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酒意上頭,榮妃就沒多想,隻覺得這群宮女穿著怪異,並不似平常看到的宮人打扮。
她們帶著榮妃回宮休息,等到第二天醒來,榮妃才發現,她躺著的地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宮殿,而是一座荒廢的冷宮。
這座冷宮時常鬨些不乾淨的東西,從前朝到現在,裡頭死過的人不計其數,無論是誰都不敢隨便靠近,要是不得不經過,就必須三跪九叩,才能求那些冤魂放過自己。
冷宮裡掛著一副畫像,畫像中的人,就是昨夜給榮妃送傘的宮女,她們穿著的衣裳,全都是前朝宮女的衣服。
經此一事,榮妃受到驚嚇,不慎早產。
生產當天產婆姍姍來遲,可當她拚儘全力生完孩子,醒來時卻不見孩子蹤影。
宮女匆匆來報,產婆在進宮的路上摔下懸崖,如今屍首已經抬回去了。
榮妃堅持說她親眼看著產婆為自己接生,但她努力回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產婆的模樣。
沒了孩子,榮妃變得瘋瘋癲癲。
宮裡開始人心惶惶,寧和宮的皇後也撞見了臟東西,生了一場大病,到現在還沒好起來。
為了安定人心,皇帝隻好請各方高人進入宮廷,謝家當然在此之列。
他們要找到太後屍骨,以及那個剛生下來就失蹤的孩子。
謝淩說,他做的這個法陣可以將所有靠近的邪祟絞成灰燼,若尋常人誤觸,隻會被困住,雖不會造成傷害,但若沒人解開的話,被困的人到死也彆想出去。
葉琬擔憂道:“那我們手上的繩子怎麼辦。”
他這才想起來他倆還被這繩子係在一起。
“我當然可以解開。”
謝淩抽出短刀,刀鋒淩厲,碰到繩子竟立即豁了個口。
葉琬咬咬牙,他倒底是怎麼做到的,能將法陣做的這麼堅固,連本人都打不開。
“要不要找人來幫忙?”葉琬提議。
她今天真是倒黴,隻是想來為他試一下髓寒蠱的治療方法,怎麼遇上這種事。
“你覺得誰能幫上忙?”
謝淩都解不開,更彆提彆人了。
那該怎麼辦,他倆不會要永遠這樣栓在一起吧,自己還得擋劍死遁呢,要是天天跟他在一起,還怎麼安排後麵的事。
他突然問道:“你倒底有什麼事?”
現在這個情況,葉琬哪還有心情想髓寒蠱的事,而且若真的出問題,他倆綁在一起,連找人都不行,還是先不要冒險了。
她著急道:“沒什麼,先把繩子解開。”
“不說算了。”
謝淩眉目中漸漸露出倦意。
他將短刀重新放回桌上,妥協似的,對她道:“這個陣法還沒做完,明天早上就能自己解開了。”
“明天早上,那今晚呢?”
重點是今天晚上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睡覺。”
他一副坦坦蕩蕩,心無旁騖的模樣,看起來就算是睡在一起,也不會有那種想法,葉琬這才放下心來。
也對,他對自己不感興趣,乾嘛在意那麼多。
謝淩轉身走向屏風後的床,手上的繩子拽著葉琬跟過去。
“你確定明天早上法陣會消失嗎?”葉琬問道。
他單手解開腰帶,扔在床下,笑道:“不確定。”
葉琬差點急火攻心,右手用力扯著手腕上的繩子,直到手都被勒疼了,她才無奈放棄。
繩子隻綁住了他們一隻手,所以她行動還算方便。
站在床邊時,葉琬心一橫,直接坐在床上。
他的床很大,整潔又舒服,看起來可以讓人睡眠很好的樣子,難怪他每天精神那麼好,睡眠質量高,當然精神好了。
葉琬提前坐在床邊,他指著裡麵,說:“你睡裡麵。”
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我是左手被綁著,不應該你睡裡麵嗎。”
這繩子又不是很長,要是他睡外頭,兩人翻身都困難。
“隨便。”
謝淩躺上床,特意跟葉琬隔開很遠的距離,再塞兩個人都不為過。
他對感情之事還沒什麼想法,在葉琬思緒紛亂時,竟然安安靜靜閉著眼睛睡覺了。
她轉頭看了三次,他一動都不動。
還真能睡得著……
因為沒有脫衣服,葉琬睡得並不好,過了很久才有困意。
第二天醒來,謝淩已經不在身邊,她手上的繩子也被解開。
看著仍在桌上的陶罐,沒想到第一次嘗試就失敗了,隻能下次再找機會。
葉琬抱著還在謝淩院中的小鍋,從正門走出去。
回到竹園後,她匆匆換了身衣裳,假裝昨夜沒離開過,青桃和緋元根本沒發現。
她倆將早點送來,葉琬喝粥的時候,好奇問了一句。
“謝淩去哪兒了?”
