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挑釁

被日光籠罩的學堂門口,昂貴精致的筆墨書本灑落一地。

甚至有少許濺灑在陸錦素淨白靴子上,騰雲的白鶴紋理被染了墨色,格外突兀。

但他卻也隻是微微皺了皺眉,接著平靜的上前拾起東西。

一步一個黑腳印。

這一幕也引起不少學生圍觀,唏噓的議論聲中隱約能辨彆出在講陸錦的脾性溫和。

這可把好不容易逮著機會欺負他的林斐之氣壞了,尤其是見自己的好友陸續用憐憫的眼神給到陸錦,他氣的狂甩袖:

“你還裝?平時勾引蘇禾公主的那股勁兒到哪裡去了?”

“彆總裝出這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給彆人看,沒有人會信你的。”

“這兩年來,你接觸的達官顯貴個個因你入獄,現如今,就連你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涉嫌貪汙被捉拿,你還有臉如此平靜的來上課?”

他三步並兩步的跑到陸錦跟前,故意把對方拿起的書拍落,語氣裡透著張揚的敵意:“當真是白眼狼!”

要說毒舌,麵前林斐之當之無愧是寅南國第一人。

因為他自幼父親納的妾可以在皇城繞一圈了,他可以說是從小在女人堆裡練出來的嘴皮子。

隻可惜,這招對當事人陸錦來說,就是餐桌蚊子,時不時聞味兒繞上一圈。

很煩,但也習慣了。

陸錦盯著地上的書本,乾脆也不撿了“謝小郡王掛念,罪民不會影響到學業的。”

聲音如同沒有褶皺的水麵,平靜到幾乎令人錯愕的程度。

林斐之抽了抽嘴角“誰掛念你了?啊!誰管你有沒有影響到學業!我是罵你!罵你,你聽得懂嗎?!”

他被氣的直跺腳,但是話還沒說完,就有不遠處奴仆慌張聲響起:“小郡王,不好了,安貴人在您府外暈倒了!”

幾個奴仆鬨鬨轟轟跑來,活像是天塌下來了。

林斐之本來心裡不痛快,一聽清自家奴仆那話,臉一黑:

“你們看不下去就扶一把,瞎稟報什麼?”

日光下,陸錦眸光微微閃動,接著沉默著後退,似乎給誰騰出位置。

那群奴仆被講的急漲紅了臉“那安貴人暈倒了,起來時被查出懷了身孕”

安貴人沒進皇宮時,是林斐之的愛慕對象,曾多次設計跟他相遇,可惜林斐之對情愛之事不上心,雖著套相識,兩人有過露水情緣,但林斐之就沒打算負責。

也導致了人姑娘想不開進了宮,利用父親勢力讓自己成了有名無實貴人。

這件事剛開始是鬨的沸沸揚揚,後麵林斐之怕影響不好就找人把輿論壓下來了。

當然現在這發展,是他始料未及的。

倒在他府外,這可以是巧合。

但是這進宮沒幾天就倒在他府外還被查出有了孩子,這不引人深究嗎?

“這女人又想搞什麼幺蛾子!”林斐之低低罵了聲,也顧不得陸錦了,暴走的步伐跟以往如出一轍。

日光下的身影遠去,陸錦淡淡收回視線,回到自己的學位。

應是教書少傅快到時辰過來了,不少學生紛紛回到座位上,依稀能聽到笑鬨聲,也能聽到那極輕極輕的各種議論。

“小郡王也真是不怕死,天天跟那黴運附體的家夥糾纏不清,他這幾個月都送幾波人走了,現在親生父母都進了大牢”

“可不是,要不是公主死活要護他,他現在估計都流落街頭了”

“哎哎哎,你們說皇上能同意公主嫁他嗎?”

陸錦坐回原位,翻開麵前書寫好的答題,濃黑的睫毛半垂著,遮住了那雙漆黑眼眸裡的情緒。

夏日的微風總是帶著熱氣的,很難讓人不心生煩躁。

估計是聽到了風聲,少傅宋輕白上台階的時候就是往陸錦方向看去。

此時學堂裡還是有些許吵鬨的,縱使是官位正三品,經常出入皇上禦書房,年紀輕輕就帶有一定威嚴的少傅大人出場,也隻是勉強讓各位貴公子回到自己的位置。

陸錦不抬頭都能感覺到後麵視線的炙熱。

“陸錦,幫我把史書搬到藏書閣。”溫雅聲音終是從他身後掠了過來。

第2章 羞辱

臨近傍晚,刺目陽光躲進了雲層,留下淡淡餘暉灑向大地。

陸錦攏著衣袍,極其漂亮俊朗的五官平靜的看不出神色。

他懷裡頭揣著閒置許久,都快落灰了的史書,緩慢步伐在緊閉的藏書閣門口停留。

幾乎是修長白皙的指尖剛抬起,那門未敲卻先開了來。

裡頭是一身淺素色的少傅宋輕白,背對著他,手裡還撚著墨筆。

“少傅,史書。”

