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照鏡原本叫作照妖鏡,被置於仙界司天宮禁地的宮門之上,可以查驗和警示所有過往的妖魔鬼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傳聞中是用以看守這禁地主宮中的兩件上古神器的。
至於預卜仙魔未來,算是它衍生之能。
這司天宮禁地雲搖是第一次來,天照鏡也是第一次見,隻是不知緣由,它似乎對她有種莫名的親近。
雲搖想了想,決定還是忘記在鏡子中看到的那一幕——她想它一定是預卜錯了,那位魔尊大人大約是生而無心,莫說如鏡中所觀,即便是憐憫,他又怎麼會對她生出一絲呢。
雲搖自嘲地笑了下,試著將天照鏡靠進腕心。
便見腕心的往生輪印記亮起,一道流光覆上天照鏡,散去時,它也已從她手中消失。
大約是被吸納到往生輪中了吧。
果然,她的一切特殊與“幸運”,都隻因為她是被往生輪選中的祭品而已。
雲搖想著,有些無奈地笑起來,朝禁地宮中走去。
在跨過中門時,她便覺著已經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實在是疲累之至,沒辦法再向裡麵走了。
……歇一會,就一會好了。
小仙子靠在了色澤沉樸的宮門上,闔上了眼。失去意識的身體再撐不住,順著門上那些嶙峋的花紋,一點點滑了下去。
在摔入塵土前,一角玄色憑空而現。
滿身染血的小仙子被那人接進了懷中,雪色長發被風掠開,露出那人清絕冷峻的側顏。
他下頜繃得極緊,眼尾漠然冷冽,像是壓著暴虐的戾意。
隻是最終那些情緒都在他低眸望向懷中昏睡容顏的那一刻,消弭淡去了。
慕寒淵跨過中門,無視過那一道道加身的殺意、目光與畏懼,他向著司天宮正宮內走去。
兩人身後,一重重宮門轟然關合。
將整個仙界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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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在司天宮禁地那場大戰裡,抽調仙力乃至神器之力過多,雲搖自那日之後,便陷入了時夢時醒的昏沉中。
即便醒來,依然虛弱無力,時常連院落都跨不出。
她的生息也在這樣的消磨中,一日日衰弱下去。
隨之見漲的,除了往生輪的氣息之外,還有慕寒淵那一日愈怒過一日的脾氣。
“砰。”
散發著詭異的令人作嘔氣味的湯汁盛在剔透的玉碗裡,被重重擱在了雲搖榻外的木幾上。
儘管聲勢驚人,卻一滴都沒濺出來。
“全喝了。”
剛醒了沒半炷香的雲搖,險些叫這個味道再熏暈過去。
“我不要喝。”她捏著鼻子,倚著榻案朝裡麵扭頭,“喝這種東西,還不如直接死了呢。而且誰知道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鬼東西……”
慕寒淵胸膛起伏得劇烈,眼眸裡死死壓著戾意:“青木老兒熬得,既然你懷疑,那我將他打斷四肢,
到你麵前來替你熬藥好叫你放心?”
說著,他就要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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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
雲搖慌忙回身,隻來得及拽住了慕寒淵的袍袖,將人拖在了原地。
慕寒淵側眸掃下,淩冽眼神落到了從榻上趴出來的小仙子瘦得快要脫相的細白手上。
他眼神更幽沉下去,殺意愈濃。
連雲搖都察覺了,訕訕地將手縮回被衾下:“額,青木神君修行不易,你也彆總緊著他一個神君折騰啊。”
“若非他最擅仙藥,你以為我閒得去尋他?”慕寒淵轉回榻旁,冷聲冷氣地說著,拿起了被他擱在木幾上的湯碗,“將藥喝了,一滴都不許剩下。”
“我不,我寧死不——”
屈字沒出口。
雲搖的下頜就被那可惡的魔毫不客氣地捏開了,他雙指並攏,自碗中一劃,便見那令人作嘔的深褐色藥汁變成了一道水流,直落進雲搖口中。
“唔唔唔唔唔唔!!!”
雲搖全副力氣都拿來跟慕寒淵拚命掙紮了,雙手揮舞連抽帶打,然而與之前數次一般,照舊毫無結果就被悉數鎮壓。
藥碗中最後一滴藥汁都引入雲搖口中。
慕寒淵撤了手,冷淡掃下:“好喝麼。”
“………………魔頭你等著!起始神君回來一定會將你天打雷劈、萬劍穿心的!!”
雲搖無能狂怒。
見她終於有點力氣和他跳腳了,慕寒淵竟數十日來難得地牽了一下唇角。
“張嘴。”
雲搖僵了下,慌忙捂住自己嘴巴:“還有啊??不喝不喝,打死不喝,這次你再敢——”
話沒說完,故技重施。
雲搖氣鼓鼓地仰頭睖著慕寒淵,隻來得及看見一個藥丸大小的東西飛入唇中。
隻是沒想到,這回嘴巴一合,卻是……
“甜的?”雲搖意外,“是凡界話本裡說的飴糖嗎?”
“嗯。”
慕寒淵一掃袍袖,席身坐在了榻邊。
他將雲搖扶起,抬手抵住她後心,存儲於經脈間的靈力徐徐送入她身體。
仙界應當是沒有飴糖的,可仙凡天塹,下凡比登天還難,魔是怎麼逃過的仙凡劫雷?
