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見狀,也先留在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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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背著鐘采走出客院。
鐘采跟他嘀嘀咕咕。
兩人都是旁若無人的。
周圍客院中住著的修者也大多起來得很早,這些天也都是去蛟鬥場旁觀的。
此刻,他們見到了這一幕。
跟之前幾天不同,鐘采和鄔少乾在各自的領域都出名了,相鄰的修者們原本都很高興自己剛好與這兩人住在附近,偶爾是能自然遇見的……
現在的確是遇見了,卻是這種不方便打擾的情況。
相鄰的修者們一時無言,還在遲疑著是否過去打招呼的時候,那兩人已經走遠了。
鐘采壓根沒注意到這些,一心都在跟他家老鄔說話。
“今天去看煉丹,咱倆挑個隱蔽點的地方吧。”
“讓我看看有多少方子能跟我的對上!”
“要是對上了,說不定我還能學到點技巧,改天我自己煉丹的時候就能避坑了……”
“你有不懂的,隻管問我!”
“我要是也不懂的……那你就彆問了。”
鄔少乾含笑聽著,在聽到“你就彆問”的時候,把鐘采朝上顛了顛。
鐘采“哎”了一聲,把手伸過來,搓了搓鄔少乾的臉。
鄔少乾沒反抗,但是,又顛了顛。
鐘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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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走向蛟鬥場,也經曆了無數投來的視線。
但他倆都不在意,看就看唄。
等到了蛟鬥場後,鄔少乾也依照鐘采的想法,來到了兩座看台的拐角處。
那裡比較狹窄,視野也普通,算是很偏僻的地方。
鄔少乾將鐘采放下來。
鐘采的腳都沒沾地,就開開心心地坐穩了。
“老鄔,快坐!”
鐘采伸手就拉鄔少乾。
鄔少乾順勢坐下,就在他的左邊。
鐘采一看,自己右邊進不去人,左邊被老鄔堵住,頓時很有安全感。
他就忍不住誇道:“老鄔!這地方找得不錯!”
鄔少乾一笑:“這是自然。”
鐘采樂了,又興高采烈地跟他叨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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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位子偏,鄔少乾還特意收斂了氣息,又用身子將鐘采擋住,就更隱蔽了。
看台上陸續來了很多人,丹師們、修者們互相結伴,熱鬨非凡。
很多修者又想跟那些丹師接近,但丹師們的同族、同伴,也總能將他們攔住。
鐘采靠在鄔少乾後麵看熱鬨,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倒是也有一些丹師、修者四處看看,像是想找什麼人。
隻是人太多了,也都隻是失望地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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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邵嶺出現在擂台上。
第二場丹師比鬥開始了。
一應規矩跟昨天沒什麼區彆,流程走得很快。
隻一會兒工夫,還是一百五十位二級丹師開爐,無數藥材的香氣飄散開去。
鐘采也安靜下來,壓著鄔少乾的胳膊,興致勃勃地觀看丹師們的手法。
鄔少乾就任由他按著。
不過,他倒是沒有仔細去看丹師煉丹,而是視線隨著鐘采的目光移動,時不時地瞧著鐘采的神情。
鐘采的情緒變化很快。
鄔少乾看著看著,就帶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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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號牌數目,是從“一百五十一”開始。
鐘采就從這個號看起,觀摩這位藍衣丹師的手法。
藍衣丹師正在炮製藥材。
他的動作還是利落的,正在用小刀剖開一顆拳頭大的珍藥,從裡麵取出形似軟肉的精華來。
自己煉製和旁觀他人的煉製很不同,鐘采看了一會兒,就有點著急了。
“哎呀怎麼這麼捅啊!這玩意得用柔力,從右邊撬!”
“右邊右邊右邊……”
“完蛋了,廢掉了。”
鐘采念叨著,歎了口氣。
鄔少乾看得清楚,就跟阿采說的一樣。
那位藍衣丹師從中間撬軟肉的時候,刀尖刺進了軟肉中,那一瞬間,軟肉從晶瑩的雪白變成了烏青色,還噴出一小股粘液來。
藍衣丹師悻悻地將那軟肉丟到一邊。
接著,他取出第二塊珍藥,采取了同樣的方式去挑。
鐘采有點心疼地看了眼被丟掉的珍藥,小聲說道:“這玩意三百金一塊,要總用這種法子搞下去,十塊八塊的也撬不出一個完整的來。”
鄔少乾低聲問道:“阿采,你給我講講這個?以前沒見過。”
鐘采聽到,也就放下那點心疼。
雖然覺得珍藥廢掉可惜了,但到底不是他的錢,還是給他家老鄔講解更重要。
鄔少乾就發現,阿采的心情好轉,不由勾了勾嘴角。
鐘采詳細地解釋道:“這個是千角木的根,中間那團軟肉是角木精。那根塊除了精華以外的部分沒有毒性也沒有藥性,整個送入丹爐也是可以的,但就要花費更多時間才能將精華融化,而且那些沒用的部分都會成為雜質,影響出丹的品質。”
“所以丹師會提前處理這玩意,把角木精取出來。”
鄔少乾提問:“從中間撬會引起藥性變化?”
