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瀾愣了下,“難道不是你繼母送你來的?”
榕溪“嘖”了聲,“老東西真會做人,對外把什麼鍋都推到那個一心隻有錢的可憐女人頭上。才不是呢,他隻是撞見了我們兩個吵架的現場,差點被嚇得昏過去,風風火火指使人把我送過來了。”
“多重人格的治療會讓你們兩個融合,目前為止的醫療手段是沒有辦法殺死其中一個人格的。”宋瀾用手指敲著桌麵,用溫和的語氣跟對麵那個炸毛的野狗先生解釋道,“無論是你還是榕溪,從本質上說都是同一個人。”
榕溪冷笑了一聲,“但是也可以選擇不治療,直接讓其中一個人格永久沉睡。正常人都會選擇簡單的方法不是嗎?”
他聳起肩膀,雙手撐著桌麵,黑瞳沉沉地注視著宋瀾。
宋瀾看著他,半晌,小歎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笑著說道,“那看樣子,選擇好好治療的我不是個正常人了。”
“你在騙我。”榕溪幾乎是在他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落下時就否認。
宋瀾還是那樣溫柔又沉靜的樣子,“我沒有。”
“他跟你說過吧,我殺過人。”榕溪伏低了身子,聲線危險.
“你不怕嗎?有一天會輪到你哦,你也許會和他們一樣,打開煤氣的時候,下樓的時候,或者隨便什麼時候,你就會因為‘意外’死掉。”
“我查了下,”宋瀾點了點文件夾,“你做過兩次傷情報告,一次是左腿骨折,起因是從樓梯上失足落下。另一次是後背大麵積燒傷。我猜想這兩次應該都不是意外吧。”
“要我在一群披著人皮的惡魔和一隻費力想要保護自己的小狗之間選的話,我當然會選擇你了。”
小野狗繼續齜著牙瞪人,然後慢慢紅了耳朵。
他隨手抓起椅子上的靠墊往宋瀾臉上按,“你他媽才小狗!”
滿口甜言蜜語,全是騙人的廢話。
但榕溪手上根本沒使勁。
宋瀾將枕頭按在自己腿上,他就僵硬地兩手攥著抱枕的兩邊,漲紅了臉眼神亂飛。
他這幅樣子讓宋瀾不禁失笑出聲,突然就很想去摸摸他的耳垂,這樣想著,宋瀾也就這樣做了。
很不錯的手感,宋瀾的輕輕捏了下紅熱的耳垂,小野狗彆扭地躲開,這下卻凶不起來了。
“你能出現多久?”宋瀾問道。
榕溪揉了揉耳朵,感覺還是有點不舒服,宋瀾手指留在上麵的觸覺一直縈繞不去,就像他那張臉一樣,閉上眼睛就浮現在眼前。
榕溪不情不願地皺皺眉,“幾個小時吧。怎麼,等不及要見那個廢物了?”
“隻是想知道能和你聊多久。”宋瀾看著他問道,“榕溪有點怕你,你做了什麼嗎?”
榕溪輕輕“嘖”了聲,“之前威脅過他要讓他消失而已,膽子太小了。”
“你知道有人傷害過榕溪,也就說你可以窺探他的記憶對吧。”宋瀾還挺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的,雖然看起來脾氣不太好,但比起之前畏畏縮縮的樣子,整個人鮮活起來了。
“是啊。”榕溪滿不在乎地回答。
他感到有些渴了,拿起桌上已經溫熱的橙汁喝了口,清甜帶酸的味道讓他悄悄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注意到宋瀾的視線,他又動作極快地放下杯子,“看什麼?”
宋瀾忍笑裝聾,“之前沒問,你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這句話問出口,榕溪慢慢沉下臉來,雙眸冷得像冰,“七年前。”
“燒傷那次?”宋瀾問道。
很明顯榕溪並不想讓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宋瀾起身。
“你做什麼?”榕溪有些警惕地問道。
宋瀾點了點手上的腕表,“到時間了,我們下次再聊。”
療養院安排的“治療”時間是兩天一次的上午十點到十二點,兩個小時轉眼就過。
“下次見,深藍。”宋瀾一邊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出門。
身後卻傳來那人陰惻惻的聲音,“你叫我什麼?”
宋瀾抬頭,“有什麼不對嗎?”
榕溪盯了他兩秒,冷不防抓起靠枕扔了過來,“不管是對待榕溪還是對待我,反正隻要是個人你就能擺出現在這副偽善的樣子是嗎?”
但突如其來的委屈讓榕溪的語氣帶上了點尖刻。
剛才他一直沉浸在被發現的緊張裡,此時,在聽見宋瀾口中說出那個不屬於他的名字的時候才突然意識到。
真是令人生氣,本來之前用榕溪的身份相處的時候這個人就經常提起另一個人格,明明其實站在他麵前的是自己。而現在,當他以深藍的身份出現在宋瀾麵前時,這個人卻是滿心滿眼都是他了。
明明知道深藍到底做過什麼樣的事情,眼裡卻還是那種柔和的能讓並化成水的溫柔。
也許是世界上所有的心理醫生在麵對病人的時候,溫和與耐心是他們的職業素養。但即使知道這一點,也不妨礙榕溪現在心裡翻騰著的那股子酸水不斷的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