形,不會武功的羅靜煊卻猛地往前栽了下去。雖然及時用雙手杵在了地麵,但膝蓋還是磕碰到了,羅靜煊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唔——”突然間意識到自己似乎打擾到了燕容玨,忙咬著嘴唇把後續的聲音咽了回去。
燕容玨有些不耐煩地睜開雙眼,便看到趴在地上揉著自己手掌的羅靜煊。
羅靜煊抬頭時就瞥到燕容玨冷然的目光,渾身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連忙對著燕容玨調整好跪姿,低下頭道“陛下恕罪,臣侍不是故意要吵到陛下的!”
“姑娘,您沒事吧?剛剛有沒有嚇到您和夫郎?”梁騏騎著馬隔著窗簾在燕容玨馬車外問道。出門在外,燕容玨和梁騏便化身成了同遊的小姐和管家。
無言片刻,燕容玨終是起身,來到羅靜煊身旁,佝下身子,向他伸出右手,淡淡道“起來吧。出門在外,不要動不動就跪下。”然後對著馬車外的梁騏說道,“梁騏,你進來和我坐一輛馬車。靜煊去和你的小廝坐一輛。”
聞畢,羅靜煊覷了一眼燕容玨的神色,輕輕把手搭在燕容玨的手上,然後起身,道聲“是”就出去了。
梁騏聞言,就下馬上了馬車,似乎也察覺到剛剛車裡微妙的氣氛,看著燕容玨淡然的神色,猶疑著問道“姑娘,可是剛剛夫郎惹你生氣了?”
梁騏此前一直待在軍營學習領兵打仗,對於女帝的宮闈之事不是很了解。但是想到這位君後的母親,也就是左相羅曄在政見上常常與女帝不和,想來燕容玨心中對君後難免是有些嫌隙在的。可是這次出遊,燕容玨並沒有帶上平日裡較為寵信的夫侍,反倒帶上了君後,梁騏覺得燕容玨或許對於君後是有情誼在的,才把他們安排在一輛馬車。可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沒什麼。我這段日子有些煩躁,你來陪我聊聊天也好。”燕容玨道。
“原是這樣。”梁騏點點頭,又看了燕容玨一眼,沒說話。
燕容玨了然,漫不經心地道“此番出行,難保不會被左相等人發現了行蹤,我帶上他隨行,也是一個較為安全的辦法。”
梁騏恍然明白,心下一邊佩服燕容玨思慮周全,一邊又感歎身為帝王的無奈。
陽州位於燕國的西部,與墨國接壤。雖是邊陲地帶,但由於兩國近些年並未有過戰爭衝突,朝廷也默許兩國百姓互通有無,故發展還算不錯。每逢佳節,都會有當地富商出資舉辦各種慶典活動,熱鬨程度雖不及帝都萬人空巷,但也仿若一個繁華盛世。
燕容玨一行人本著探查陽州的目的前來,不過一月光景,便到達了陽州城。
“怪不得陽州有‘大陸江南’之稱,這人群往來不絕,看上去過的都很滋潤。”梁騏環顧一周,感歎道。
燕容玨看了看周身往來奔走的百姓,道“有富商,有平民,有流民,也有乞丐。”
“嗯嗯,任何一個地方都這樣。”梁騏點點頭,又問燕容玨,“姑娘現在作何打算?先投宿嗎?”
燕容玨站在客棧門口的台階上極目遠眺,隻見燕雀大街的前段有一棟氣派的建築巍然矗立,約莫五六層樓,每層簷下都飾以紅燈籠,四方都掛有牌坊,其上鑲有“擎遠樓”三個金燦燦的大字。
“你讓其他人先去這家客棧裡安頓,你且隨我去擎遠樓看看。”說罷便向人群中走去。
“姑娘慢些走,哎,”梁騏忙向身旁的小廝囑咐了幾句,就抬步跟了上去,“走丟了我可怎麼辦呀?”
燕容玨選擇了擎遠樓三樓的雅間,這樣既不會太過高遠,又暫時遠離樓下街道上的熙熙人聲。房間內金獸香爐裡燃著安神香,屋內陳設清新雅致,走在細膩柔軟的地毯上,聽微風拂過牆上風鈴的清脆音響,燕容玨覺得這一個多月的舟車勞頓都在此刻消失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