鐘采想了想說:“主要是這玩意必須保持完整。它容易被磕碰,但稍微磕碰都不行。”
鄔少乾好奇地看他。
鐘采說道:“中間那個部分很不好施力,手指稍微不精準,那玩意就破了。可要是從右邊撬,是可以貼著塊莖的一側切入的,那裡有個小梗,就算用力不準,它也能擋住刀尖。撬出精華後,要捏住小梗放在丹爐上。”
鄔少乾聽得很專注。
鐘采就很有興致:“丹爐上火氣蒸騰,那小梗遇見這火氣就會自然脫落,於是精華就會順勢落進丹爐裡。隻要把握好這個脫落時間,角木精入藥就也會很準確了。”
鄔少乾點點頭:“所以,正因為藍衣丹師不知道這個技巧,就會浪費大量時間在處理藥材上。”
鐘采也點點頭:“是啊。從中間捅過去,除非是對自己力量把握的爐火純青的地步,否則在第幾次能順利把角木精撬出來,基本是看運氣了。”
說到這裡,鐘采的目光往那藍衣丹師處一掃,戳一下鄔少乾。
“你看。”
鄔少乾果然就看到了,隻兩人說話的這短短時間裡,藍衣修者已經刺壞了四個塊莖。
就算二級丹師的財力向來豐厚,藍衣修者的神情也是既焦躁、又肉疼起來。
鄔少乾說道:“既然對這藥材沒有把握,怎麼不換一種方子?”
鐘采沉吟著:“也許,他會的二級方子就是三個。為了記分不減半,才在狀態最好的時候,先用這個最沒把握的?”
鄔少乾想了想:“或許。”
鐘采又說:“但他幾次都不成,煉丹的時間又有限製,應該也會在合適的時候換方子。”
鄔少乾點頭:“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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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兩人猜測的一樣,藍衣丹師又試了三五次後,還是決定先放棄了。
畢竟還是名額重要,這時沒什麼手感,不如試試自己擅長的。
接著,藍衣丹師換上其他藥材,迅速炮製。
這一次就順利多了。
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藍衣丹師準備好了大半藥材。
爐火旺盛,他將眾多藥材投進去,估摸著時間,籌備其他藥材。
很快,藥材陸續而入。
藍衣丹師操縱木火,神情上沒了之前的焦躁,而變得頗為自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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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笑著說道:“這是辟宮丹。”
鄔少乾也認出來了,所有的藥材,他都處理過。
鐘采對這丹藥太熟了,一邊看,一邊就說起火候問題。
鄔少乾也挺熟的,明明自己不會煉丹,卻也能在藍衣丹師手法疏漏的時候提出來,跟鐘采一起探討。
兩人的心情都十分愉悅。
鐘采忽然說:“老鄔,咱們猜猜他能出丹幾顆,品質如何?”
鄔少乾挑眉道:“我對這藥力的把握必然不如你精準,對我可不公平。”
鐘采輕哼:“哪裡不公平了?你境界高我這麼多,離這麼遠,我聽不見丹爐裡麵的丹藥撞擊情況,你卻能聽清楚。”
鄔少乾笑著認輸:“我的錯。那就比一比,誰說得更準。”
鐘采這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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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衣丹師並不知道有一對夫夫用他的出丹來打賭。
他全神貫注地操縱木火,用心觀察著丹爐中的藥材情況。
漸漸地,藥液融合順利。
藍衣修者心中微喜。
這種感覺,跟他以往每次成功出丹的時候很一致。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出丹的數目也不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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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斷向後推移。
藍衣修者的丹爐中,丹香逐漸彌漫。
終於,煉製到了尾聲!
那丹爐一陣輕微地顫動,已經凝聚的丹藥在其中撞擊不斷。
鄔少乾側耳傾聽。
鐘采也努力地聽……果然,以他的境界是聽不太清楚的。
不過,鐘采有自己的判斷方法。
通過藍衣丹師處理藥材的程度、對丹爐的掌控,他也是心裡有數。
隻是因為聽不清,沒法確定自己的判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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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少乾忽然開口:“收丹了。”
鐘采目光明亮,看向那丹爐。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鄔少乾:“出丹五顆,三顆下品,兩顆中品。”
鐘采也說:“出丹五顆,三顆下……”
等等。
兩人四目相對。
鐘采:“咱倆的判斷一樣。”
鄔少乾笑道:“那就是平手了。”
兩人都感覺,他倆的答案如此一致,恐怕結果都是精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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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
藍衣丹師飛快地取出丹藥,放進了附近的匣子裡。
就是五顆丹藥,品質也是兩人猜測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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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采看了看鄔少乾,忍不住說道:“老鄔,你可以啊。”
鄔少乾謙虛地說:“還是阿采教得好。”
鐘采得意道:“這倒也是。”
鄔少乾頓時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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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向來喜歡打賭玩。
既然藍衣修者這邊是平手,他們的視線又往其他丹師的區域投去。
鐘采主要還是會看丹師們的技巧,一邊看,也一邊給鄔少乾講解。
鄔少乾是很願意了解這些的,他知道得越多,跟阿采就會更有話題聊。
鐘采也是這樣。
平常他總願意花費時間給老鄔講解煉丹的事兒,會跟老鄔一起修煉,會讓老鄔指點自己曆練,還會去看老鄔製符……
所以,兩人才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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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兩人在賭一位黃衫的丹師。
那丹師在處理某種藥材的時候出了點差錯。
這差錯可能會影響藥性,又可能會在丹師接下來的步驟中彌補這錯漏。
於是,炸爐還是不炸爐,都有可能。
鄔少乾賭炸爐。
鐘采賭不炸爐。
眼看著這爐丹藥將至尾聲,炸還是不炸,就在眼下!
