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娘岑氏也未必是不信,畢竟她長了這麼多年,岑氏也就是嘴上嘮叨兩句,幾乎沒有動真格地要求她過什麼,甚至她在崇天成日裡和大老爺們打打殺殺的也不大管,應當是早就看穿了自家閨女是什麼樣的人,由著她自由生長。
隻是這一回,大約是終於意識到宛如野草般長大的女兒,竟然要嫁到那個四四方方的深宮之中去度過餘生,心中也免不了多了一層焦慮吧,便恨不得臨時抱佛腳讓她趕緊學會一切能在那裡好好活下去的本事,莫要吃了虧。
可憐她一片慈母心。
想到這裡,莊采薇有那麼一瞬間琢磨著是不是真的應該好好練練這個女紅,給太後做點鞋襪中衣什麼的表現表現孝心,為未來的婆媳關係打好基礎。
隻是當她轉頭看到端坐得一絲不苟,正捧著她粗劣的繡作認真觀看的莊采嫻時,又立刻改了主意。
莊采嫻這樣的人,性格溫順秀外慧中,從小學的就是四書五經琴棋書畫,被教得知書達禮端莊賢淑,一言一行都遵循著淑女的規矩,未來也會是夫君最得力的賢內助,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模板,人人見了都會稱讚。
想必言成簡想要的也是這樣的妻子。
可是她是莊采薇,不是莊采嫻,也永遠不會成為莊采嫻。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那強行改換了性格的莊采薇,又如何能算作是“好好活下去”呢?
正思及此,就聽一旁的莊采嫻邊看著帕子邊隨意說道:“你娘這也是為你好,雖然你和陛下的日子還沒定下,但怎麼也算是待嫁之身,哪怕做做樣子也得有一兩件拿得出手的東西。”
莊采薇淡笑一聲,反問道:“二姐,若是陛下退了婚約呢?”
屋子裡頓時靜了片刻,莊采嫻原本微微翹起的嘴角也沒了笑模樣,正色道:“阿薇,這話可不好亂說。”
“我與陛下之間的關係如何,二姐最是清楚。”
“小時候你們不是挺好的嗎?那時候我們三個總在一處玩耍的,也不知怎麼後來就那麼不對付……”莊采嫻望向窗外,歎了口氣。
莊采薇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視線卻沒有集中,隻虛虛看向天邊幾朵浮雲,道:“也沒什麼大事,左不過合不來罷了。我倒覺得趁著時候還早,能退了婚約也不錯,就是得好好想個法子,麵子上總要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彆亂想,這樣大的事還是要和大伯大伯母商量才是。”莊采嫻臉上白了白,十分不讚同。
莊采薇渾不在意地笑笑,道:“這不是先跟二姐商量嘛,你腦子好,也幫我想想啊……等解決了這一樁,我帶你去崇天玩。”
“我又不是小孩子。”莊采嫻低頭又去摩挲那方帕子,叫人看不清神情,她換了個話題問道,“這次龍舟會,我爹租了個大棚子,想來你們沒有準備,跟我們一道去吧。”
聽到她說這個,莊采薇的興致略高了些,湊過來道:“那自然是好的,我二哥租了條船,和烏大哥一道湊了個隊伍也要去比,隻我娘懶得動彈,我正愁獨自觀賽太無趣呢,有二姐陪我是最好!”
於是便商議起那一日的行程,以及要帶的吃食和周遭的玩樂,為了玩得儘興還商量著等龍舟賽結束了甩開長輩再找個酒家好好吃喝一番,一時間也沒人再提言成簡的話題。
等莊采嫻從聽霜院出來,已經是日落時分,她的婢女靈竹撐了一把傘為她遮擋日漸濃烈的夕曬陽光,邊走邊笑著說道:“青竹姐姐方才與奴婢說,七姑娘回京後一直心緒不佳,就盼著姑娘多來開解開解,方才姑娘們屋裡笑成一片,奴婢在外頭也聽得高興呢。”
莊采嫻腳下微頓,淡淡笑道:“我與阿薇自幼一道長大,自然要比彆人更親近些,理當儘力開導她的。”
言語間兩個人走到了花園回廊中,緊鄰著的池塘種滿了荷花,如今這個季節正是荷葉接天碧的時候,一陣微風吹來帶著淡淡清香,沁人心脾。
莊采嫻不禁駐足,轉身望著滿池荷葉田田,不知想到了什麼,幽幽歎了一口氣,轉瞬即逝,幾不可察。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