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用行動止住了他後麵想說的話。
方安當即也沒再繼續說了,用筷子戳起小丸子放進嘴裡,嗯,味道還不錯,外頭裹得一層不知道啥的東西很好吃。
*
以前商時序的父親在的時候,總要求商時序要嚴格遵守用餐禮儀,進食絕對不可以講話,也不能發出一點點聲音。
後來安安來了以後,
商時序就從來不會這麼要求他。
而至於他自己,常年刻入骨子裡的習慣已
經更改不了,所以那會子他一直安靜咀嚼完食物後,擦了擦嘴,放下筷子,這才開始看著方安說話。
“安安,我自己心裡有數,怎麼也不至於讓你這麼擔心。”
說來也真奇怪,在沒和方安攤牌之前,商時序心裡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慌,那是夢境裡的情緒,濃烈的懊惱幾乎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但就上午那會兒,在方安趴在他胸口睡了一上午以後,那些之前烏壓壓堆積在胸口的情緒又如一陣輕煙一般不見了。
“你下午要出去嗎。”
商時序問。
方安思索了一會兒:“外麵的雨已經停了吧?那我估計要出去一趟。”
雖然不用他自己去,但他感覺自己還是應該去一下,怎麼也算一個態度嘛。
月底了,本月很少下雨,幾乎都是天晴的關係,他們的進度並不慢,還剩最後一點進度,這兩天趕完了就能結算款了。
方安那會子在餐桌上頭一次。認認真真算了一下這次項目他能賺多少錢。
這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
最開始的他其實沒有想過一定要賺多少錢,隻是因為太無聊了,想給自己找個事兒做,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所以直到這時候他仔仔細細一樣一樣算的時候才知道,他光是靠抽成,這個項目少說都能賺個十來萬。
望江市屬於發達城市,工資本來就挺高,而方安其實已經算抽得很少了。
可哪怕每個人抽幾十塊,五十來個人一天也有二千了,一個月就有十萬了。等兩個月工期結束,差不多二十多萬了。
雖然這點錢對於商時序以前給方安發的零花錢來說,不是特彆多,連商時序隨便給方安配的車都是這個的十幾倍呢。
記得方安還沒成年時,就不止一次偷偷無證上路,不知道撞壞了多少輛車呢,那些車一個個可都不便宜。
更彆說惹事後,商時序追在身後給給收拾爛攤子,給人賠償的那些錢了,算起來更是一筆筆不小的數字。
他就是對商時序撒撒嬌,也能拿到不低於二十萬的錢,但…還是不一樣的。彆人給的和自己賺的錢總不一樣的,意義上帶來的成就感是完全不同的。
那天等方安把這個數目算出來之後,一時有些失語,一時還以為是不是自己算錯了,算了幾遍依舊還是這個數。
這還僅僅隻是提成,還沒有算彆的,去過吧其他雜七雜八各種各樣的費用,實際上拿到手應該比這個還要更多。
*
那天上午,方安明白了一個道理:“我明白了,為什麼那些乾工程的會那麼多土大款了,裡頭的油水是真的多啊…”
他這已經算抽的非常少的了,如果是那些抽的比較狠的,然後手底下人再多一點的包工頭,他們光坐著能賺多少錢,真是想都不敢想。
當時的商時序收到助理發來的消息,需要去公司一趟,那會子正在穿衣服呢,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方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麵色恍恍惚
惚。
商時序:“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方安當時沒理會,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抬頭,用很認真的語氣問他:“序哥,我這算是剝削他們的勞動力了吧?我也是資本家了嗎?⑿[]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作為真正的資本家,商時序聽到方安如此天真的話,沒忍住笑出聲。
他展開雙臂任由身後的家傭為他套上外套,而前麵的家傭正在給他係領帶,下麵還有一個正在為他擦鞋,將他換好的鞋子收起來,一切都非常熟練且安靜。
商時序自己整理了一下領帶的鬆緊,發大布走到方安麵前,俯身捏了捏他的臉:“你算什麼資本家,你隻是個小包工頭…”
小包工頭點了點頭,認真道:“等結算了,我送你一個禮物,你想要什麼?”
那還是方安長這麼大以來,第1次說要送他這種什麼東西,商時序也來了興致,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好啊,隻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
*
最炎熱的那兩個月終於算是過去了,在即將到達七夕之前,方安人生第一個項目完全結束了,開始進入第二個。
而在工程結束的最後一天,一行人依舊是照舊聚餐。這對方安來說很常見,以前在小幫會還沒散之前,他就經常請客。
這次方安走進大包間的時候,雖然沒有之前那麼大聲的“老大”,但明顯看向他的眼神都熾熱了許多。
“老大,你來了!”
