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慶幸的是,進去之後的林斐之倔歸倔,還知道揣著個饅頭啃。
從後邊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少年挺直的身板,看不到他袖子裡揣著的東西。
“渴嗎?”
張禮踱步到他身側,站在他的倒影之上,擋住了後麵的視線。
而他的袖子裡,也有揣了一路的果子,隨著俯身的動作,不動聲色的丟到了少年懷裡。
“甜的。”
熟悉嗓音在耳邊拂過,讓林斐之一愣,嘴裡嚼著的饅頭慢慢咽了。
他側頭,看見的是張禮一身紅色的侍衛服飾,眉目淡泊。
懷裡的果子滾到他手邊,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兒蔓延。
某個情緒被悄無聲息的觸動。
林斐之突然情緒難自製的把手裡的果子丟掉,饅頭也不吃了。
跪麻的雙膝讓他無法挪開半步,他隻能在原地,仰著頭顱,瞪著旁邊張禮,語氣嗤笑:
“誰準你進來這裡的?你不是跑去伺候公主了嗎,還回來做甚!”
料到了林斐之會冷嘲熱諷,但是卻沒有想到他情緒如此激動。
張禮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身後暗格外的動靜,實在怕林斐之等下說出其他大不逆的話,他連忙伸手點他啞穴。
那顆巴掌大的小果子也順著不大不小的力度滾到了他的腳邊。
張禮與麵前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默默把那顆果子撿起來。
擦了擦,遞他嘴邊。
林斐之漆黑明亮的眼眸裡有淺淺的紅血絲浮現,恨意明顯。
看得張禮頭疼腦脹,無奈,隻能隨口哄騙了句“公主瞧不上我,貶我做低等侍衛,今日排休,過來看望郡王。”
他眼裡的恨意漸弱,但明顯還有一絲絲不理解的情緒。
張禮與他一同跪坐在地上,看著麵前老王爺給林斐之堆滿的規訓文本,徐徐道:
“我是小郡王帶出來的,蘇禾公主防著我也是正常的。”
果然,此話一出,旁邊少年臉上好轉起來。
張禮這才給他把穴位點開,順勢把果子遞他嘴邊,再嫻熟的給揉了揉肩膀。
林斐之自己拿著果子吃,見揉舒坦了,乾脆也把跪麻的雙腿張開,不顧忌的橫在他麵前,讓他給他揉,哼哼:
“我都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一個個上趕著巴結那蘇禾。”
“陸錦是,父親是,你也是,那小妮子唔疼!你往哪兒按呢!”
他說到一半,腰腹被人用手輕輕一按,某個脆弱的地方瞬間繃疼。
林斐之一雙囂張肆意的眼眸都有些委屈起來,嗓音低軟。
張禮本要收手的動作一頓,腦海裡不自覺把他的嗓音回蕩好幾遍。
接著又聽到某個嬌氣少爺哼哼了幾句,張禮才勉強把飄散的思緒拉回來。
他低斂眉眼,遮住晦暗情緒,輕聲說“跟王爺服個軟吧,這夜裡風寒,身子會受不住的。”
“憑什麼要我給他服軟?就因為他是我老子?”林斐之又開始哼哼:
“我偏不!回回都是我錯!他難道就沒有錯嗎?總是讓我巴結這個巴結那個,人家都不愛搭理我,新來的少傅是,那蘇禾也是!
他們都是一丘之貉!都針對我!明明是他們存不軌的心思唔!”
林斐之不經過大腦的一番話還未說完,就覺得脖子一疼。
眼前的視線開始逐漸模糊,慢慢的他隻來得及看到張禮湊過來抱他的動作,以及他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憐惜情緒。
……
張禮攔腰把人抱出去,不出意外的看到外室的太師椅上,王爺靜默喝茶的模樣。瞧見了他,視線往他懷裡看。
張禮麵色平淡,從容不迫說著“小郡王幾日未進食,餓暈了。”
這種情況在之前是常態,老王爺也沒有多詢問,就瞧了一眼,哼了一聲:
“當初本王就不應該留你護他成長,現在養到如此嬌弱,還不如那深閨裡的公主。”
張禮手臂不自覺的收緊,但麵色卻半分不顯,默默聽著。
等老王爺訓斥完了,眼神示意他把郡王抱回房間休息,他緊繃的心弦才慢慢鬆懈。
“等等”
轉身踏出大門,不料不到須臾,卻聽到身後傳來的沉沉嗓音,張禮腳步瞬間僵住。
“聽說皇上前幾天派人給陸家那小子偷偷送了一封口喻?”
張禮點頭,不過卻在刹那間,想到了什麼,話在唇邊躊躇了一圈。
“屬下不知。不過陸公子似乎與宋少傅關係匪淺,據密探來報,兩人現如今是居住在同個府邸,聽說行為親昵。”
林桉木撥弄茶蓋的動作一停“他們?!還真是荒唐!”
