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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古銅色的大鐵門,還要開一段路才能到山莊的主址。

周連勳繞過噴泉,停好車。

下車後,他看見一隻大狗從山莊裡跑出來,吐著舌頭興高采烈地朝他衝過來。

周連勳笑了,站在原地張開雙臂:“盆盆,盆盆來抱抱~”

這狗小名叫盆盆,大名叫周花盆,是一隻紅毛阿拉斯加雪橇犬。

盆盆是周連勳十三歲的時候,看了一部講述關於狗忠誠的電影後,深受感觸,就纏著媽媽要養狗。起初媽媽不同意,最後被他磨得沒辦法了,就帶他去寵物店讓他自己挑。

周連勳在眾多小狗裡挑中了剛滿月的盆盆,盆盆剛到周家時,不願意睡在狗窩裡,就喜歡睡在花園的花盆裡,由此得名“周花盆”。

聽到小主人的呼喚,盆盆更高興了,“嗚嗚嗚”地跑到周連勳的跟前,直接往他身上撲。

盆盆的體型太大了,前腳離地站起來要比一般的女生都高,加上將近一百四十斤的體重,饒是周連勳早有準備,也被衝得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周連勳感歎:“盆盆你真的是太大隻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又吃胖了?”

盆盆邊“嗚嗚嗚”,邊用舌頭去舔小主人的臉。

周連勳怕臉上被舔得全是的口水,他躲著說:“夠了夠了,盆盆,盆盆,你下去吧。”

還好有人及時過來拉開了盆盆,才讓他的臉“幸免於難”。

程易璘拉著狗繩,摸了摸盆盆的頭,對周連勳說:“盆盆一聽說你來了,就衝出來找你了,攔都攔不住。”

周連勳拿過程易璘手裡的狗繩:“當然了,我可是它的主人。”

說完,周連勳拉著盆盆就走,可是走了幾步,盆盆就坐下不走了,還回頭去看站著沒動的程易璘。

周連勳恨鐵不成鋼地說:“臭盆盆你是什麼意思啊?程易璘沒跟上,你就不走了?你搞搞清楚,到底誰才是你的主人。”

盆盆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程易璘:“嗚嗚嗚”

好像在說,都是我的主人,我全都要。

程易璘邁開長腿走到周連勳身邊:“你是它的主人,可是主人,你好些天沒給它帶好吃的了,也沒遛它了。”

“關你屁事啊?最近我忙著公司的事,哪有那麼多時間?不像你程大少爺,閒人一個,”周連勳不悅地回懟,“就你好,就你來得勤,就你最會了,不光會討我媽媽和奶奶的喜歡,也會討我家狗的喜歡,怎麼著,你這麼一步一步居心叵測的,是不是準備搶我的位置啊?”

“小勳,我不是想搶你的位置,”程易璘笑了笑,語氣認真地說,“你應該知道我想要哪個位置。”

周連勳一怔,反應過來後直問:“姓程的,我發現你怎麼越來越不要臉了?”

程易璘:“活了二十多年才明白,太乖了什麼都得不到,還是不要臉比較好。”

周連勳翻了個白眼:“有病。”

“小勳,你們倆在那聊什麼呢?怎麼還不過來?”連蕙在喊。

周連勳循聲望去,才發現媽媽和奶奶站在門口等他。

他忙回了一句:“來了來了。”

說完,他把狗繩遞給程易璘,挑釁地說:“程易璘,你這麼會討長輩歡心有用嗎?我才不上當。你最好再想想辦法怎麼討好我,沒準我哪天高興了,看在盆盆的麵子上,賞你個養狗工當當。”

程易璘眉眼的笑意更盛:“好啊。”

周連勳跑到媽媽和奶奶跟前,左手挽上了奶奶,右手挽上了媽媽,三人一起往裡走。

周連勳說:“哇我的麵子也太大了吧,世界上最最最美麗的兩位女士居然親自出來迎接我。”

周奶奶被逗笑了。

“就你嘴甜,”連蕙捏了捏兒子的臉,好奇問,“你跟易璘在那聊什麼呢?”

周連勳說:“沒什麼,就聊了養狗的心得。”

周奶奶說:“易璘照顧好老程後,時不時就來山莊陪我,還幫忙遛盆盆。盆盆體型大又愛鬨,老劉有點遛不動了,就得易璘來。今天啊,他知道是我生日,一大早就過來看我了。”

周連勳假裝板起了臉:“奶奶,我最近忙,以後也會常來看您的。您這樣當著我的麵誇程易璘,我可要吃醋了。”

周奶奶聽得是喜笑顏開:“奶奶也誇你,讓我想想,我們小勳有什麼好誇的”

知道奶奶是在故意逗他,周連勳配合地佯怒:“奶奶!”

連蕙說:“好了好了,小勳,你也理解理解易璘吧,畢竟他從小沒有爸爸媽媽,奶奶又去世那麼早”

周連勳不滿:“媽,你每次都向著程易璘說話。”

連蕙說:“自己的兒子是要自己教的,彆人的兒子當然是以誇為主了。”

程易璘剛好牽著盆盆經過,他停下腳步對三人點頭致意,又繼續往前走。

周連勳看出程易璘的臉色不對,他跟媽媽和奶奶說了聲“我去看看盆盆”,就追了上去。

程易璘似乎知道他在後麵,不但沒停,反而借著腿長的優勢越走越快。

周連勳一路追到花園:“程易璘,你停下!”

程易璘真停了下來:“有什麼事嗎?”

“你聽到我媽的話了?”周連勳說,“她沒有彆的意思,你彆往心裡去”

程易璘依然背對著他:“沒事,我本來也不是你們周家的人,再怎麼上趕著,也隻是個外人。”

“不是的,”周連勳走到程易璘麵前,“我媽一直跟我說你不是外人,她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外人。”

程易璘挑眉:“不知道是誰剛才在我麵前張牙舞爪地問我,是不是要取代他的位置,怎麼現在又著急忙慌地來解釋了?”