“老大,坐坐坐…”
“坐我旁邊!!”
“還是我這兒!”
他們彼此的年紀本來就不大,之前小幫派裡人太多了,方安能記住的也就那麼幾個嘴甜會說話的人,更多的人壓根沒和方安說上幾句話。
但前麵兩個月就不一樣了,他們日日相處著,見麵的機會太多了,久而久之,竟還比之前相處大半年的關係還要好。
小幫會裡的大多數人之前都因為遊手好閒總被家裡人嫌棄,想做點什麼又不知道做什麼,心裡都是迷茫的,他們需要的僅僅隻是有人明確告訴他們應該怎麼做。
抱團取暖的本性讓他們聚集在一起,以前是無所事事,現在轉型後,也不需要天天去打架了,好幾個小弟都說和家裡人關係融合了不少呢。
方安坐在主位上,一旁是顧泉還有彭恩生他們,幾個人在他還沒來之前,連菜都已經點好了。
期間又聊了一會兒等下個月的工款拿到手之後要怎麼做的事兒。
要去哪裡租場地,怎麼找貨源,怎麼搭建平台,怎麼寫朗朗上口的廣告詞,這些事兒都被顧泉一一細分了下去。
大家各自都領到了自己比較擅長的工作,就算有那種什麼都不會的,顧泉也絕對不會讓他閒著,會讓他去外麵的各大網站注冊無數個小號,充當一下水軍。
而所有人都朝著同一個目標共同努力的時候,也是友誼最堅固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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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小就是好騙啊。
僅僅靠著一句商時
序教的“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是我們大家的事,所以當然要一起出錢。”讓他們轉頭把剛拿到的錢交一大半上去,每個人竟然…還挺高興的。
這種付費幫人創業,空手套白狼的事兒,有點閱曆的社會人都不會答應的。
且但凡方安是個隻會畫大餅的騙子,在拿到錢後轉頭跑路,他們一堆人連哭都找不到地方。
當然,方安並不會這麼做。
在他結束和朋友們的聚餐以後,商時序過來接他,當時在車上時,商時序再次問他已經決定好真做跨境電商嗎?
此時的方安點點頭,然後商時序又問他有認真了解過嗎,打算前期怎麼引流呢,後期的社區怎麼搭建,前期需要投入一定的成本,錢還夠嗎?
看似是商時序一連拋出好幾個問題,與其說是在問方安怎麼辦,其實也是在等方安說不知道,然後他就能名正言順的幫他了。
而方安也相信,隻要自己說一句哪個環節不太行,或者缺錢,商時序都會立馬過來幫他,但他並沒有這樣說。
當時的他繼續若無其事的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咀嚼,邊吃東西邊說話:“嗯…目前的想法是找一些網紅推廣,然後投放一些廣告,做一點優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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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從一開始,從商時序以西洲的身份為方安提出那麼多詳細意見時,從他提示他國內飽和,試一試跨境的時候…
與其說商時序隻是在單純的提意見,幾乎等同於在手把手教自家小孩了。
甚至在方安全然不知情的時候,他們能一路這麼順利的原因裡也是有不少商時序在背後幫忙的影子。
包括後麵的一係列的動作,選址也好,如何鋪廣告也罷,也幾乎離不開商時序的動作。
但商時序沒說,方安以前隻會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哪裡能懂得這些。沒人告訴他,他自己也壓根沒意識到。
就在方安沉浸在自己有一天也能做成功一件事的喜悅裡,商時序隻是淺笑的看著他:“是是是,我們安安真厲害。”
方安也覺得自己雖然上輩子什麼都沒乾光顧著玩了,什麼正事都沒乾,但其實自己認真起來,也沒有那麼廢嘛。
被誇著誇著,尾巴都翹上天了:“我也覺得誒,感覺進展好順利啊,網站搭建好了,廣告打出去了,新客戶也來了,現在就等著怎麼把他們留住了,我上次想的那個活動怎麼樣?”
“好了,來,嘗嘗這個。”
商時序拿著一塊叉子叉一塊方安很喜歡吃的粉鳳梨遞過來,熟練的進行投喂。
真奇怪,明明食物也沒有送到自己嘴,但僅僅隻是看著他把自己遞過去的食物吃掉,商時序心裡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油然而生的滿足感。
“來,再吃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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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租的場地和商時序的公司不遠的關係,攤子成功鋪開以後,那會子方安和商時序又有了更多的相處時間。
工作日的時候,他和商時序一起出門,中午一起吃飯
,中間偶爾也會向商時序請教一些問題。
商時序的閱曆畢竟遠勝於他,那些讓方安感到迷茫不解,不知道怎麼辦的事兒,一到商時序麵前就自動迎刃而解。
方安的變化還是挺大的,不再像以前一樣動不動就惹是生非了,一時之間,望江市安靜了不少。
連帶著幾個轄區內的片警都覺得,好像有一段時間沒看到那個小霸王了?
