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司謙的腦子也不算多蠢,之所以會輸掉,也是因為對裴君澤不設防。
他太喜歡裴君澤了,在他還沒畢業時,就主動提出想和裴君澤結婚,去瑞士,去法國,去愛爾蘭…
也因為喜歡他,司謙對他產生了過於強烈的占有欲,這種占有欲讓裴君澤無法呼吸…
經過創業幾次都失敗後的裴君澤哪能不知道是誰在從中作梗呢?
他知道司謙這是想完全把自己綁在身邊,於是也順勢給司謙畫了一堆餅,看起來好像什麼都答應了,仔細一想,實際上什麼都沒承諾。
而司謙居然也像沒聽出來一樣,完完全全信了裴君澤,暢想著和他的未來。不得不說,戀愛果然使人降智。
就這樣,通過枕邊人的便利,裴君澤知道了好些內部機密,一邊不動聲色的進行滲透,一邊又誘哄著司謙在還沒死之前提前立遺囑。
在公共場合裡,他也無數次引導司謙說出以後他的東西都是給他的。
陷入熱戀的司謙為了哄小男友開心,也願意順著他的話說,滿眼癡迷的看著他:“說什麼呢,我的人都是你的,我的東西自然也都是你的。”
這些情話,也成了後來的有力證據,從側麵證明了遺囑的真實性。
當然,這還僅僅隻是裴君澤計劃裡的冰山一角,他耐心的一點點織網,隻為了最後能吞噬掉司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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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澤是個守法公民,當然沒有親自動手殺了他,那隻是一個意外而已,司謙有哮喘病,他隻是沒及時拿到藥所以才死了。
這和裴君澤有什麼關係呢?他可是有不在場證明的,司謙死時,他可是和社團的成員在外聚餐的。
不過,真相是司謙死亡前,裴君澤的確就在旁邊看著,他親眼司謙急促的喘息,最後倒在地上。
裴君澤和司謙一共待了十八分鐘,前麵兩分鐘他用來講述自己的計劃,後麵的時間裡,他席地而坐,和司謙講他其實是多麼討厭他。
“媽的,我真的快惡心死你們這些死變態了…”
裴君澤很少說臟話,但那會兒的他想著司謙反正要死了,於是第一次和人提及他真實而不堪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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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君澤出生的那個小村子很窮,具體多窮呢?幾乎沒幾個女人,村裡的光棍找不到對象怎麼辦,隻能花錢買。
後來的很多人都說九十年代是遍地黃金的年代,92年的發財證首發30元,不久後暴漲1000倍,讓不少人一夜暴富,那會兒隨便做什麼小生意都能賺錢,是一個多好的年代啊。
事實上那個年代的社會治安極其混亂,是發生血案發生最密集的年代,也是人販子極度猖獗的時候。
裴君澤的親爹長得不怎麼樣,自然娶不到老婆,之所以有孩子,是因為他用半輩子的積蓄買了一個老婆。
這才終於有了一個兒子,見過的人都說他像城裡的小少爺,以後肯定能帶著他爹享福,光耀門楣。
每次聽到彆人這麼說,他爹就咧開一口黃牙,樂得不行,抱起裴君澤就往他臉上狠狠親一口。
黏黏糊糊的口水,惡心死了。
哦,忘了說,那時的裴君澤還不叫裴君澤,他那會兒還叫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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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娃從小就比其它孩子長得好看,村裡一些叔叔伯伯非常喜歡抱他,喜歡親他,有時還會惡趣味的摸他的隱私部位,笑嘻嘻的逗弄他:
“來,讓伯伯看看小雀雀長多大了?”
