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有點酸,帶著一點澀味的甜蜜,有著說不出來的憂傷。或許這是原來的那個趙嫣容不想留給她的部分吧。趙嫣容並不著急,對她來說,隻要留給她可以保證這個身份安全的記憶部分也就夠了。上天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會好好地珍惜。隻是自古以來,皇後大多都是炮灰的命,她好不容易在這個身體裡活下去,想要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保住這個身份,不讓她有被炮灰的可能。這個身體對皇帝的記憶不多,甚至連麵目都不甚清晰,這也可以理解。趙嫣容進宮為後不過才三個月,除了頭一個月的初一、十五,皇帝會來昭陽殿留宿,其餘的時間,他都在彆的妃嬪那裡過夜。她知道皇帝不喜歡她,但原主似乎也不喜歡皇帝。也是,坐擁這麼大一座後宮的男人,什麼類型的女人沒有見過,什麼風格的美女沒有嘗過?像趙嫣容這樣生性古板,一絲不苟的女人,男人就算想寵,也沒地方下嘴。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指望一匹種馬有愛情,還不如指望一頭母豬能上樹。隻要這男人不是腦抽了,真的為了什麼狗屁愛情要扶彆的女人上位,那她暫時就是安全的。趙嫣容心裡盤算著,還是要找機會跟那個男人和解才行。就像去做商業談判,雙方都要有相當的籌碼,談判才能進行下去。如果籌碼全在一頭,那就不叫談判,直接就拍板碾壓了,還談個毛線?她不能急,要慢慢將這些雜亂的信息梳通理順。如果趙家沒有籌碼,皇帝就不會頂著太後的壓力,非要立她為後。所以她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將對自己有利的東西挖出來。思來想去的,外麵的雨已經停了,黑沉的天氣也漸漸泛灰,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由始至終,她就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會被軟禁在昭陽殿裡,皇帝為什麼一個多月也不肯進來一次。木蘭倒是向她隱晦地提起過,皇帝會不會有廢後的念頭,趙嫣容卻一點兒也不擔心。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會有危險。雖然連她自己也記不大清事情的起因是什麼,可是她明確地知道,皇帝不會廢後,最起碼,在最近的一年半載裡,她的後位穩如泰山。這也是為什麼她可以那樣理直氣壯收拾馮德寶並容妃的原因之一。等到再次醒過來,日頭已快過午。趙嫣容躺了多日,身上還沒有多少力氣。叫了白露扶她去更衣,收拾停當才出來吃了一碗在火頭上煨了一夜,燉得爛熟的雞絲香蕈粥。肚裡有食,心裡不慌。趙嫣容覺得今天比昨日的精神好了太多,便讓丹楓和白露兩個陪她到昭陽殿前的小花園子裡走走。大約是因為昨天馮德昌才被皇後教訓過,守著殿門的兩個太監隻是行了禮,並不敢阻攔。若換了前些日子,少不得要攔一攔,可是
想想一向趾高氣昂的馮公公那臉腫得跟個豬頭一樣,屁股也打爛了,昨兒晚上哼哼唧唧了一夜,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他們就心裡發顫。皇後入宮三個月,雖然臉上從來不露笑模樣,但也沒有罰過下人,聽說在娘家時,也是個和軟良善的性子。可是看著馮公公那慘樣兒,皇後娘娘下手可是半點沒容情。要說馮公公還是皇上那兒撥來的呢,錯了規矩皇後娘娘就算打死了也沒地兒找理去。隻要娘娘沒出昭陽殿的院牆子,咱們管她在哪裡溜彎兒不是?天一放晴,日頭就變暖了。現下已快進三月,院子裡種著的桃樹、梨樹上都已能見小小的碧色花苞,雖然被風雨打落了一些,但看上去還是那樣生意盎然。