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綰怔怔收回手,本想再掐一下自己試試看。
腕被他輕巧握住。
沒讓。
“……你真的。”溫綰喃喃,“早就喜歡我了嗎?”
她是想試探心意,可沒想挖這麼深。
他從高中開始喜歡她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一旦被確定的話,那麼她這一年來所經曆的種種巧合,忽然就有了解釋說明。
宋瀝白將人重新拉下來,下巴抵著她的頸窩,輕“嗯”了聲。
脖子上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摻雜著橙香和淡淡的酒氣。
她閉眼,試圖分清夢境和現實。
“綰綰。”他指腹捧過薄薄的後背,將人箍得更深,垂眸是她晶瑩透亮的眼睛,“你回頭看我好不好。”
隻要回頭。
他就在。
他鐘情於她的後背,更想沉浸在她的眼中。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你那時候,明明……”溫綰怔怔反駁,“很拽。”
不是吊兒郎當的拽,是疏離到無法親近的拽,看著溫溫和和的,沒啥突出挺普通一哥們,性子冷得一批,江景程能婉言拒絕給他寫情書的女同學,但宋瀝白正眼不帶瞧的,不給任何女生可能的機會。
這樣的人。
怎麼會喜歡她呢。
“你還記得《阿房宮賦嗎》?”他緩聲問。
“嗯?一篇文言文。”
“當時你是組長,負責組員背誦情況,但我一直背不出來,拖咱們組的後腿。”
溫綰點頭。
她對這件事是有印象的。
“所以呢?”
“阿房宮賦,我其實是會背的。”
“嗯?”她乍然沒反應,“你以前不是死活背不出來的嗎,去美國讀書後怎麼又會了,老外還教這個?”
“不教。”他說,“我一直都會。”
當時背不出來,是裝的。
江景程曾經發熱不寫作業,她心軟沒有記名,遭了老師的罰。
那是他們感情的伊始。
所以他東施效顰。
回回不是背岔就是忘詞。
隻為了,每天可以去她那裡背書,和她說上話。
而溫綰也很認真負責,小組長當得勤勤懇懇,不肯放棄任何一個同學。
於是那時候的大課間,同學們都可以看見。
學渣監督另一個學渣背書。
“你真的會背嗎?”溫綰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景,“你當時連字都讀錯……”
“倒背如流。”宋瀝白說,“你最喜歡的是那句,歌台暖響,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風雨淒淒。”
時隔這麼久。
關於她的,記憶猶新。
這隻是冰山一角。
他模仿江景程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以江景程的名義為她做的事情也有很多。
但她並沒有注意到他。
為什麼就是看不到他呢。
因為江景程是同桌(),他是後桌嗎。
綰綰。
宋瀝白掌心覆過她的手背?()_[((),十指相扣,感受著彼此的溫度,“如果開學那天,我沒有遲到的話,我們是不是可以做同桌了。”
那麼從一開始,她就是他的。
他們就能跨過江景程,一直在一起。
那天開學第一天,他和江景程都是遲到的人,但江景程比他早到十分鐘,被班主任安排給溫綰做同桌。
如果,他提前十分鐘的話。
是不是一切就有轉機。
那十分鐘,是他一生的轉折。
以至於之後的所有事情。
他保持著提前十分鐘的習慣。
溫綰噎然,“宋瀝白……”
原來看似不經意的重逢,有人走了好多年。
她小心翼翼,手指顫抖,輕輕環過他的腰際。
他想給十六歲的她撐傘。
她也很想抱一抱十六歲的他。
擁抱他們錯過的十年。
剛才的錯愕消散,她現在的心情悵然空蕩,心臟和氧氣剝離似的,說不出的難受。
記憶走馬觀花似的自腦海掠過。
她關於宋瀝白特彆的印象不多。
大部分,他隻是江景程的陪襯,像電影裡不需要給太多鏡頭,甚至要馬賽克化的配角。
他給過她外套,抱她去過醫務室,但她從未在意過。
她隻看向前方的人,追隨前方的光。
他說。
能不能回頭,看一眼。
明明向日葵背後的風景,也很漂亮。
她一直沒有回頭,但他還是來到了她的身邊。
道阻且長行則將至。
溫綰額頭抵著他的胸口,很低地哽了聲。
這些年,他一定很難過吧。
明明是告白。
她卻因為他的難過而難過。
尤其是想到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他一直在,一直等。
是沒有期盼性的等待。
一等就是十年。
溫綰吸了吸鼻子,“宋瀝白,你好傻。”
“嗯?”