雲搖正想著,忽覺一陣溫潤力量從後心送入。
她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輕磨起牙:“這麼多仙力……你又去禍害哪家仙子仙君了?”
“他們的太駁雜,你又不許傷他們性命,隻抽那一點有什麼用?我去與劫打了一架,順便抽了他一道仙力。”
“?”
雲搖驚回首:“???”
“看什麼,專心運氣,”慕寒淵冷漠將她腦袋掰回去。
“難怪你進來時就一身血腥氣,我還以為你做了壞事……”雲搖一頓,忽笑了,“你是去打了一架,還是挨了一頓打?他這道仙力,其實是被你騙來的吧?”
“……”
慕寒
淵麵無表情,手下忽一用力。
“哎呦。”
雲搖被仙力撞得一疼,氣得微微咬唇,心裡把魔頭剮了千百刀才解氣。
不過在那暖融融的,叫她昏昏欲睡的仙力裡,她忽想起個問題:“不對啊……你一身魔氣……仙力半點不相容,最損魔身才對……怎麼帶回來的……”
慕寒淵冷顏垂眸,嘲諷:“自己都要死了,還有心思掛念旁人。起始神君選了你做仙格祭品,也是看上你像祂一般蠢的麼?”
“……”
換了從前,小仙子聽見這句怎麼也要罵回去。
隻可惜如今她連神識也已大不如前,連調息中,竟都不知何時昏沉過去。
慕寒淵眼神晦暗下去,心底殺意戾氣翻湧而起,卻叫他再一次壓下。
為了師尊……
往生輪,必須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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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劫那兒借來的仙力在雲搖周身經脈內運轉,但也隻維係了兩日,便叫往生輪吸納去了。
小仙子又無精打采地蔫了回去,整日要麼是睡,要麼是困得昏昏欲睡地靠在榻前。
這一日又是。
慕寒淵強忍著坐在榻旁給她念那些羞恥的凡界話本,一扭頭的工夫,就發現小仙子瞌睡地靠向了床柱上。
他連忙抬袖,將她腦袋扶住。
儘管還是墊著他手背磕在了床柱上,但雲搖總算醒來,迷蒙地睜了睜眼:“嗯?念到哪一卷了?”
慕寒淵趁她不察,假作拂袖地垂回收,他眼皮跳得厲害:“不許再睡了。”
雲搖弱著聲:“這也不是我能控製的……”
“為何不能。”
“……”
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小仙子眨巴了下眼,忽靠著床柱,望著他笑起來:“哎,慕寒淵。”
“——”
慕寒淵心口劇烈地抽疼了下,他猛地抬眼。
那一瞬裡,麵前白衣若雪的小仙娥,幾乎要與凡界那個紅衣颯爽的女子身影完全重疊了。
然後他就聽見她蒼白著臉,卻笑吟吟地問他:“你到底是想我活,還是想你的師尊活啊?”
“……”
慕寒淵欲抬的袍袖滯在了膝前,指骨克製著攥了起來。
小仙娥等了兩息,又笑了下,她輕懶地側過身:“所以啊,我早些死了,往生輪就能早些醒過來,為你找到她了……這樣不好嗎?”
慕寒淵死死攥著衣袍,聲線沉啞:“我隻怕你熬不到往生輪蘇醒,就要死了。”
“應當,不會……”
小仙娥慢慢合上眼,嘴角勾著淺淡的笑:“我能感覺到……它就要醒了……若你能找回你師尊……那你要聽她的話……彆再為禍了……不然起始神君回來……你會……死的……”
“活下去吧……隻要活著就……很好……很好了……”
“……”
慕寒淵僵著,一動不動地坐在榻旁。過窗的日光將他
身影埋入陰翳,像座巋然孤寂了萬年的青山。
榻上的小仙娥睡得昏沉。
氣息微弱得已經很難聽到了。
他在那片死寂裡??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努力地分辨著她的一呼一吸,她的脈搏,她的心跳。
生命。
活著。
原來隻有在流逝的那一刻,那些他以為螻蟻般輕賤的,才如此重若萬鈞。
才如此……叫神魔也慟楚。
許久。
那山徐徐傾覆。
在翳影裡,一聲壓得極低的、難以分辨的悶聲,從支起的窗柩縫隙下溜了出去。
——
那是魔臨仙界的第一百日。
那天早上醒來後,雲搖的精神突然極好。她昏睡了太久,腦子已經有點壞掉了似的,呆呆地坐在榻上許久,像是才反應過來,她忽然笑了,從榻上躍下,朝宮外跑去。
司天宮主宮又大,又幽靜,又漂亮——每一件擺設,每一處開鑿,都讓雲搖覺得甚合心意,就像為她量身定製似的。
慕寒淵此刻不在。
她在整個司天宮主宮中徜徉了許久,摘花拈草,捕蝶捉鳥,極儘肆意了大半日。
可惜尋寶沒成功,傳聞中藏在司天宮裡兩件能翻天覆地的上古神器,其中一件應當是往生輪,可另一件她怎麼也沒找到——隻從後山的壁畫上,隱約看出來了,另一件應該是個小塔似的物件。
壁畫上還說,這兩件上古神器不僅極為強悍,更甚者,還能分存聖者一魂一魄,以渡萬世之劫。
沒找到就沒找到,雲搖不貪心。
玩夠了她便坐在司天宮禁地外的宮檻上,等慕寒淵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