開始年紀小,狗娃還傻乎乎衝他們笑。後麵慢慢大了一點了,潛意識裡開始抵觸抗拒這些行為,但沒人在意他的拒絕,他也沒地方可以說。
狗娃爹成天在地裡轉悠,一有空不是酗酒就是打老婆。狗娃娘也成天渾渾噩噩,瘋瘋癲癲。彆說和狗娃說話了,他想靠近都會被一把推開。
但這不能怪她,那個被拐來的無辜女人本來有著大好青春,現在卻過著豬狗不如的日子,她當然恨那個畜生,同時也恨著狗娃。
女人曾試圖掐死不到一歲的狗娃,不過那時他一直哭,哭著叫媽媽,稚嫩的哭聲讓女人鬆開了手。
哪怕差點被媽媽掐死,哪怕媽媽大多數時候都不喜歡他,甚至也不讓他叫他媽媽,但狗娃還是非常黏她。
他會偷偷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玉米麵餅子攢著留給媽媽,也會拿帕子給媽媽擦臉,怕媽媽生氣時,會探頭探腦的先觀察再戰戰兢兢的靠近。
狗娃的媽媽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瘋瘋癲癲的,但清醒時,也會拿著燒火棍開始教狗娃學前的啟蒙認字。
不然在那個窮地方,
怎麼可能有什麼學堂。
那時候的狗娃對學習能有什麼興趣,無外乎是想和自己的媽媽多相處一會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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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娃六歲那年,他爹興許是覺得娃兒也這麼大了,也翻不出來什麼浪,於是放鬆了對狗娃生母的看管。
也是那年,狗娃親眼看著自己的媽媽在他眼前自殺身亡。
死前她抓著狗娃的手,把一個紙條交給他手裡,第一次那麼溫柔的叫他孩子,還摸了摸他的臉。
說等他以後一定就去紙條上的地址,說她的父母就住在那裡,還說讓裴君澤給她父母說抱歉。
看著那張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臉龐,女人說著說著哭了,說他為什麼是那個畜生的兒子啊,還說什麼有下輩子…
後麵就沒了,吃了農藥的女人口吐白沫死了,而那瓶農藥也正是她忽悠著年幼的狗娃幫她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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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大半年,盛夏的一天夜裡,狗娃爹照常喝了酒回來,睡到半夜外頭下起了大雨。
年久失修的屋頂滴答答開始漏水,他爹搭了個梯子,想上去修房頂。因為喝了酒,頭暈眼花,一腳踩空從梯子上摔下來了。
他可能是腰閃了,動不了。隻能大聲喊著自己的兒子過來扶他一把,想了想又覺得狗娃才五歲,扶不動,又讓他趕緊去找他二伯。
狗娃下意
識往外跑,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跑了,就在他爹身後,淋著雨安安靜靜的看著他。
一直等著院子裡的男人沒有聲音裡,小小的狗娃這才往二伯家跑去,等二伯來了,人早就涼了。
就這樣,狗娃五歲喪母,不到一年六歲又喪父。好些人都覺得他身上有些邪門,不敢靠近他。
六歲的狗娃一個人在破破爛爛的危房裡過了小半年,直到縣裡視察的人來他們村做扶貧工作這才發現他,又連忙把他送到縣裡的孤兒院。
狗娃這才離開那個小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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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送去孤兒院之前呢?
他一個六歲的小孩,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身量瘦小極了,自己做飯時還要搭個小板凳才能夠得到灶台。
小時候那些總來抱他親他的叔叔伯伯們又出現了,他們會給狗娃拿些吃食,也會把他抱在他們腿上坐著。
其實那會兒的他未必知道那些大人在做什麼,隻是單純的不喜歡,六歲的狗娃心想什麼時候他們也能從樓梯上摔下來就好了。
裴君澤這個名字是狗娃自己給自己取的,名字是他翻了很久的字典才挑出來的字,至於姓氏嘛。
他爹不姓裴,他媽媽姓裴。
*
“小時候的我報過警,十多年前,本地報紙上還報道過,當地民警進村解救婦女被村民阻攔,連村口都沒讓進去…是不是很有意思?”
“……不過後麵他們中有一兩個人摔進池塘淹死什麼的意外,並沒有引起注意…”
裴君澤頓了頓,“哦,不對,有人注意到了,不過說這是報應。”
他當時戴著手套是為了防止留下自己的指紋,裴君澤緊緊捏著司謙的下巴,徹底撕下了平時的偽裝:
“你們真惡心死了………看什麼看?你他媽再用那種惡心巴拉的眼神看我,眼睛都給你挖了。”
麵對裴君澤惡狠狠的威脅,那時地上的司謙呼吸已經很微弱了。
但不知為何在聽完他為什麼那麼討厭他以後,反而勾了勾唇角笑了,近乎貪婪的看著他的臉,還費力的抬手想摸摸。
這個動作本來是可以躲開的,但裴君澤那時不知為何並沒躲,任由司謙抬手摸著。
男人已經發不出去聲音了,隻有嘴唇動著。裴君澤不該知道他在說什麼的,但他太熟悉那句話的唇形了。
他在說:
“你長得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