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人生比喻成一場電影,每個人在電影中扮演的角色不一樣,所拿到的劇本也不一樣。
有人天生就是光芒萬丈的主人公,一生順順遂遂。而有人初始低處,再一步步登上高位,完成翻盤逆襲。
而齊祺應該就是那個背景板,連路人甲都不是,他隻是一個渺小的路人丁。
家境普通,性格怯懦,畢業後找了份兒不上不下的工作,老老實實每天加班,賺到的錢也不過勉強在大城市生活。
唯一喘口氣的時候…
也隻有做夢了。
*
“叮鈴鈴——現在時刻:七點整!”
“叮鈴鈴——現在時刻:七點整!”
床頭櫃的鬨鐘響了。
齊祺一夜暴富的夢也跟著醒了。
他不情不願的從暴富的美夢中醒來,半眯著眼睛從被窩裡伸出一條胳膊將床頭櫃不停震動的鬨鐘按掉。
嗯,終於安靜了。
他從小到大都有一個習慣:
睡覺時非常喜歡把整個腦袋都用被被子全部蒙起來,還很喜歡懷裡抱著一個枕頭蜷成一團睡覺。
這會讓他非常非常有安全感。
但他的妻子卻非常不喜歡他的這個習慣,每看到一次,就對他冷嘲熱諷一次。
齊祺每次也隻是沉默著。
他喜歡把鬨鐘定早點,這樣起來後還能在床上多睡會兒L懶覺,一般定七點的鬨鐘,在七點十分起床。
最近的氣溫實在太冷了,明明屋子裡還開著空調,明明床上也足足蓋了兩層棉被,但齊祺的手腳還是冰冰涼。
他摸出手機看了下當天的天氣,果不其然,零下5度,甚至當天最高溫度也不過零度。
他再順手點開未來一個星期的天氣預報,依舊還是一排排負號。
真的很難相信那會兒L已經是四月了,明明入春很久,早該回溫了呀?
如果他再翻翻彆的城市,就會發現其實他們這兒L還算好了,據說東北地區乃至更偏遠的地方聽說更冷,全國的極寒天氣給民眾的生活工作都造成了不少影響。
“哎……”齊祺長長歎了口氣,一團白霧從口鼻處氤氳而出,“這個冬天也太長了吧。”
今年的天氣太冷了,手機任務欄裡推送的新聞裡,十條有一半都是某某戶外工作者凍傷的消息。
麵對如此的極端天氣,低溫補貼的呼籲聲在網上一天比一天大,已經陸陸續續也依舊有企業開始執行了?
齊祺想起之前前兩天上廁所時無意中聽到幾個主管閒談,他們也要開始發補貼了?
想到這點,
他突然又有了一點動力。
“十、九、八、七…”
在心裡默默從十開始倒數,直到數到最後一個數,齊祺心一橫,猛地掀開被子,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
“嘶……好冷!”
*
齊祺
在一家還算知名的大公司工作,上班時間早九晚六,說起來他完全不用這麼趕,但誰讓他買的房子離公司太遠了呢?
結婚得有個房才能結婚,以望京市的房價實,七八萬一平米,一個六十平的老破小都要四百多萬,一個從小城市漂泊而來的孩子是一輩子都買不起。
齊祺從上學就各種勤工儉學的存款,乃至出來工作八九年的工資全部加起來也僅夠在郊區貸款按揭買一套小兩居罷了。
雖然位置距離市中心很遠,雖然每個月還要還上幾千塊的房貸,但畢竟…也算是有一個自己的小窩了。
齊祺對此非常滿意,這應該是他畢業以來最開心的事了。
*
起床洗臉刷牙、刮胡子穿衣服,順手將麵包放進烤麵包機裡等等瑣碎事宜他一共花了十分鐘。
等穿好那身過季西裝,站在門口穿衣鏡前打領帶時,七點十分。
齊祺平時是不怎麼會穿西裝的,作為室內工作者,他不需要出去見客戶,在公司對穿著也沒有特彆要求的情況下,他平時都穿的比較隨意。
今天穿西裝也是因為那位難伺候的大老板要來視察工作,還說什麼要重新拍什麼證件照?
