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飯館。
宋瀝白和長輩交流沒斷過。
他其實並不善和長輩交流,大部分時候是沉默的聽眾。
但每次附和的話都很得長輩的心意,謙卑有禮,進退有度。
上次逃過一輪酒,這回趕上溫父興致高,是怎麼都逃不過的,連帶著溫天擇一塊兒喝酒。
斟二兩白酒,配下酒菜,家庭氛圍很快就上來了。
“這樣一家子團聚多好啊。”溫父咂了口酒,“像小白這樣樂意陪老頭子喝酒的好女婿不多了。”
宋瀝白輕和應付。
“把老二交給你,我們很放心。”溫父感慨,“咱家老二呢,性格慢熱古怪,小白你以後多擔待擔待。”
聽到這裡,溫綰眉頭擰起,“爸……”
溫父補充:“當然這不怪你,要怪就怪當時你出生的時候有點缺氧,發育比其他小孩慢一點。”
“……”
確實沒怪她,擱這罵她呢。
“怪不得我姐以前學習成績不好,每次年級倒數。”溫天擇吐了下舌頭,“她是不是還考過0分試卷?這也太低了吧,我都沒考過呢。”
溫綰瞪了眼,“我怎麼不記得這事,你少誣陷人。”
“姐夫和你同班,他肯定知道。”溫天擇興致勃勃,“姐夫你記得嗎?她是不是考過0分。”
宋瀝白“嗯”了聲。
溫綰目瞪口呆。
他是一點都不向著她。
“是數學還是什麼來著?”溫天擇問。
宋瀝白:“物理。”
“哇,姐夫你記得好清楚,你以前就很關注我姐嗎?”
“因為十五道選擇題,她一題沒蒙對。”
“……”
這個概率是非常低的,所以印象深刻。
這倆一唱一和地提醒。
溫綰逐漸有了印象。
她確實,考過0分。
她低頭,撥弄筷子,沒好氣,“你才蒙的呢,那是我自己一筆一劃做的。”
“……”
如果蒙的話。
也許。
能蒙對一兩道。
她對作業和考試的態度都挺認真的,會背公式會算常規題,但那會兒發育是慢了些,比較遲緩,題目換個格式就不太搞得懂了。
到高二後才開始慢慢開竅,成績從倒數飛升至於中前。
“再說了,你成績也不好。”她低哼,“和我一樣都是倒數,我們每次都分到了一個考場。”
有時候連排名都差不了多少,還會分到前後排。
“不會吧,我姐夫成績很爛嗎?我明明記得他在公司的簡介有著賓夕法尼亞雙學位頭銜,怎麼高中是個菜鳥?”溫天擇迷惑地看向兩人。
不對勁。
肯定有人說謊。
“姐夫,你不會為了和我姐一個考場特意控分的吧?”溫天擇大大咧咧拍下宋瀝白。
他沒承認。
但也沒否認。
溫天擇更樂。
假的都能被他侃成真的。
他又打趣溫綰:“姐,你看我姐夫對你多忠心啊,你可千萬彆為江景程和他吵架了。”
溫綰嘴裡嚼著東西,沒來得及罵這小子。
對麵兩位家長坐不住了。
“你剛才說什麼?江景程?”溫母聽到這個名字不禁蹙眉,“你姐要為了這人和小白離婚?”
溫父耳朵也不大好使的樣子,“誰和誰離婚?好好的離婚乾嘛?”
“……”
溫綰試圖解釋,“不是,你們聽錯了。”
二老眼神犀利瞪來。
她倒吸一口涼氣,她和宋瀝白連吵架都算不上,隻是鬨了點小矛盾,到溫天擇嘴裡就成了吵架,到父母嘴裡則成了離婚。
“你們誤會了,我沒有和宋瀝白離婚的意思。”
她沒好氣,“也彆提江景程了,我和他早就沒了聯係。”
旁邊的宋瀝白眼神淡薄。
似乎,不太信任。
溫綰舉起兩隻手指頭,“我騙人我是狗好吧。”
宋瀝白:“你不是還留著他微信嗎?”