他很容易就聯想到了斷袖等不良風氣,鄙夷了一句,也懶得多做了解,他囑咐道:
“那蘇禾公主你要多上心上心,如果順利的話,本王還是希望你可以當駙馬的。”
張禮低頭,看著懷裡淺淺睡眠的林斐之一會兒,沒有說話。
後麵那人又繼續說“過陣子是皇上壽宴,到時戲曲過後會有舞劍的,我讓人安排你上場,順便引薦給皇上看看,你要好好準備。”
一隻手不動聲色的擋住了林斐之耳朵,張禮很輕很輕的嗯了一聲:
“屬下領命。”
第12章 一靠近就…
因為皇上壽宴將至,整個寅南國普天同慶,皇上下撥銀兩,接濟百姓,搭橋修路。皇宮裡跪拜的聖佛都多了幾尊。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此次壽宴隆重,不少朝臣官員都著手紛紛準備賀禮。
而陸錦得了皇上親自派人送過來的口諭,屆時要參加壽宴,哪怕他想阻止皇上的賜婚,可也還是得先備禮的。
壽宴前夕,剛好是民間的乞巧節,陸錦攔下了從書房裡出來的宋輕白。
兩人麵對麵的,一個穿著黑色,繡著彼岸花紋的衣袍。
一個一身素雅白衣,但臉色卻比前幾日進府還要紅潤。
可見近日夥食滋養的不錯。
宋輕白毫不避諱的打量著,接著眼神輕飄飄的落在了他腰身。
看得陸錦很不自在的彆開視線,想好的措辭都有點沒底氣:
“忙完了?”
宋輕白勾了勾唇,往前踏了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皇上委托我安排此次壽宴酒水舞樂等事項,剛剛安排的差不多了。”
“”
陸錦不是來聽他講細節的,很敷衍的點了點頭,剛想開口。
不料麵前的男人猝不及防的手伸了過來,往他腰一捏。
“怎麼這兒的肉都養不回來,以前都沒這麼硌手。”
“”
陸錦嘴角不易察覺的抽了抽,耳根微紅,略顯抗拒的推他:
“我找你有事”
宋輕白不過看著溫雅,手腕還是極有力量的,陸錦推了幾下沒推成功,也就無奈讓他占著便宜,任他居高臨下看他。
兩人的腳尖幾乎都是抵在一起的。
陸錦很明顯感覺他氣息朝他臉上呼來,聲音低低的說:
“我就知道。”
說著,陸錦還沒反應過來,眼前就一黑,接著他的耳垂有一陣刺痛。
那如同琴音般沉緩的嗓音傳了過來“我就知道,你有事才會來”
“”
陸錦縮了縮脖子,不知是生氣還是羞的,臉色紅的厲害,他緩了有一會兒,才問他:
“皇上壽宴,我需要準備賀禮,你帶我出府選還是讓他們放我從後門走。”
男人把腦袋靠在他肩膀,一隻手揉著他的後腦勺,獎勵般臉貼著他臉頰,笑著說“你都過來了,不是已經猜到我不會放你一人出府嗎?”
他講的是實話。
但陸錦聽的依舊膈應,腦袋偏的不能再偏了,嗓音微涼:
“你能不能彆跟獸類一樣,一靠近就”
最後兩個字有些難以啟齒,但宋輕白哪裡會不知道他要說的是“發情”二字。
“陸少爺怎麼可以這樣說自己的夫子?”他貼著他的臉,像是有些傷心,不過,修長的手卻拉著他,五指緊扣。
他慢慢的說“獸類哪裡會簡單的抱一抱?它們想做什麼可沒那麼理智”
他話說的露骨,把陸錦嚇了一跳,紅暈瞬間從脖子蔓了上來。
濕潤的漆黑眼眸透著震驚,泛粉的唇半張著,像是要罵他言語荒唐。
宋輕白也在等呢。
不曾想下一刻,某個很沒有眼力勁的人從外麵跑過來。
運著輕功,倒沒多大的聲響,隻不過瞧見宋輕白旁邊也沒外人,靠近了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聲音響亮稟報:
“少主,兩份賀禮都安排好了。”
賀禮?
陸錦一愣,困惑得去瞧麵前宋輕白,就見他斂著眉眼,像是嫌棄陳知在此刻出現般,嘖了一聲,示意他離開。
陳知沒抬頭,看不到少主的神色,說完又接著稟告著:
“近期其餘朝臣都沒動靜,不過小公主今晚偷偷出宮了。”
宋輕白把準備要踹他的腳收了回來,挑眉看他“什麼原因?”