“誰張牙舞爪了?誰著急忙慌了?”周連勳的眼神飄忽,“我我、我不過是不想讓你誤會我媽,我知道,從小到大,你把她當成了家人,我不想你誤會她。”

程易璘的眉目舒展開:“小勳,你不用擔心,我知道連阿姨是在跟你說笑,不會往心裡去的。”

周連勳“切”了一聲:“誰擔心了?真沒勁,算我多事。”

話音未落,他扭頭就走。

大廳裡,管家和阿姨們正忙著布置奶奶晚上的生日宴。

本來奶奶七十大壽,他們想辦得隆重一點,但是奶奶不同意,說不用大操大辦,在家裡聚一聚就好。

於是,他們就請了一些親朋好友,來山莊慶祝。

程周兩家關係好,程老爺子肯定也會來。

一想到要跟程老爺子碰麵,不知道為什麼,周連勳就又頭疼又心虛

周連勳去陪奶奶聊天,不一會兒,程易璘牽著盆盆一起加入了。

周連勳雖然不太爽,但是又不能當著奶奶的麵趕人走。

他較上勁,程易璘說了什麼讓奶奶高興,他就要多說什麼讓奶奶更高興,慢慢的,三人的歡聲笑語充斥了整個客廳。

過了半個多小時,連蕙來說:“小勳,景望來了,你去接一下吧。”

周連勳聽言起身:“好嘞。”

他去外麵迎接程景望,看到人了,不忘嘴貧一下:“哎呦,這不是程大總裁嘛,稀客稀客啊,程大總裁今天下午是沒會麼,來這麼早,真是讓我們老周家蓬蓽生輝啊”

程景望看了看他,又看見後頭牽著狗的程易璘,對堂哥點頭致意。

周連勳假裝不滿:“程景望你這什麼意思啊?就故意忽略我是吧?”

程景望開了金口:“沒什麼意思,就是有人太聒噪了。”

周連勳:“你!”

“小周總,你彆聽景望說的,”一同跟來的程景望的男朋友李安洲出來打圓場,他走到盆盆旁邊,摸著盆盆的頭問,“小周總,這狗是你家養的嗎?好大隻,好可愛,好聽話啊,這是阿拉斯加雪橇犬吧。”

周連勳說:“是的,它叫盆盆,花盆的盆。”

李安洲笑了:“好有趣的名字啊。”

程景望說:“我們先去問候周奶奶吧。”

李安洲戀戀不舍地收回摸狗的手:“好。”

周連勳看李安洲對盆盆喜歡得緊,等這對小情侶問候完奶奶出來,他對李安洲說:“我們去遛狗吧。”

李安洲欣然同意:“好啊。”

周連勳隻跟李安洲說了,也打算隻帶李安洲一起去的。

結果他們出來了,程易璘和程景望不聲不響地跟了上來。

於是,就變成了他和李安洲牽著大狗在前麵走,後麵還跟著倆一米九多的大高個。

要不是程家倆兄弟長得不錯,氣質又好,不然被不知道的人看見了,大概要誤會他們遛狗居然還帶保鏢。

他們準備去山莊的大草地上遛,正值深秋,算不上太冷,走在小徑上,時不時有清風迎麵吹來,又舒爽又閒適。

李安洲牽著狗,回頭看了看,湊近周連勳放低聲音說:“小周總,我聽景望說了,原來你以前喜歡過程易璘啊?”

“是啊,”畢竟當時程景望要說他的八卦時,還特地來問過他的意見了,周連勳大方承認了,又強調說,“那是以前不懂事,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啊?”李安洲意外,“那之前網上很火的慈善晚宴上程易璘告白的視頻,那個他想要發展的對象指的不是你嗎?”

周連勳裝不懂地瞎扯說:“當然不是我了,應該是他想追哪個女明星吧?”

李安洲半信半疑:“啊?那景望還說”

“他說什麼了?不會說慈善晚宴上程易璘表白的對象是我吧?”周連勳滿臉“真誠”,開始“挑撥離間”,“洲洲,你彆聽你家程景望瞎說,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就亂編瞎話騙你。”

李安洲被說動了,他回頭瞪了程景望一眼:“居然敢編瞎話騙我。”

程景望無緣無故被男朋友瞪,他一下子就猜出了“罪魁禍首”,警告說:“周連勳,你不要跟洲洲說些有的沒的。”

周連勳反問:“我說什麼了?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冰山臉程大總裁還是個妻管嚴呢?我這就跟洲洲說,你以前交過七八九十個情人的事。”

李安洲已經明白周連勳是在說笑了,配合地驚訝說:“什麼?他交過七八九十個的情人?他還騙我說他是初戀!”

“噗哈哈哈哈哈——”周連勳憋不住笑噴了。

程景望惱了:“周連勳,你彆挑撥離間。”

眼看程景望要追上來,周連勳拾掇李安洲:“洲洲,前麵拐過去就是草地了,我們帶著盆盆往前跑,來,三二一,盆盆跑!”

兩人拉著狗往前狂奔,程景望和程易璘下意識地追。

周連勳和李安洲跑到跑不動了,就停下躺到草地上,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程易璘走上來,坐在周連勳旁邊,他偏頭去看躺著的小勳,眼帶笑意:“你可真厲害,能把景望給氣到。”

“那當然了,我是誰啊,我說你這堂弟啊,談了戀愛之後是越來越好玩了,”說著,周連勳伸手摸了摸盆盆的狗頭,看它一副意猶未儘的模樣,指揮程易璘說,“輪到你和程景望了,你們帶盆盆玩會飛盤吧。”

程易璘聽話地叫上程景望一起和盆盆玩。

周連勳和李安洲繼續躺著歇了會,緩了口氣,然後找了個絕佳的觀賞位置,坐下靠著樹看程家兩兄弟跟盆盆玩飛盤。

李安洲感歎:“其實一開始聽說景望的堂哥要回國了,我還有點擔心的。但是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我覺得程易璘這人啊確實不錯,長得帥,性格還好”

周連勳來了句:“再說一遍。”

李安洲不解:“什麼?”

周連勳說:“我要錄下來,放給程景望聽,就程景望那小肚雞腸肯定會吃醋的。他們兄弟倆最近關係這麼好,真是讓我不適應,剛好讓他們打一架。”

李安洲被逗笑了:“小周總,你彆開玩笑了。對了,你和程易璘”

周連勳伸了個懶腰,插話問:“你就這麼好奇我跟程易璘之間的事嗎?”

“我真的是沒有想到,小周總你這麼灑脫恣意,居然會喜歡人,果然人啊,總是會為情所困的”李安洲好奇地問,“小周總,聽說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一般發小不都是太熟了,很難產生火花的嗎?你是怎麼喜歡上他的?”

