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地處與魔淵的交界處, 位置偏遠。
自易家覆滅之後,易城失去了主心骨,無任何正道勢力敢派人手去接管易城, 從此淪為失落之地。
易衡已經十年沒有回來過了。
看著那殘破的城門, 他的心中有些許的激動。
路上用了幾天的時間,林慕都重新化成了佩劍的形態。
他終於回來了!
這裡,是他的家, 他的根,他的魂。
可從那殘破城門中走進去,易衡卻愣住了。
易城之內的景象, 與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曾經, 魔淵裡的魔族幾乎日日都會發動襲擊, 易城中的散修與凡人們苦不堪言, 在易家的庇護之下才能得以生存。
而現在, 他麵前的建築巍峨高大, 富麗堂皇,比起千機宗也不遑多讓。街上往來的行人眾多, 小攤販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易城儼然變成了一座繁華的城池。
易衡皺起眉來, 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小夥子, 讓一讓,讓一讓誒!”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響起,易衡轉身避讓,在看到那人長相的時候, 瞳孔微縮。
那男子長了三隻眼睛,耳朵尖尖, 顯然是個三眼魔族。
再仔細看大街上的行人, 竟是有一小半都是魔族!
但那些修士似乎習以為常, 甚至還有修士和魔族勾肩搭背,一同走進酒館。
十年前,易城中的人與魔族不共戴天,十年後,易城中卻遍地魔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易家倒了之後,有其他人接管了易城?
易衡神色凝重,飛快地奔向記憶中的那片地方。
萬幸,易家的原址處並沒有什麼變動。
不知是誰在易府之外建了一道高高的牆,將整個府邸殘垣護住。
“小道友,你也是來看易家遺址的?”蒼老的聲音響起,角落中走出了一個身形頗矮,穿著一身不倫不類道袍的魔族。
易衡警惕地後退幾步:“不知您是?”
“我?我是這裡的看守者,防止有人來搞破壞的。”
看守者?
一個魔族?
易衡冷笑了一聲。
如果這是一種侮辱的話,那魔族確實做到了。
易家幾代人,至少有一半是因為與魔族的戰爭犧牲的。
如今這易府的遺址,卻要由一個魔族看守?
林慕察覺到他情緒的不對勁,劍身輕輕戳了下他的腰側。
對易衡來說,易城是很重要的地方。
可現在,易家抵抗了這麼多年的魔族卻在和人族修士和平共處。
這對易衡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打擊呢?
“放心,我沒事。”易衡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魔族,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魔族老頭歎息一聲,掏出一枚傳音令。
“大人,他回來了。”
***
易衡走在易城的街上,心中的激動徹底熄滅了。
他靜靜地走著,看著人類與魔族的孩子在一起嬉戲打鬨,心中隻剩下一片茫然。
易城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魔族?
這十年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不知走了多久,他抬起頭,看到了一副用靈石打造出的招牌。
那上麵寫著“易城賭坊”。
在易衡的記憶中,這個地方曾經有一位老婆婆開包子鋪,她的手巧,包子鋪每天的食客都絡繹不絕。
可現在,這裡卻變成了賭坊。
他站在門口,凝視了那招牌片刻。
門口站著的兩位身材窈窕的女子看到他,相視一笑,其中一人扭動著水蛇腰走了過來。
“客官,可要進來玩玩?”
“不了。”易衡神色淡淡,在林慕有動作之前,抽回被女子攬住的胳膊。
“小月亮,你對著彆的男人投懷送抱,我可很傷心呀。”一手拿折扇,身著月白色長衫的俊秀男子走過來,麵上的表情有些哀怨。
他一雙鳳眸眼角上挑,麵若桃花,唇紅齒白,端的便是一副風流公子的相貌。
此人身上佩著一塊通透的白玉,掩住了他的修為,易衡也探不出他的虛實。
“嶽公子,您說笑了。”被他喚作“小月亮”的女子捂唇嬌笑,從易衡身邊走向他,“您好久沒來,我都有些想您了。”
“今日啊,賭坊裡麵可是有個大貨呢。”
“是嗎?那看來我今日又要敗家了呢。”嶽公子輕輕搖著折扇。
易衡聽得雲裡霧裡,不過他本就對這些沒什麼興趣,轉身就要離開。
那嶽公子卻伸出折扇,擋在了他的麵前:“這位道友,來都來了,不玩玩嗎?”
“沒興趣。”易衡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回易城,可不是來玩的。
雖然易城已經變了,但他還是得想辦法進入易家廢墟,找找有沒有當年留下的線索。
“哎,你這人還真是冷漠。”嶽公子聳聳肩,攬過小月亮的腰,“走吧,進去玩會兒,晚點我還要去守易家廢墟呢。”
守易家廢墟?
剛抬腳欲離開的易衡聽到他的話,改了主意:“道友留步!”
“嗯?”
“我突然對這賭坊有些好奇了,但我人生地不熟,不知可否勞煩道友幫忙介紹一二?”
嶽公子饒有興趣地看他一眼:“道友轉變的好快啊。初次見麵,我是嶽止流。”
“多謝嶽道友。”易衡衝他拱手,“我名柳衡。”
他的姓氏在易城之中實在是太過紮眼,易衡直接用母姓化出了一個假名。
兩人結伴走進了賭坊。
賭坊中已經人滿為患,小月亮帶著二人從一側的階梯上樓,走向包間。
這一路到處都是身量妖嬈的女子,嶽止流個個都很熟悉。
“嬌嬌,好久不見,又漂亮了。”
“萌萌,天啊,你瘦了好多,可要注意身體啊。”
“雯雯,新耳環不錯哦。”
易衡跟在他身後,看著他眾星捧月一般左擁右抱,一時有些語塞。
這個嶽止流,到底是來賭的還是來調戲姑娘的?
走進包間,鶯鶯燕燕全都退下。
嶽止流翹著二郎腿,坐在精致的羊皮椅上喟歎一聲:“唉,我這該死的魅力,可真是令人苦惱,你說是吧,柳道友?”
易衡:……
“是啊。”
敷衍地應了一句,他靜靜地站在一邊,透過包間內巨大的琉璃窗看向下麵的大台子。
台子中央,放置著一個又一個被紅布蒙住的方形物體。
“那是什麼?”
嶽止流瞥了一眼:“哦,那個啊,那是賭注。”
“賭注?”易衡皺起了眉,“為什麼我感覺它的形狀像是籠子?”
“沒錯,那就是籠子。”嶽止流站起身來,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這就是這家賭坊最刺激的賭注,奴隸!”
易衡眉頭緊皺:“奴隸?”
“對啊,一種很奇怪的奴隸,也不知道這個賭坊老板是從哪裡弄來的。”嶽止流的眼神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什麼。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走上台,拍了拍手。
台下嘈雜的聲音頓時消失,所有人的嘴巴都像是被封上了似的。
易衡眼神一凝:“元嬰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