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難怪她會覺得室內有些寒冷。皇後娘娘臥病在床,身子本就虛弱得很,再被這樣凍一凍,是很容易出事的。木蘭暗暗握緊了拳頭,眼底似有火苗跳躍。趙嫣容看著她陰沉的麵色和鬱怒的表情,心裡已有了底。皇帝將皇後軟禁於昭陽殿裡,已經一個多月沒來。但再受冷落,皇後依然是皇後,除了正常的病故,在宮裡,想給皇後來點意外,冒的風險,承擔的後果實在太大。如今昭陽殿內外隻怕被容妃換了不少自己人,當然,這裡頭也有許多是皇帝派來盯著的人。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將她這個皇後悄無聲息地乾掉,那也是需要極大的勇氣和讓人不大容易覺察的布局的。比方說,這扇看起來沒關好的窗子。不過就是會漏點風進來,誰也不會想到,半扇窗子會害了皇後的性命。趙嫣容靠在引枕上,烏黑的頭發披在肩頭,一雙眸子烏沉沉的看不出什麼情緒。“殿內當值的是誰?”木蘭跪下來,伏在地上說“回娘娘,是奴婢,還有雪鶯、雪雁兩個。”“雪鶯、雪雁?”趙嫣容眉頭微蹙,“本宮怎麼以前沒聽說過她們?木槿和綠蘋去了哪裡?還有顧嬤嬤和甘嬤嬤呢?”“回娘娘,木槿、綠蘋、丹楓、白露四個,在娘娘病了之後,被太後娘娘要去一個,莊貴妃娘娘要去一個,還有兩個被容妃娘娘帶走了。換了這個雪鶯、雪雁,不過也是前幾日剛過來伺候的。顧嬤嬤和甘嬤嬤是被皇上身邊的人帶走的,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裡。”木蘭說的前四個人,是趙嫣容身邊最得用的貼身宮婢。後兩個嬤嬤,則是宮裡分派給皇後的掌事嬤嬤。在她生病糊塗的時候,將她身邊的親信全都調走,這裡頭若沒有容妃的攛掇,她怎麼也不能信。若不是因為木蘭是昭陽宮的掌宮姑姑,隻怕她是最先一個被容妃拔掉的釘子。容妃就看見皇後披發單衣,靠坐在床上,神情木然地聽木蘭說話,雖然她連個眼神也沒遞過來,但容妃還是額上微微見汗。皇後身邊服侍的人數有定製,就算太後要走了木槿,也隻是說借去使使,不能直接將人劃到長樂宮名下。莊貴妃是皇上還在做康王時的兩位側妃之一,與皇上是多年的情份,位份僅在皇後之下,她借去綠蘋皇後也不會說什麼。可是她不過是正二品的妃位,如何能與太後及貴妃相比,她居然抽走兩個人,這確實很不像話。“皇後娘娘,妾身是怕這裡人太多擾了清靜,您一直那樣睡著,身邊也不用這麼些人……”“閉嘴!”趙嫣容打斷容妃的解釋,淡淡說了兩個字。皇後還沒說什麼,容妃就擅自開口想解釋,不過是仗著自己有點聖寵,還敢這樣蹬鼻子上臉了?趙嫣容冷笑了一聲。敢逾矩越過太後和貴妃多抽走一個人已是該

打,再加上個頂撞皇後,強辭奪理的罪名,容妃還真是不被打不舒服斯基。她都這樣把臉伸過來了,趙嫣容覺得,不滿足她討打的願望還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滿足她的願望之前……趙嫣容麵色微沉。“殿裡伺候的那兩個人,雪鶯和雪雁是嗎?拖出去,殿前杖斃。”容妃身子微顫了顫。這兩個人是她安插進來的心腹,她剛想說什麼,抬頭便見到了皇後冷冰冰的眸子和帶著幾分嘲諷意味的笑容。“留著這樣的黑心奴才就是個禍害,容妃你說是不是?”皇後說得不甚了了,但在場的人都明白她是什麼意思。雪鶯雪雁兩個黑心背主,想禍害皇後的性命。皇後都這樣說了,還怎麼可能留下小命?皇後知道了,知道自己的心思,也知道她想用的手段。殿外傳來淒厲的哭叫聲,但很快就消失了,隻有棒子打在血肉上的撲撲鈍響。半開著的殿門外頭傳來淡淡的血腥味。