周連勳被問住了,他看著程易璘開心地和盆盆鬨,不自覺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恰好微風拂麵,帶起一陣青草地的芬芳,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以前,他和程易璘一起遛狗,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

說實話,他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個節點喜歡上程易璘的,從他有記憶開始,他的身邊就有這個人了。

如果現在真的要硬說出一個場景,他就記得有一次跟程易璘約好,去做什麼他已經忘了。

那天他走著,遠遠地看見程易璘站在陽光下朝他揮手,那陽光落在程易璘身上像是有了實質,金色的,霧蒙蒙的,襯托得程易璘就像是誤入凡間的天使。

而在那一瞬間,他發現,程易璘比陽光還耀眼

“小周總,小周總,你在想什麼呢?”李安洲伸手在周連勳眼前晃了晃。

周連勳回過神,隨口說:“沒什麼,我早就不喜歡他了,你現在這麼問我,我實在是想不出來。不是,洲洲,你對我和程易璘的事也太過關注了吧。”

李安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周總我沒有彆的意思,主要是你們倆真的很搭,一個動一個靜,一個鬨一個笑按照現在網上的說法,我應該算是你們倆的cp粉了。”

周連勳把李安洲嗑cp的念頭扼殺在搖籃裡:“我謝謝你的抬愛啊,不過要讓你這個cp粉失望了,我現在對喜歡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了,清心寡欲,就差出家當和尚了。”

李安洲被逗樂了:“小周總,我可以說我不相信嗎?”

周連勳:“愛信不信,你就最相信你家程景望了。”

李安洲:“當然不是了”

“勳哥!勳哥!易璘哥,景望哥,你們都在這呢?真是讓我好找啊!”連峻那大嗓門的聲音直衝周連勳的耳膜。

李安洲循聲望去:“這位是?”

周連勳都懶得回頭看,介紹說:“我表弟,叫連峻,剛從精神病院裡跑出來的。”

李安洲:“啊?”

“騙你的,就你會相信,”周連勳笑了笑,提前打預防針,“我告訴你,他可煩了,這應該是你們倆第一次見麵吧?要是被他知道你就是程景望那個傳說中的男朋友,絕對會纏著你問個不停的。如果不想被纏上,你就學程景望平常的臭模樣,擺個冰山臉,對他問的所有問題愛搭不理。”

“啊?”李安洲遲疑,“這樣好像不太禮貌吧”

周連勳:“那你有的煩了,不過你也可以呼叫程景望,他可怕程景望了。”

如周連勳所料,連峻過來打招呼,一聽李安洲是程景望的男朋友,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拉著人家問東問西的。

李安洲脾氣好,一一回應,最後是程景望看不下去,過來讓連峻去扔飛盤,連峻才消停了。

玩得差不多了,一行人往回走,大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周連勳好久沒有這麼放鬆了,不自覺哼起了小歌,可惜歌聲在看到一輛車時戛然而止——

程老爺子來了。

走進客廳,周連勳就看見媽媽和奶奶在跟程老爺子寒暄,奶奶還招呼他過去一起說話。

周連勳硬著頭皮上去問好,奇怪的是,程功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似乎沒有以前那麼反感他了。

好不容易應付完,周連勳馬上溜去找連峻他們了。

沒一會兒,程功居然主動來找他:“小勳,我們可以單獨聊聊嗎?”

眾人都是一愣。

程易璘想說什麼,被程景望暗地裡拉住了。

連峻內心掙紮了一下,出來解圍:“程爺爺,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們麵說的呀?您這麼明晃晃地偏心勳哥——”

“小峻,”周連勳反應過來,打斷了連峻的話,這是他家,程老爺子再怎麼討厭他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他答應了,“程爺爺,我們去書房聊吧。”

第47章

看著爺爺和小勳離去的背影,程易璘有些擔心,不解地問:“景望,你剛才為什麼要阻止我?”

“老頭是在試探你,”程景望說,“你在慈善晚宴上鬨出那麼個新聞,不就是想讓老頭認為你已經對周連勳不感興趣了嗎?你剛才要是幫周連勳出頭,老頭會怎麼想?”

“老頭對周連勳的敵意來源於你,你要是不想和我一樣跟他徹底撕破臉,就不要在他的麵前表現出對周連勳的關心。”

“你放心,就周連勳那個潑樣,在老頭麵前是不會吃虧的。”

程易璘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是我關心則亂了,我明白了,景望,謝謝你。”

程景望說:“不用,我本來也不是幫你。”

連峻詫異地看著程家倆兄弟。

在他的印象裡,程景望性格孤僻冷傲,連對程易璘這個親堂哥從來都是愛搭不理的,現在居然會出手幫忙了?

今天的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書房裡。

周連勳招呼著程功坐下:“程爺爺,隨意坐吧,您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程功坐穩了,精神頭看起來比之前在醫院時好了不少,他輕咳一聲,開口說:“小勳,那天慈善晚宴你在現場,應該知道易璘要追某個女明星的事吧?”

此話一出,周連勳懂了,程老爺子是特地來敲打他的——

想強調程易璘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讓他徹底死心。

可是,現在不死心的不是他,而是程易璘啊。

不過,這麼一看,程易璘在慈善晚宴上的那一招確實厲害,居然真把程老爺子這隻老狐狸給糊弄過去了。

可惜不知道程老爺子知道實情後,會氣成什麼樣?

周連勳憋住笑,儘量表現得雲淡風輕,他想了想說:“程爺爺,您沒有必要來跟我說明程易璘的事,已經過去三年了,一腔熱血早就涼透了”

“如果您特意找我,就是為了用這件事來讓我徹底死心的話,那我隻能說,實在是大可不必。我已經從當年的困境裡走了出來,現在看來,困在當年沒走出來的人——是您。”

“我理解你們老一輩的思想,畢竟在你們那時候同性戀確實就等於精神有問題。您肯定接受不了您最愛的大孫子,那麼優秀的程易璘和這種事情劃上等號。”

“程爺爺,您曾經也是走在時代前列的人,程氏是在您的帶領才能發展得那麼好。可是時代在進步,有些觀念早就已經不一樣了”

程功看著周連勳的眼神慢慢沉了下來,他收起了一直掛在臉上的和藹的笑,問:“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

“是是是,當然輪不上我了,我也沒有教訓您的意思。”

這程老爺子不笑的樣子,真的是有點嚇人。

剛剛的話算是全白說了,也怪他多事,說那麼多乾什麼?

周連勳在心裡罵了聲老頑固!

“伶牙俐齒,”程功說,“希望你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已經完全放下了。”

周連勳真的很想回一句:我是放下了,現在是您的寶貝大孫子放不下,硬要纏著我。

但是怕程老爺子被氣得當場撅過去,破壞了奶奶的生日,他也隻能在心裡想想了。

周連勳說:“您不用擔心,其實我心裡還挺感激您的,幸好當年您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我的家人,不然指不定要混亂成什麼樣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周連勳不想多費口舌了:“那程爺爺,您的話應該說完了吧,今天我奶奶生日,我還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不等人回應,周連勳轉身走出了書房。

程功坐著沒動,他靜靜地注視著周連勳離開的背影,眸光深邃,看不透在想些什麼。

周連勳剛走到一樓,就被連峻拉進了旁邊的小隔間裡。

裡麵站著程易璘、程景望和李安洲。

李安洲問:“小周總,老程總把你叫過去說了什麼?”

