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公子在他們吃飯時,便又睡了過去,這會兒從屋中出來,被風一吹,睡的有些不踏實,見小弟眉心緊皺,眼睫一顫一顫,許大哥連忙背過身去,許二也趕緊上前,用手中的小棉被一把裹住小弟。
幸而許安的房間離主院不遠,許大許二疾行幾步,不過片刻便到了。將人放進床榻中,兩人還在旁守了一會,見小弟重新睡熟才起身離去。
入冬之後,天冷的很快,前幾日還穿著舒爽的秋裳,這兩日便換上了厚實的棉衣,許安則穿的更多了,他被嬤嬤們裹的嚴嚴實實,儼然一個圓球一般。
天冷以後,許安就很少出房門了,隻每日都會被抱去許夫人那陪她解悶。如今許夫人的身子已經養的大好了,夫君要上朝,兩個兒子也要去國子監上學,天冷她也不願出門,便每日都把兒子抱過來,也好過一人待在屋裡。
“小安珩,快來給娘親暖暖手!”見小兒子呆呆愣愣的在嬤嬤懷裡,許夫人摸摸他的小臉,出聲逗了他一句。
許安一開始還沒意識到娘親喊的是自己的名字,直到感覺臉被一根溫熱的手指戳了一下,他才下意識的對著娘親露出了一個笑臉。
許安珩是在滿月宴上許父給他取的名字,娘親說,他爹為著這個名字可是苦惱了一番,緊趕慢趕才在滿月宴前一晚定下了“安珩”二字,隻求他一生平安順遂,君子如珩。
許夫人看著小兒子的笑臉,眼神都柔和了下來。許安珩被養的好,麵色紅潤,兩頰肉嘟嘟的,此刻朝著人笑的開心,一張小臉更是顯得圓潤飽滿,許夫人看著,手指不由的摩挲了幾下,剛想抬起手來捏兒子一下,站在他身側的劉嬤嬤便輕咳了一聲。
“夫人,公子還小,切不可經常捏他的臉,劉嬤嬤苦口婆心的叮囑,”您忘了小時候隔壁家王大娘的孫子,因長的白胖可愛,他家中長輩逗他時總愛捏他的臉,捏的他三歲時還愛流口水。”
許夫人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手,回道:“嬤嬤說的是。”
劉嬤嬤從小看著許夫人長大,也知道她是個什麼性子,提醒了一句後便泡了壺熱茶,上了些果子和糕點在桌上,然後站在許夫人身側和她說起了說起了些閒話。
“今年冬天倒是比往年更冷些。”許夫人晨起時沒什麼胃口,早上也吃的少,現下倒是撚起了塊雲片糕細細吃了起來。
“是啊,老奴看這天氣,過不了幾日就有雪落下來了。”聽著窗外凜冽的風聲,劉嬤嬤也是點了點頭。
許安珩聽到這倒是眼睛一亮,他前世是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從來沒見過雪,每年冬天最希望的就是能看見一場大雪,可惜盼了十來年,一片雪花他都沒看見,如今倒是能圓了他的夢。
許夫人聽見今年的雪會下的早些,臉上又添了一絲愁容:“落雪之後便更冷了,也不知父親的腿腳好些了沒有,冬日天寒,怕是父親整夜都不得安寢。”
“夫人安心,前些日子老太爺傳信過來,說是老爺拖太醫來的方子很是管用,腿腳比往年舒服了不少呢!”劉嬤嬤走近兩步,為許夫人倒了杯熱茶,輕聲安慰道。
許夫人卻是歎了口氣:“就怕父親身上難受也不肯說呢。”
“夫人也不必太過憂心,老太爺身子一直強健,等到來年開春,天氣暖和起來了,老太爺定是要上京來看看夫人和少爺們,到時候再請大夫來為老太爺把把脈,夫人便能安心了。”
許安珩見娘親有些低落,便也咿咿呀呀的說起了誰都聽不懂的話,劉嬤嬤見了,忙說道:“小少爺可真懂事,知道夫人想老太爺了,這是在逗夫人開心呢。”
許夫人聽著小兒子軟糯的聲音,一時間心頭的愁緒也消散了不少,她抱著小兒子輕輕晃了幾晃,看著他清澈靈動的眼睛,低聲說道:“來年開春,安兒的祖父便要來看看安兒啦!”
許安珩躺在娘親懷裡,看著她柔和的眼神,聽著她低柔的嗓音,感受著她對遠方家人的思念。
“啊嗚,啊嗚。”
許安珩揮舞著小手,想摸摸娘親的臉,想告訴她冬已至,春未遠。
許夫人握住他的小拳頭親了親,眼裡滿是憐愛,像是聽懂了他無法說出口的話。
屋外的風吹的猛烈,卷走了院內樹枝上最後的幾片殘葉,殘葉被風裹挾著,一直被吹到後院中的幾株紅梅樹下方才停下,紅梅樹枝上已零星長出了幾朵花苞,正迎風傲立著,為這寒冬,增添了一抹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