陳知想了想“不知,不過今日是乞巧節,她身邊隻帶著一位侍衛出宮,那人好像是小郡王府裡的。”
宋輕白立馬沉了臉“派人跟上。”
蘇禾公主跟誰有染,宋輕白不關心,但是,他不能讓她與林斐之帶出來的男人在一起。
不然那老王爺推波助瀾,把這剩下的半輩子的勁都使出去,任草包林斐之再怎麼無能,到時候也能在朝堂站穩。
以老皇帝隻信任自己親係朝臣的程度來說,對他太不利了。
宋輕白想著,臉色凝重。彼時,他的袖子被人扯了扯。
“我可以去嗎”
第13章 被瞧見了
亥時已過,本該慢慢收攤的京城夜市卻熱鬨非凡,年輕的男女人手提著花燈,晦澀曖昧的情意從眼睛裡泄露。
攤位老板賣力的吆喝著,伴著旁邊個彆酒樓猜花燈比賽的聲音響徹街道。
陸錦喜靜,一時間是忍不住蹙了眉,漂亮溫潤的眼眸閃動著。
他著急的在每個熱鬨的地方找那抹明亮的熟悉身影。
畫麵一幀一幀的過去。
後麵他的視線猝不及防對上了旁邊男人探究且玩味的眼神。
陸錦下意識心裡一咯噔,但麵上卻不顯,還算鎮定的捋了捋自己剛下馬車有些淩亂的袖子,嗓音輕輕淡淡的:
“你不是有事要忙嗎?你去吧,我去找過陣子壽宴上需要的賀禮。”
頓了頓,他又補了句“我不會離開的,晚些咱們這裡會合。”
他確實不會離開。
畢竟他的婚事還沒解除,如果這個時候離開,他遲早都會被找出來。
以宋輕白對他的執著程度,下回見麵,估計他就會被關在暗室裡了。
陸錦深知這一點,倒也是能屈能伸的挑著宋輕白愛聽的話說。
隻不過宋輕白從他一開始提議要一同來鬨市的時候,就察覺他過份溫順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養了一隻小狐狸,突然在某一天無害單純的黏著你。
感覺不錯,但卻詭異的很。
“你這般貼心,我怎麼舍得獨自拋下你呢?”宋輕白一笑。
很是自然的伸手牽他,往鬨市的方向走,一同融入人群中。
陸錦被一股蠻力拉著,無可奈何的跟上,不死心的說:
“宋輕白,你來到這個地方的目的忘了嗎?怎麼可如此鬆懈?”
“”
宋輕白連個餘光都沒給他,徑自拉著他走。
甚至時不時的停下來看那些攤位有沒有什麼有趣的東西,瞧上了就買。
糕點吃食什麼的,買完往身後默默跟著的奴仆懷裡丟。
而香囊玉佩啥的,買完就掛陸錦身上,不顧他衣服搭不搭。
一條街還沒逛完,陸錦隻覺得自己腰身沉甸甸的,情緒複雜。
在看到宋輕白又從攤位上順來幾根發簪看過來時,他瞬間拉著臉。
“宋輕白!”
“在呢。”對麵人揚著笑,一身黑色衣袍都端不住他的穩重。
單從這輕快的嗓音和明媚的笑看來,陸錦是沒法聯想到自己半個月前與宋輕白再次相見時,他那吃人的眼神。
那會兒的宋輕白言辭犀利,開口閉口就是羞辱他,質問他憑什麼利用他的官牌來到京城。
那時候的眼神是有恨意的。
但是現在
陸錦看著麵前男人的漆黑眼眸,直到窺探不出真實情緒,他隻好把散落的思緒收拾好,耐著性子說“我要去找賀禮,你”
“陳知的話不是聽到了嗎?”一聲帶笑的嗓音打斷了他的話。
“還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陸錦眼神閃躲了一下,本來還要再裝上一裝,但偏偏那人就盯著他。
就好像自己赤裸的站他麵前,每個言行舉止都逃不開他。
陸錦乾脆破罐子破摔,嗓音清涼“你既然幫我準備了賀禮,那為什麼一開始不說?”
“為什麼還要許我出來?”
“哦?這還是我的不是了?”宋輕白挑眉,依舊帶著笑:
“帶著自家學生出來玩,還必須得有公事或者私事?”
“”
“反倒是你,眼神到處瞟,難不成是在找公主,讓他出麵去阻止皇上賜婚?”
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穿心思,陸錦瞬間是不自然的收回視線。
腦袋跟著一偏,碰巧這一轉,撞見了平時名聲在外的幾位高官朝臣在酒樓裡參加活動對詩詞。
第14章 辦私事~
不遠處攤位邊上。
陳知甩著路上撿來的花燈,一臉凝重,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兄弟,略顯困惑的問“少主是出來辦事的嗎?”