見在場的人都一臉關心和好奇,周連勳也不賣關子了:“老程總對我炫耀,他的乖乖寶貝大孫子是直的,走回正道了,要追女明星啦。”

程易璘:

程景望:

李安洲驚訝:“啊?”

連峻笑開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易璘哥,你那晚宴上的操作真的是太牛了,完全把你爺爺給唬住了啊。”

*

晚上奶奶的生日宴,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頓飯,席間有說有笑的,好不熱鬨。

吃得差不多了,到了壽星切蛋糕的環節。

他們幾個小輩一起圍上去,邊鼓掌邊給周奶奶唱生日快樂歌。

唱歌時,周連勳無意中往程易璘那看了一眼,他瞥見程易璘那灰藍色的眼睛裡除了高興、祝福,似乎還有其它的情緒。

他想起來,程易璘奶奶的生日和他奶奶的生日隻差三天。

程易璘不會是想程奶奶了吧?

吃完飯,有些人走了,程景望和李安洲待了一會也告辭了。

周連勳陪著爸爸媽媽和奶奶送走客人們,看時間差不多了,扶奶奶回房。

到了房間裡,奶奶緊握著他的手不放,又拍了拍。

周連勳溫聲問:“奶奶,怎麼了?”

奶奶看著他:“一個多月前我聽你媽說,你已經跟易璘和好了,但今天我看你和易璘還是有些不對付啊”

這都被看出來了?周連勳安撫:“奶奶,您想多啦,我和程易璘沒什麼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周奶奶歎了口氣:“不知道你們三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會鬨成那個樣子。你一直不願意說,那奶奶也不多問”

“隻是小勳,你程奶奶走的時候,拜托我照顧易璘和景望景望性子剛強孤冷,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願意受到我的管束。但是易璘性子太柔和了,很容易什麼事都憋在心裡——”

“有些話,我這個做長輩的去說不太合適,隻能讓小勳你去了。我看剛才易璘的狀態不太對,可能是想他的奶奶了吧,你幫奶奶去開導開導他吧”

奶奶都這樣說了,周連勳就先答應了,他扶著奶奶坐好:“好好,奶奶,我知道啦,您不用擔心了,我等下就找他好好聊聊,您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來跟您彙報情況。”

周奶奶笑了:“還是我們家小勳最好了。”

周連勳翹起了尾巴:“當然了,我是最體貼奶奶的。”

從奶奶的房間裡出來,周連勳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去找程易璘說。

他走到樓梯處,埋伏著的連峻突然現身,伸手往他臉上抹了一下,隨及哈哈大笑地跑開了。

周連勳覺得臉上沾了什麼東西,他伸手一擦,才發現連峻往他臉上抹了奶油。

臭小子!

這麼一下可激起了周連勳的“鬥誌”,他專門找了個盤子去剩下的蛋糕上挖了好些奶油,滿屋子“追殺”連峻。

連峻一邊嘻嘻哈哈地跑,一邊賤嗖嗖地回頭朝他做鬼臉。

周連勳被氣得不行:“你給我站住!”

連峻笑嗬嗬地一拐彎,正好撞上了找過來的程易璘。

程易璘抓住他問:“小峻,怎麼了?”

來不及解釋了,眼看勳哥要追上來了,他順勢躲到了程易璘身後:“易璘哥救我!勳哥他瘋了,他要把奶油扣我臉上!”

周連勳拿著一盤奶油,跑到程易璘跟前,顧不上喘口氣就說:“你給我讓開,是他先往我臉上塗奶油的!”

程易璘沒動也沒說話。

周連勳等不及了,繞過程易璘去抓後頭的連峻。

連峻機敏地要往旁邊躲,卻被程易璘抓著手臂往回拉了一下。

這麼一拉導致連峻來不及跑開,被周連勳逮了個正著。

連峻晃腦袋躲著表哥的“攻擊”,不忘控訴道:“啊啊啊啊啊易璘哥,你怎麼這樣啊?!太過分了!我就該猜到你會幫勳哥的!”

程易璘:“不好意思啊,是你先抹小勳的。”

連峻識相求饒:“勳哥,我錯了,我錯了,你彆往我眼睛上抹啊,我看不見了。”

周連勳使勁往表弟臉上抹奶油:“晚了!看我不把你這臭小子塗成個大花臉!”

周連勳又抹了一會才消停,倆表兄弟坐在地上,看見對方臉上的奶油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連勳歇了會,看著臉上乾乾淨淨的程易璘有點不爽。

於是,他看了看盆子裡剩下的奶油,用眼神示意連峻。

連峻心領神會,點了下頭。

下一秒,倆兄弟頗有默契地齊齊出手,周連勳撲倒程易璘在人身上撓癢癢,連峻則負責往程易璘臉上抹奶油。

程易璘邊被撓地忍不住笑,邊甩頭躲,好不容易掙脫開,他也去找奶油反擊。

就這樣,原本兩個人的“奶油戰爭”變成了三個人,三個人你追我趕,一時間莊園裡充滿了歡聲笑語。

最後是連蕙出來叫停的:“你們三個夠了啊,看看你們都成了什麼鬼樣子。”

三個人相互看了看,笑得停不下來,每個人的臉上和身上都是奶油,臉像抹了白色的泥膜,完全不能看了。

連蕙看著三個“白麵鬼”,直皺眉:“這麼晚了,小峻和易璘留下來睡吧。房間已經準備好了,是你們以前住過的那兩間,快去把身上的奶油洗掉。”

周連勳猛地想起來,程易璘原本留宿的房間就在他隔壁,兩個房間的陽台還是通的

以前他和姓程的關係好,住在旁邊晚上還能悄麼聲地走過陽台去找對方。

現在這樣總覺得有點怪怪的,於是周連勳說:“媽,我換個房間睡吧。”

連蕙不同意:“那本來就是你的房間,你要換到哪裡去?”

抗爭無果,周連勳隻能說:“好吧”

洗完澡,周連勳玩了會手機,準備睡覺了 。

他去把通向陽台的推拉門鎖上,可轉念一想,這是他家,他鎖陽台門的舉動確實很奇怪。

量隔壁的程易璘也沒膽子半夜來煩他吧,於是,他又把推拉門的鎖給解開了。

躺上床後,周連勳睡不著了,一直翻來覆去。

腦子裡的思緒很亂,他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

他答應奶奶會去開導程易璘,最終還是沒去。主要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拖著拖著就拖過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連勳終於要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忽然,黑暗中傳來了陽台推拉門被推開的聲音,這動靜在寂靜的深夜裡尤為凸顯。

周連勳一下子睡意全無,他睜開眼往陽台看,這邊的推拉門好好的,應該是隔壁的門開了。

大概是程易璘去陽台透氣了吧。

周連勳翻身想繼續睡,卻徹底睡不著了,他煩躁地掀開被子,下床往陽台走去。

第48章

隔著透明的玻璃推拉門,周連勳看見了程易璘站在陽台上的背影——

程易璘的身形高大,此刻獨自站在陽台邊,卻給人一種若有若無的孤獨感,清冷的月光鋪灑在他的身上,更顯得寂寥落寞,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見了。

周連勳站著靜靜地望了一會,最終歎了口氣,推開陽台的推拉門,走了出去。

推門的動靜程易璘明顯是聽到了,他身體一僵,沒有回頭看,反而往黑暗裡躲了躲。

周連勳走近問:“怎麼了?大晚上睡不著出來吹風嗎?”