陸錦淡如水的眼眸閃過一絲不安,但很快他便掩了起來。

他知道他又要找自己算賬了。

但是按照慣例,他應該還會再端上一端,畢竟這裡人多眼雜

宋輕白像是沒察覺身後人的小心思,隻在那鋪好的宣紙上,添了幾分濃彩。

陸錦準備硬著頭皮再喚一聲,那人卻好似不耐煩了,直接墨筆一丟,任墨汁把剛畫好的丹青添了難言色彩。

陸錦察覺不對,準備後退,可下一刻,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往裡拉。

隨即啪嗒一聲,藏書閣的房門緊閉,窗邊隱隱可見的燭光在同一時間被撲滅。

臨近用晚膳的點,學生都在藏書閣四周來來往往的路過出宮。

隱約能聽到外麵有些驕縱的公子哥跟家仆吐槽著今日學業。

裡頭。

陸錦氣喘籲籲,抵在牆上白皙指尖微微曲起,明明極為痛苦,但他卻也是闔眸抿唇,硬是不肯吐露一句認錯。

宋輕白最煩他這副模樣,掐著他的腰拉近,輕描淡寫問:

“誰準你那麼快動手?被那草包逮到機會欺辱你就痛快了?”

陸錦背過了身,手指無力地攀附在窗戶口,任他羞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逃不過宋輕白的。

隻是沒有想到,他在宮外處理事情,可以這麼快回來。

他把陸家貪汙的證據上報也不過半天光景,他便趕回來了。

還能知道他回學堂被林斐之欺辱的事情。

“又修閉口禪?”宋輕白粗劣地把他的臉轉了回來,臉上是沒有外人眼中溫潤儒雅少傅的模樣,他冷著聲音問:

“那陸家的背景你不要,我幫你卸了便是,你何苦那麼大費周章?你就那麼喜歡披著那不堪的罪名?那罪臣之子好聽嗎?”

說著,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捏著懷裡人通紅的耳垂,神色晦暗:

“還是說你又在設什麼局?這次不想利用我了,準備給自己打造一個淒慘的身份,好讓那不諳世事的公主憐憫你,是嗎?”

他每問一句,就近了幾分,最後幾乎是貼著陸錦耳垂說話。

陸錦被他折磨的快窒息了,耳膜嗡嗡的響,聽不清講什麼,但隱約能感覺到對方的責備。

他本要像前幾次一樣把對方潑過來的臟水咽了,可話兒在齒間徘徊一圈,他終是抵不住,呢喃了一句“不是的”

“不是什麼?”

他的嗓音很輕很燙,灼得陸錦難受的要避開,但一動,又暈乎的厲害。

陸錦被壓著欺負了半個多時辰,加上今天精神緊繃了一天,一時間緩不過來,竟昏了過去。

宋輕白眼疾手快用手扶著他腦袋,避免被窗沿口磕到。

深邃的眼眸裡倒映著陸錦那略顯蒼白的容貌,以及他被昏過去之際,下意識拉他衣袖的手。

第3章 情書

陸錦這一暈,就直接過了用晚膳的點兒。

有平日裡跟他要好的師兄弟過來找他,都被宋輕白輕飄飄的幾句“下午在學堂受欺負了,倔著不說。剛哄了一會兒,哭累睡著了。”的說辭勸退。

甚至那幾位師兄弟離開的時候,還悄悄在心裡感慨少傅心細體貼,接著便是很默契的離開藏書閣不打擾他們。

宋輕白原本是拉了屏風隔離,將陸錦放在藏書閣內室休息的,無人窺見他們。

後麵夜深,他又重新把人攬榻桌邊兒,一手纏著他的發絲把玩,一手執筆墨,重新畫剛才那幅畫殘了的丹青。

那藏書閣的大門是敞著的,大膽的放任月光灑落進來。

清新的空氣糾纏著房間裡淡淡的檀木香,散了幾分曖昧氣息。

宋輕白一身素雅,端著那副溫文儒雅的麵貌,慢悠悠的畫著。

那幅畫漸漸有了輪廓,隻是那畫中角色姿態有些放蕩。

清冷的眉眼逐漸跟他懷裡的陸錦重合,惟妙惟肖。

陳知把整個天府書院找了個遍,終於在藏書閣裡頭瞧見他家少主,一踏進去,就剛好見到這副場景。

陳知老臉一紅,謹慎的看了一下後邊兒,確認無人靠近,才把門虛掩了掩踱步過去:

“少主,事情處理好了,午時在那幾位涉事官員門口散發出了消息。不到申時,陸老爺就被捅了。案件轉到大理寺處理,估計很快就可以一網打儘了。”

宋輕白頭都沒抬,用鼻音嗯了一聲,逐客令倒是明顯。

陳知舔了舔唇,瞧了一眼公子懷裡的家夥,斟酌著語氣說:

“不過陸公子早上戲耍了小郡王,派人假裝安貴人倒在他府邸的事情暴露了。那家夥心眼小,聽說現在在福寧殿找皇上鬨呢。”

宋輕白筆鋒一頓,低頭看著懷裡睫毛輕顫的陸錦片刻。

“是嗎。”

他聲音輕輕的,辨不出情緒,陳知剛想試探問些什麼,又聽他說:

“那便讓他鬨得了,看看掀出什麼花兒來,這陸公子本事大,能自己解決的。”

“”

陳知眼裡有一絲不可置信。

他跟了少主這麼多年,雖然知道他做事決絕狠辣,倒也沒想到這麼絕。

這好歹陸家公子現在躺他懷裡,也算是他的人了,他竟然還看戲?