“應該是吧?”旁邊同樣身著便服的暗衛眯著眼睛瞅:
“就是看著像辦私事”
“”
陳知沉默,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花燈,一哆嗦,塞旁邊兄弟手裡。
“走了,乾活了,彆待會把該跟的人跟丟了。”
暗衛紛紛跟上,隻有幾個年紀小的忍不住好奇,往後瞧了瞧,像是從未見過少主如此浪費時間與一男子周旋。
很快,穿著普通便服的暗衛分散在街道的各個角落裡。
交錯的眼神就像掃蕩的機槍,把人頭攢動的畫麵收納。
陳知在一個個攤位邊上閒逛著,倏然,聽到一聲極輕的口哨聲,他瞬間往聲音來源方向看去,手裡東西一丟。
黑色長靴踏過地麵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輕貼著地麵走的。
很快,他瞧見了一抹穿淺藍色衣裳的嬌小身影,透亮玉簪在她的發間熠熠生輝。
女子旁邊還跟著一位長相尚佳的年輕男子,兩人舉止親密。
陳知借著旁邊賣麵具的攤位遮擋,默默跟上,期間跟離的最近的兄弟使了眼神,示意他們把位置稟報給少主。
麵前攤主還以為來了生意,熱情的給他介紹著產品和報價。
陳知本來一直關注著對麵,探聽他們在聊些什麼,結果被吵的煩了,丟了個銀錠子,隨手拿了一個麵具戴上。
也在這一晃神的功夫,他離奇的發現前麵那一男一女也在旁邊攤位選了個麵具戴。
“”
周圍的聲音吵得陳知腦殼嗡嗡響,他回頭去跟剛才吹口哨的兄弟對了個眼神。
無聲的詢問戴麵具的一男一女是否就是公主與那侍衛。
不過他忘了,他也戴著麵具。
那暗衛兄弟被他一瞅,困惑的睜大眼睛與他對視片刻。
陳知前麵剛被少主看陸錦的曖昧眼神起了雞皮疙瘩,猝不及防看到兄弟猛盯著他,突然也有片刻的不自在。
陳知朝他擺擺手。
行了。
我來跟便好,免得打草驚蛇。
那暗衛大兄弟歪了一下腦袋,接著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領著周圍的一幫兄弟離開了。
陳知儘責的跟了有半個時辰之久,也算是頭一回知道原來姑娘家逛起街來這麼可怕,就光是幾個攤位都能逛很久。
甚至都不敢奢想他今晚到底能不能順利目送公主順利回宮了
想著,他望著前麵那長長的街道的眼神都帶一點憂愁。
“嘻嘻~”
“對麵酒樓好像要舉辦猜燈謎活動啦,秦哥哥,我們去玩好不好?”
前麵的“蘇禾”挽著旁邊男子的手,愉悅的嗓音從麵具裡傳了出來。
陳知立馬身板板直,心裡暗叫不好的同時又連忙跟上。
天啊!情哥哥?!
這蘇禾公主長得一臉純真無邪,怎麼私底下玩怎麼開
陳知此刻心情如同旁邊攤位上大嬸手裡的那手工麻花。
但眼瞅著人往酒樓上麵走,他也來不及多想,連忙小跑跟上。
不過距離猜燈謎活動時間接近,上酒樓的百姓頗多。
他跟了一會兒,就被一群接踵而來的身影,碰撞後退。
高矮胖瘦的身影交錯,陳知忍不住推搡著前進。
也在這刹那間的功夫,他沒有注意到前麵“蘇禾”拉開了麵具,露出了一張平平無奇的麵容,吃了一口剛才買的糕點,接著把麵具戴回。
第15章 不要跟著
“我說了你不要跟著我,聽不懂人話是不是?”穿著白色錦衣的人兒仰著頭顱,盯著宮牆之上,跟著他的張禮。
一張俊俏的小臉哪怕無胭脂修飾,都透著姑娘家的粉嫩。
張禮看著明顯喬裝打扮正要混出宮的蘇禾,麵無表情道:
“屬下奉王爺與皇上之命,保護公主安全。”
張禮是老王爺送給蘇禾的生辰禮物,當著皇帝的麵,蘇禾再怎麼嬌縱,也知曉長輩情麵不可駁,隻得收了。
後來發現他是林斐之從小到大的侍衛,她還故意把人揣身邊。
目的就是為了氣一氣林斐之,讓他老跟著自己對著乾。
不過有時候也是不方便的,例如現在,她好不容易讓一小宮女偽裝成自己出宮,她好扮成男人出去玩個痛快。
誰知轉眼就遇到了張禮。
那人就像是一頭被馴化成隻聽命令的狼,敏銳,能力強,但是,卻是聽前主人的。
蘇禾帶了他一段時間就覺得煩躁了,此刻的感覺更甚。
“我都打扮成這副模樣了,有什麼不安全的?況且我是打算去京城街道看遊燈會,那裡民風良好,是不會出事的。”
蘇禾仰著腦袋看上麵的人,一邊說一邊氣的跺了跺腳:
“反正我不管,我不準你跟著本公主!”
張禮居高臨下睥睨著她,沒有說話。一身紅黑交錯的侍衛服迎風搖曳。
蘇禾以為他多少聽進去一點了,哼了他一聲,拍了拍剛才翻牆過來弄臟的褲腳,往宮外的方向走。
隻不過吧,她才走了沒兩步,就明顯聽到衣袖飄揚的聲音。
“”
蘇禾猶豫著往後一瞄,不出意外的看到旁邊人板正的跟著她。
蘇禾嘴角狠狠抽了抽,也不走了,就這麼瞪著旁邊人。
張禮毫不懼怕地接受蘇禾眼神洗禮,月光灑落兩人身上,在地麵上落下兩道長長的倒影。
忽地,那道最瘦弱的身影猛的飄動,在夜色下搖曳躲閃。
張禮注視著蘇禾在他麵前一路狂跑,神色依舊無波瀾。
直到對方跑累了,躲進了另外的宮牆裡,他才足尖一點,幾乎是輕飄飄的落到了對方麵前,兩人四目相對著。
張禮很明顯的在小公主的眼裡看到了離譜二字,不過他懶得言語糾纏,隻是簡約重複道:
“夜深了,請蘇禾公主回宮。”
蘇禾都快哭了,氣喘籲籲的,揮著袖子撞開他,往前麵走。
“我求你了,你回去伺候林斐之吧,彆再跟著我了好嗎!”