於是他這才不得不把他當初麵試時買的那套西裝翻了出來,幸好這幾年身量沒什麼變化,還能穿進去。
哎…
就是怎麼看怎麼都有點彆扭。
齊祺對著鏡子扯了扯自己紮的有點太緊的領帶,又勉強擠出一抹笑。他笑,鏡子裡氣質頹靡的男人也跟著笑了笑。
那笑容並不好看,是一種很卑謙的,充斥著一絲絲討好的笑,連他自己看著都覺得真難看啊。
因為一些心理層麵的原因,齊祺故意把前額的劉海留厚了一些,這樣既能擋住一點眼睛,也能擋住彆人的視線。
而齊祺周身頹廢感的主要來源也是遮住眼睛的劉海,假如有誰把劉海掀上去的話,就會發現他五官其實長得並不差的。
但……他本人不願意。
哪怕他的妻子因為這個說過他很多次,但他還是不願意。
廚房裡的麵包機叮的一聲,兩塊烤好的麵包騰地彈出來,沒一會兒L微波爐也發出短促的提示音,這表示裡麵的袋裝牛奶也已經熱好了。
齊祺一手拿牛奶,一手拿麵包,腋下夾著公文包,一麵咬著一麵朝門口走。
以他的經驗,從他家到外麵的公交站快走需要三分鐘,剛好夠他在路上就把早飯吃完,同時公交站也恰好到站。
坐五站公交到地鐵口需要花二十五分鐘,再坐十二號線中途轉二號線需要四十五分鐘,下地鐵後再走兩三分鐘就能到公司,能在九點前打卡。
手心將將觸碰到門把手時,齊祺轉頭下意識的朝客廳開口,剛發出第一個音節,他突然想起來秦倩倩去外地出差去了,不在家。
“哦…”他對著空蕩蕩冷冰冰的家裡小聲喊了一句,“我出門了…üü[]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
等齊祺將牛奶
袋和裝著麵包的油紙扔進公交站台的垃圾桶時,平時的公交車早就應該來了,但那會兒L晚來了一分鐘。
“滴…”
齊祺刷卡的時候看了一下,上次充值的餘額還有幾十塊,過幾天再充吧。
他所住的地方是郊區,也意味著在公交的前麵幾站,這裡好處是——他刷完卡掃了一眼車廂,後排赫然有好幾個空位。
隨著車門再度關閉,齊祺坐上了公交車後排靠窗的位置。
他幾乎慣性想摸出雙肩包,又想起今天要合照,所以穿的西裝,沒穿平時的衣服,自然也沒有背雙肩包。
公交開始行駛,他則從公文包裡摸出有線耳機帶上,裡麵沒有放歌。閉著眼睛開始補覺。
他昨天晚上因為答應幫同事改圖,一直改到了淩晨兩點多呢。
雖然對方一句謝謝都沒說。
——不行,太困了。
齊祺已經養成了閉著眼睛補覺的同時還能在嘈雜的聲音同辨清廣播播報的本領。嗯,下一站還有一段路呢。
閉上眼睛後,齊祺又久違的開始回顧他失敗透頂的人生。
從小出生在一個三線小城市裡,家裡經營一家小小的麵館維生,生活不算富裕,也勉勉強強過得去。
作為大人們口中的極為懂事的乖孩子,齊祺從小就聽話,大人讓做什麼就做什麼,老師說什麼就聽什麼,乖得不行。
成績中等,一路上著普通小學,普通中學,這輩子唯一值得誇耀的就是高考時超常發揮,考上了一所還算不錯的大學。
考上大學並不代表就輕鬆了,他沒有享受過一天鬆快日子,課餘時間被勤工儉學占據了大半時間。
同學的父母大多從很早就開始為孩子打點前途,規劃未來,家裡有錢的也都送孩子去外麵留學鍍一層金。
但齊祺不一樣,他的家長不能給予他任何助力,甚至在剛一畢業就開始催促著齊祺找工作給家裡打錢。
他們已經迫不及待開始等著收利息了,畢竟把他養這麼大,可不等享福了嗎?
齊祺找到工作以後,隔三差五的打聽他的工作,工資多少,認為他一個知名大學出來的大學生怎麼可能找不到工作?
