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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馬蹄聲急速遠離義莊,一刻也不停,風雨兼程往北燕的皇城趕。
這隊人馬跑在最前頭的首領正是晚上和蘭濯池對飲的那一位。他找蘭濯池想辦法,其實一開始並沒指望對方真給他想一個能逃命的法子,因為這基本是一個死局,找不到太子的任何線索,皇帝必定要砍了他的頭才能消氣。
蘭濯池雖然心思敏捷,但也不能給他變出一個十幾年都找不到的人,讓他帶回去交差。
但就在剛剛……
蘭濯池交給了
他一條頸繩!
北帝十幾年前就給他看過他們烏蘭氏人獨有的頸繩,不管是細節還是做工,都和蘭濯池給他的這條一模一樣,找不出半分差彆。一樣的精致,一樣的昂貴。
蘭濯池告訴他這是他前兩天在附近下喪之時,在一個山崖底下挖土挖著的,想到和他們要找的東西有些像,就把它留到了義莊。現在他把頸繩交出來,讓首領回去交給北帝,由此北帝心中有個念想,不會動不動殺人泄憤。
不得不說,蘭濯池此舉簡直是救了首領的命,等到他回京複命之後,他一定找時間來義莊報答蘭濯池的救命之恩。
首領激動地拉了一把韁繩,在馬噅叫聲和滾滾灰塵之中飛速出城。
他實在太激動,反而忽視了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例如十幾年都沒找到的東西,還是在他們一出事就大肆找過的地方,怎麼會讓蘭濯池隨便挖一挖就能找到。
大年三十醜時一刻,宋吟手腳酸軟地逃回到另一間房,想咬死蘭濯池的心都有。
他的呼吸還有點悶,聲音像在哽咽,把門窗都關嚴之後點起一盞油燈,急匆匆地用絹帕擦掉臟東西。反複擦了三遍,又拿出新的擦了一遍,這才全部扔掉上了床。
蘭濯池那個混賬……
宋吟有些不高興,還有些無法發泄的氣憤,但他還不能發作。畢竟是他讓蘭濯池彆出門,是他先答應了蘭濯池,所以蘭濯池無論在什麼時候要回來他都沒辦法。
可他都說了不願意了……
蘭濯池那樣說,分明在脅迫他。隻不過沒有明說而已。
宋吟心中還有些散不去的羞恥,他閉眼緩了緩情緒,沒過多久,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些壓製過的歡快交談聲。
是蘭濯池那些外出吃食的小徒弟回來了,看來是吃得很愉快,飯菜也合胃口,幾人一路上嘰嘰喳喳,但顧及到其他人都睡了,聲音很小。
人和人的差彆有時候令人厭惡,剛才出門時蘭濯池還能回前堂搬東西清掃,而宋吟被一陣搓扁揉圓,現在隻有倒在枕頭上癱著的份。他聽到那些小徒弟的歡聲笑語,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隻能閉著眼喘氣。
桌上的那盞油燈還沒熄滅,小徒弟經過之時怕是瞧見了光亮,十分有默契地在一瞬間停止了聲音。
宋吟隻睜了一下眼就
又重新閉上,他愛乾淨,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不洗漱就睡覺。但目前他實在沒有力氣,想歇一會再去打水。
今天還不到過年的時候,也不到真正需要通宵達旦慶祝的時候,那些小徒弟見夜已深,興奮勁慢慢下去,抓緊時間各回各處休息了。雖然這段時間客人少,但義莊不養閒人,明天還是要早起。
外麵逐漸安靜。
宋吟又癱了一會,用手肘撐住床沿慢慢坐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宋吟剛穿上鞋,忽然看到窗戶上多了一個詭異的影子,輪廓很模糊,分不清是鬼還是人。之所以不確定,是因為那道影子下一刻又馬上消失,窗戶上什麼也沒有。
宋吟兩邊漂亮的眉毛皺起,他抿緊唇,隻聽耳邊有一道細微響聲,窗戶上又晃過那道影子。
宋吟呼吸頓時窒了窒,深更半夜是最適合鬨鬼的時候,更遑論這個世界本身就似乎存在鬼……
宋吟對這種生物有天然的恐懼,他一刹那間隻感覺後背出了層層冷汗,右手不自覺抓上了一個花盆。
頭暈目眩之間額頭滑下一滴水,滑過眼角,襯得那雙眼中閃過的冷然愈發明顯。宋吟抓著花盆慢慢朝窗邊走去,另一隻手悄無聲息按上了窗戶,往外推的同時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利器。
不過下一刻宋吟的手就被牢牢捉住。
宋吟微微一愣,隻見外麵的房簷倒掛著一個人,而對方正挑著唇似笑非笑看著他。
宋吟緊繃的心臟驟然一鬆,但心中的憤怒也升了起來,因為被人戲耍,這怒氣遠遠要比剛才感受到的恐懼多十幾倍。他微咬牙,狠狠瞪著人:“蘭濯池,你大半夜不睡覺扮鬼嚇唬人有意思嗎?!”
蘭濯池的身影掛在上麵,左右輕微晃動,他連氣息都沒亂,不緊不慢從屋簷上跳下來,站在窗戶後麵伸手按上對方的腦袋,安撫這隻快要嗷嗚咬人的兔子:“再給你長對尖牙,都要跑出來咬人了。”
宋吟偏過臉,小聲冷哼:“你來乾嘛?”
現在實在太晚,那些兔崽子回來以後也都草草上床睡了,義莊此刻萬籟俱靜。蘭濯池沒多逗:“上回這房被水淹了,被褥都拿出去晾曬沒有拿回來,我來給你送。”
他把一床被褥拿出來,從窗口遞了進去。他沒在意於膠憐的壞態度,相反他得
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很好,哪怕於膠憐真咬他兩口他也能笑出來。
然而宋吟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