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羅靜煊低聲開口道“這麼大的一張床,陛下定是睡不舒坦,我就暫且在地板上躺一晚吧。”說著羅靜煊解下外衣疊起來,像枕頭一樣鋪在地板上,自己則乖巧地側身靠了上去。
既如此,燕容玨也不多說什麼。她如果再好心邀請,反倒搞的兩人都睡得不舒坦。
她關上窗戶,吹熄了燈,和衣躺在床上。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外衣遞給羅靜煊,讓他充當被子蓋,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今夜無月,隻有走廊外的燈籠悄然射進幾縷微弱的光。
燕容玨平躺在床上,累了一天的她很快就迷迷糊糊睡過去了。
子夜過後不久,一個疲憊的身影走進了餘氏粥坊。
他才剛走到走廊,一抬眼便看到竹昔手提燈籠走了過來,隻聽他道“公子!我的公子呀,怎麼這麼晚了才回來?今天真是累壞你了!”
饒是竹昔壓低了聲音說話,可語氣仍是難掩興奮和關切。
修示意讓他小點聲,自己雖向書房走去,眼睛卻不由自主望向了燕容玨下榻的那個房間。隻聽他問竹昔道,“她歇下了嗎?”
“歇下了歇下了,一開始我看她的燈一直亮著,後來在他夫郎回來以後燈就熄了。他夫郎敲門的時候我還在附近,聽見心兒姑娘說什麼要和他‘秉燭夜談’,不過眼下看來應是兩人都歇了。”竹昔一麵為餘修打開房門,燒著茶水,一麵叨叨地講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餘修點點頭,就再沒說話。
他整個人看起來風塵仆仆,臉色略顯蒼白,嘴唇也有些乾裂了。他想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歇一會兒,剛曲下腿時形態竟有些僵硬,他硬是用手撐在桌上借力,整個身子才不至於忽然往下墜落。
可他這個微小的動作還是被竹昔恰好看見了,竹昔有些慌了,忙擱下手中的茶壺,一手抓過餘修的手腕就給他把脈,一邊急道“公子,你怎麼這麼虛弱?你今天使用輕功那麼多,身體定然會虧空下去。可是你的身子,也不至於這樣啊。你是不是沒吃東西?”
餘修本想躲開竹昔伸過來的手,可自己身體乏力,手腕被他一瞬間就攥了過去。聽他這麼問,餘修不忍心撒謊,隻是垂眸道“無妨,我喝些茶水,休息一晚就好了。”
“公子你?!”竹昔心疼至極。
他想到今天自己和公子正打算解救一個年邁的被子女拋棄的老父親,可天不遂人願,就在他倆趕到的前一秒鐘那位老人就被湮沒在坍塌的廢墟裡。
後來兩人花費好大力氣把那位老人從廢墟裡刨了出來,可惜他被落石砸中了腦袋,已經奄奄一息了。
老人顫巍巍地解下背上的包袱,含淚對兩人道“謝謝你們,小夥子。可惜我一兒一女皆是不孝,可能是我福薄吧。我包裡有兩個烙餅,你們拿去吃吧。”說完兩行濁淚緩緩滑下,頭一歪就去世了。
這來之不易的食物,餘修分給竹昔一塊,另一塊則自己留著。竹昔原以為公子會吃下去,可現在看來,指定是送給了彆人。
那人是誰,竹昔不用想都知道。
那是地震來臨之時公子最先護住的人啊。
那人得到了公子最細致的溫柔卻也讓能撐起一國脊梁的人虛弱至此。
“已經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還有明天的事要做。”餘修見竹昔噙著淚半晌不說話,便勉強對他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子,您能聽我一句話嗎?”餘修抓著桌角,不願離去,隻是心疼地望著餘修。
見他點了點頭,竹昔便把心窩子的話都說了出來“公子您身為一國之丞相,又把控朝堂多年,在墨國百姓心中的分量與一國之主無異。您其實比我更清楚,身處這個位置,看似風光無限,可背後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您,又有多少責任需要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