一個呼吸時間過後,丹爐之中,發出沉悶的響聲。
黃衫丹師立刻出手,手指掐訣到讓人眼花繚亂,同時還取出了其他藥材投入其中……
丹爐裡的悶響漸漸地平息。
無數丹藥的碰撞聲音響起。
鐘采得意洋洋地看向了鄔少乾。
鄔少乾笑了笑,做出個認輸的手勢。
半盞茶後,黃衫丹師取出了丹藥。
僅僅隻有一顆,下品丹。
黃衫丹師的臉上滿是失望,但比起炸爐來,能出一顆是一顆吧。
鄔少乾笑著問道:“要是凝聚的丹藥都不合格,碰撞時全都粉碎,一顆丹藥也沒出……是算你贏,還是我贏?”
鐘采理所當然地說:“咱們賭的是炸不炸,隻要沒炸,都是我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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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借著好些丹師的出丹情況打賭。
所有丹師的出丹速度不同,他們也未必是每個時辰都隻能打賭一次。
隻要選定了,有時候好幾個丹師的情況,都會被他們放在一起打賭。
在煉丹方麵,鐘采是專業的。
就算鄔少乾十分敏銳,能輕易地感知到丹爐裡的大致情況,可畢竟對於藥性的判斷不足。
很自然的,每一次的打賭中,要麼是平手,要麼就是鐘采贏了。
隨著打賭的次數增加,鐘采的神色越來越得意。
鄔少乾看著他得意,又覺得他十分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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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幾個時辰過去了。
鐘采可以看見,擂台上的丹師們都露出了明顯的疲憊之色。
丹師們已經服用了好幾次補充玄力的丹藥,卻還是有些扛不住。
炸爐的丹師越來越多。
越是往後,很多丹師出丹的數目都有減少。
鐘采有點納悶。
因為他自己煉丹的時候,雖然也會覺得很累,可是出丹的數目是幾乎沒有倒退的……開爐的次數越多,他出丹的數目越多,品質還會越好。
鄔少乾同樣發現了這點,自然也看出了鐘采的疑惑。
他笑了笑,低聲說道:“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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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鐘采總是很得意地自誇,但是在鄔少乾看來,他家阿采還是不夠了解他自己。
鄔少乾能看出,阿采對各種藥材的敏銳度非常高,可以輕易地判斷出各種藥材還保留了多少藥性。
很多丹師炸爐並不一定是他們的操作失誤,還有很多時候,是投入藥材的藥性不夠。
有些丹方說的是投入三十年份的珍藥,眾多丹師當然是照做的。
但實際上,同為三十年珍藥,生長在野外的、不同環境的、各勢力栽種的……種種不同情況之下,藥性多少有著微妙的區彆。
很多丹師無法判斷出這樣的區彆,或者判斷不夠精準。
可他家阿采不同。
同樣選擇三十年珍藥,阿采可以立刻明白多少合適,並且選擇新增一點藥材,或者將藥材切掉部分。
而且,這種本能隨著阿采不斷地煉丹,還在不斷地增強。
鄔少乾也曾回憶過從前的事。
其實這樣的天賦,也不是在阿采召喚祭壇以後突然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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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還年幼時出去曆練,鄔少乾狩獵,鐘采就去附近采摘藥材、搜刮邊邊角角。
鐘采采摘的時候,從沒出錯過,每次采摘的藥材也都是完好無損的。
鄔少乾跟鐘采見麵的時機不多,發現鐘采摘取藥材的時候很順利,就以為鐘采在鐘家是學過的。
但事實上,以往的鐘采,根本沒有係統地學習過藥材方麵的事。
直到兩人成婚後,鄔少乾才從鐘采不經意的話中,得知他原來大多都是憑本能去做的。
鐘采的確在鐘家看了些藥材相關的書,可那些書是提供給修者的,單純地告訴修者能用的藥材有哪些、怎麼辨認它們。
而采摘時怎麼才能更好地保持它們的藥性?
就根本沒有介紹。
鐘采之所以每次都能順利搞定,靠的全是直覺。
這其實早早就顯露出來,鐘采就是有天賦的。
而鐘采在召喚出祭壇以後,直接選擇煉丹,除了的確是丹師地位最高、丹藥最能致富以外,恐怕他自己的本能也在告訴他,他在這方麵會很有建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