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扭頭眺望,卻見腳下已是雲海翻騰,清風吹拂遙遙萬裡,可一覽天地之小的景色。
東方落座人間,喧鬨繁榮,似能聽見民謠之聲;西方青翠,萬物鼎盛,如福地一般熠熠生輝;北方一條黃河好似巨龍一般趴伏在大地之上,無聲地灌溉兩岸。
任也抬頭望眼前,隻見一座古亭立於山巔之上,上書三個大字——山河亭。
任也見景,見亭,見字,內心陡然升起一股天地人間,竟能如此壯麗的豪邁感。
他內心激蕩地入山河亭之中,卻見到一張石桌上,擺放著一支熠熠生輝的毛筆。
那筆杆似是翠玉打造,晶瑩剔透,沒有一絲雜色;筆毫雪白,散發著點點金光,像是一件天降神物。
任也邁步走到筆前,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將其拿起。
“翁!”
筆杆入手,觸感冰涼。
任也試著將其提起時,卻發現不管自己用多大的力,竟無法挪動它分毫。
這支筆,就像是長在了石桌之上,早已生根一般。
“轟隆!”
任也極儘運轉星源之力,引得腳下流雲潰散,清風激蕩,但依舊沒能拿動這支筆。
他目光詫異地站在原地,斟酌半晌後,笑道:“你如此鄙視於我,那本皇隻能開掛了。”
一言出,磅礴的紫氣,便從任也的身軀內炸開。
氣運顯,人皇立於山河亭中,雙眸儘攬天地之景,內心的豪邁感更盛。
他緩緩伸手,一把抓住那支筆。
這一次,他在綿密流淌的紫運中,竟然輕巧地將毛筆提了起來。
任也抬頭,看向亭外的山河壯麗,人間美景,心中偶有所感,竟覺得此間天幕就像是一張鋪開的紙,可令自己儘情抒發胸中的豪邁之意,以天幕為紙,寫下胸中激蕩的巍峨壯麗之詩篇與宏願。
他站在山河亭中,靜靜地看著遠方,胸中豪情激蕩,似有天下儘在吾手之感欲衝出胸膛。可真到落筆時,他卻不知道該寫下什麼,該怎麼表達。
他得人皇傳承,既遇山河亭,那便應該以天幕為紙,以人間氣運持筆,寫下宏願,以此凝意立道。
可他幾次想要落筆時,卻感覺這天幕為紙,紫氣持筆之異相,對他個人而言太大了,也太重了……竟有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任也怔怔入定,似陷入了思考之中。
……
學堂外,任也拿起毛筆之前。
“他一息入定後,為什麼氣息如此穩定?”
“是啊,這不太像是有明悟之感啊?”
“……!”
眾人議論紛紛。
“轟隆!”
就在這時,任也的身軀中突然湧動出一縷淡薄的紫氣,很多人並沒有感覺到,也沒有窺探出這縷紫氣的“分量”,隻以為是任也在明悟中,心境有所提升,所以才有了氣息波動。
但是,當紫氣湧動的那一瞬間,一位躺在內院藤椅上,打著呼嚕沉睡的青衫中年,卻突然睜開了雙眼:“嗯?!有客到……!”
與此同時,距離學堂不遠的一家客棧內,一位身著黃袍,體態相當肥胖的中年道人,也突然停下了手頭的動作:“此地竟有氣運?!”
“道爺,我真是福緣不淺啊!”
他立馬放下燒雞和美酒,大喊一聲:“小二,結賬。”
側門外,藍袍老吳瞧著任也筆直的背影,突然喊道:“你們看,那小子動了!”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到任也竟然緩緩抬起右臂,掌心橫空一掃,從龍門橫梁上一掠而過。
“唰!”
任也右臂停滯,竟從龍門橫梁上把那支筆,十分輕巧地拿了下來。
“臥槽,彆人是通過考驗,但這……這小子竟然直接把考驗拿下來了?!”
“他也就三品的氣息,這怎麼可能直接摘了龍門的筆?”
“那筆在他手中,神輝更盛了,但卻並沒有散發對抗之力。”
“……臥槽,真是開眼了啊。我記得,前兩次通過考驗的人,好像沒有能把筆拿下來的吧?”
“我全程參與賭局,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沒有。”
“……!”
一時間,嘈雜的議論聲在胡同內響徹,引得主路上的神通者紛紛駐足,全都趕過來觀看這喜聞樂見的一幕。
要知道,自打遷徙地開府,這青禾學堂的考驗便存在了。所以能在古潭市多留兩日的玩家,那也都知道了這裡的考驗。隻不過通過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而今天,不但有兩人在筆下進入了明悟狀態,居然還有一個人把筆拿下來了,這自然會引得大家圍觀。
門口的人越聚越多,險些把圍牆都擠塌了。
……
山河亭內。
任也右手持筆,雙眸凝望著天幕,卻不知該從何下筆。
因為遲疑,因為心中有了山嶽一般的沉重之感,所以他的氣息一而衰,再而竭,胸中的豪邁之感逐漸消散。
如此一來,他便再也沒有了下筆的力氣。
“尚早,尚早……!”
陡然間,天地中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激蕩。
任也持筆愣住。
“轟!”
一道青光衝入任也的眉心,周遭的山河之景,瞬間消失不見。
不多時,任也微微睜開雙眸,見到自己依舊站在廊道之中,而手中的筆,卻已經自行飛回了龍門的橫梁之上。
他內心的沉重消失不見,渾身頓感輕鬆,隻略微抬腿,便一步邁過了龍門,走入了內院中。
“臥槽!第三個通過考驗的人出現了!”魁梧漢子驚愕地喊道:“幸虧老子機智得一批,沒有跟他對賭。我都說了,在這個胡同內,高進來了也贏不了我。”
“他去見許先生了。”藍袍老吳有些羨慕:“我在這兒等一會,他今天必須請我吃一頓麻辣燙。”
……
書堂內院。
躺在藤椅上的青衫中年,伸了個懶腰後,便打著哈欠吟唱道:“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任也一聽這首詩,頓時忍不住吐槽道:“原來聲名遠播的許先生,也酷愛裝逼起範啊……這麼生硬的自比臥龍嗎?!”
話音落,內院內緩緩飄來了一股草藥焦糊的味道。
青衫中年正想繼續裝逼之時,突然一愣:“玩辣,草藥糊了,怕不是要挨罵。”
他猛然起身,邁步就跑到了偏房那側。
任也走入內院時,正好看見他一個背影,所以好奇地湊過去,抱拳行禮道:“敢問,您是許先生嗎?”
偏房門前,青衫中年拿起蒲扇,一邊扇著汩汩冒熱氣的藥罐子,一邊頭也沒回地說道:“……誰讓你動的我筆了?!”
任也愣了一下,委屈道:“不,是你的逼,先動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