得到的回答不出所料,他還在後山練功。
看著葉琬眼下淡淡的烏青,青桃想是她昨夜沒睡好,就問她是不是天氣太冷睡不著。
葉琬沒好意思說自己為什麼沒睡著,就順著她的話,讓她給自己再添床被子。
對於謝淩昨夜說的入宮一事,葉琬決定先去探探口風。
不危險的話就可以一起去,危險就得掂量掂量。
而且她還沒見過皇宮長什麼樣,新奇感還是有的,如果不看看,那倒是有點白來一趟了。
下午的時候她經過謝府的蓮花池,恰好遇上謝昭。
謝府的蓮花池中心坐落著一座石亭,亭外鋪著木質長橋,葉琬走到石亭時,才發現謝昭正在石亭內看書。
他坐在側麵,有席簾擋住視線,所以葉琬在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
他身邊沒有侍從,此時亭子裡隻有他們兩人,葉琬不好再退回去,不然也太刻意了。
她很自然地走進亭子裡,在一麵欄杆處坐下來。
亭內的石桌上放著兩本清雅集,分為上冊和下冊。
在她出神看著清雅集時,謝昭突然開口,問她來了京都這麼久,會不會想家。
上一次他這麼問,還是因為想讓葉琬知難而退離開謝淩。
葉琬道:“家中一切安好,不需要我掛念。”
她都沒見過那些所謂的家人,自然沒什麼想念的。
而且她也不可能再在這個世界留多久,想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
謝昭抬眸,葉琬坐在湖水邊緣,綠色的青山作為背景,風從湖麵吹來,輕輕掃在她身上,對待外人,她永遠都有一副淡泊愜意的舒展模樣。
他就從沒見過她多麼熱烈的時刻,除了麵對謝淩。
“過幾日就是皇後生辰,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去參加宮宴。”
葉琬有些驚訝,他向來不願意自己與謝淩有過多接觸,如今自己還沒問這件事,他居然會主動提。
看著葉琬疑惑的模樣,他解釋說:“是母親讓你去的。”
原來是這樣。
“我聽說宮裡最近不太平,你們去參加宮宴,是不是也因為這件事。”
她早就聽說帝後感情和睦,如今皇後生辰,皇帝肯定會將生辰辦地非常隆重,就算遇上宮裡鬨邪祟,他也不會虧待了皇後。
兩人少年夫妻,到如今已經一起過了四十年,風風雨雨的,感情依然很好。
隻可惜他是皇帝,兩人感情再好,皇後也免不了要體會與彆人共侍一夫的滋味。
要是換成葉琬,肯定受不了這種日子,她寧願不當皇後,一輩子離開皇宮,都不會讓自己喜歡的人和彆人在一起。
皇宮那種地方,表麵繁華,其實陰森又詭異,就憑不能隨意出宮這一點,就已經讓葉琬望而卻步了。
還好謝淩不是身在皇宮,不然她去攻略的話,肯定沒多久就得瘋。
謝昭道:“宮中邪祟一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聽謝淩說的。”她試探著問:“這件事不能說嗎?”
“倒也不是。”他拿著書站起來,“隻是此事事關皇室,還是不能隨意討論,既然是阿淩告訴你,那你聽完,就不要與彆人提起了。”
葉琬當然知道。
亭子裡的風越來越大,葉琬被吹得腰疼,就站起來,想回去躺一躺。
謝昭眼眸一落,盯著她腰上的玉佩,想了很久後,問道:“你這個玉佩是哪兒來的?”
他問的正是謝淩給自己的那塊。
葉琬道:“是謝淩送給我的。”
他應了聲:“是,我確實看到他常常佩戴著,這種材質的玉佩,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了。”
這個弟控,連謝淩平時戴什麼東西都一清二楚。
從他說的話來看,這塊玉佩應當價值不菲,葉琬對金銀玉器什麼的不感興趣,所以也沒辦法估量這塊玉佩的價值。
謝昭說世間不會有第二個,意思不就是說這塊玉獨一無二麼。
沒想到他隨便送個東西,居然就這麼珍貴。
一塊玉佩一套房,謝淩簡直就是行走的大金礦。
得到這麼一個寶貝,她當然高興,但又想到謝淩說這是他母親給的,萬一謝夫人看到,會不會覺得她沒禮貌。
她送謝淩的東西突然戴在彆人身上,應該不太合適吧。
葉琬道:“這塊玉佩是伯母從哪裡得到的呀?”
看玉佩的雕刻,靈秀柔和,做工精致,明顯就是為女子而製作,謝夫人肯定不缺寶貝,能將這塊玉佩送給謝淩,想必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謝昭卻道:“母親?”
“是呀,謝淩說這塊玉佩是伯母送給他的。”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這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是母親送給他的麼。”
不會是偷偷給謝淩的吧,謝昭居然不知道這件事。
葉琬轉念一想,謝府寶貝那麼多,謝夫人送出去什麼,謝昭也不可能全都了解清楚。
回到竹園後,青桃給她送來一封信,說是棠州送過來的。
信上寫著母親的名字,葉琬記得原主和這位母親關係並不怎麼好,她怎麼會突然想起來送信呢。
她送信給自己,能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