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宜這病生的也太是時候了!勞動太醫院又抬到宮裡頭來治,想必是很嚴重的事。趙嫣容有點生氣,李睿這事做得不地道啊。裴宜是她舅舅,舅舅有事,為什麼沒人通知她?這宮裡怎麼說也有她一半的所有權吧。冠軍侯被抬進宮裡,身為半個主人的皇後居然毫不知情。她振衣起身“本宮去找皇上問一問。”“娘娘。”裴氏有些惶恐地站起身來,看著皇後娘娘的架式,與其說是要去問她舅舅的病,不如說是要去找皇帝興師問罪。這孩子,怎麼還是這麼個直愣愣的脾性啊,皇上這才將心思轉到她身上,萬一又惹惱了他可怎麼是好。“娘娘!”裴氏略慌張地抓住了皇後拖垂下來的赤金綴紅繭綢的廣袖袖邊,“你舅舅沒事,真的沒事了。”趙嫣容轉過身,默默將自己的袖子從裴氏手裡拽回來。既然皇帝讓人跟裴氏說了,裴宜應當是沒事的。隻是這事因何要瞞著她?難道裴宜不是她親人?難道對李睿來說,她是那麼的不可信任?還真的是……趙嫣容想了想,就衝她以前的那種性子,李睿隻怕不能信她。所以說,人和人之間的信任是多麼脆弱啊。明明前天還偎在一起,你儂我儂膩歪過,一到麵臨重大事件時,李睿還是將她排除在外了。裴宜是她最大的靠山和力量來源,靠山不能倒。若倒了,她就成了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在後宮裡也就沒法儘情蹦躂了。皇帝現在是對她感興趣,可這興趣能撐多久?以色事君是最不靠譜的事兒。趙嫣容並沒想過李睿會對她死心塌地,從一而終。一個統掌萬裡山河的君王,掌握萬萬人的生死。她趙嫣容沒那麼腦殘白癡,把未來的一切都係到一個種馬男身上。她需要時間,需要支撐,讓她可以在後宮中紮穩根基。“好吧,既然母親這麼說,那本宮過會子再去看舅舅。”趙嫣容定了定神,將心裡翻湧的情緒壓下來,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舅舅既然沒有大礙,那母親是不是也該說說婉容要說的事了?”趙嫣容看著裴氏。年輕的姨母形容憔悴,但雙目有神,跟之前見到的期期艾艾的樣子有些微的不同。自己之前的勸說也不知道在這位超級包子身上能起多大作用。最起碼,希望她能不再這麼窩囊地過下去,簡直有損平陽公主當年的威名。也不知道那樣威風八麵,不讓須眉的公主怎麼就會養出這倆包子閨女的。一個比一個包子。若是她的公主外祖母還活著,隻怕要被這倆包子女兒給氣死過去了。好在裴氏還算爭氣。也不知道是上回子趙嫣容的話打動了她,還是回去之後被趙婉容洗了腦子,這次她居然沒有再加掩飾,直接跟皇後女兒告了狀。“你祖母今早上跟我提了,說我嫁進趙家九年沒能生出兒子來,要將段姨娘
的兒子記到我名下,讓他做嫡子。”裴氏語調很平緩,不過聽起來反而有令人心驚的狠勁。墮天使們的天堂“我去你舅舅家時,婉容把我們在趙家受的罪都說了出來,你舅舅很是氣憤,讓人拿了你外祖母的金令去趙家訓斥了你父親。還拿了內務府登錄的嫁妝冊子去清點嫁妝了。”趙嫣容在心裡為舅舅默默點了三十二個讚。估計這訓斥是當著趙老太太的麵兒訓的。拿著長公主的金令,趙逢春和趙老太太都得跪著挨罵。依著舅舅的脾性,他才會不親自出馬,連管事都不用出麵,必是找了一個府裡的下人,捧著公主金令將趙家母子罵了個狗血淋頭。再讓人捧著內務府的冊子,在趙家搜檢原屬於裴家的財物,這一路雞飛狗跳的,也不知道段姨娘暗地裡要吃多大虧!想想就爽爆了。“沒想到你舅舅突發急病,早間傳來的消息,以為要不好了。”