難不成還是因為當年陸公子狠心離開,少主至此封心鎖愛

兩人到現在還沒和好?

陳知心裡困惑,忍不住再瞧了一眼那被少主半攬懷裡,身上僅披著一件長袍的陸錦。

貌似也不像啊?

“若是沒事,把這封信送到宮裡。”

陳知還在神遊,冷不丁聽到麵前少主清涼的語氣傳來,他才突然被點醒般,趕緊把視線收回,想了想問:

“還是送到後宮嗎?”

宋輕白利用朝臣拉線,到寅南國當教書少傅,也有半月有餘了,給那沉迷修仙術的老皇帝送了不少“天仙”,美其名曰助他順利修煉修仙道。

其中那後宮裡,就有一位連續數日把皇帝留在身邊的。

陳知想著,少主做事向來果斷,應是準備讓後宮的那位天仙,吹吹枕邊風,把一些擋著他們路的老臣拉下的。

“是送到後宮裡頭”宋輕白摸著陸錦耳垂,語氣懶散的打斷陳知的猜測:

“但這次的信,得送到皇上跟前才有趣。”

“這”

陳知頭一回摸不透自家少主的心思,臉色有幾分詫異。

“這是蘇禾公主的情書,你可要妥貼拿好了。”

宋輕白像是給他解釋了,可修長的手指卻輕輕的拂過陸錦闔著雙眸。

語氣是帶著溺死人的溫和。

陳知這時候是眼尖的發現宋輕白懷裡的陸錦臉色微白。

那濃密睫毛上似乎掛了什麼亮光。

“”

陳知把剛想詢問的話重新吞回腹中,恭敬的低頭退下:

“屬下明白了。”

第4章 情人

待陳知退下後,宋輕白又重新拿了筆墨,把畫中人物細節處理好。

很是流暢的筆鋒挪移間,他瞥見懷裡的陸錦也沒有繼續裝睡了。

一雙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似乎還有絲絲的冷意。

“睡舒坦了,就給我臉色看?”宋輕白語氣帶笑,調情一樣。

隻是說完後,他衣袖上揚,挪開了那副畫,避免陸錦突然抬起的腦袋碰掉。

陸錦起身時,才發現自己的衣袍隻是簡單的披在身上,隨著動作間,滑落下來,他連忙用手捂住。

他低頭,忍著情緒“宋輕白我欠你的,這半個月還完了沒有?”

“陸家上下百餘人口已入獄,包括攔你路的文臣,我都一一給你擋著了,這些還不夠嗎?為什麼非要如此折辱我”

宋輕白拿宣紙的手一頓,心口情緒湧動:“你覺得呢?”

他要的不過是交代,是求和,是結果。可半個月過去了,他等不到。

隻等到陸錦不顧性命的遊走在那些官宦權貴身邊,替他把本該屬於自己的重重荊棘砍殺。

以前一稍微欺負狠了就會濕潤的漂亮眼睛不再蓄著淚水,反倒處處透著疏離,以及,拚命想贖罪的焦急情緒。

今天陸家老爺入獄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是真的,很著急的想要把欠自己的債還清。

宋輕白俯身靠近,手輕輕捋著他淩亂的發絲,輕聲說:

“偷我的官牌,將我器材庫的鑰匙弄丟,又借我的手,給自己偷來了一個陸家流落在外私生子的身份,你覺得你還得完嗎?”

男人漆黑的眼神淩厲且張揚,與出口的溫潤言語形成鮮明對比。

掃過來的眼神情緒明顯,但陸錦卻誤以為對方在追責,攥著衣襟的手逐漸收緊,不敢對上他的視線,閃躲著。

“是你不必陳述,我知道我欠你的,我會以其他方式還。“

陸錦避開他觸碰自己發絲的手,像是想到什麼,低低道:

“但絕不是今日的這種方式,還有我不想牽扯到其他人”

這“其他人”指的自然是最近與陸錦謠言紛紛四起的蘇禾公主。

今天陸家上下被關押,按理說陸錦是名義上的大公子,自是逃不了。

可沒等官差去捉拿歸案,就收到蘇禾公主跑皇上宮殿求來的免死金牌,據說是小公主磨了皇上許久才得到的。

也因此讓某些謠言才越演越烈,甚至最離譜的是外界都在傳陸錦去年第一次隨陸老爺參加皇宮宴席,就是奔著蘇禾公主去的

兩人好早就好上了。

這些宋輕白在外處理事情的時候就收到陳知的稟報了。

本是壓在心裡,如同一團亂麻,扯得心口悶疼,可誰知陸錦還提起了。

“不牽扯?”

他低笑了一聲。

陸錦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宋輕白突然紅著眼,掐著他腰,耳鬢廝磨間,他抑不住的咬了一下他耳垂:

“是阿,她可是你的情人,你自是護著,而我呢,不過就是你年少無知隨便招惹的人罷了。”

他一字一句的話,好像一把鋒銳無比的利刃刺向陸錦心口,痛入骨髓。

為什麼他們的關係會變成這樣。

明明快結束了。

這兩年來,他努力收集當年陸家與其他朝臣貪汙的證據。

一件件,一樁樁。

就為了告訴世人,當年宋家祖上貪汙的冤案是陸丞和其他官員的栽贓。

他快可以彌補宋輕白了,可以到他的麵前,跟他解釋當年都不辭而彆的苦衷。

可為什麼事情還會發展成這樣

“為什麼不說話呢?後悔和我有一段感情嗎?”察覺麵前人的失神,宋輕白伸手掐著他的下巴,轉向自己,笑說:

“還是想著該以怎麼樣的方式把我甩掉?”

