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會子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晏無憂:“這地方可真美啊。我以前怎麼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天空…”
鬱川:“嗯。我第一次看到時,也是這樣想的。有時心裡煩悶時,就會過來看看。”
又過了一會兒,晏無憂聽到鬱川接著他之前的話說,說以前他覺得這裡很美,能夠讓他靜下心,但後來他又發現了一處彆的地方,更能讓他靜下心。
晏無憂被他這麼一說,更加好奇了:“什麼地方,什麼地方?在哪,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鬱川卻沉默了一會兒:“你去過。”
晏無憂愣住:“哪裡?”
鬱川:“你身邊啊。”
什麼意思?晏無憂先愣了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鬱川那話是什麼意思,他捂著臉把腦袋重重砸在鬱川肩膀上:“…不是,你有毛病啊!”
那個親吻是誰先開始的呢,
不重要了。
星空下的吻讓晏無憂有些眩暈,再往後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他忘記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更不知道鬱川是什麼時候把他帶回去。
反正等他醒來時,他就已經回到烏關了,外頭已經蒙蒙亮,晏無憂閉著眼睛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啊,真好啊。
*
烏關的拜火祭會一直延續七天的樣子,往後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慶典。晏無憂並不著急出門,今天看不了還可以明天嘛。
晏無憂:“鬱川。”
鬱川:“嗯。”
晏無憂:“我等會兒想喝點熱熱的鍋茶。”
鬱川:“嗯,好。”
*
整個冬天,邊塞都是白茫茫的。晏無憂玩心很重,經常和幾個小孩一起堆雪人。有回他堆了兩個挨在一起的雪人,非拉著鬱川過來看。
“你看,這個是我。”他指了指其中一個雪人,又指了指另外一個,“這個是你。”
鬱川看了一眼,雖沒有從那兩個雪人中分辨出什麼具體的特征,但他看著那個晏無憂說是自己的雪人,不知不覺中還越看越順眼了。
晏無憂看著鬱川笑出聲的樣子,鬆了口氣:“你昨夜是不是沒有睡覺?”
*
冬季到來後,鬱川更忙碌了。
畢竟塔塔族那邊地勢更為險要,冬季對他們而言是很艱難的…
自己這邊天氣嚴寒,食物短缺,而眼皮子底下就有旁的人過的如此幸福,當然不平衡,因此這個季節他們來的次數比之前還要頻繁一些。
相對應的,鬱川也會更忙碌些。在之前的拜火祭上,他們在深夜偷襲,搶走了些糧食。
不過也沒搶走多少,因為鬱川提前把大部分都轉移了。留下的也隻有一點點,因此這代表他們還會再來。
*
晏無憂在邊塞生活的這大半年裡總聽到他們過來搶東西,因此對那些人也是極為痛恨。
他有一次很不解的問鬱川,為什麼他們一定要來搶彆人的?好好待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好嗎?
鬱川沉默了幾息,又才告訴他,說以前的塔塔族是很強盛的,在往前數三個皇帝在位時,現在的邊塞原本都是屬於他們的,到慶安帝的爹那代時,邊塞有一半打下來了,又等慶安帝上位,他力排眾議,消耗了無數兵馬財力又把現在邊塞的另一半打下來了…
晏無憂:“…………”
但凡他當初在學堂裡好好認真一點,都不至於連這個都不清楚。
晏無憂:“原本居住在上麵的塔塔族人有些降服了我們,還有一部分退到了現在的位置上。投降的那部分留下與漢人通婚,也就形成了現在的烏關。”
晏無憂:“…………”
他實在是不知道怎麼說好了。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成王敗寇,我能做的就是守住這塊地方,把他們擋在外麵,不讓他們進入烏關之外…”
鬱川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這不是你該憂慮的事情,去玩吧。”
*
年後,晏無憂開始跟著鬱川練武。
首先要練習的第一步是學會摒除雜念,先學會專注。這在還沒練之前,晏無憂覺得太輕鬆了,等到真正開始學習時才知道沒那麼簡單。
他平時也沒發現自己這麼容易分心,隻是盤腿端坐著,保持脊柱挺直就已經很難了。更彆說還要他靜下心來感受體內的呼吸,認真感受四肢的位置…
鬱川做演示時,明明能穩穩當當的靜坐很久很久,仿佛一座雕塑。到了晏無憂,他就總覺這裡癢,那裡癢。
他完全靜不下心來,但又很眼饞後麵到底還要教什麼,於是央求著鬱川再給他講一講,鬱川自然也依著他…
就是聽著聽著,晏無憂越聽越覺得哪裡怪怪的,又說不上來。直到無意中看到鬱川已經好了的那半張臉。
“不對…如果要是按照你白天說的那些話,你會那麼多,那你臉上的傷明明自己能治好的,你為什麼不治?”