齊祺的壓力可想而知的大。
*
那些艱難的日子實在不想回憶了,總之他找到了一份待遇還算不錯的工作,說出口也算某某大公司,也能給父母臉上增添一點光彩…
也因著這一點,哪怕他在這個公司裡麵總是被同事使喚,讓他乾一些跑腿,打雜的活兒L,他也忍了。
一轉眼,五年多了吧?看起來也算是個老員工了,但他卻時刻不敢放鬆,時刻緊緊繃著腦袋中的那根線,生怕自己被辭退。
他之前見過那個大老板。
說起來,這位大老板還和齊祺是同一個姓氏,他也姓齊,但同姓不同人,他們兩個幾乎是兩個世界的人。
齊祺第一次見齊良時,他正行色匆匆的朝著獨屬於他的專屬電
梯走去。
男人身著一身價值不菲的高定西裝,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一張生人勿近的冷冽臉龐,周身自帶上位者的迫人氣場。
當時公司正深陷一場輿論事故,他來公司也應該是為了處理這件事吧?齊祺打眼一看,那位大老板的周圍起碼圍著二十來個員工。
——眾星捧月。
齊祺心裡就隻有這個詞彙。
他沒想到齊良會突然抬頭,剛好和樓上抱著一疊文件的自己對視上。
當然,也不過一兩秒的功夫,男人就已經飛快的移開了視線,就仿佛從沒發生過一般。
當時的齊祺隻認為那可能隻是一個意外,怎麼也不會想到,從那以後,這位大老板越來越頻繁的在公司裡,明明一年也見不到幾麵啊…
*
大老板名叫齊良,雖然帶一個良字,但不代表他就有多少良心,甚至可以說…最沒有良心的就是他了。
底下的工廠出了非常嚴重的安全問題,他知道後想的辦法不是如何替工人們解決問題,而是……如何封口,如何控製輿論,如何把損失降到最低。
商人逐利,這也能理解。但齊祺真的無法理解,為什麼他會那麼閒來針對自己?
起初一次兩次什麼的,齊祺隻當是意外,後來次數多了,他就不得不接受:這位大老板似乎不怎麼喜歡他的事實。
齊良頻繁來公司視察,每次都會故意從他的辦公位路過,還會在他後麵看他的工作很久很久,這使得齊祺如芒刺背,一刻也不敢摸魚。
“原來你就是齊祺啊…”
這是其中有一次齊良在他背後看了工作了一會兒L後,突然開口說的一句話。
自己的名字被老板從口中說出來時,齊祺隻覺得自己恐大限將至,當時的他趕緊停下手中的工作,迅速站起身,戰戰兢兢的回答了一聲是。
齊良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行了,你坐著吧。”
齊祺趕緊搖頭。
老板都站著,他怎麼能坐著呢?
齊良似乎被他如此大的反應給逗樂了:“沒事,我讓你坐,你就坐。”
齊祺又戰戰兢兢的坐下了。
然後…那位他平時根本接觸不到的大老板那天竟然就那麼饒有趣味的一直看他辦公?!
他什麼時候這麼閒了?
*
當時的齊良實在是太過於慌亂了,因此沒注意齊良話裡有個關鍵詞是“原來”。
這個詞代表著齊良可能早就聽說過齊祺的名字,也代表他可能在齊祺不知道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其實就算聽過齊祺的名字也不算什麼,畢竟齊祺在公司是出了名的老實人,也是出了名的不會拒絕他人的軟包子一個。
齊祺也曾聽過他的同事在背後議論他,搖頭歎氣的說:
“你說齊祺啊?脾氣頂頂好,長得也還行,但要我說啊,男人活成他那個窩囊樣子,不如死了算了。”
而齊
祺自己呢?
他這樣的性格還是源於小時候總是被教育“要懂事。”“咱家比不上彆人。”“一個巴掌拍不響,他怎麼不欺負彆人呢?是不是你自己也有問題?”之類的話。
久而久之,這些東西形成固性思維,自然而然養成了現在這幅生怕他人生氣的討好型人格。
齊祺當時真的以為齊良是聽過自己之前的那些話,才會那麼說的呢。
後來發現…似乎並不是。
這位和他同姓的上司從那天以後,開始頻繁的出現在他的周圍,時不時把他叫到辦公室裡來。關鍵也不說什麼重要的事情,每次都是一些很小很小的小事。
大家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成年人,還聽不懂這些似是而非的借口嗎?反正就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針對的意味。
經常上一秒齊良還在問工作上的事兒L,下一秒就開始打聽他的私事。
他問他是不是結婚了,和妻子到底是怎麼認識的,和妻子感情如何,結婚多久了,有孩子嗎?