陸錦被他捏的下巴刺疼,忍不住用手抵著,但下一刻,雙手就被牽製住,那人伏在他脖間,細細親吻,嗬氣如蘭:

“記住了,在你把欠我的還沒還掉之前,彆肖想那些有的沒的。”

陸錦闔眸,身上的酸痛感讓他無力跟這偏執的人解釋什麼。

他避著他“剛剛你給陳知說,蘇禾公主的情書,是什麼意思?”

提到了某個名字,宋輕白動作一頓,可卻還是帶著笑說:

“想知道?我帶你瞧瞧便是。”

他語氣恢複了以往的儒雅溫潤,任誰聽了都覺得毫無攻擊性。

但陸錦與他相識多年,哪裡聽不出他的言外意。尤其是他此刻死死盯著自己,就像是在看被他困起來的小獸。

極致的病態。

第5章 他那般好的人

禦花園

“皇叔~”

“那陸家小子跟他父親一樣心術不正,你得把他逐出學堂!不然不然以後人人都學他,那該如何是好嘛。”

林斐之在一群太監之間東拐西繞的,追尋前麵那抹黃色身影,直到看見那身影走向了花園假山上麵,開始正襟端坐,他嘴角狠狠一抽。

旁邊有太監過來提醒“小郡王,您要不先回去?今兒個皇上需要辟穀。”

“什麼屁股?”

“”

老太監噎了一下,話在嘴邊躊躇了片刻,壓低聲音解釋:

“就是節食,靜心,不處理任何事情。”

“噢。”

林斐之瞅了一眼前麵年過五十的皇叔,繼續往前挪,半點都不理旁邊要拉他又不敢拉他的太監,他委屈說:

“皇叔~您想想,那臭小子今兒個能造謠我和您後宮女人有染,明兒個就敢踏進這後宮,拉您其他妃子去亂來!”

林斐之是嘮叨大半天了,見皇上到現在都不給他說法,一急,說話也是口無遮攔,把旁邊在深宮多年的老太監嚇了一跳,生怕等下龍顏大怒被殃及。

老皇帝此時也是給了點反應“那陸家唯一的兒子,陸錦?”

林斐之連連點頭,走過去,跪坐在假山旁邊,拉他皇叔的袖子:

“就是他!皇叔你這回不能不治他,他太目中無人了!”

“陸丞相進牢裡,妻妾走的走,散的散,那府裡頭的幾個孩子也被查出了不是親生的。現在隻有陸錦一個獨苗。”

老皇帝徐徐說著,眼裡散著幾分疲憊,他看著自家侄子,又說:

“雖說陸丞相貪汙了,但之前的豐功偉績是抹不掉的,況且朝堂上也有不少他拉起來的人脈,朕要是下令把他唯一的兒子處死了,你猜會怎麼著?”

林斐之沒聽出老皇帝的深意,愣了愣,試探反問了句:

“他會死不瞑目?”

“”

老皇帝盯著麵前的侄子,就像盯著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好片刻才說“回去讓你教書少傅給你安排幾篇課業做吧。”

同時心裡也盤算著,該讓他皇弟多添些丁了,不然他這皇室怕是得在這朝堂上淡出了。

“皇叔”

林斐之摳著手指,不理解老皇帝對自己的冷淡。剛好在在此時,一陣嘈雜聲線從他們周圍的方向傳來。忽遠忽近。

“我真的是要被你氣死啦!”

“遞封書信都能給我丟了,那本公主要是讓你出去傳個話兒,你不得是把自己給丟啦”

昏暗的夜色下,三三兩兩的影子從花叢石堆裡繞了出來。

走在前麵的是穿著鵝黃色衣裳的蘇禾,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模樣,隻是提著她的小裙子,就差眼睛粘地上了。

“見過公主。”有眼尖的太監辨出來人,連忙低頭行禮。

接著齊刷刷的視線往她身上來。

林斐之自然也是不例外的朝她看去。隻是四目相對的瞬間,兩人臉上同時出現警惕的神色。

蘇禾餘光瞥見自家父皇在旁邊打坐,乖乖過去行禮,和林斐之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哼著氣音,嘀咕了一句:

“陸哥哥那麼好,你還每天都來打小報告,你煩不煩嘛。”

“”

林斐之被猜到來意,臉色有一點不自在,但心裡也是存著氣,不搭理那小妮子。

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他堂兄。

而那陸錦,不過是兩年前突然橫空出現在他們身邊的陌生人。

第6章 是我的

“怎麼毛毛躁躁的?”老皇帝抬起手,旁邊立馬有太監過來攙扶。

小公主水靈靈的眼睛偷偷瞟了一眼皇帝的神色,見沒有發火的征兆,老實說:

“我東西丟了,出來找。”

月光灑落在小姑娘身上,鍍了一層皎潔的色彩。

老皇帝一走近,才恍然發現當年自己養在身邊的小姑娘,如今也已經要跟他差不多高了。

“丟什麼了?”皇帝隻是隨口問著,隨即就示意旁邊的太監幫忙找。

蘇禾生母當年是在一場妃嬪暗鬥中犧牲的,老皇帝一直對這個女兒心懷愧疚,所以很少對她的莽撞當場生氣。

“沒沒沒”看著一群太監開始在周圍一頓找,蘇禾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無措的擺擺手,著急的攔住他們:

“我我自己來!”