“你怎麼會喜歡我。”她深呼吸,眼圈泛著微紅,“你怎麼能喜歡我,我和江景程在一起過,萬一我們要是不離婚呢,你打算怎麼辦?”
“那就聽一輩子天氣預報。”
“在美國聽安城的天氣預報?”
“嗯。”
“宋瀝白。”
“嗯。”
“你是傻子。”
“老婆聰明就行了。”
陰霾被這句半調侃的話衝刷許多。
可還是很難過。
溫綰吸了吸鼻子。
真的很想惱這個人啊。
怎麼能這樣子。
明明就是傻。
() 宋瀝白沒有再出聲過(),低頭一味地吻她。
涼風帶起窗簾?()_[((),月色窺來,男人寬實的肩側,黑蓮花紋身映襯得愈顯深邃,俯身完全進去時,溫綰手不由得攀過肩膀,指尖在黑色紋身上扣下淺淡的痕跡。
-
翌日。
電視台。
再度遲到的溫綰開會時眼皮子直打架,跟個時不時啄米的小雞似的,
困頓得不行。
她真的好佩服宋瀝白的耐力,同樣是熬夜,他一大早就走了,她起床後連個影子都沒看見。
也不知最近有什麼項目夠他忙成這樣。
還是說,因為昨晚醉酒的事情,不敢直麵她了嗎。
回到工位上的溫綰眼睛耷拉著,隨時能打瞌睡。
一杯咖啡被琳姐放在桌麵上。
“小溫,剛才開會的時候你看見組長的嘴臉了嗎。”琳姐笑道,“恨不得寫八百字作文來誇你。”
“誇我?”
“對啊,要不是你這次捐款,咱們氣象組的數額肯定吊車尾,人少,個個還都是窮光蛋。”琳姐說,“大家都沒想到你是咱們組的隱形富婆。”
“沒有,我不是富婆,捐的那個錢是我賣房子的錢。”
“你為了捐款把房子賣了?”琳姐滿臉不可思議。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賣房子的話,我和你們一樣捐不了多少。”
越解釋越混亂。
八卦到了琳姐的嘴裡,沒一會兒,全組上下就會傳出“溫主持賣房捐款”的消息。
溫綰去化妝間換了套淺藍色的西服和長褲,用遮瑕膏將鎖骨的痕跡深深蓋住才出去錄節目。
晚宴過後同事們的興致還很高漲,隻有陳編導一直敬業,忙得不可開交。
“秋天的第一股冷空氣即將來臨,大家注意添加保暖衣物,接下來讓我們關注安城未來三日的降溫狀況,大部分地區氣溫降幅8-10C°,部分地區將迎來強冷空氣和大風……”
介紹主要的氣候後,按照陳編導的意思,後續配合采取的實景圖介紹安城的季節變化。
溫綰引用叢桂中的詩詞,微笑介紹:“不是人間種,移從月脅來,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安城山景區的桂花最是盛開時,優美怡人……”
最後給旅遊業打了個小廣告結束,錄播工作完成。
回去後瞄了眼手機。
沒有宋瀝白的消息。
他昨晚表白之後居然這麼淡定地沒了下文嗎。
她掐下自己。
痛感明顯,不是夢。
這個人。
表白完就沒後續了?
難道是喝醉酒後說的胡話,不可信?
想到這裡,溫綰困意突然清醒。
手機震動起來。
她條件反射拿起來。
不是宋瀝白的消息。
向凝發了個探頭的表情包,一看就是有新八卦了。
() 【姐們,有個事我在想要不要和你說。】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