方安再次出現在大眾視野時,是他的新網站新用戶破記錄的時候,同時也是他出現在某某大學的新生名單上的時候。
這種詫異程度不亞於同班考試年年不及格的學渣,倆月不見,突然在考試時取得一個不錯的成績,並謙虛的說:其實我之前放假的時候有在好好學習…
不管外麵怎麼說,
反正也影響不了方安自己。
有了自己事業以後,方安自覺現在成熟了,也沒像以前染些花裡胡哨的發色,在頭發褪色成淺灰色後,他還去染黑了。
他的頭發本身就有點輕微自來卷,又是不怎麼柔順的沙發,以前的他會選擇拉直,染黑後也懶得管這些了。
每次洗完頭發,頭上微微卷曲的小卷卷還往往下滴答滴答淌著水兒呢,就搭著一根毛巾過來抱著商時序撒嬌。
商時序也會很自然的幫方安吹頭發。
方安本身濕的時候頭發就不少,吹乾之後頭發炸毛炸成一個毛茸茸的球,發量多到連照在牆上的影子都像極了某種小動物,也像海底的海膽。
他自己看著自己的倒影,都會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真是好圓一顆腦袋!”
而每次這時候商時序都會特彆喜歡摸他的頭發,他感覺手感特彆好,要揉好一會兒,才會把人給放開。
方安一開始還掙紮著不讓摸,
後來揉著揉著也就習慣了。
並且因為看他好像很喜歡摸自己的頭發,後來見商時序周圍工作上的事兒煩心時,竟然還會主動過去問他:“來,給你摸.摸,給你摸.摸…”
自家養大的小家夥,那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那會子見方安用這樣的法子來哄他時,商時序是又覺得可愛又覺得好笑。
他的手又癢了起來,於是自然而然的一把拉過方安,把他抱在自己大腿上坐著,整個人占有欲滿滿的將他牢牢箍住。
那是一個典型的家長抱小孩的動作,但無論是商時序,還是方安,反正兩個人誰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就對了。
方安那會子腦子都還沒反應過來,但身體到商時序懷裡以後,自己條件反射的蜷縮著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自然而然的把腦袋搭在了商時序胸口的位置,是稍微偏一下就能吃上.奶的程度。
畢竟那麼多年的習慣了,哪怕方安自己沒有很清楚的記憶,但這種已經形成反射的行為也還是會時不時冒出來。
商時序:“嗯?怎麼了。”
方安一般會選擇閉著眼睛裝睡。
但他那會子麵前沒有鏡子,他自己也看不到他自己
的臉色,自然不知道他當時下意識咬唇的動作,也不會了解就是在折射他心裡想要點什麼的內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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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日的時候,他們兩個人也會去周邊遊玩,經常都是商時序開車,偶爾的幾次方安也開過,商時序會坐在副駕駛。
方安習慣性把兩邊的車窗玻璃全部降下來,感受著風呼啦啦灌進來的暢快。
兩邊的景物倒退的速度越來越快,風也從兩人的領口和袖口湧入,讓後背的衣服像充了氣一樣的鼓起來,也兩人像無端的生了一雙翅膀。
有時商時序會吻他,基本上不會告訴他,都是突然且毫無預兆的,例如兩個人說著說著話,他會突然湊過來親了一下。
再比如方安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坐在沙灘邊寫著字呢,他也會湊過來吻他一下,順便幫他把臉上的沙礫抹掉。
方安:“嗯?”
商時序:“有什麼問題嗎?”
方安:“…………”
是哦,沒什麼問題,他們是戀人誒。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方安有時也會回吻回去,他的吻並不熟練,完全是一次次以後,才慢慢找到了一點訣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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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當你不怎麼注意或者你不知道的時候,一切相安無事。一旦你注意到了,一切又變得完全不同,就會一直不受控製的去想。
後來又過了一段時間,在兩個人的關係愈發親近以後,方安已經能夠自然的躺在商時序的懷裡睡覺。
而既然都已經天天都躺在商時序懷裡睡覺,那自然而然的…
某天商時序迷迷糊糊睡著後,感覺到了胸口的動靜,那會子的安安應該是口欲期的癮犯了,但他本人是清醒的,所以有點不自在。
那個由商時序一手養大的小青年耳朵尖紅紅的,臉也有些紅,他眼睛東看西看,聲音磕磕巴巴的問了他一句可以嗎?
商時序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安安一頭卷卷毛,熟練的將他攬進懷裡,一顆顆解開扣子:“當然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