老皇帝眉頭一皺。

不過還未等他察覺出什麼,就聽那太監堆裡有一人歡愉的說了聲“找到啦”

接著在一個假山的後麵,把那被壓的死死的信封扒拉來。

小公主蘇禾瞬間抿了抿唇,小手無措的揪著自己的袖子。

林斐之瞅了一眼旁邊人,看戲似的挑了挑眉,很輕的哼了句:

“闖禍了?”

“無礙,你稍後求求我,我讓我父親來撈你。”

最後一句話隻讓人聽出了幸災樂禍,沒有半分真情在。

“”

蘇禾瞪了他一眼,也無心跟他爭執。

那封信很快的遞到了老皇帝手中,眼見著他打開,拉出。

蘇禾緊張到不敢對上老皇帝眼神的探究,袖子被她攥得皺巴巴的。

她心裡忐忑著,終於在老皇帝掃了一眼之後,她硬著頭皮撲通就跪下去。

“父皇,我錯了,我該把心思放在學業上,不該”

她話還沒說完,老皇帝就低頭,語氣沒多大起伏的問:

“真那麼喜歡那陸家小子?”

蘇禾一愣。

喜歡?

她約陸錦這幾天在帶她出宮玩,不應該罵她荒廢學業嗎?

但很快蘇禾就沒有多想,一顆小腦袋低的可低了,說:

“陸哥哥人很好的,彆人靠近蘇禾就隻會諂媚示好,隻有他是真心待蘇禾的,父皇你不要責怪他”

蘇禾長年待在皇宮,完全不知現在宮外對她與陸錦的議論是怎樣的。

在她的話一說出來,連平日裡粗心大意的林斐之都聽出了不對勁。

尤其是看到老皇帝一直盯著書信揣摩,他心理暗道不好。

“皇叔”

他上前一步,胡話張口就來“我剛剛也丟了一封書信,看這黃色信封,大概是我的吧?”

“”

老皇帝眼皮一跳,嗓音裡帶著一絲絲荒唐“你的?你給那陸家小子寫”

最後情書兩個字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老皇帝今日本來打算靜心養神的,被這麼一鬨,感覺腦殼嗡嗡響。

“是朕平日太慣著你們了,都回去吧,關禁閉一日,好好想想做錯了什麼。”

“父皇”

“皇叔”

蘇禾和林斐之臉色如出一轍,但到底是天子的威嚴擺在那,他們百般不願,最後還是被群宮人領走了。

待人離開後,老皇帝指尖摩擦著那封書信,眼裡有一絲清明。

“陸家宅子鋪子都被收走了嗎?”

候在身側的太監總管連忙出來低聲回話“稟皇上,是的。”

夜色中,泄出了一聲輕歎,老皇帝的聲音緩了緩,徐徐說:

“過幾天的壽宴,讓宋愛卿也帶他一同來參加吧。”

太監總管一抬頭,剛好看見老皇帝那份書信裡的,關於女兒家的羞怯情話 心下瞬間了然。

“奴這就傳話下去。”

第7章 你這個瘋子

禦花園遠處涼亭裡,宋輕白圈著陸錦瘦弱腰身,下巴抵在他肩側。

他眼裡是眼前明亮的皎潔月色,以及那群烏泱泱的人群。

他捏著陸錦的耳垂,語調好似入睡前的溫柔懶散呢喃聲:

“看來你要升官晉爵了呢,假以時日,你的官位定會大過於我。”

明明是賀喜的言語,但陸錦卻猶如被人澆了冷水,冷徹心骨。

他忍著眼眶裡的酸澀,回頭對上那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眸。

“公主給我的書信,被你調換了?”

陸錦的嗓音極為乾淨,像是秋日清泉,讓人忍不住往裡窺探。

可同時也是帶有幾份清涼。如他給人的感覺一般清高。

宋輕白闔眸,避開他話語間的清涼,如貓兒般蹭了蹭他的溫熱頸間,大方承認:

“是阿不剛好如你所願嗎?你待在這破地方不肯離開,不就是為了與那小公主結為連理?那我祝你一臂之力。”

“老皇帝以前造下的殺戮無數,如今老了,也渴望安穩。現在朝堂他的親信太少了,他卯足了勁兒擴大盤枝呢。

現在隻要你和公主在一起了,那他定會給你升官進爵”

他毫不避諱的一番解釋下來,成功把隱忍很久的陸錦激怒。

“啪“的一聲。

他用儘全身力氣的巴掌落到宋輕白半張臉上,灼燙且麻。

“你這個瘋子!”

宋輕白一時不察,讓陸錦從他懷裡掙脫開,同時他也感受到落在他手背的一滴清淚。

溫熱的。

那溫度直直傳遞到他心底,給他最深處的柔軟添了一刀。

宋輕白保持半攬他的姿勢坐在石凳上,聽著旁邊人少見的歇斯底裡。

“我和公主若真的成了,你當真開心嗎?”