語氣裡充滿了委屈與難過。
張禮不作答,但還是跟著她,察覺蘇禾情緒越來越低落,他才慢慢放緩步伐,拉開了一點距離。
碰巧在此時,有數十排巡邏侍衛匆匆走過,稍稍遮住了前麵的蘇禾。
不過推杯換盞功夫,身著少年郎便服的蘇禾就好像混跡在人群中,等張禮察覺異常的時候,身影已然不見了。
“停下!”張禮臉色瞬間冷下來,快步上前把那群侍衛攔截。
領頭的男子一臉莫名“張侍衛,請問有什麼事嗎?”
“公主呢?”張禮手抵在腰間的配刀上,眼神如履薄霜。
麵前數十排的侍衛浩浩蕩蕩的在他麵前站穩,也是莫名。
“公主?張侍衛在說什麼?公主不是酉時出宮遊玩了嗎。”
整個後宮裡頭,隻有蘇禾是得到皇上的命令準許,可隨時出宮遊玩的。
當然同時也是做了登記,隻要她一出宮,便會調派人手跟隨,所以巡邏侍衛們,基本都知道蘇禾的出宮行蹤。
“剛剛混進去的人呢?”張禮不善辯解,強闖進那群侍衛裡頭,挨個詢問:
“就是從這方向闖進來的。”
“”
那群侍衛就好像是從來沒有見過什麼人混進來般,麵麵相覷了一會兒。
但見著張禮情緒異常,顧及對方是公主的人,開口就糊弄著說:
“好像從那邊跑開了吧,張侍衛那邊找找?”
此話一出,果然見效。
張禮懶得多做糾纏,足尖一點,一抹身影消失在夜色裡。
留一群侍衛膛目結舌,連開口提醒對方後宮不得擅自使用輕功等言語都沒能來得及說。
第16章 美女姐姐
高高聳立的宮牆之內,是荒敗孤僻的一座小小院子,四周擺設物陳舊,隻有院中間養得極好的豔麗玫瑰花是唯一的亮點。
蘇禾還從來沒有來過如此破敗的地方,一時間看晃眼。
冷不丁的撞到麵前柔軟的後背上,溫熱感在臉頰暈開。
蘇禾一怔,抬眸間,穿著素衣的女子扭頭看她,明媚的眸子氤氳出一抹笑意。
“你看著不像宮裡人,可是因為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出不去?”
女子的嗓音溫溫軟軟,就像是春日裡的一縷清泉,乾淨治愈。
尤其是與她嗓音相符的姣好麵容,如同民間畫師筆下的美人圖。
美好的讓人舍不得打斷。
蘇禾眨巴著眼睛看她,全然忘記還要出宮的這件事情。
胡向依倒是習慣這麼被人注視,遊刃有餘的輕盈踱步,把宮殿破舊的大門關上。
吱呀沉悶的木門閂聲傳來,拉回了蘇禾思緒,她紅著臉說:
“謝謝你剛才把我從人群中拉出去。”
“順手的事兒。”胡向依笑盈盈的回頭瞧她,嗓音輕柔:
“可用膳了?”
“不曾。”
麵前女扮男裝的蘇禾在此刻異常的溫順。
胡向依不動聲色地多打量了她一眼,接著進退得體收回視線。
“我煮了點山藥瘦肉粥,公子不介意的話,一起進來吃吧。”
說這話的時候,胡向依是走在前頭帶路的,往一間采光不怎麼好的房間裡去。
蘇禾本來是留著肚子要去宮外吃的,可經她一邀請,不知為何也鬼使神差跟著走。
蘇禾瞅著月光下女子哪怕身著淺素色衣服還隱隱可見的漂亮身段,眼神稍微有些不自在的閃了閃,臉色泛粉。
不過也是生怕剛才撞上去窘迫狀況再發生,她這回是盯著對方的腳後跟。
她一停,她便跟著停。
“公子還是在那邊吃吧。”近在咫尺的一聲輕笑聲傳來。
蘇禾這才反應過來她跟著對方到了她的榻邊,兩人離得極近。
她身上透著溫柔的玫瑰花粉香,隨著衣袖飄然間,送到了蘇禾鼻尖。
蘇禾心臟慢了半拍。
就像一個小屁孩見到明媚氣質的大姐姐,被勾的魂都沒了。
胡向依把房間裡唯一的木凳子給她端在桌子旁的位置,嫻熟地稱好兩碗粥,自己的一碗,拿到床榻邊坐著吃。
“我是不受寵的妃子,怕生事端,所以麻煩公子在門口坐著吃了。”
她說的坦蕩,蘇禾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刻還穿著男裝,連忙應好。
生平頭一回很乖巧的在門口外的凳子上坐好,吃著清淡溫熱的粥。
不知為何,明明是很寡淡無味的,她卻品出了一抹細甜。
尤其是頭頂上方還有一道笑意盈盈的視線,她不抬頭都能感受到對方的溫柔。
蘇禾晚飯是沒吃的,饑腸轆轆,很快一碗粥就見了底。
“我給你再盛一碗。”
前麵的那道溫軟的聲音在她碗筷放下的那一刻同時響起。
蘇禾飯量不多,忙擺手“不用了,謝謝姑娘,我飽了。”
“男人飯量要多些才好,不然在宮裡乾活沒力氣。”
胡向依不知何時到了她麵前,挽著袖子在鍋裡給她盛粥。
俯身時,肌膚似雪,眼尾清魅。
蘇禾本來欲解釋的話在此刻消失殆儘,任對方給她重新盛了碗粥。
再後麵,她吃到撐不下,有些忍不住的輕噦了一聲,後發覺很不禮貌,連忙用手捂著。
少女的一雙澄澈杏眼瞪得大大的,小手遮不住的臉頰邊泛著粉。
她盯著胡向依,明明是想表達歉意,可看起來卻又略顯委屈。
胡向依察覺到她的窘迫,也是沒忍住的微微一笑,溫婉道:
“吃不下便不吃,可彆撐著了。”
第17章 我幫你
臨近亥時,隱隱可見後宮的方向傳來薄弱燈光,歌聲悠揚。
蘇禾下巴抵在窗戶口,略顯豔羨的看著與她形成對比的畫風。
整個人是半跪在椅子上,腹部貼著牆麵,試圖用這種休閒的姿態消食。
隨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她扭頭去瞧在外麵院子裡的那抹瘦弱身影,看著女子漂亮纖細的雙手拿著抹布洗碗。
心裡泛起一絲絲憐憫,她猶豫著問“以你的姿色,不應該在冷宮吧?”
父皇很喜歡選秀的,幾乎隔一個月就會舉行一次,後宮裡頭,關於平時養育她的“母妃”都能半年換好幾次了。
蘇禾不明白,那些姿色一般的女子,都能在後宮站穩。
以麵前這位大姐姐這般的絕色,哪怕不往貴妃的方麵發展,也不應該在冷宮吧?
淺薄燭光下,還淌著冰涼水珠的那雙纖細的指尖頓了頓。
胡向依像是想到了什麼難過的事,抿唇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的屬性與聖上不合,在選秀那天被挑上後,就被告知送往冷宮了。”??
蘇禾一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父皇近期沉迷修仙道,乾出這樣的事也很正常。
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隨口就又扯了個話題問她:“沒打算出宮嗎?”
“普通家境送上來的女子,怎麼可能出得了宮。”似是被戳到了傷心事,胡向依低著眉眼,像是極力掩著情緒。
蘇禾立馬一慌,啪嗒一下就從旁邊椅子上下來,蹲到了她跟前。
“你你彆難過,你想出宮我幫你阿,咱犯不上難過。”
胡向依虛虛地抹了抹臉,不說話,蔥白的指尖重新拿著抹布,仿佛準備用乾活掩飾情緒。
這可把沒經過險惡的蘇禾小公主整的滿腹愧疚,也不管會不會洗碗,伸手就替她接過那抹布,小臉滿是殷勤。
“我來我來,姑娘家怎麼可以總乾這種活,等一下手都磨出繭”
她話說一半,就瞧見了胡向依那十根手指白嫩纖細,彆說繭子了,就連經常乾活的一點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胡向依也察覺到她的視線,不過卻是對上她的眼睛說:
“宮裡有時舉辦宴席,缺乏人手的時候就會調遣後宮妃嬪前往宴席上領舞,手是不能磨出繭子的,平時會保養”
她沒有說的那麼細,但蘇禾卻聽出了她言語外的拮據。
後宮妃嬪除了受寵的那幾位,其餘妃嬪俸祿不多的,更彆提說是從未在皇上麵前出現過的冷宮妃嬪了。
而她能把手保養得如此仔細,應該也是把全部家當放進去了。
不然怎麼連貼身侍候的太監宮女都沒有
“我來洗,你歇歇。”蘇禾蹲在水槽旁邊,用胳膊抵著旁邊的胡向依,示意她起身:“夜裡風涼,可彆著寒了。”
胡向依清媚的臉上呈現出一抹欲言又止。
蘇禾立馬拿抹布洗了幾下給她看“我會的,我也乾過活。”
纖細的指尖都被水冰的通紅,她倒是沒有半點嬌貴的意思浮現。
隻是剛說完就手滑了一下,好在胡向依眼快,幫她接了一下。
胡向依猶豫著說“那勞煩公子了。”
“沒事兒,你去那邊歇著吧。”蘇禾笑起來,嘴邊梨渦若隱若現。
胡向依本就是裝著要讓她洗的,如今被一雙真誠的眸子瞧著,瞬間下意識避開,不過起身時也把情緒收拾好了。
她把蘇禾身後等那張凳子拉過來,在她身側坐著,閒聊著:
“左右無事,我在這裡陪你吧。”
蘇禾笑了笑,沒有拒絕。
第18章 快活
京城酒樓,能人雅士歡聚一堂,外頭是煙花陣陣的喧囂,裡頭是談笑稱讚的聲響。
而陸錦在酒樓裡最近的一間包廂裡頭,帶著鬥笠麵紗。
氣得恨不得出去把在外麵肆意快活的宋輕白踹上幾腳。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們雙雙一同在鬨市裡被朝臣同僚認出,寒暄了一番。
陸錦身份敏感,既是罪臣之子,私底下又與宋輕白不明不白的,怕多生事端,他儘力降低存在,想把人送走。
誰知宋輕白做事肆意的很,明知道自己怕惹事端,還故意邀著那人一同遊玩
當然,最致命的是,他拉著人遊玩還不忘給自己“關懷”。
那自然嫻熟牽著自己手的動作,把年過半百的官員看得眼睛都直了。
陸錦到底是臉皮薄,避開了幾次之後,果斷找了個由頭表示身體不舒服,就訂了個包廂。
而這一躲就躲到了現在。
他在裡麵聽著外麵越來越多的官員聚集,拍著宋輕白的馬屁,心情是相當複雜。
“宋少傅年輕有為啊,據說前段時間,安城賑災的事項還是您給陛下提議的,既安撫了百姓,又給解決了難題,真真是厲害啊!”