“微信……?”溫綰疑惑了下。
他不提這茬,她都忘記江景程在她微信好友裡。
大學時期因為是異地,線上聯係比較多,但江景程平時學業非常忙碌,不會秒回她的消息,甚至一天下來都不會回複,她就很少再發。
後來兩人結婚,矛盾爆發期,連電話聯係都很少。
“他微信是留著了,但我和他從來沒聯係過。”溫綰解釋,“你要是介意的話,我現在把他刪了。”
“沒事,你留著。”宋瀝白麵色平靜淡漠,“我不介意。”
“你確定嗎?”
“確定。”
“那我不刪了哦。”
“嗯。”
“……”
雖說如此。
以之前的了解。
溫綰根本不信,不介意這幾個字,能從他嘴裡說出來。
他們喝酒的時候,她還是偷偷摸出手機,找到江景程的微信,給他先拉黑了。
眼不見心不煩的。
“老二,我們在這裡一邊喝酒一邊討論你們婚禮的事,你倒好,在那邊玩手機。”
溫父拿出中國式老父親的姿態,嚴肅教育,“一天到晚怎麼這麼多壞毛病,就不能和小白多學學。”
“……”
她還不是為了他。
宋瀝白接話道:“我覺得綰綰很好。”
在她詫異目光下,他靜靜補充:“她什麼樣都很好,娶到她是我的榮幸。”
“……”
他確實。
挺會哄長輩開心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溫父心情寬慰不少,“希望以後你能替我們好好照顧老二。”
“嗯,一定的。”
“哎,不瞞你說,其實老二之前在家裡受到不少忽視。”溫父歎息,“咱家三個孩子,帶起來不容易,老大身體多病嬌貴,老二年紀又小,我和她媽忙生計,很多時候顧不上老二。”
溫綰吃飯的動作一頓。
原來他們是知道的。
知道他們更多的重心放在姐姐和弟弟身上。
三個孩子中非要挑一個忽視的話,那就是最安靜乖巧的老二了。
反正她不會哭不會鬨。
“這事也怨不得我們,你們要是生三個的小孩就懂了。”溫母接話道,“一碗水,很難端平。”
“那就不生三個。”溫綰低聲反駁,“我覺得生一個就夠了。”
一直陪著老丈人喝酒的宋瀝白這時候瞥她一下,眼睛黑沉沉的,意欲不明。
“……”
不是。
她沒有說她自己的
意思,就算是也是說假如。
…
這頓飯溫綰吃得比第一次見家長還要倉促。
她那位老公倒是順其自然,和小舅子老丈人談笑風生的。
他現在開不了車,得坐溫綰的粉色瑪莎副駕,兩人分開來的,一塊兒回去。
好不容易來趟老城區,溫綰惦記嶽老頭家的栗子糕,想過去買一點帶回去。
老城區夜景不比市區。
卻也有著老街的特色,小門市小鋪子地張羅起來,彆有一番特色。
老路道狹窄,溫綰的車開得緩慢,時不時避讓行人。
副駕宋瀝白一直在闔眸養神。
他這些天出差在外,回來後又被老丈人叫來下棋,吃飯時也附和長輩的話,估計是累著了。
“宋瀝白?”她溫和喊道,“你在睡覺嗎。”
他無動於衷,眼皮依然闔著,“怎麼。”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她打轉方向盤,側方位停車,“我想去買點栗子糕回去,你有沒有需要買的?”
“沒有。”
“這裡有很多特色小吃的,都是高中時期的味道,你不想嘗嘗嗎?”
“不想。”
“那你就在車上等我,我去一會兒就來。”
“哦。”
糊弄完長輩。
到她這裡,依舊冷淡。
這麼多天過去了,他還對之前的事情耿耿於懷嗎。
宋瀝白繼續依靠著黑色椅背,雙手並攏,無動於衷。
老式路燈透進玻璃,落在他一半側顏上,顯現出昏沉的暗色。
精神不佳,臉色似乎也不佳。
溫綰多問一嘴,“怎麼感覺你今天臉色不太好,不會是病了吧。”
宋瀝白淺棕色瞳仁眯了眯,眉眼斂起,“最近是感覺食欲不振,頭暈乏力,胸悶氣短。”
“這麼嚴重,看過醫生了嗎?”
“老毛病,看不了。”
“那就沒有其他治療辦法了?”
“有吧。”
“什麼辦法?”
他偏頭,湛黑眼眸直落落覷來,薄唇微動,“你把江景程微信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