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時,餘修端著一碗香噴噴的麵條叩響了燕容玨的房間。
溫潤如昔的聲音泠泠入耳“心兒,我把早膳為你拿來了。”
“你進來吧。”燕容玨道。
餘修隨即打開了門。
隻見燕容玨正站在窗戶邊正在逗弄著乖巧地站在她手臂上那隻名叫“黑桃”的鳥。
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欞,靜靜流淌在燕容玨略顯蒼白的麵龐上,如花似月的麵容頓時增添了幾分安詳與靜美。
倒是與平日的她有幾分不同。
餘修不禁勾唇,把用碗裝著的麵條置於房屋中央的圓桌上,溫聲道“你來嘗嘗這清湯掛麵味道如何?”
清湯中的麵條筋骨分明,上麵加了一勺肉沫和一個金燦燦的荷包蛋,還撒了一層細細的蔥花。
香氣質樸而鮮美,對於一個尚在恢複中的病人來說是最好不過的早餐。
但燕容玨並未看他,仍在專注地逗著“黑桃”。
可“黑桃”似是嗅到了什麼珍饈美味一般,撲騰起翅膀就飛到那碗麵條上飛旋了三圈,然後停歇在餘修的肩頭,“吱呀呀”地叫喊了幾聲。
燕容玨終於將眼神移向餘修,道“你逗逗它吧,看樣子黑桃挺親你的。”
餘修聽罷,側頭看向正望著自己的黑桃,便試著伸手撫摸了一下它額頭上那撮黑毛,低聲喚道“黑桃,你好,我是餘修。”
“黑桃”更加歡欣地叫了起來,然後又扇動著翅膀飛到餘修的另一個肩頭,蹭了蹭他的脖子。
燕容玨見狀,笑了笑,道“黑桃,過來。”
“黑桃”見主人喚自己,便有些眷戀地再蹭蹭餘修,然後飛到燕容玨肩頭上去了。
燕容玨又道“黑桃,這回你記住了吧,這位就是你餘修哥哥。待他六月底回到墨國的時候,你一定要向我報平安哦。”
餘修聞言,眼神微愣,看著燕容玨,詢問道“你已經知道了?”
燕容玨“嗯”了一聲,麵上沒有過多表情。
餘修的眼神移到窗前的書桌上,發現桌上的手帕和玉玨已經不見了,昨夜自己未寫完的書信似乎被挪動了位置,便瞬間明白了過來。
頓了頓,餘修道“我其實昨日才收到消息,但並未來得及告知於你。抱歉,我可能接下來不能和你一起處理淩華霜的事了。”
餘修聽燕容玨語氣淡淡,一時拿捏不住她到底是何想法,心裡有些無措。
“有什麼好抱歉的,這一路你幫我太多了,反倒是我應該向你說一句抱歉。”
燕容玨說完,走向書桌,拿起毛筆蘸了點墨,又拿了一張白淨的紙,一齊遞給了餘修。
“這是?”餘修疑惑地看著燕容玨。
燕容玨解釋道“你寫下來吧,把你希望從燕國這裡得到的東西或是對於兩國關係有什麼意見,統統都寫下來。”
“我會把你寫的以及你在陽州的所作所為如實彙報給我國女帝,她一定會酌情考慮這些條件,儘量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頓了頓,燕容玨又補充道“你為陽州百姓做了那麼多,也多次相助於我,我總要回報於你。”
言畢,餘修迅速從困惑中反應過來,原來她竟是覺得她自己虧欠於他,才想和自己“談條件”。
那自己的所作所為,無論是對於百姓還是她,無論於公還是於私,都在暗中明碼標價。
那其實,這無異於一場沒有感情的利益交換。
或許他的初衷確實是儘可能地改善兩國關係,為墨國牟取一定的利益。
但是,他與她那麼多次合作,他對她的上心,他對她的舍身保護,本就超出了一個普通合作夥伴所能參與的範疇。
如果這些也化作毫無感情的紙上合約,那這真的無異於是對他一片真心的褻瀆。
餘修的睫毛忽地一顫,他握緊袖中的拳頭,不顧指甲深陷掌心的疼痛,直直地看著燕容玨,平靜道“你認為,我的所作所為,需要每一點都寫在紙上嗎?”
“難道不需要嗎?你寫下來我可以當做一個證據,朝中大臣才會信服。”燕容玨奇道,思索片刻,又道,“不過你為我,為燕國百姓做了那麼多事,一時確實很難寫完。”
“這樣吧,我們既是朋友,那就我來代你寫好了,你簽個字畫個手印就行。你就放心回去吧。”
燕容玨收回半空中舉著的有些發酸的手臂,坐在桌前準備開始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