程易璘沒有看向他,而是側開身體,用手遮住了臉。

周連勳抿唇,伸手硬把人拽了過來,他使勁拉下程易璘掩麵的手,果然看見了一張淚流滿麵的臉。

周連勳愣了一秒,連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地柔和:“你是想你奶奶了嗎?我記得你奶奶的生日跟我奶奶的生日隻差三天”

程易璘胡亂地擦掉臉上的淚水,偏開頭說:“沒事”

聲音裡明顯還帶著點哭腔。

周連勳不信:“你看著我說。”

程易璘深吸一口氣,真看了過來。

那灰藍色的眼睛紅通通的,明顯是哭了有一會了。

一和周連勳對上視線,那眼淚又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掉。

“瞎逞什麼能啊?”周連勳說著,拿出了順手在臥室裡帶出來的紙巾遞給程易璘。

程易璘接過,擦了擦眼淚:“謝謝”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時間,寬闊的陽台上隻有不知名的蟲鳴。

程易璘緩過勁,傾訴說:“奶奶在世時,爺爺還沒有那麼嚴厲,景望的性格也沒有那麼孤冷,那幾年可能是程家最和諧的時候了奶奶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會在我睡前給我講故事,就算我犯了錯,也會和藹地教導我哪裡做得不對,哪裡需要改正”

“小勳,其實奶奶去世後,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羨慕你,你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我卻隻有爺爺”

“你可以放肆地鬨,恣意地哭,你的爸爸媽媽會哄著你,你的爺爺奶奶會護著你。而我不行,奶奶去世後,爺爺越來越嚴厲,我隻有變得很乖很乖,努力地考第一名,儘力地做到最優秀,爺爺才會開心,那些長輩們才會誇我對我笑”

說著說著,程易璘的眼眶裡又湧上了淚水。

周連勳聽著看著,隻覺得心好像被什麼包裹住了,悶悶的。

程易璘的性格很溫和,對誰都和和氣氣的,很少有顯露脆弱的時候。就連在周連勳的記憶裡,這麼多年,程易璘當著他的麵哭的次數是屈指可數。

俗話說的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程易璘越這樣,越把什麼都憋在心裡,越會讓人以為他不在意,現在看來,其實有些事他也是在意的,隻不過沒有說出來。

周連勳看著這樣的程易璘,心裡沒來由地翻起一陣酸澀,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來安慰才好。

還是程易璘先打破了僵局,他說:“小勳,外麵涼,你回去睡覺吧,我沒事的,再緩一緩就好了。”

周連勳不想走,用玩笑話掩飾:“那可不行,這是我家,萬一你想不開跳下去了我才不想我家變成凶宅。”

程易璘破涕而笑:“你這嘴啊”

周連勳想起小時候,他受了委屈去找程易璘哭訴,程易璘總會溫柔地抱住他安慰。

那時候的他覺得擁抱真的有一種很神奇的力量,隻要程易璘抱住他,他就不想哭了。

於是,他依樣畫葫蘆地對程易璘張開雙臂:“以前你總是安慰我,現在我還你一次。”

程易璘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和驚喜,但他還是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周連勳保持著姿勢說:“趁我心軟,隻有這一次機會,最後三秒,3,2,1——”

“1”才發出半個音,程易璘猛地傾身抱住了他。

周連勳心間一抖,熟悉的氣息完完全全把他籠罩住了,透過幾層薄薄的布料,他能清楚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周連勳有些後悔自己貿然的決定,但現在抱都抱上了,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強壓下內心的躁動,用言語來轉移注意力:“還先拒絕矜持一下,裝什麼裝?”

程易璘低歎:“我不想讓你可憐我”

“我這不是可憐你,是在安慰你,”周連勳解釋說,“當然,你千萬不要誤會了,是我奶奶看出來你情緒不太對,說什麼我這種小輩溝通起來更方便,特地派我來開導你,明天我還要給她彙報‘工作情況’的。”

程易璘笑了:“謝謝周奶奶,給我找了一個這麼稱職善良的心理疏導師。”

周連勳錘了一下程易璘的腰側:“說你胖你還喘上了是吧?”

程易璘悶哼一聲,緊了緊懷抱:“小勳彆鬨了,你不是要安慰我麼,讓我好好抱一會吧。”

周連勳安靜了,周圍也安靜了,這一小片天地仿佛隻剩下了他和程易璘兩個人,他的耳畔隻能聽見程易璘的呼吸。

他整個人被熊抱著,這個懷抱很溫暖,溫暖得好像不是他在安慰程易璘,而是程易璘在安慰他。

他慢慢閉上眼睛,抬手回抱

夜色下,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月光灑在他們二人身上,像是鋪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輕紗,為這場景增添了幾絲浪漫,這一刻,雋永又美好

直到一聲突兀的狗叫響起,周連勳才猛然回神,他掙紮了一下:“程易璘,可以鬆開我了嗎?”

程易璘反問:“可以不鬆開嗎?”

周連勳被問得一愣:“你、你彆得寸進尺。”

在周連勳炸毛前,程易璘鬆開了他,但雙手轉而搭在了他的肩上,誠懇地看著他說:“小勳,小峻說讓我找回以前的自己,因為你喜歡的是以前那個光彩照人的我。可是,我現在發現,我並不喜歡以前那個乖順的自己”

“怎麼辦,小勳,我找不回來了,當我意識到我喜歡你的那一刻,當我發現乖了卻什麼都得不到的那一刻,以前的那個我就完全找不回來了”

“你讓我不要再纏著你了,我嘗試過跟你保持距離,但是每次看見你,我總是無法自控地靠近你小勳,我知道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我現在不奢求彆的,隻希望你能不要每次見到我都如臨大敵、能不要再那麼反感我。我希望,至少我們還能是朋友”

