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著小叔叔的手,問他可不可以不上戰場。
小叔叔卻搖了搖頭。
他說:“我知道戰場很危險,但,我必須要去。小易衡,你還不懂,這是屬於我們的道。”
後來,會講故事的小叔叔再也沒回來。
但他的模樣,卻和此時的靳陰重疊了。
易衡輕輕歎了口氣:“謝謝你們,但,刀劍無眼,你們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
“當然了,我們是誰啊,保命的手段多了去了,放心吧。”幾人圍上來,跟易衡勾肩搭背。
“這群糙漢子,還真是拿他們沒辦法。”溫九華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似地掛在林慕身上。
可林慕看到,她看向靳陰的眼神之中,分明帶著笑意。
那是一種喜悅又自豪的笑。
不知為何,她不自覺地也把目光放到了易衡身上,看他被一群人簇擁住的無奈模樣,輕笑一聲。
“是啊,還真是拿他們沒辦法。”
*****
城主府內,喝完一壇子酒神色稍有迷離的白玉陵坐直了身子,眼神微微一沉。
他竟然這麼快就來了,看來在他眼裡,易衡帶來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啊。
身形一閃,白玉陵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魔尊已經在大帳之內等著他了。
見他回來,模樣與他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從唇縫中擠出一聲冷哼:“白玉陵,去哪裡了?”
“父親,我去查探了一下易城的情況。”白玉陵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應著。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身形也微微顫著,像是極為勞累的模樣。
白欽越的目光落在他的腿上,“什麼時候好的?”
“前些時日,魔醫為我治好的。”
“是嗎?”白欽越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似乎在思考著他這話的真實性。
白玉陵心底一片冰冷,麵上仍舊恭敬:“等回宮後,父親可以召來魔醫詢問一番。”
“對哦。”白欽越眯起眼睛,笑了起來,“你說得很對,但是我不想看你站起來的樣子。”
眼前的這個兒子,絕對沒有表現出來的這麼乖順。
白欽越心裡十分清楚。
他是狼,一匹隻要聞到半絲血腥味,就一定會撲過來啃食自己的狼。
手指一抬,白玉陵的腿突然就被扭曲了。
他痛苦地嘶吼著,白欽越卻絲毫沒有手軟。
幾秒後,他麵不改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小暗衛,還不把你主子扶到輪椅上?”
暗五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顫顫巍巍地推著輪椅,把白玉陵扶了起來。
“玉陵啊,你可恨為父?”白欽越負手,饒有興趣地湊到白玉陵麵前,問著。
“兒臣,不敢。”白玉陵忍著疼痛,冷汗如同豆粒,大顆大顆地墜到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不敢。”
白欽越鼓起掌來,掌聲在安靜的大帳中顯得格外詭異。
他雖然在笑,眼神中卻並無半分笑意。
“攻打易城,你有何看法?”
白玉陵垂下眸子,“兒臣看來,攻打易城不應操之過急。此時正道已然四分五裂,易城若是一破,難免會有人心有戚戚,一旦聯合,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麻煩。”
“哦?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不如,斷掉易城的糧草。易城本就資源稀缺,就算高等級的修士們基本上都已經辟穀,可城內大多數,仍舊是低等級尚未辟穀的修士,若是挨餓,這一部分的修士定然會戰力大大下降。”
“你的意思是,到時候易城會不攻自破?”
白玉陵搖了搖頭,“不,他們會為了糧草,主動出擊,到時候,父皇就可以直接生擒那易衡了。”
白欽越又笑了:“沒想到啊,玉陵你竟如此有勇有謀。”
“都是各位將軍們教得好。”
“如此,那便按你說的做吧。”
他勾了勾唇角,暗五直接炸裂開來,鮮血飛濺到白玉陵的身上、臉上。
“處理個下賤的人,玉陵,不會介意吧?”
“自然不會,一個下人而已,任憑父皇處置。”白玉陵麵不改色地掏出手帕,擦乾淨了臉上的血。
“真是我的孝順兒子。”白欽越拍了拍白玉陵的肩膀,走出了大帳。
這場父子倆之間的暗潮湧動,並沒有被任何人知曉。
白玉陵轉著輪椅,在帳內發了一會兒呆,終於是來到床榻旁邊,艱難地用雙臂支撐著爬上了床。
帳篷頂上身輕如燕的人見他閉上了眼睛,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欽越前腳離開,後腳床上的白玉陵就睜開了眼睛。
他翻身下床,哪還有剛才的艱難模樣。
白玉陵走到營帳邊,步履如常,就好像,剛才一切都不曾發生一樣……
他又一次看向那皎潔的月亮,眼神中翻湧起無儘的恨意。
白欽越,這一次,一定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