當時的鬱川大抵沒想到晏無憂居然還能想到這裡,他愣了一下,反駁道:“我不能。”
晏無憂:“為何?”
鬱川不說話了,總不能說他認為臉上的傷是和晏無憂有關的回憶,他不希望晏無憂忘記他,所以才故意留著吧?
晏無憂卻不知道從他的沉默裡誤會了什麼,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這個傷因我留下的,所以隻能由我來治好,這個叫什麼解鈴還須係鈴人?對嗎?”
鬱川:“………”
見鬱川不說話,晏無憂覺得自己猜對了,得意洋洋的挑著眉:“是吧,是吧,我猜對了吧,我猜對了吧?”
鬱川順著他的話說:“你猜對了,無憂真聰明,什麼都知道…”
晏無憂:“那當然!!”
*
習武之事本應從小練習,晏無憂二十一了才開始,的確有些太晚了,身骨已定型,要學需要比彆人更辛苦。
但晏無憂自小錦衣玉食的長大,哪怕到了塞外這等苦寒之地,有鬱川在一旁照顧,他也沒吃過多少苦。
習武的苦,他是吃不下的。就和鬱川之前猜測的那樣,在一時興起的興奮頭過去之後,他又沒什麼心思了,還是太懶了。
“好累哦,你當時也是這樣嗎?”
晏無憂開始對鬱川以前的生活產生好奇,想知道他以前練武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像自己一樣坐立難安?
鬱川對他是有問必答,他想知道什麼就跟他講什麼,例如他那會子並沒有像他這樣,他很快就靜下心來了。
“哦……”
鬱川的事情知道的差不多了,晏無憂又對鬱川的師傅好奇起來。
雖然知道他已歸隱山林,鬱川也說連他這個徒弟都不知道他師傅在哪呢。
“那真可惜…我真想見見你師傅的。前幾年在京中見到那幾次,我都沒仔細看,也沒和他打過招呼…”
晏無憂有些遺憾的想。
當時自己和他們在京中匆匆擦肩而過,是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今天吧…細細想來,連那位的眉目都不記得了。
“等有機會,我帶你去見。”
鬱川如此和他承諾著。
晏無憂高興了:“好。”
*
邊塞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過著,大抵天賦異稟,也或許是晏無憂一整個冬天都不怎麼出去,哪怕在那待了那麼久,皮膚也還是比當地人白皙許多。
這使得他在人群中很是顯眼…每次出門都被那麼多人盯著,晏無憂是挺不自在的…但習慣以後又覺得還好了。
他依舊和家中保持通信,但畢竟還是隔得太遠,很多消息晏無憂都得晚很多很多才知道。
像新帝什麼又頒了什麼新法,京中又出了什麼新的風尚等等。
不過那會子的晏無憂也沒有像以前那樣很在意這些東西了。
他那會子不僅把地皮完全踩熟了,邊塞大大小小幾處地方也都去了,在那邊頗有名聲。
他甚至還在軍中和那些士兵們賭錢。
不同在京中,彼此的家世都擺在那裡,賭局都開得很大,這邊的士兵們都沒什麼錢,要玩也隻能玩很小的。
但晏無憂就是想玩,不在乎錢多錢少,一有空就來拉著他們組局。
晏無憂時贏時輸,贏了就高興得拍著讓給錢給錢,輸了就嗚嗚的叫鬱川出來幫他。
“一定是我剛才運氣用光了,不然上一把怎麼會那麼黴?”他總結了一下上把為什麼輸的原因,想來想去,扯著
嗓子開始喊,“鬱川!來幫我掀盅!!”
