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容妃咬了咬牙,她知道皇後想讓她說什麼,可是這句盤在嘴裡,她就是說不出來。“沒想清楚?再來十巴掌就清楚了吧。”清冷平穩毫無感情的聲音就這樣在她頭頂響起,容妃哭了起來。“娘娘,妾身知錯了,妾身不該恃寵而驕。”“恃寵而驕也沒什麼,不過凡事都有規矩。容妃,記著自己的本份,記著自己該守的規矩。”容妃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的昭陽殿,兩條腿又酸又麻又疼,都不像是自己的,站也站不穩,得靠宮女們托著才能一點點挪到殿外坐到軟轎上。“娘娘……”跟著容妃的宮女看著主子臉上的傷痕不覺哭出聲來。“哭什麼哭。”容妃手裡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爛了。她回過身,望著身後被灰蒙蒙的雨幕籠罩著的巍峨殿宇,幾乎將下唇咬破。“趙嫣容,總有一天,本宮會將今日的屈辱加倍償還。”還有,這座宮室,她一定會奪過來,一定會!☆、謝你妹!2 謝你妹!讓木蘭弄了個湯婆子來在懷裡捂著,她才感受到一點暖和氣兒。“餓了,弄點吃的來。”聽到主子吩咐,木蘭開心得幾乎哭出來。皇後已經好些天沒進食了,人不吃飯可怎麼得了?當下開開心心地去小廚房吩咐熬稠稠的粥來。餓了這麼久,沾不得半點油腥,隻能用粥來調理虛弱的腸胃。等粥熬好,木蘭端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趙嫣容又睡著了。不過十八歲的年紀,在睡夢裡卻都不得安寧。看著趙嫣容蒼白的麵色和微蹙的雙眉,木蘭輕歎了一聲,將手上的粥碗放在床前的矮幾上,靠在床邊打起了盹。這兩天也著實累了,等她驚醒過來,才發現外頭天都黑了。一抬頭,正看見趙嫣容黑漆漆的眼睛正盯著她看。沒有皇後娘娘傳召,宮人們不敢進到內殿,而原本值守內殿的兩個女官已經杖斃,木蘭姑姑又睡過去了,殿裡自然也就沒人點燈。幽黑的殿內,皇後安安靜靜地坐著,木蘭能看清楚的,隻有她那雙隱隱帶著幽光的眼眸。她急忙想起身跪好,沒想到趴坐了許久,腿早就麻了,人還沒站起來,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娘娘恕罪。”“過來,我給你揉揉。”黑暗裡傳來的聲音輕柔和軟,與她白日裡給人的木然冷淡全然不同。自從進了宮,木蘭就沒有聽趙嫣容用這樣和軟的語氣說過話,一時怔住,鼻子又開始發酸。“奴婢不敢。”“過來!”明明就隻有兩個字,卻有著讓人無法拒絕的強硬,木蘭爬到了她麵前。“奴婢的腿已經不麻了。”到底還是不敢讓皇後娘娘給自己揉腿,木蘭在小腿肚子上掐了好幾下,小心翼翼地回道。“真的?”“是,奴婢不敢欺瞞娘娘。”“木蘭……”“奴婢在。”“你去門外看看,丹楓和白露回來沒有。”黑
暗裡,皇後的聲音顯然格外清冷。白天剛教訓過容妃,她應該知道要怎麼做。隻要不是傻子,就該第一時間將人給送回來。隔了這麼久也沒見人回來,隻有兩種可能一是再也回不來了,二是需要做些手腳。不過皇後人還沒死,容妃應該還不會腦缺到現在就弄死皇後身邊的女官,所以十之八|九,丹楓和白露就是受了點皮肉苦。果然,不過一刻鐘的工夫,木蘭就將二人帶到了趙嫣容麵前。“先將燈點上。”木蘭輕聲對二人說。室裡漸次明亮,趙嫣容看見了跪在她麵前的兩個少女。眉目清麗端正,與記憶中的無差。衣裳是簇新的青色交領窄袖衫,下頭係著漸染的碧色長裙,腰間束著綠色的束腰。雖然臉上塗了點粉,但還是可以看出來精神不好。