關鍵這些信息都是齊良自己去打聽過,並且知道的,卻他非要從齊祺口中聽到答複一樣。
“你為什麼會這麼早結婚呢,不應該再打拚打拚事業嗎,畢業沒幾年就結婚,是不是太早了?”
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手指一下一下重重點在辦公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根據齊良的秘書說過,這是齊總心情格外煩躁,格外生氣時候的特征。可是……他到底在煩躁些什麼呢?
當時的齊祺不知道,他老老實實的回答,妻子和他是同鄉,兩人介紹認識,在雙方父母催促下結了婚。
“你很喜歡她嗎?”
*
當時的齊祺思索了一會兒L,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心裡感覺還好。
他和妻子關係和彆的尋常夫妻是不太一樣的。妻子叫秦倩倩,他和她相識於一次經人介紹,也沒什麼很深刻的感情,結婚也不過隻是為了應付家裡而已。
秦倩倩本人可能不太喜歡齊祺,尤其看不上他過於怯懦的芽衣子,但秦倩倩父母還挺滿意齊祺這副老實樣子。
齊祺看著性格還不錯,本人五官端正,又沒什麼不良嗜好,上的大學不錯,畢業後又在一家知名的大公司工作,每個月踏踏實實工作,從一開始的四六千慢慢漲到八千,又漲到一萬五。
再後來底薪加工齡,各種雜七雜八的費用,以及天天加班的加班費,年終獎等等,稅後一年才能到手二十來萬。
如果他偶爾再偷接點私單的話,可能當月還會再多個幾千的,收入看上去還行,雖然這些東西他用亞健康的體製換來的。
而秦倩倩嘛,提了雖然學曆不高,但長得很不錯,夢想是成為一名專業模特。
隻可惜模特這行的水太深,她雖長得好看,但沒到令人過目難忘的地步,因此很多時候她一直都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
在沒和齊祺結婚前,她幾乎就要放棄這個夢想了,但和齊祺結婚後,她
有了穩定的經濟來源,也就不再考慮錢的事,哪怕不要錢也去頻繁參加走秀,增加自己的曝光度。
慢慢的,隨著網絡興起,秦倩倩也漸漸有了一點名氣,近兩年收入應該好了些,至於到底多少,齊祺沒問過,也不知道。
反正他的工資卡一直是放在秦倩倩那裡的,每月工資按時打進那張卡,她剩多少,花多少他也不怎麼問。
他自己因為沒什麼愛好,平時兩點一線,上班在公司食堂裡吃,雙休就在家裡做飯吃,個人很少有用很多錢的地方。
說起來,自從妻子漸漸有一點名氣後,工作也變得越來越忙碌起來,她經常出差,他都不記得有兩人有多久沒一起吃過飯了。
齊祺的心裡思緒萬千,當然不可能對齊良全盤托出,他猶豫了一會兒L後還是承認了:“當然……喜歡。”
下一秒,敲擊桌麵的力道又變大了,齊祺幾乎懷疑這位老板是不是要把辦公桌給敲出一個洞來才滿意。
“出去吧。”
“嗯。”
再後來,齊良依舊還是時不時把他叫過去,問一些很私人問題,例如他和他妻子的感情問題,再例如他個人喜歡什麼之類的…
搞不懂,
齊祺真的搞不懂。
*
這種莫名其妙的疑惑一直在齊祺在秦倩倩的朋友圈裡看到了她和齊良的合照的瞬間,才突然有點明白了。
從照片中看,齊良似乎是去參加什麼活動,而秦倩倩也在?反正應該是在什麼熱鬨的現場,好像是剪彩?
兩人對著鏡頭笑得還挺開心,更加詭異的是,這張照片很快又被齊良發了一遍。
不同於秦倩倩發了一大堆帶各種表情和感歎號的文案,齊良的文案就沒有打什麼文字了,隻配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齊祺的朋友圈也有秦倩倩的照片的,還是在他們結婚時拍的一張婚紗照呢,他的同事也是看到過的,當時不少人還誇過他妻子長得還挺好看的。
而等齊良那條朋友圈發出去沒多久,不少眼尖的同事立馬注意到了那是誰,齊刷刷的在小群裡討論起來。
【靠,齊總旁邊那女的是誰。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看過。】
【這不是那個的老婆…】
【好像還真是…】
【我剛去他朋友圈翻了,真的…】
【我靠…這不是頭頂綠光陣陣?】
【這他媽能忍?!】
他們興致勃勃的討論了半天才終於想起來他們口中綠光陣陣的那個人似乎也在這個群裡,於是群裡詭異的安靜了一瞬。
齊祺看著小群裡的安靜,心裡也知道他們並不是停止了討論,而是新建了一個沒有他的群聊罷了。
這種妻子和自己的上司親昵合照,明晃晃的就是對齊祺的挑釁啊,難不成前麵那幾天也是因為這個?