宋輕白用手背抵了一下被打疼的半邊臉,語氣依舊溫雅:

“我為何不開心?

你忘了嗎,我以前就承諾過你,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得到。”

他頭都沒有抬,月色落在他身上,好似將他的身影一同掩在夜色。

陸錦拖著疲憊的身軀後退,搖了搖頭,低聲喃喃:“你不是宋輕白。”

以前的宋輕白不是這樣的,他懂自己,他不會讓自己這般難堪。

陸錦忍下心裡的苦澀,踉蹌後退“是我欠你的我沒資格跟你鬨”

極輕的腳步聲在周圍響起,一下又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宋輕白遲緩的抬頭,隻看見一抹消失在夜色裡的影子。

他杵在原地許久。

黑暗裡的陳知看不下去,悄無聲息的運輕功飄了過來。

“少主,您應該不是單純氣氣陸公子的吧?”

陳知壓低聲音,見自家少主不回話,他試探著又問道:

“你是想借皇上對公主的寵愛,給陸公子謀一條生路?

畢竟那陸老爺貪汙的罪名一出來,不少官員也扯在其中的,而陸公子又是陸家唯一的私生子,很難不被當成棋子。

但如果有公主未婚夫的名頭擔著,以蘇禾公主一直以來的受寵程度,其他人是萬不敢動陸公子的。”

他一分析完,宋輕白就自嘲般扯了扯嘴角“連你都猜到了。”

他起身,皎潔月色落在他臉上,將他臉上的紅痕顯露無疑,他往陸錦離開的方向走去,聲音猶如雲煙般輕緩。

“讓人把小公主的心給勾了,免得成天惦記不該惦記的人。”

“”

哈?

陳知還沒來得及心疼自家少主,冷不丁聽到這一番話,瞬間風中淩亂。

他讓誰去勾?

這深宮彆院的,進來隻蚊子都得來回勘察吧

陳知頓覺腦殼嗡嗡疼,手緊了緊腰上的劍,忽地,有一抹漂亮的紅色身影映入他的腦海裡,打亂了他的思路

第8章 荒唐

輕微晃動的珠簾裡麵,一抹窈窕的身影在梳妝台前緩緩坐著,隱約可見那曼妙的曲線以及女子紅色漂亮衣裳。

陳知僅僅瞟了一眼,便覺耳根紅的慌,話都說不利索了。

“就是就是讓你勾一勾那小公主。”

裡邊人動作一頓,映在銅鏡裡的臉色有一絲不可思議。

“知知,你在說什麼呢?”

裡麵傳來一聲魅惑的聲音,以及輕聲喚他的曖昧昵稱。

陳知心臟不可抑製的跳動了一下,剛要緩過神來,對方卻不知何時閃到了他麵前。

細柔的指尖輕輕勾著他的衣帶,女子媚眼如絲,離他極近:

“本宮現在可是貴妃,若有朝一日成為了這寅南國的皇後,那小公主可是得喚我一聲母妃的。”

說話間,胡向依拍了拍他臉頰,笑他荒唐。

陳知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講的話多麼離譜,後退一步。

“不是我的意思是,蘇禾公主年紀尚小,你年長她幾歲,好好好好引導一下她”

這確實是陳知來意。

隻不過剛才一進來,他的視線就被勾住了,開口就是少主說的那句“把小公主給勾了。”

胡向依瞧陳知認真拘謹,也不鬨他了,扯他衣帶的手一撒,她挽著自己肩膀處的幾縷青絲,語氣懶散的問他:

“少主的命令我得聽呢,不過少主來到這邊也半月有餘了,何時動手呢?”

胡向依是寅南國外圍小村莊百姓,因當今天子登基時,一場隨意的劃分,讓無良的境外貪婪官員管轄,壓迫,長期的糧草上供,父母扛不住,在一場災病中死了。

而胡向依自此也顛沛流離,直到被宋輕白救了,長期帶在身邊。

原先胡向依以為對方是覬覦自己美貌,畢竟顛簸多年,她曾因為長相出眾多次遭受被販賣的危險,堪堪脫身。

她以為對方跟那些人一樣。

膽戰心驚跟他數月,後麵發現她這位少主,也是存著要拉如今天子下位的心思。

之所以帶她,培養她,是覺得她身上有不可多得的潛力,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拉天子下位。

胡向依所受的苦,大都是因為天子的無良無能,如今有能人幫助,她也喜聞樂見。

任他安排,甚至連他一提到送她進宮當妃子,她都不拒絕。

隻是這時間久了,她也發現他這位少主,貌似也困在那迂腐的情愛裡。

連他們的大計都一再拖延。

這可是大忌。

“少主做事,怎容得了我們猜測。”

由於對方穿著單薄,陳知隻好低頭說話,免得瞧見不該瞧的。

不過話裡意思倒是啥也透不出來。

胡向依給了個無趣的眼神,慢悠悠的往寢宮外麵走,邊道:

“行了,知道你嘴巴緊得很。本宮會按照少主的安排做事的。”