裴氏冷笑了一聲說道,“你祖母便立時將我叫了去,要開祠堂把鵬飛記到我名下去,還要我將被你舅舅搜走的錢物取出來,說是既然是趙家人,沒有讓裴家人握著錢物的道理。”這還真是趙老太太的作風。鄉間出來的老太太就算在京城裡過了二十年,骨子裡頭還是脫不了那針尖兒大的心眼子,一肚子雞毛蒜皮。瞅著礙眼媳婦的靠山快咽氣了,就踅摸著要翻身作主,揚眉吐氣了不是?“祖母怕是不止這點要求吧。”如果隻是這樣,裴氏還能紅著眼圈帶著女兒進宮來直接找她?“她、她……”裴氏咬了半天牙,“她說段氏伺候你父親多年,又生了兩個兒子,是趙家功臣,又是趙家的近親,與人當妾說出去也沒臉麵。既然要將鵬飛記為嫡子,就沒讓生母為奴當妾的道理。要讓你父親給個交待,想抬了段氏當平妻呢!”臥槽!趙老太太真是敢想敢做啊!趙嫣容張著嘴都閉不上了。平妻是什麼玩意兒?那是商門小戶裡拿來糊弄女人的東西。正經的世家大戶裡,哪來的平妻?這是亂妻妾位的渾事,隻要有人告舉,趙逢春就吃不了兜著走。傳出去都要被人笑成傻親一定會不同意的,這太離譜了!”趙嫣容覺得趙逢春這男人雖然渣,但是個有腦子的,最起碼在宅門外頭的表現很理智,不然也不能年紀輕輕就入了政事堂。他要能同意趙老太太出的這個昏招,那他也就離老年癡呆症不遠矣。“你父親知道輕重,自然是不能應的。”裴氏將話說出來,心情也平複了些,說話裡便不自覺帶上了尖刺,“他又不是傻子,以妾為妻,他還沒那樣的膽子。”“他是跟我說,段氏這麼多年不易,要我進宮與你說,將清容送進宮中,好歹給個妃位,將來能為段氏討個誥封,日後我好好地當趙家的正室主母,段氏也依舊為姨娘,就
當是周全了她的心願。”嗬嗬,渣爹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32 【多大點事兒】本宮分分鐘捏死她“就這事兒?”趙嫣容眉頭鬆散開。氏紅著眼圈點了點頭,“本是擔心你舅舅的病,萬一他要是……我得進宮跟娘娘說好,萬萬不能聽你父親的。清容那孩子什麼性情我最是明白,她若進了宮,絕不可能與你一心一意。她那樣心高氣傲的早叫你父親祖母養得嬌偏。倒不是怕她進宮會分你的寵,就她那樣的脾性,就算貌若天仙也沒那個心機手段能拉住皇上的心。怕隻怕她進宮來會鬨得宮裡不安寧,平白給你添許多麻煩仇怨。”趙嫣容輕輕拍了拍裴氏的手“您也想太多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裴氏歎了口氣,“唯一的念想不過就是你和婉容兩個。他們不肯為你們著想,一心隻偏著段氏,以為你舅舅倒下了便可以為所欲為。你前兒說的話我都記著,你舅舅也再三說了,我以前不對,自己沒立起來。經這事我算是明白了,我退一尺,他進一丈,若是你舅舅不在,他們母子就要生生逼死我們娘兒倆個。”裴氏拿著帕子在眼角按了按,啞著聲兒說,“這回沒得好說,我絕不會讓他得逞。”其實裴氏想到的隻是其中之一罷了。趙嫣容明白,趙逢春這是著急了。趙家能從白丁舉仕擠進京中的貴人圈子,靠的就是裴家。如今老侯爺和長公主相繼過世,裴宜又體弱多病,將軍權都交了出去,他就想著要尋彆的的靠山。雖然長女成了皇後,但帝後不和已是眾所皆知之事,加上又鬨出來個厭勝案,裴家和趙家更是岌岌可危,險些大廈傾覆。雖然最後有驚無險地扛過去了,但趙逢春已經被嚇破了膽子。他身上打著裴家的標簽,這輩子到下輩子也撕脫不開。想再找靠山,他的根基還不深,資曆還不夠。戶部尚書聽著清貴,但像他這樣沒有世家背景的年輕官員,還真不一定能被勳貴們納入核心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