“陳某也聽說了,那安城百姓如今得以安逸,多虧了宋少傅”
門外的寒暄聲音不斷的傳進包廂裡。
陸錦默默聽著,用手揉了揉腦門,在心裡無聲吐槽“那就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哪天把你們骨頭都啃不剩了。”
他才剛這般嘀咕著,就聽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喧鬨。
“哎呦!還真的是宋大人阿!剛才在外麵聽說您攜帶美眷過來這邊遊玩,我還不信”
“張大人,林大人。”
熟悉的嗓音溫柔又儒雅,遊刃有餘的穿梭在那群嘈雜的聲音裡頭:
“聽說這邊有猜燈謎活動,過來瞧瞧。”
陸錦瞬間豎起了耳朵,指尖緊緊摳著門閂,臉色凝重。
果然是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
他何時成為了宋輕白的美眷?!
明明他剛才上包廂的時候,都已經刻意拉開了一米距離。
那些人怎麼還如此胡說八道的!
“是阿,我家姑娘今兒一大早也在講,果然都是年輕人喜歡的節日哈哈”
“宋大人,那您帶的美眷在”
嘈雜的交際聲越來越小,陸錦不由越走越近,後麵乾脆貼著門縫聽。
隻可惜外麵的聲音太雜亂了,他隻能聽見忽遠忽近的煙花聲。
心裡也是忐忑著。
宋輕白應該會解釋的吧?如果自己名聲受損,那不僅聖上饒不了自己,就連他身為自己夫子,也是會受牽扯。
他應該拎得清吧?
陸錦越往下想越沒底,這半個月的相處,讓他對宋輕白的了解儘數崩塌。
他做事太不按正常套路出牌了,時常瘋癲不著調,擅長偽裝。
就連對自己的情感,他都不能確定的說,有幾分真情。
最近他費儘心思把自己推給了公主,引導皇上給自己下口諭
現在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坦蕩的領著自己在眾朝臣麵前
每一個環節都是在報複。
至於是報複自己還是報複當今聖上,他自己都不確定了
第19章 帶出來玩玩
陸錦想得有些失神。
忽地,他包廂裡燭光昏暗下來,外頭嘈雜的聲音驟停。
陸錦有些被嚇到的把手搭在門閂,誰知下一刻,那門就從外頭被打開了。
有一抹身影擠了進來。
在看清那張熟悉的麵容時,包廂裡所有的燭光都瞬間被一股風力撲滅。
陸錦腦袋上的鬥笠也被同時掀開,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陸錦條件反射的要伸手去接,可宋輕白卻掐著他的腰,不讓他動彈。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桃花酒香,漆黑的眼眸蕩著一抹柔情。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溫雅的不像話,但偏偏他此刻像個下流胚子一樣,一隻手扯著他的腰帶,一隻抵著他腰。
蠻橫的在他臉上親著,糊了一臉的口水。
“”
陸錦瞳孔瞪大,完全不知如何動作的時候,那人還咬了一下他耳垂。
有一絲絲微微刺痛。
陸錦心情被他整得亂七八糟,氣的伸手就要打他,不出意外又被攔下了。
宋輕白嗅著他脖肩好聞的體香,如同呢喃般軟言軟語說:
“那些人真煩,我都不想讓他們見你。”
“”
陸錦額頭浮起了三條黑線,完全不知道他在要講什麼。
就聽他接著說“但是我攔不住,他們讓我進來帶你出門瞧瞧”
陸錦震驚的眼神有幾分渙散,隨即瞬間清明,揪著男人衣襟:
“宋輕白!你把我弄成這樣子,然後你讓我跟你出去?”