跪在地上的馮德昌渾身發抖。那兩個宮女就因為偷偷開了窗子就被活活杖殺,那他這樣刻意攔著太醫不讓給皇後診病的又該如何?想到這裡,就不禁拿眼去看跪在一旁的容妃。他會那樣做,也是出於容妃的明示暗示,容妃總不會見死不救吧。皇後大約是那樣靠著覺得不舒服,叫來木蘭將引枕重新擺放了,換了個舒服姿勢,口中呼出一口濁氣。她看著下頭跪著的胖大太監,這人麵皮白淨,正是適才木蘭苦苦哀求之人。又瞧他不時拿眼悄悄去瞄容妃,趙嫣容眉峰微挑,很好,下一個就是他了。“你是誰,本宮以前見過?”再三確認記憶中確實沒有這個太監的影子,趙嫣容將眼眯了起來。“回娘娘,老奴原是殿中省一名掌固,近日得皇上提拔,在昭陽殿伺候。”那太監雖將頭低下,提到皇上這兩個字時,語氣裡還是不知不覺帶上了濃濃的自得。怪不得自己對他沒印象,這種連心情想法都掩飾不好的蠢材說不定是得罪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所以才會將他從殿中省調到昭陽殿當差。這家夥居然還為此洋洋自得。趙嫣容連眉毛也沒抬一下,冷冷地說“掌嘴!”趙嫣容看了一眼木蘭,雙唇微啟“二十。”木蘭自然明白趙嫣容的意思。自從皇後生病,昭陽殿裡的人漸漸被換走,她就整日沉浸在忐忑、憂懼、傷心和憤怒之中。皇後身邊隻剩下她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因為怕她出事,木蘭已經好幾天沒闔過眼。她將進宮這三個月裡攢的所有的私房錢都拿出來賄賂馮德昌,隻想他能傳個太醫來為皇後診病,誰知道這個狗奴才錢財照收,就是不辦人事。她也明白,馮德昌應該是受人指使,存心想攔著人診治,讓皇後被一場風寒病生生拖死。他也不想想,皇後若是真的出了事,他這個被皇帝指派來昭陽殿的

人會有什麼下場。隻要皇上傳來太醫的脈案記錄,就知道皇後的病是被人延誤的。就算皇上再怎麼冷落皇後,他也不會願意讓自己大婚三個月後再次成為鰥夫,那傳出去也太難聽了。真有那天,怕是整個昭陽殿的人都會為皇後殉葬,沒人能逃得了。所以這巴掌下去格外地狠。隻是正反抽了四下,馮德昌白胖的臉就腫了起來。“木蘭你好大的膽子,咱家可是皇上派過來的,你居然敢動手打我!”馮德昌嗷嗷直叫,木蘭麵色一寒,又是四巴掌。“你是皇上派過來的,派來是當奴才的,可彆把自己當了主子。”“是啊,奴大欺主啊。”皇後輕輕歎了一聲,“這年頭,主子連奴才也不能教訓了?木蘭,再加十巴掌。”馮德昌的嘴角已經被打出了血,被扇得頭暈臉疼,心驚膽寒。奴大欺主,這可是不得了的罪過。可是當著皇後和容妃的麵,就算他再氣,也不敢反抗。共三十巴掌,他的臉已經不能看了。又青又紫,腫成了豬頭。馮德昌哭聲嘶啞,伏在地上呻|吟。木蘭自去銅盆邊淨了手,拿乾手巾擦了,又走到那太監身前。“皇後娘娘問你來曆,你隻說是皇上調過來的,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不講,可不是拿喬做勢地藐視主子?難不成你對皇後不敬,皇後還教訓不得了?一個奴才也敢這樣囂張,就算是立時杖斃也是有的。皇後娘娘仁慈,不過才賞了你三十個嘴巴子。還不快去謝恩?”一口氣說完,胸中鬱結了多日的氣才算消了些,木蘭冷笑了一聲,回到趙嫣容身旁。“一個不長眼的奴才,連點規矩也沒有,費什麼口舌。”趙嫣容淡淡地說。木蘭連忙跪下去“是,娘娘教訓的是。”馮德昌尋思了尋思,驚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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