當時不少人都覺得齊祺平時再怎麼懦弱,這次肯定會主動提出離職,但他依舊還是和平時一樣,上
班下班。
有誰托他帶早餐,他還是會幫忙帶▊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是讓他幫忙做一下瑣碎的工作,他也都還是和以前一樣答應。
不少人覺得他太窩囊了。
但齊祺當時心裡在意的隻是主動提出離職和被動辭職兩者的所拿到的賠償是不能相提並論。
至於妻子到底和他的大老板有沒有關係,她之前就一直挺看不上他的,看不上他性格溫溫吞吞,而齊良那樣的人,恩……應該會喜歡吧?
齊祺都已經在等離職通知了,大概可能也許……這也會是最後一次集體合照拍了吧。
*
公交車到站了。
在到站廣播響起的前兩秒,齊祺仿佛有預料般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車窗外熟悉的街景,以及外麵密密麻麻的等著上車的人。
地鐵站的站點,上車的乘客很多,下車的人同樣也很多,齊祺那會兒L幾乎算是被人潮裹挾著下了車。
下車後走兩步就是地鐵站,進地鐵站以後路他就是閉著眼睛也知道該往哪裡走。
上地鐵時好巧不巧門邊位置上坐著的人下站了,齊良立馬過去坐下,心裡正慶幸,結果又上來了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對方的目光在車裡先是掃了一圈後,最終把視線停留在齊祺身上,也不說什麼,就默不作聲站在他麵前。
那一瞬間,齊祺隻感覺仿佛有無數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令他無端緊張起來。
從小學習的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讓他做不到對這麼一位老人視而不見,哪怕那會兒L自己也很累,但還是起身給那位老人讓了坐。
老人似乎早就斷定了齊祺一定會給自己讓位,全程並沒有和齊祺說一句謝謝,非常理直氣壯的坐了下來。
說起來,之前齊祺的同事就曾半開玩笑的說過:“你呀,一看就唯唯諾諾,很好欺負的樣子。我要是劫匪,搶錢肯定都第一個搶你的…”
齊祺聽他這麼說,甚至還真認真想了一下如果遇到搶劫會怎麼辦…
自己身上的錢從來不會超過五百塊,要搶就搶,但如果反抗的話,肯定會受傷,醫藥費誤工費肯定就不止這麼多了。
那些同事說的對,秦倩倩說的也對,齊祺自己也這麼覺得,他的確太沒用了,一點血性都沒有…
*
“滴,打卡成功。”
齊祺看了看打卡時間:8:51:03。
他明明沒有遲到,但是心裡卻總是像墜著一坨沉重的秤砣,腳步沉重的往自己的工位走去。
他這種沉重,無外乎是從前一個星期開始,齊祺每次到時,都能發現那個和他同姓的老板坐在他工位上。
而今天呢,也會在嗎?
果然…
齊良果然還是坐在他的工位上,同樣是穿著西裝,前者身上的一看就麵料昂貴,和齊祺身上略廉價的布料完全不同。
他不僅坐在齊祺的位置上,還翻動了齊祺留在桌麵的筆記,連他平時喝水的水杯也正被他拿在手
心。
“齊…齊總…”齊祺耷拉下眼皮走過去喊了一聲。“早、早上好”
齊良轉頭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穿西裝怎麼沒做頭發。”
齊祺很少能有需要穿正式西裝的場合⒙_[]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當然不怎麼會,所以也就老實說了:“我不太會。”同時也沒什麼時間。
齊良對此一點也不意外,笑意吟吟從原本就屬於齊祺的位置上站起身,又往前走了兩步,試圖靠近齊祺。
在注意到齊祺下意識往後退兩步的工作後,男人原本溫和的笑頓時陰沉了一瞬間:“你很害怕我嗎?”