那灰藍色的眼睛好像有魔力,周連勳差點就脫口而出“可以”了。

他移開眼,回避著程易璘的目光。他分辨不出程易璘現在提出當朋友是緩兵之計,還是認真的。

但他莫名想起剛才程易璘擦眼淚時,露出的左手手腕上那道狹長的疤痕。

其實這三年程易璘過得也不好。

他們過得都不好。

周連勳突然覺得累了,加上上次跟程易璘哭過鬨過之後,他釋懷了很多。

他不想再追究了,白天的時候他還大言不慚地跟程老爺子說,自己已經從當年的事裡走了出來。

程易璘回國三個多月了,他也鬨了三個多月,再鬨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好吧,說了這麼多,還有一點他很不想承認的是——他心軟了。

“小勳?”程易璘叫了他一聲。

“啊?”周連勳回過神,既然已經想好了,他說,“好啊,我們還能是朋友”

“好!”程易璘激動地又要來抱他。

周連勳把人推開了:“朋友不能摟摟抱抱的吧。”

程易璘略微委屈:“那你剛才讓我抱你”

周連勳:“我說了那是在安慰你。”

程易璘:“那我現在也需要安慰。”

“你現在需要什麼安慰?”周連勳雙手抱臂,“看你這麼開心。”

程易璘說:“朋友之間是可以摟摟抱抱的啊,你以前哭我不就是抱著你安慰的,再讓我抱一下吧。”

程易璘又抱住了他,周連勳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繞進去了。

“我是不是太心軟了,我可以收回我剛才的話嗎?”

程易璘低笑:“來不及了,我錄音了。”

周連勳:“你錄哪了?給我刪掉。”

程易璘:“已經錄進我的大腦裡,刻在我的心上,循環播放,永遠都刪不掉了。”

第49章

兩天後的早上,雲湖華府。

周連勳睡得迷迷糊糊的,手機突然震了震。

他摸過手機一看,是程易璘給他發的消息——

10:【吃早餐了嗎】

那一夜之後,他和程易璘的關係算是破了冰。

雖然兩人很難再回到以前那種兩小無猜的竹馬狀態,但也比勢同水火要好得多了,同時他也把程易璘的微信取消了免打擾。

周連勳還沒清醒,他半眯著眼,用最少的話打字回複——

z:【沒】

10:【正好我打算做早餐了,開都開火了,就想著順便燒個兩人份的,你等一下上來吃嗎?】

z:【懶得走】

對話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足足過了快兩分鐘程易璘那邊才發出來——

10:【那我把東西帶到你那燒吧】

此時的周連勳已經握著手機,閉上了眼睛,收到消息時手機一震,他恍恍惚惚地不知道按了什麼,慢慢的,手機從他的手裡滑落,他徹底睡了回去。

過了半個小時,周連勳被鬨鐘吵醒,他掐掉,翻個身繼續睡。

過了十分鐘,鬨鐘又響了,他又關,又響又關

如此反複,到了不得不起床的時間,他才渾渾噩噩地離開被窩,下床洗漱。

周連勳換好衣服,走出臥室,剛好和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程易璘對上了視線。

周連勳一愣:“你怎麼在這?”

程易璘起身:“你讓我來的啊。”

“我什麼時候讓你來這的?”周連勳已經把早上微信發消息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他納悶了,見程易璘一臉無辜,他開始懷疑自己,“難道是我失憶了?”

程易璘笑了笑,提示:“你看看微信。”

說完,他長腿一邁,轉身走進了廚房。

周連勳狐疑地打開微信,翻到了他和程易璘早上的聊天記錄:“不是啊,我沒同意你把東西帶到我這燒吧”

“啊?”程易璘裝傻,把做好的早飯端了出來,“你回了個‘o’,不是OK的意思嗎?”

周連勳解釋:“應該是我當時睡回去不小心誤觸的。”

程易璘把東西擺好:“這樣的嗎?可是我早餐都做好了”

最後的話音斷得意猶未儘,仿佛是在等周連勳表態。

餐桌上的蔥油拌麵看起來很好吃,旁邊還配了碗甜酒釀。

是他喜歡的鹹甜搭配,而且那蔥油拌麵聞著也太香了。

周連勳頓時更餓了,他不管其它什麼有的沒的,坐下說:“你都做好了,那我們一起吃吧。”

程易璘笑彎了眼:“好。”

周連勳拿筷子拌了拌麵,不由得問程易璘:“你是怎麼進來的?”

問完他就想起來了,門鎖的密碼是程易璘的生日

他自問自答:“對哦,你知道這門鎖的密碼”

程易璘說:“你要是不放心我,就把密碼改了吧。”

周連勳猶豫了幾秒:“算了,我都習慣用這個密碼了”

程易璘笑而不語。

接下來的幾天,程易璘都提出來做飯一起吃。周連勳不好拒絕,說實話,也不太想拒絕,就同意了。

他當時從周家山莊搬出來的時候說要獨立,怕被打擾到連住家保姆都沒請,隻請了個打掃的阿姨定時來上門清理。

他不會做飯,自己也懶得燒,所以這三個月的飯基本上是去他的勳盛大酒店解決的。

現在突然有個人在家做飯給他吃,他早上一醒來、晚上回到家,就能吃上香噴噴、熱乎乎的飯,幸福感簡直飆升。

再加上程易璘的廚藝修煉得非常完美,做什麼都很好吃,而且還能讓他點菜。

搞得周連勳這一周越來越期待回家了,應酬飯局是能推則推,在公司開會走神時都想著晚上吃什麼好

當然,華印月舉辦的宴會是不能推的。

華姐知道他們是發小,覺得他們的關係好,所以還特地邀請了他和程易璘兩個人,於是,他們索性相約結伴同行。

車和司機是程易璘安排的,周連勳做完造型上車後,程易璘就開始盯著他看。

周連勳被盯得受不了了,問:“怎麼了?我臉上是有東西嗎?”

“不是,”程易璘定定地看著他,“這套西裝真的是太適合你了,很好看。”

這麼一說,搞得周連勳有點不好意思了,他避開程易璘的視線:“哪能比得上程大少爺你啊,我還記得你在高中的時候可受歡迎了,逢年過節收到的情書都要用麻袋裝的。”

程易璘疑惑:“那有這麼誇張,我高中的時候根本沒有收到過幾封情書”

周連勳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他和程易璘是發小,關係在學校裡也是出了名的好,當時有些女生、甚至還有男生不好意思給程易璘送情書,就來委托他當中間人轉送。

那時他已經發現自己喜歡程易璘了,根本不想讓程易璘看見這些情書,就不道德地全給扣了下來,甚至有時候他還趁程易璘不在,偷偷去人座位上巡視搜刮。

那些情書積累下來,確實可以用麻袋裝了

周連勳尬笑一聲,打馬虎眼:“真的假的啊?我還以為你那麼受歡迎會收到很多情書的”

程易璘說:“是你太看得起我了,或許我根本沒有你想得那麼受歡迎。”