真奇怪⑷⑷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鬱川一來就贏了。
“……你運氣真好啊。”晏無憂數著那點碎錢,高興得牙不見眼,“我剛才都輸兩局了…特彆黴!”
鬱川笑而不語,一旁幾個輸了的副官士兵等等都默契的偷偷看了一眼鬱川,鬱川也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看鬱川這個動作,其他人也明白了剛才輸的錢,等會兒去找鬱川拿。
這些很隱晦的小動作,晏無憂壓根沒看出來,他數著自己剛才贏了幾塊碎銀,越數越高興,越數越高興。
而鬱川呢?他早在京都之時,便看出了晏無憂當時一定被其他幾人聯合做了局。當時的他也肯定想不到,有一天做局的人變成了他。
餘光處看到晏無憂因為那點小錢如此高興。鬱川心裡一鬆,算了,他高興就行。
*
不注意日子時,日子總是過得飛快。就這樣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晏無憂不知不覺竟在這邊呆到了二個年頭…
在晏無憂去邊塞的第二年秋末,
朝中一切塵埃落定。
在過去的兩年裡,京中經過數次變動,其中有多少舊的氏族倒下去了,就有多少新的氏族立起來。
新帝雖沒有慶安帝那樣的果敢手腕,但國家到這時本就不需要開疆拓土的野心,需要的是能牢牢守住,而正巧,新帝是一位無功無過的君主。
秋末,晏無憂和鬱川一道回京述職。這次他倆可不是兩年前來時那樣慢悠悠的坐馬車,而是一起騎的快馬。
第五日便到了京都。
*
那會子是晏無憂第一次見新帝,也是時隔那麼久再一次見家人,雖然時常有通信,但那些畢竟都隻是信,不能代替見麵。
不知道爹現在身體如何了?大姐的孩子淳兒又長多高了,二姐又如何了?
許是近鄉情怯,在抵達京都的前一天,晏無憂和鬱川在京都腳下的一處驛站歇息,晏無憂翻來覆去想越睡不著。
乾脆又點著油燈把家中寄來的最後一份家書重新看了一遍。
裡麵有一句是賢親王說無憂出生時就格外折騰,說他幼時又喪母,十來歲被人陷害,險些在一場大火中喪生。
從小到大脾氣都過於實誠耿直,導致總是和人不睦,以前還動不動弄一身的傷回來,讓他擔心不已。
現在又一個人有家不能回,在那麼偏遠苦寒之地受苦,不知他吃得慣不慣,不知他住得慣不慣,最後說他實在是……命途多舛。
晏無憂看著最後一個字,看了半天,伸手推了推鬱川:“嘶……鬱川,這是多什麼來著?什麼意思?”
鬱川看了一眼,又和晏無憂念了幾遍,又告訴他那句話什麼意思,大抵就是說他多災多難,經曆坎坷之類的…
晏無憂:“還好啊,我不覺得。我覺得我還挺幸運的,先帝在時那麼疼我,以前在京中,打架也是彆人讓著我…後來遇到你,那場大火裡我也沒受什麼傷…現在不好好的嘛?”
真不知道該說他心大還是……
鬱川定定的看了他幾秒,也笑出聲:“早些睡吧,明天就能見到王爺了。還有你兩位姐姐一定也甚是想念你了。”
晏無憂被立刻轉移的注意力:
“是啊,我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和他們分開這麼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