“沒有。”
齊祺當然不能承認這個。
而對麵的齊良並沒有停止靠近的腳步,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幫他把不小心掖進去的領口重新翻了出來。
齊祺全程僵硬著身子,完全不敢動彈,任由齊良給他把衣領翻出來。
對方看看他打得不怎麼好看的領帶:“怎麼連領帶都不會打,你妻子從不幫你打領帶嗎?”
齊祺:“…………”
他妻子都不怎麼看得上他,又怎麼可能會幫他打領帶呢?
齊良似乎也看出來了他沒說出口的意思,嗤笑了一聲:“彆動,我幫你。”
*
在前幾天裡…
這種類似的畫麵已經不止一次了。
周圍的同事也都見怪不怪,一個個前所未有的專注眼前工作,緊緊盯著屏幕,沒有誰發出一點聲音。
記得前兩天他們八卦時,有一個同事還不小心錯發群,把他們新八卦群的聊天記錄發到了之前的群裡。
聊天記錄的大概內容都是圍繞著齊祺,工作這麼多年,還沒有看到他全臉長什麼樣子。
之前秦倩倩來公司底下找他拿過鑰匙,他們也見過,還據說好像是和他們公司的某個主管交換過聯係方式?
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不知道,反正就有點曖昧的意思,這次又這樣,他們揣測齊總這是不是在故意羞辱他?
齊祺聊天記錄還沒有看完,這條消息就被撤回了。他那時也差不多這麼以為的。
但隨著次數增多,
他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如果隻是為了折辱,齊良為什麼要請他吃飯?為什麼還想試圖開車送他回家,又為什麼……
他看著齊良裝模作樣的問了一會兒L工作上的事後,非常自然的擰開他平時喝水的杯子,喝了一點裡麵的過夜水。
之前齊良第一次當著齊祺的麵,喝自己喝過的水杯時,他當時表情還會很難以接受,再後麵已經麻木了。
麵前的齊良似乎是對打理他這件事上了癮,在幫他整理好領帶以後,又毫無預兆的抬手撩開厚重的劉海。
“你其實可以把劉海……”齊良還沒說出口的話戛然而止,“你……”
也不知道他當時到底想說什麼,在掀開他的劉海看了一眼之後又立刻放下了,“……就這樣吧,挺好的。”
齊良轉身離開的時候,齊祺還聽到他在小聲喃喃著什麼東西:“果然是你?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果然是你啊…”
齊祺聽到了,但這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齊良這是什麼意思。他低眉順眼的問:“齊總,您還有什麼彆的事嗎?沒什麼事的話…”
齊祺想用這一句話隱晦的提醒他自己要工作了,但齊良就仿佛聽不見一樣,繼續問他和工作毫無關係的問題:“你待會兒L中午還是去食堂吃飯嗎?”
齊祺點點頭。
他們公司待遇好,食堂飯菜也挺好吃的,是自助餐形式,中餐西餐都有,想吃什麼拿什麼,各種飲品,還有小蛋糕。
為了這頓吃的,齊祺有時候都願意多加一會兒L班,反正回去以後也是自己做,在公司吃還能節約點。
齊良看他點頭,很坦然的接話說那等下一起吧,說完後又往前走了一步:“你穿這麼少,不冷嗎?”
齊祺:“不是,不是要拍照嗎。”
齊良好像才想起來這事一樣:“拍照也不是一定要穿正裝的,你穿平時的衣服也行…”
“可是主管說……”齊祺還沒說出口就意識到了這很像是在告狀,於是立刻把話頭收了回去。
“算了,沒什麼…”
*
齊良很奇怪,之前來的那幾次中,除了問些工作的事兒L外,還會有意無意的說一些他妻子的事。
有一次,他更是用很篤定的口氣問他是不是她這段時間出差了,齊祺沒說話,對麵的男人繼續開口:“我給她介紹了一個大單呢,估計要待半個月左右。”
看齊祺還是不說話,齊良繼續循循善誘問:“齊祺,你到底喜歡她哪呢?你難道就不知道她在外麵做什麼嗎?”
這不是他第一次問了,這個問題有那麼重要嗎?齊祺不知道。不僅如此,齊良還明裡暗裡的說些秦倩倩的壞話…
他說那些應該是想讓齊祺生氣吧?但無論齊良怎麼說,齊祺都沒有要發怒的意思,一直都是低眉垂目的窩囊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