屁,那些情書還被他藏在周家山莊的一個雜物間裡呢。

他其實有意識到自己擅自扣下情書的行為是不對的,但是出於私心,他不想讓程易璘看見,怕被打又不能還回去,更不能直接扔了。

於是他想了想,就把那些“少男少女的心事”藏了起來

到了宴會上,他們先去跟華姐問好,然後是晚宴自由的社交時間。

有個認識程老爺子的中年男來找程易璘敘舊。

周連勳懶得摻和,就自顧自地走開去拿了杯香檳。

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他回頭一看——是趙知遙。

趙知遙看見他,笑得很開心:“小周總,我們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吧。”

雖然一個多月沒見,但是趙知遙去拍戲後會經常在微信上給他發消息,分享在劇組的見聞。

出於禮貌,周連勳都會回的——畢竟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而且其實他挺看好趙知遙的,總覺得趙知遙有大火的潛質,和一個明日之星交朋友也不虧。

周連勳笑了笑,舉杯跟趙知遙碰了一下:“好久不見啊,你那戲拍得怎麼樣?看你分享的內容,你的角色的人設挺不錯的,沒準能一炮而紅呢。”

“小周總,說笑了,”說到拍戲,趙知遙的笑莫名變得有些勉強,“拍完這部,還不知道下部能拍什麼”

周連勳奇怪:“你經紀人沒有給你資源嗎?本來這部戲不就是他幫你牽的線?”

趙知遙沒有回答,他悶頭喝了一口酒,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酒杯,喃喃問:“小周總,如果有人想讓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你會怎麼樣?”

“當然不做了,我可以說,沒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周連勳聽出不對,“是你經紀人要你去做什麼嗎?他不會是想讓你去陪圈中的大佬喝酒吧?”

趙知遙回過了神,他乾笑一聲:“我就是最近聽到了圈子裡的一些事,好像和我心裡想得不太一樣”

這麼一說,周連勳猜小趙大概是知道到了一些毀三觀的八卦。

小趙本來就才大一,正是單純的時候,或許是被“震撼”得緩不過來了。

周連勳好心寬慰說:“這沒辦法,名利場裡總歸是有什麼醃臢事的,有些事你可能覺得很荒謬,但是在彆人眼裡或許已經習以為常了。如果你沒有辦法去改變,也不願意同流合汙的話,那就儘量保持冷靜,冷眼旁觀吧。”

趙知遙點了點頭:“我懂了,謝謝小周總的開導。”

“你們在聊什麼?”程易璘突然走過來插到中間,硬是把周連勳和趙知遙的距離隔遠了。

周連勳說:“沒什麼,就是一些娛樂圈的事。”

趙知遙對程易璘問好:“程總好,我之前看到你舉辦的慈善晚宴的新聞了,我很佩服你的坦蕩。”

周連勳在心裡默默吐槽:坦蕩啥呀,連想要發展的對象都不敢明說,小趙是沒話誇了吧。

“謝謝,”程易璘麵無表情地說,“沒有事的話,我和小勳要先去問候其他人了。”

周連勳一臉懵逼:“啊?問候誰啊?現在不是晚宴嗎?”

趙知遙怔了兩秒,有點想不通程總為什麼對他有這麼大的敵意,他尬笑:“沒事沒事,小周總,你們去忙吧。我這種小透明也要借這宴會的機會,去在大佬們麵前混個臉熟。”

周連勳:“好吧——”

話音未落,程易璘就直接把他拉走了。

兩人走到不顯眼的角落,周連勳掙開手:“程易璘,你為什麼對小趙態度那麼差啊?你對他的敵意也太明顯了,我記得他沒有惹到過你吧。”

程易璘直說:“他惹到我了,我不喜歡他,我討厭他。”

“啊?”周連勳被程易璘這明晃晃的話說得有點懵,他不解地問,“為什麼?”

程易璘的好脾氣是出了名的,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這麼直接地說過討厭誰。

周連勳真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小趙是做了什麼“喪儘天良”的事,能讓程易璘反感成這樣。

程易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為什麼?”

第50章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周連勳說到一半想起來了,“你指的是上次我說給他錢讓他陪睡的事?你不是說,連峻都告訴你那是在演戲了嗎?有必要這麼耿耿於懷嗎?”

程易璘不為所動:“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順眼。”

周連勳:“行吧。”

沒過一會兒,裴盛途帶著趙知遙找來了。

裴盛途臉上化了全妝,穿了一件後背有蕾絲鏤空的黑襯衫,打扮精致,好似一朵妖豔美麗的黑玫瑰。

不過,在這種比較之下,衣著樸素無華的趙知遙也沒有遜色,一身白色西裝反而被襯托地像一朵清純不做作的懵懂小白花。

裴盛途上來問好:“小周總好,程總好。”

看見這兩人,程易璘臉上的笑是徹底掛不住了。

“有什麼事嗎?”周連勳的視線繞有意味地在對麵兩人之間來回,他倒是想知道裴盛途帶小趙又來找他們是有什麼目的。

裴盛途舉杯,對程易璘歉意地笑了笑:“程總,小趙不知道是哪裡惹得您不悅了,真是多有失禮了,我已經教訓過他了,我再替他跟您自罰一杯吧”

周連勳有些意外,這家夥居然是幫小趙來道歉的,可能是看到剛才程易璘對小趙態度不好,想緩和關係吧。

程易璘淡淡地掃了一眼:“不用。”

裴盛途還是仰頭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的酒,他說:“程總,上次您舉辦的慈善晚宴,我走得太匆忙了,沒來得及跟您道彆,後麵越想越覺得不禮貌,程總,能讓我加一下您的微信嗎?為表歉意,我想請您吃個飯”

周連勳算是聽懂了,敢情裴盛途借替小趙道歉的名義找上門,目的是想攀上程易璘。

他也真是佩服裴盛途,臉皮能這麼厚,上次對他投懷送抱,這次能當著他的麵勾搭程易璘?

不等程易璘表態,周連勳先替人婉拒了:“不好意思,加不了,他手機放車上了。”

程易璘順著附和:“是的,加不了。”

一旁站著的趙知遙神情有些不自在,他拉了拉裴盛途的衣角,似乎在勸“師兄,我們走吧”。

裴盛途倒不在意,眼帶笑意地說:“沒事,如果手機不在身上的話,不是還有電話號碼和微信號麼,程總,能麻煩您報一下您的電話號碼或微信號嗎?”

沒想到這麼明說了,裴盛途仍然不放棄,還要糾纏,周連勳冷了臉:“裴盛途,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趙知遙出來打圓場:“小周總,不好意思,師兄他隻是”

“我隻是想要程總的微信,”裴盛途打斷師弟的話,“小周總,對感興趣的人當然要主動爭取了,不然錯過的話,就太可惜了”

周連勳:“你!”

