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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落山。
殘存的薄陽灑在少年肩上,他低著頭,認真擦拭手中的弓箭。
萬箭場裡空無一人,背後青山環繞,山邊微風拂過,輕輕吹動他的發絲。
他的額頭覆著細密的汗珠,在白皙的皮膚上有種意外的清透感。
謝淩坐在牆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整天,他都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
弓箭在夕陽下閃耀著金色的光芒,光芒映在他的瞳孔裡,連帶著他的睫羽都鋪上了一層淡淡的色彩。
他微微眯起眼睛,一刻也沒有抬頭。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可以獨自在萬箭場裡坐很久,不和任何人說話,也不希望有人來打擾他。
他會不分晝夜地修行練功,一年幾百個日夜,可以不間斷地重複這些枯燥的日子。
除了練功還是練功,但他並不覺得枯燥。
所有人都覺得他很努力,就算已經擁有一切,還是會付出比常人更多的精力與時間。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不知道該做什麼。
在這世上,他好像除了練功就沒有彆的事情可以做,也不知道該和誰說話,又有誰能讓他主動靠近。
如果一直練功的話,就不用去想這些事。
他沒有朋友,大家敬他,怕他,卻很少有人真心對他。
但是現在,他覺得這些都無所謂。
哪怕是府中傳出的問心訣一事,他也不怎麼關心。
他心中所念,所想,永遠隻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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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琬一直睡不著,盯著自己的婚服看了很久。
聽說明日很冷,不知道穿婚服的時候能不能加一件小襖。
謝淩應該不會介意,他知道葉琬怕冷,被凍一會兒都受不了,要是真被冷風吹一天,恐怕骨頭都得凍碎了。
隻是穿小襖不好看,拜堂的時候可以脫下來。
她坐在鏡子前,突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
這麼多次,她已經很清楚謝淩的腳步是什麼樣了。
少年打開門,兩人四目相對,他目光倏地一驚。
葉琬轉向他:“你怎麼又來了?”
雖說這裡離謝府不遠,但他一趟趟來,實在不方便,況且明日就要大婚,他們不應該見麵。
謝淩走到她身邊,兩人在床邊坐下來。
他們在一起時,他大部分時候都很專注,專注地盯著葉琬,什麼也不做,就這麼看著她。
倒是葉琬,一會兒撩撩他的頭發,一會兒摸摸他的發冠。
他的發冠冰涼精致,像小少爺本人一樣漂亮貴氣。
他很安靜的享受著葉琬的動作,聚精會神地盯著她的眼睛,他喜歡在她眼睛裡尋找一些情緒,開心,期待,滿意,還有愛……
他說:“我要去辦一些事,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你。”
葉琬靠在他懷裡,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說:“原來是這樣啊。”
頓了頓,她又問:“你要去做什麼?”
明日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了。
“沒什麼特彆的事。”他解釋說:“我很快就回來,不會耽誤成婚。”
聽著他越來越快的心跳,葉琬道:“好。”
她身體一輕,整個人被騰空抱起,坐在少年腿上後,被逼著與他再次對視。
少年睫羽顫動,呼吸逐漸紊亂。
葉琬被輕輕放下,細細綿綿的吻落在唇上,宛如雨點般落下來。
跳躍的燭火上下擺動,照亮了房間的一角,葉琬身下墊著軟軟的被子,隻是少年的腰帶硌得她很不舒服。
他在她耳邊說:
“騙你的,我太想你了,所以想來看看你。”
其實她也知道,小少爺嘴硬不是一兩天了,明明是自己想來,非得找個理由,隱藏真實的想法。
葉琬捏捏他的臉頰:“那你看完了就走吧,我要睡覺了。”
他的墨發垂落下來,手握著葉琬的腰。
“再等一等。”
他說:“我還沒看夠。”
熾熱的吻再次落在頸側,葉琬幾乎要喘不過氣,急忙從他懷裡鑽出去。
她坐在床邊,抱著手,一臉的不高興。
“看就看,你乾什麼呢!”
說他色膽包天果真是色膽包天,每天都來試探葉琬的底線,被拒絕那麼多次了,如今索性不問,直接開始上手。
他手上的力氣很大,葉琬險些沒掙脫出來。
少年紅了耳根,一副什麼都不懂的純情少男樣。
好像剛才動手的人不是他似的。
葉琬發現,他每次都很害羞,越害羞越要親,真不知道腦子裡都在想什麼。
謝淩彆過頭,不悅地哼了一聲。
“反正明天晚上就洞房了。”
“那也得等明天再說。”葉琬將他往外頭推:“你快回去吧,我真的要睡了。”
看著眼前的少女,他眼中逐漸浮出笑意,猛地拽住她的手,將她緊緊抱在懷裡。
他的吻落在她的發絲,耳垂,眼睛,還有唇上,葉琬縮了縮脖子,卻被他蹭了一下。
“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他有些舍不得鬆開。
“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葉琬覺得小少爺實在能折騰,這才來一會兒,她就困得不行,現在隻想趕緊把他哄走。
謝淩點頭:“對。”
他捧著葉琬的臉,靜靜看了一會兒,喃喃道:“我的妻子?”
葉琬踮起腳尖,吻在了他的唇邊。
“嗯,我會嫁給你,我們也會永遠在一起,你快回去吧,養好精神,明天得忙一整天呢。”
被她主動吻了一下,少年立即綻開笑容。
“你真的會嫁給我嗎。”
“當然啦。”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終於有些安心,她就在他身邊,她會是他的妻子。
月光從雲後飄出來,謝淩心滿意足地走出葉琬的屋子,輕鬆從牆邊翻過去。
屋內又剩自己一個人。
葉琬疲累地躺上床,想到謝淩說的,明日他們會成婚,也會洞房。
感受著少年躺過的地方,她也慢慢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