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冬生覺得幻境中出現的那個堪稱罪魁禍首的男老師有點眼熟,很可能就是試圖潛伏偷襲,結果被自己乾掉,隻剩下人頭的厲鬼——“年級組長”。
那剩下的呢?
難不成,都去了彆的地方?
岑冬生想起剩下的幸存者們全都集中在了一間教室裡。假如厲鬼們全都盯上了那裡……
那他們隻能自求多福了。
最後一扇房間的門出現在角落裡。
隻是,沒等岑冬生邁步,伊清顏已經率先走過去。
“等等?”
岑冬生有些意外。
她沒有在害怕嗎?還是說,已經回過神來了?
“最後一個房間了。”
伊清顏將手放在門把手上。
“哥,我們已經看過那麼多……關於這個學校裡曾發生過的悲劇,你有什麼想法嗎?”
她似乎真的已經平靜下來了,語氣淡淡的。
“沒有。”
岑冬生攤開手,回答道。
“你最好也彆放在心上,畢竟是發生在過去的事情,我們什麼也改變不了。”
少女陷入沉默。
“發生在過去……什麼也無法改變……”
她用隻有她自己能聽見的聲音重複著這兩句話。
“?你在嘀咕啥呢?”
“沒什麼。”
長發的遮掩讓人看不清她的容顏,岑冬生隻是隱約覺得少女在朝自己展露笑顏。
“哥,謝謝你,願意一直陪我。”
“彆說傻話。”
岑冬生走過去,習慣性地搓了搓她的腦袋後,拿開少女的手,自己握住了門把手。
“是我帶你過來的。”
*
在進入最後一個房間後,他們很快察覺到了環境的不同。
“年代不一樣了。”
周圍如幻影般來往的人群,他們身上的衣服換成了新校服。學校內的牆壁和操場明顯裝修過,看起來更現代,也更熟悉……
或者說,這就是現在的才新中學。
“是最近一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
也就是說,自從由那個女鬼引發的一係列慘案後,又隔了好幾年。
這次的主人公,是個住校的男生。
就像第一個故事中的女生,岑冬生和伊清顏在旁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過著平凡的校園生活。
這個男生是個待人熱情,很有責任感的人,每次班級內的事務他都積極參與,有誰遇到了麻煩,他總是第一個上前幫忙,哪怕那是個壓根不認識的陌生人。
而且,看得出來他是發自內心地去做這些事情。
這樣的人在社會上有,但並不多見
。重要的是,他們的熱情未必會帶來回報,遲早有一天會被熄滅。
至於這位男生……
考慮到目前看到的都是鬼魂們誕生前的悲慘經曆,恐怕不止是“沒有回報”這麼簡單。
而事實正如岑冬生所料。
這是一個令人不愉快的故事。
相比起赤裸裸的惡行,這世界上還有一種惡,是微小的、不引人察覺的,隱藏於人群之中,隨著氣氛隨波逐流的惡。
這個男生從沒想過,他會因為一次熱心助人,而被人誤解、汙蔑,正如農夫和蛇的故事。
“我、我什麼都沒做,我是在路邊看到她暈倒了,所以才把她扶回來的……”
“彆惡心人了,還在撒謊!你給她灌酒了吧?還是下了藥?”
“不是你做的,為什麼是你帶她回來?”
“曝光他!曝光他!”
有尖銳的女生,有義憤填膺的男聲,有暗中幸災樂禍的聲音,在無數嘈雜的背景音中,他逐漸變得沉默,身上的顏色變得灰暗,黯淡,直至虛無。
下一刻,他們終於來到了最後一個房間。
準確地說,這裡連屋子都不是了,而是一處天台。
那個男生就站在天台邊沿,麵無表情地朝下俯瞰。
沒有絲毫猶豫,耳畔傳來了風聲。
“砰!”
伴隨著頭骨開裂的沉悶聲響,地上濺起了一朵血花。
手腳都被摔斷,那個摔落在花壇中央,四肢扭曲的身影,像瀕死的昆蟲般顫抖著。
周圍傳來學生們的尖叫聲,或驚恐或訝異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
視線變得模糊,世界墜入黑暗——
……
“……”
最後一扇門近在眼前。
這一次,門背後不再是黑暗,而是光芒。
但這次的房間裡,不再是空空如也,而是多了五具屍體,整整齊齊地躺在地上。
從左到右,被殺害的女高中生,被厲鬼索命的夫妻教師,被掏空了心肺的校長,自殺的男高中生。
他們全都維持著臨死的模樣,一動不動,安靜地躺在那裡。
“嗯……”
岑冬生撫摸著自己的下巴。
故事看完了,接下來就是打boss了嗎,隻需要推開最後的那扇門?
他的心態倒是波瀾不驚。但身邊的小姑娘顯然不這樣想。
“看到這些,覺得難過嗎?”
岑冬生問道。
“……嗯。”
她輕輕點了點頭。
……
似乎已經沒有下一個房間了。
在確認開戰之前,岑冬生不著急向前。
他看著伊清顏慢慢走向那些屍體,像是在安靜而專注地俯瞰著他們每一個人或死不瞑目、或淒慘無比的臉。
“喂,不害怕嗎?”
他在她背後喊道。
“……有點。”
話是這樣說,伊清顏卻始終沒有轉過頭。
如果這一刻的岑冬生,真的能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可能會覺得驚訝吧,甚至會懷疑是那個平等王降臨在了這個時代。
她望向屍體們的神態,不符合之前給人的印象,更不符合她的年齡。其中沒有任何畏懼,有的隻是一種奇特的……
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