程易璘看著很不爽的小勳,突然覺得挺有趣的,他莫名想加把火試試,便說:“可以,我的微信號是‘g10’。”

“程易璘你!”裴盛途的意圖這麼明顯,程易璘竟然真會給微信,周連勳氣得瞪了姓程的一眼,轉身走開了。

程易璘連忙追了上去。

看著程易璘和周連勳離去的背影,趙知遙眉頭緊皺:“師兄,你這樣不太合適吧”

裴盛途拍了拍師弟的肩:“知遙,你要知道,像我們這種沒有背景的人,在娛樂圈裡是很難生存的。如果想要更好的資源,我們一開始隻能收斂鋒芒,去尋找合適的目標,去討好能幫得上忙的大佬,去當纏繞著大樹生長的菟絲子等以後我們火了,能獨立了,你就會覺得這些段經曆是值得的。”

趙知遙神情鬱結,他動了動唇,最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另一邊。

程易璘在宴會廳門口追上周連勳,把人拉到了暗處。

他明知故問:“小勳,怎麼了?你彆生氣啊,不就是給個微信麼。”

周連勳甩開程易璘的手:“他都直接明示了,你不會不懂他是什麼意思吧?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對我投懷送抱過的事,你還把微信給他?”

程易璘滿意地看著小勳的反應,嘴角的弧度是抑製不住地往上揚。

周連勳:“你還笑?我知道了,你也對他有意思是吧,那正好你們倆兩情相悅啊。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多事了,我剛才就不應該阻止的。”

程易璘笑出了聲:“小勳,你為我生氣的模樣真可愛”

此話一出,周連勳反應過來程易璘給微信是為了逗他,他翻了個白眼:“你有病吧!”

程易璘說:“小勳,你放心,我知道他的意圖,他的好友申請我是不會通過的。”

“切,誰在乎你通不通過?真沒勁。”說完,周連勳推了程易璘一把,走回了宴會大廳。

程易璘笑著搖了搖頭,也走了回去。

回去後,剛好華印月來找他們,又給他們引薦了幾位名人。

談笑間,那些人難免勸酒,兩人不好推脫都喝了幾杯。周連勳看程易璘沒喝幾杯臉上就開始紅了,於是他暗地裡戳了戳程易璘,讓對方裝醉。

又一杯酒下肚,程易璘是站都站不穩了,周連勳心說這家夥裝醉裝得不錯,就借口程易璘喝醉了,他要送人回房間,一起拉著程易璘脫身了。

周連勳摟著程易璘進電梯,等電梯門關上,他得逞地懟了程易璘一下:“哈哈我們安全啦,程易璘,你這裝醉的姿態也太像了吧,還挺有天賦。”

沒想到,他一鬆開手,程易璘就腿軟地直往地上坐,幸好他手疾眼快地把人撐住了。

“不是吧,原來你不是演戲,你是真的醉了嗎?”

程易璘聽到了他的話,大手一揮:“不,小勳,我沒醉,我還能喝的!”

“得了吧你,”周連勳無奈扶額,把“醉漢”摟緊了,“你這酒量也太差了,才喝幾杯啊就醉成這樣了”

程易璘含混著反駁:“我、我沒醉,小勳,我真的沒醉,你要相信我。”

周連勳不想跟醉漢多說,敷衍道:“行行行,好好好,你沒醉,是我醉了行吧。”

這時,電梯到了目標樓層,打開了門。

周連勳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努力架著比他大上一圈的醉漢往外走。

華姐給他們安排了一間大套房,周連勳好不容易刷卡進門,想先讓人躺在沙發上。

結果程易璘硬抱著他不撒手,拉扯間,兩人一起倒在了沙發上。

周連勳掙紮:“你放開我。”

程易璘看著他,眨眨了眼,略帶無辜地說:“是你先抱我的。”

周連勳:“誰讓你真喝醉了,我是好心幫你,是迫不得已。”

程易璘就是不鬆手:“沒辦法,我喝醉了”

“你這是耍賴!”周連勳說,“你先放開我。”

程易璘還是不放,他定定地看著周連勳,那灰藍色的眼眸裡似有光彩流動,他呢喃說:“我還想喝得更醉一點”

周連勳好奇:“為什麼?”

程易璘的臉很紅,他癡癡地笑了一聲:“我現在喝醉了,就可以借口抱你,那我再喝醉一點,就可以借口親你,再再喝醉一點,就可以”

“你給我閉嘴!”

周連勳有些惱怒地打斷了程易璘的話。

此刻,兩人的身體緊緊貼在一起,他能清楚感受到程易璘那因為酒精升高的體溫。

肯定是受這影響,搞得他的臉上也開始控製不住地發燙

程易璘被這麼一吼,貌似清醒了一點,他呆了呆:“額,我好像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周連勳冷哼:“人家喝醉了,要不耍酒瘋,要不睡覺,你倒好,你在這做美夢。”

程易璘笑了:“做夢多好啊,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你清醒一點了吧,先放開我。”周連勳又開始掙紮,可程易璘非但沒有放手,反而抱得更緊了。

周連勳怒了:“你彆太過分!”

程易璘耍賴似的說:“小勳,我喝醉了,你不要跟一個醉鬼一般見識。”

周連勳提醒:“程易璘,你彆忘了我奶奶生日那天你是怎麼說的?有你這樣對待朋友的嗎?”

“我沒忘,”程易璘眨巴眨巴眼,“所以我喝醉了,我可以親你嗎?”

周連勳:???

喝醉了的程易璘是個實乾派,說要親真的慢慢低下了頭。

周連勳也不躲,任憑他的唇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在快碰到的那刻,周連勳用食指抵住了程易璘的唇。

“你真是賊心不死啊,”周連勳說,怕程易璘硬要親上來,他反手捂住了對方的唇,“你提出當朋友,就是想先穩住我吧。然後又天天跑過來給我做飯,是想慢慢讓我接受你吧。”

喝醉酒的程易璘格外實誠,他說出了心裡的想法:“不是說想要俘獲一個人的心,就要先俘獲那個人的胃,幸好這麼多年在國外我把廚藝練出來了”

周連勳罵:“不要臉!”

親吻不成,程易璘偏開頭,轉而用臉頰去蹭小勳的臉。

周連勳想躲,但他被壓在沙發上,頭移動的空間有限,最終程易璘抵在了他的頸間,熾熱的氣息全撲灑在了脖頸細嫩的皮膚上,引起一陣微小的戰栗。

周連勳心叫不好,準備用力把身上的人推開,結果徒勞無功,還被壓製得更死。

那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小勳,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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