跪伏於地的丹楓和白露看著神態倒也安寧,臉上帶著一絲憂喜參半的笑意,隻是眼角還微紅著,顯然是之前已經哭過一場。她們二人被容妃帶走之後,沒過一日便被尋了個由頭扔去了浣衣局。浣衣局那地方活計粗重辛苦,丹楓和白露是趙嫣容從趙家帶出來的大丫鬟,哪裡做過這樣臟累的活?加上一幫子捧高踩低的奴婢得了上頭的暗示,沒少折騰她倆。所以這幾日很是受了罪。本來以為再沒見天日的機會了,沒想到皇後娘娘突然醒了過來,又讓人要她們回去。丹楓和白露兩人抱頭哭了一場,這才被容妃的人帶出浣衣局,淨身換衣,又在傷處抹了藥膏子。她們是趙家的家生子,一家子父母老小都在趙家。趙嫣容若是出了事,她們全家都彆想有活命,所以容妃不會將心思打到她們身上。當然了,原本皇後娘娘看著都快咽氣了,誰還會費這力氣勞那心神?看著她們卷起的袖子底下,又青又紫還有幾處傷口的胳膊,趙嫣容過了很久也沒有出聲。兩個人怯怯地看著她。皇後在生氣,她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娘娘,咱們早就不痛了,您好好養著身子,這些小事您就彆操心了。”皇後什麼都好,就是一副魯直的性子,從不知婉轉妥協,所以才不能讓皇上喜歡。如今她被禁足在昭陽殿,可千萬不能再為了她們倆給外人落下話柄。丹楓性子沉穩,白露機敏慧黠,如果不是可靠得用的,趙家也不會讓她們倆跟著趙嫣容進宮。“娘娘,容妃這是挑唆您跟浣衣局的奴才們置氣呢。”白露說,“您是什麼身份?跟那幫子人置氣可不是落了下乘?若再出幾條人命,外頭朝臣們指不定又要羅嗦廢話一番。皇上讓您在昭陽殿靜養,您就養著。隻要您在,旁人就動不得奴婢們。”“是啊,您安安心心將身子養好,您越安泰,她們就越煩躁。”丹楓也勸道,“急死她們!”“你們放心,本宮是那樣不知分寸的人嗎?”趙嫣容笑了起來
。得了這話,丹楓和白露都是鬆了一口氣。等到皇後娘娘睡著了,木蘭將丹楓、白露兩人帶到偏殿,跟她們細細說了白天娘娘教訓馮德昌和容妃的事。憋了心裡好久的怨氣終於得到釋放,木蘭整個人都神采奕奕,說到馮德昌指認容妃,被板子拍暈的時候,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了。“你們是沒看著,娘娘那威風氣勢。”木蘭笑得雙眼彎成了月牙兒,“容妃娘娘以前多拔扈的人啊,沒少氣過咱們娘娘,原本瞧著娘娘處處忍讓著,不理會她,咱們還在私底下著急來著,沒想到她全是攢在今兒,一口氣地發作呢。”“娘娘以前不管事兒,所以這些狗奴才會以為娘娘可以欺負。”白露恨恨地說,“浣衣局那幫捧高踩低的粗使婆子也沒少糟踐我們姐妹兩個,總有一天,咱們也要出這口怨氣。”“痛快!娘娘做得好,那容妃不過仗著自己得了幾天寵,就想爬到娘娘頭上去,我呸!”丹楓啐了一口。“娘娘性子好才容了她,還這樣心黑。要我說,也該像那個什麼馮德昌一樣打爛了屁股才好。”木蘭笑著打了一下她的頭“容妃可是皇上的心頭好,她又不是馮德昌那樣的奴才,娘娘怎麼能動手打她板子?她是落了錯處在娘娘手裡,才可以這樣罰她。”“若是娘娘肯早些這樣,那幫賤秧子就不敢用什麼布偶來害娘娘了吧。”白露歎了一口氣,“娘娘這威武氣勢也不知能挺多久。”木蘭和丹楓對視了一眼一頭“希望能就這麼一直威武下去吧,娘娘。”白天睡得多了,夜裡便睡不踏實。無數或是模糊或是清晰的記憶片段在她腦海裡飛來繞去的,趙嫣容知道,這些是她還沒完全吸收的部分。不知道為什麼,越是想抓住它們越是抓不到,明明夢裡看得見,到了白天,眼睛一睜,它們就都消失了,隻留下一絲淡淡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