宋輕白被推搡著抬起頭顱,看著麵前陸錦臉上呈現的荒唐二字,他極自然的伸手給他捋了捋發絲,依舊溫聲:
“我這不是擔心你怕生嘛,所以進來安撫安撫你。”
“”
瘋了。
這個瘋子。
陸錦心臟被揪成了一團麻花,看著麵前那張儒雅無辜的麵容。
又氣又無力的在他肩上狠狠的一拍,氣息有些不穩說:
“我就不該跟你出來”
他蹲下身把鬥笠撿起來,戴好的時候死死的瞪著宋輕白。
哪怕有一層薄紗相隔,宋輕白都能感覺到他如冰刃的眼神。
宋輕白也似乎是在外麵喝了點酒,有點醉,無所謂的聳肩。
整個人順勢的癱坐在旁邊椅子上,一隻手撐著下巴,闔眸。
“”
陸錦看得越發生氣,可終究武力值相差懸殊過多,他隻得把剛才被扯亂的衣服重新束了回去,把狀態調整好。
一邊平息著怒火,一邊觀察著外麵的情況。
這時候,看著像是昏昏入睡的宋輕白突然眼睛都沒抬的懶散說:
“外麵有禮部,刑部尚書等著看你呢。”
“”
陸錦腦殼隱隱作痛,還是忍不住,踢了一腳身邊的男人。
對方也是踢疼了,哼了一聲,抬眼看他。
那眼裡情緒晦暗,似乎在無聲警告自己不要沒事招惹
陸錦跟他對視片刻,最終是憋屈的收回視線,選擇硬著頭皮出去。
他的心情猶如繃緊的琴弦,大腦也是一團漿糊。
他在竭力思考著,等下要用怎樣的方式去應對。
但是,
當他打開包廂的門,腳步踏出去之後,看見的是空蕩蕩的畫麵。
什麼禮部,刑部官員,一個都沒瞧見。
陸錦麵色一頓,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麼,氣得轉頭。
偏巧的是,宋輕白不知何時就站在了他身後,笑著看他。
沒有半點把人耍的團團轉的自覺,他稍微偏了偏腦袋,說:
“果然還是得帶你出來玩玩才有點人樣,瞧瞧這幾日在府裡呆著,都快行屍走肉了。”
“”
陸錦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有一瞬間氣到停止跳動了。
第20章 賜婚
皇帝壽宴當天,皇宮熱鬨非凡,到處充斥著一片喜氣,附近鄰國城主攜使臣都接踵而來給皇上送禮以示友好。
申時未到,萬壽殿堂前的膳食酒水以及朝官等均已到位。
宋輕白是正三品,按階層來說,是在百官的中間,但由於他還主要操辦此次壽宴,得皇上明令,是排坐前席。
而陸錦也在他身側,原因是皇上派人說等下有指令頒發。
陸錦先前就已經得到了口諭,能猜到是與公主賜婚的事宜,心裡越發焦灼了。
才剛落座,就一直在注視周圍,好不容易瞧見卡著點到的蘇禾,他很努力的朝她使著眼神,示意出去外麵聊聊。
偏偏小公主誤認為在打招呼,揮著白嫩小手就朝他甩了甩。
這舉動還引來不少旁邊德高望重的朝臣打趣。
“聽說陸公子與公主結識多年,經常相約遊玩,看來不假阿。”
陸錦斂著眉眼,降低存在似的不搭腔,餘光無意間瞥見旁邊的宋輕白搖晃著手裡的琉璃玉盞,神態清清冷冷。
明明是他搭的線,這會兒聽起這些話還擺起臉色來了?
陸錦暗自腹誹著,卻聽旁邊又有年輕的朝臣忍不住搭腔:
“算算時間,陸公子也快到了授衣假,還有一個學期就出師了吧?家中可還有長輩操辦你的婚事?”
說話的是剛上任的狀元郎,劉大人,語氣裡倒是關心。
但陸錦聽的膈應。
所有人都知道陸家敗落,如今他還能出現在這宴席上,是沾了公主的光。
彆說長輩操辦他的婚事了,就說他的日常起居,都是沒人管。
劉大人的那番話聽著是關懷,可實際上是往陸錦心上戳。
至於原因,見他時不時的往公主那方向瞧,明眼人都能猜到了是因為愛慕公主,所以見不得彆人開公主與陸錦玩笑。
“謝劉大人關心,我家學生的婚事我操辦著呢,到時給您發請帖。”
陸錦正想著措辭,旁邊就聽一道懶散的儒雅聲音傳來。
宋輕白側著身子瞧對麵的劉大人,日光下的玉簪帽瑩瑩生輝。
一身紅色官服襯得他身段修長,溫雅氣息儘顯。
可那一雙漆黑明亮的桃花眸,卻含著不打眼底的笑意。
旁邊幾位新晉的官員本還要搭腔,被這一個眼神掃視,立馬耷拉著腦袋。
就連剛才還在挑事兒的劉大人也是噎了一下,訕訕說了句:
“甚好甚好,陸公子也是有福之人,得少傅大人照顧”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像是生怕某個字眼把人給得罪到了。
陸錦感受著這交鋒,極為無奈。
他的身份是假的,倒是不介意彆人在他麵前提起陸家。
反正隻要這邊事情妥了,他欠宋輕白的債還完,他便離開。
他本來在很小的時候就都沒親人了,對親情感觸不深。
以前還算比較在意自己與宋輕白的名聲,怕彆人給他按上臟汙的名聲,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
陸錦思緒有些飄遠,忽地有一隻大手突然落入他的眼裡。
看著很輕緩,實際卻極為有力的將他一把撈起來站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陸錦這才反應過來皇帝已經到了宴席上。眾百官齊聲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