她如此爽快順從,倒讓陳知一愣,但也沒有多餘反應的時間。

胡向依很快就消失在寢宮裡頭。

四周空蕩蕩的,依稀還能聽見外邊傳來她喚人抬來轎攆的嬌言軟語。

陳知怕等下有奴才進來收拾,連忙原路從窗戶口竄離。

第9章 抹黑

天府居

陸錦裹著從嬤嬤哪兒買來的單薄素色軟被,思緒飄飄。

外頭涼風習習,伴隨著宮人路過的走路聲,在這夜色格外清晰。

破舊房間裡燭光早已燃滅,隻有淺淺月色透過窗戶縫隙灑落進來,給他被風吹的有些蒼白的臉上添了分光澤。

而在他的手肘邊上,有剛才太監給他遞來的皇上口諭。

明黃色上好蠶絲製成的綾錦織品。隻是落在他清明的眼中,平添痛色。

陸錦毫無睡意的度過了大半夜,在臨近天明時,房門被敲響。

“陸公子,您睡醒了嗎?宋大人派小的過來幫您把東西收拾收拾。”

陸錦下意識起來的動作一頓,俊美臉上逐漸帶著涼意。

隻是他還未開口屏退門外之人,就聽吱呀一聲,數排太監竟是直接進來,動作麻利的幫他收拾日常衣物打包。

好像就是料定了,若他還睡著,直接把人和東西抬走。

若沒睡著,那邊“請”走。

陸錦一夜沒睡,心裡頭是有氣的,如今見到了這一幕,更是一口氣梗在了喉嚨裡,伸手去攔為首的太監總管。

“住手”

一被攔,太監總管一臉苦色:

“陸公子,您可彆讓老奴為難啊,這宋大人派小的過來請您去他府上居住,若您不從,那小的就沒法在宮裡呆了”

太監總管越往下說越有聲淚俱下的趨勢,讓陸錦強硬的態度瞬間弱了下來。

眼見著對方抿唇不語,太監總管連忙給旁邊小太監使眼色,幾人手腳麻溜的把關於陸錦的衣物全部打包帶走。

陸錦眉頭緊鎖,“他在哪?”

太監總管立馬接話:“下午需要授課,宋大人現在在宮外府邸休息。”

陸錦一踏進宋府,就瞧見了剛剛搬他東西的太監從裡頭出來。

兩手空空,餘光瞥見他時,都要把腦袋低到地上去了。

陸錦冷著一張臉,掠過了他們,剛好在後院走廊裡,遇到緩緩踱步而來的宋輕白。

他一身紅色官服耀眼奪目,腰身是黑色繡著騰雲野圖案的腰帶,襯著身段修長。

陽光灑在他身上,好像無端給他滋生了一抹溫和氣息。

陸錦腳步杵著。

因為逆光而站的原因,他看他的視線有些模糊,他稍微彆過了臉:

“宋大人,覺得我的名聲不夠臟,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羞辱,何必自己也來沾一身灰。”

他的聲音很輕很淡,辨不出斥責的意思,隻是那張清冷的俊美輪廓,透著他的情緒。

宋輕白到他麵前,瞧著他給自己的那張臭臭的側臉,俯身:

“你覺得我把你帶來這兒,是為了給你抹黑?”

他盯著陸錦那眼眶下邊的暗沉片刻,就聽陸錦繼續懟他:

“不是嗎?昨天設計讓皇帝給我與公主拉線,今日便讓我住你這”

“唔!你”

明知道對方說的是氣話,但宋輕白卻還是聽著刺耳。沒等聽完,就一把把他拉過,摁著他腰,掐他下巴親他。

蠻橫的力道沒有一絲憐憫。

陸錦被壓製的都快喘不過來氣了,對方才勉強放過他。

不過手還搭在他的腰上,輕描淡寫的說“你就那麼篤定,我會讓那些閒言碎語傳出去?”

他嗓音帶著熱氣,燙得陸錦臉色發紅,他後知後覺地往外看。

這時候才猛然發現,他這個府邸,幾乎看不到走動的奴仆。

隻有不遠處那屋簷角落邊,仔細端詳才發現那些暗衛隱藏的身形。

第10章 我衣服呢

陸錦最後還是被留在了宋府。外頭謠言紛紛,他深知他隻要一踏出,那輿論便會把他推向他無法處理的地步。

還有一個點就是,陸家宅子被查封,而天府書院是沒有學生寢室的。

隻有學院後的一間破舊的柴房,他原本收拾出來了,想著忍一忍當個容身處,但終歸是沒有宋輕白給他安排的房間好的。

他太了解自己的生活起居了。

小到飲食習慣,大到連自己接下來的一舉一動都清楚。

陸錦有好幾次借著要上學堂,喬裝打扮要從他後院出去給公主送信,攔截那樁荒唐的婚事,都被宋輕白瞧見了。

明明不久前他都聽到他出府處理事情了,可他還是能準時出現在他麵前。

甚至在最後一次攔下他的時候,他一身素雅錦衣,掛著和煦的笑意,聲音懶散淺淺的問他:

“又在博我關注不是?行。那你便留在我身邊吧。”

“”

陸錦沒來得及回話,就被請到了宋輕白屋裡頭,看他辦公。

一待就是好幾天。

白天有數十位暗衛站門口的位置,眼睛直直盯著他,仿佛隻要他有意離開,就能被逮回來。

夜裡倒是沒有那些暗衛盯著他了,隻是免不了被宋輕白的某些“特殊癖好”氣死。

“宋大人好雅興,不過該歇息了吧?”