等到花開的時節,這裡一定會變得很美。趙嫣容拿手在株桃花樹上拍了拍,回頭問白露“你說這樹能結桃子不?”白露沒想到娘娘會問她這個,她是趙嫣容的陪嫁丫鬟,在宮裡也隻過了三個月,哪裡知道這樹能不能結果?於是拿眼望了望說“能開花就能結果,這樹看著這般粗壯,想來是能結出桃子來的吧。”趙嫣容笑了笑。不是所有的花開都能結出果實。就算能結果,那果子也有苦澀酸硬和香甜可口之分,端的要看種樹的人能否儘心照看。也要看上天給不給麵子,能不能有好雨水和好日頭。在外頭將快發黴的身體用日光烘烤了一個多時辰,趙嫣容正要回去,卻見殿門外匆匆走了一隊太監來。坐在假山旁的趙嫣容對白露使了個眼色,白露立刻迎了出去,過不一會便慌急慌忙地跑了回來。“娘娘,是宣旨太監,皇上有旨意來了!”丹楓連忙將趙嫣容扶回宮裡,三人忙著給她梳頭換裝,又塗粉點脂,狠狠忙乎了一陣,趙嫣容這才出來接旨。是好事是壞事,其實都不用念,隻要看來宣旨的人態度如何就可以知道一二了。來宣旨的是皇帝禦書房的秉筆太監德全公公。一聽著屏風後頭環佩叮當的聲音,德全公公就堆著滿臉的笑迎了上來。“皇後娘娘大安,奴才給您磕頭。”趙嫣容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笑來。“公公辛苦,外頭日頭正盛著,還要勞你跑過來一趟。”“這是奴才的本份,也是奴才的榮光。”德全公公年近三十,眉清目秀的,長相跟這臉上的諂笑十分不搭,“還請娘娘先接旨,然後奴才再給娘娘道喜吧。”趙嫣容就聽見她身後那三個貼身的宮女不約而同地抽了一口氣。德全展開黃綾絹的聖旨,趙嫣容跪著聽,之乎者也的聽著腦仁子發疼,繞來繞去,引經據典,堆砌了無數華麗的辭藻,中心大意也不過就一句話。“皇後娘娘受委屈了,皇後娘娘沒事了。”趙嫣容垂頭聽著,一邊聽一邊撇嘴。當皇帝的就是好,自己搞錯冤枉了老婆,害老婆差
點一命嗚呼(其實已經嗚呼了),末了隻要寫幾句話,輕描淡寫地說聲弄錯了,就可以揭過去。差點丟了性命的老婆還得感激涕淋地磕頭謝恩。謝你妹!☆、咱們要的是威風3 咱們要的是威風“你說什麼?”繡著紅梅映雪的帕子隨著主人的倏然起身飄落到了地上。臉上糊著墨綠色藥膏的女人此時也看不出絕色姿容,頂著那一臉綠油油的膏藥,將身邊一隻老梅盛春的紫砂茶壺掃到了地上。“娘娘息怒!”來報信的宮女嚇得立刻跪伏於地,就算是膝蓋被一地的碎陶片刺出了血,卻也一動不敢動。“……”高聳的胸脯急劇起伏,塗著丹蔻的手指死死抓著清漆花梨木的桌麵,像是要將桌子生生抓碎了一般。“娘娘,小心膏藥落了。”此時此刻,大概也隻有容妃華光殿的掌宮女官敢跟她說話了。“您彆忘了,今兒皇上可翻的是您的牌子。”隻輕輕的一句話,就將容妃暴走的神智拉了回來。“都滾出去,這兩天一個個給本宮老實點,聽著沒有?”“是!”除了華光殿的掌宮肖沉墨,其他宮人都被容妃趕了出去。“那賤婢,居然這樣好命,連這麼大的罪名都能躲過去。”容妃躺回貴妃榻上,不甘心地捶著榻沿,“本宮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在昭陽殿起出來厭勝之物,為什麼皇上還不肯廢了她,殺了她?”“雖然是在昭陽殿起出來的厭勝,但人偶上的宮緞是去年中秋發的紫羅綾,皇後那時候還沒進宮,沒得著這東西,所以皇上才說事有蹊蹺一直不肯定皇後的罪,隻將她禁足在昭陽殿裡。”沉墨姑姑坐在榻後,輕輕幫容妃捏著肩膀,“娘娘您也不想想,皇後雖然姓趙,她外家可是裴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算起來她還是皇上的表妹。如果真坐實了厭勝之事,那就不止一個皇後的位子,皇後娘家的趙家,舅舅冠軍侯家全都要受牽連。一個是朝中清流,一個曾為軍中司馬,若是一鍋端了,可不是要大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