陸錦手抓著身上軟被,努力讓自己聲音平靜,不過那雙清明的眼睛還是盯著在自己旁邊作畫的男人,耳根微紅。

那語氣,就好像是在等一個滿意的答複,否則他那腳就踹過去了。

“睡不著呢。”

宋輕白在不遠處的書案邊,懶散的回了他一句,繼續作畫。

把陸錦氣的一張白淨的臉上通紅,也是忍不住,把旁邊的枕頭往他身上砸。

宋輕白是練武之人,感覺到了風聲,耳尖動了動,卻是沒抬頭,伸手接住,接著把那枕頭往他自己懷裡一揣。

那含笑的眼神,就好像是陸錦給他送了什麼特殊獎勵。

“宋輕白!”

陸錦氣急,但這輩子沒罵過人,他喊了一聲之後就沒了。

反觀對方,還能一邊畫,一邊抽空抬眼,仔細端詳他。

那眼神稍微往下移,瞧見了些漂亮的景色,又低頭洋洋灑灑畫起來。

那模樣,不像平時儒雅的少傅,也不像白天進宮給皇上獻計的睿智臣子,就像是變態!

至少陸錦此刻是這麼認為的。

他忍了忍,闔眸,語氣冷硬“我衣服呢?”

“作甚?”

宋輕白輕描淡寫的反問飄了過來,瞬間讓陸錦坐不住。

他裹著身上的單薄被子,過去的時候氣勢洶洶,不過瞧見對方桌案旁邊竟然有上百張他的畫像,也是突然一愣。

有風情的,也有正常的。

但每一張都帶有細節。

有些還是不曾在他麵前出現的表情,他竟然都能想象得到,並且描繪入畫中。

“你你憑什麼畫我這麼多張”陸錦一晃神,對方竟不知何時站到他麵前了。

宋輕白穿著白色寢衣,腰上束帶懶散的垂著,墨發用一隻白銀發簪豎著,有少許垂在他脖頸間,添了懶散感。

眉眼深邃,可偏偏笑起來的時候,帶著溺死人的溫雅。

“閒來無事,還不準我消遣消遣了?”

他答的理所當然。

陸錦憋紅了一張臉,都組織不了言語去罵他變態畫自己風情畫像消遣的。

“我衣服放哪兒了?”

“我怎麼會知道呢?”宋輕白無辜聳肩,接著輕緩踱步去把門窗關好。

陸錦手緊緊攥著懷裡的軟被,氣得整個小身板兒直發抖。

他闔眸,對著身後關好窗戶又走去點熏香的男人冷嗬:

“宋輕白!你能不能正常點?這麼戲耍我有意思嗎?過幾天我與你就要一同去參加皇家壽宴了,如果這期間傳出什麼輿論,你和我誰擔得起?”

他的嗓音怒氣值達到頂峰,但偏偏冷言冷語落下之時,回應他的是細微上塌的聲音。

陸錦皺了皺眉,不確定的回頭看去,果然見著宋輕白躺他原先躺著的位置。

而他的懷裡是,一套極其熟悉的衣服。

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油然而生。

陸錦在原地來回深呼吸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忍不住過去。

俯身,細軟的手往他懷裡去。

但偏偏想要的東西沒拿到,還被對方眼皮都沒抬的伸出臂膀,用一股巧勁攬著。

他以一種極其曖昧的姿勢窩在他的胸口,瞬間身板僵直。

隨著一聲輕哼從他頭頂上方傳來。

“消停會兒吧,你也知道過幾天你要與我參加壽宴,即將迎接皇家的賜婚。”

陸錦眸光閃了閃,接著又聽到那人補充了句“以後要想與你做點什麼,還得跑到公主的芳華殿,這多麻煩。”

“”

第11章 養嬌了

王府密室裡,一抹瘦弱的身軀跪在地板上,迎著夜間的清涼,倔著不肯講一句認錯的話,少年臉色稚嫩蒼白。

三個小時未曾進食以及未曾動彈,導致他果露在外的肌膚毫無血色。

林桉木從密室的暗格裡看去,瞧見了這一幕,緊皺眉頭。

沉著聲音跟旁邊人說“進去告訴他,如果還跟蘇禾公主對著乾,那就在這裡彆出去了。”

“是。”

身旁的暗衛張禮是從皇宮裡趕來的,一回到王府密室,就瞧見小郡王被關在裡邊了,如往常一般,身板挺直直的,一副死犟的模樣。

張禮在宮裡頭也是聽到了近日傳言,猜到小郡王又上趕著去招惹陸家少爺,順帶還得罪了小公主,當著皇上的麵,兩人爭執,都被罰了軟禁。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朝堂上關於皇家親係過少,而林斐之是聖上親生哥哥所生,算得上是直係家屬,是可以寄予厚望的。

老王爺自然不例外要好好培養他。

隻不過,林斐之打小就混,學業跟不上就算了,上個學堂還惹一身騷,跟皇帝最寵愛的小公主天天鬨,然後不出意外被老王爺處罰。

如今的這一幕,在張禮之前還是林斐之暗衛的時候,就經常能看見。

後來,

他被老王爺調去送禮,給小公主當侍衛,見的就比較少了。

今日還是這月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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