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一牽她,摸到她手指上纏著紗布,就知道她又給他做衣裳了。
她為此還氣悶地怪他,說他這樣弄得一點驚喜感都沒了。
那些衣裳他用手摸便知道不好看,穿起來也就隻比妖魔做的成衣舒服一點。
獨孤極以前從沒在意過這事,而她的在意也一直被他視為無用的東西。
他揉了揉眉心,不願再去回憶那些事。
走到衣服邊彎腰去抱她,就像在陰陽關時,她有時趴在桌上累得睡著,他會抱她到床上去睡那樣。
她被他抱起,手裡還拽著衣裳。
一起來他卻看到,她手裡的衣裳已經被她撕成布條,布條纏著的一塊從燭台上拆下來的鐵片當啷落地。
獨孤極一怔,用腳去踢衣裳,踢開的是一團團被撕碎的破布,已經沒有一件完好的衣裳了。
他突然就生氣起來,粗魯地把白婉棠扔到床上。
白婉棠“砰”得一下被扔醒了,迷迷蒙蒙地醒起來,下意識在身邊摸索了兩下:“白鶴?”
她喊完這兩個字,驟然清醒過來,轉頭看見站在床邊的獨孤極,隻想一頭撞死。
獨孤極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叫來魔侍道:“把殿裡的燭台都撤走。”
燭台一個接一個地被撤走,屋裡暗了下來。
白婉棠在黑暗中注視著他,不知該說什麼。
而他也這樣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拂袖離去,又叫魔侍道:“把地上那些破布都收拾乾淨。”
魔侍道:“怎麼處置?”
“燒了。”
黑暗中,他的聲音格外地冷。
白婉棠突然眼眶就熱了,從床上跳下來去搶那些布,“這是我的,你憑什麼燒我的東西,還給我!”
獨孤極不下令,魔侍不敢把衣裳給她,也不敢推她。
她現在比凡人還虛弱,搶不過,抱著那堆衣服和魔侍拉扯:“還給我,彆動我的東西!”
獨孤極拽住她的衣領把她拉開,讓魔侍直接把衣裳拿走。
她明白她的反抗是無用的,一下子安靜下來,清晰地感受著那些布條從她懷裡被抽走。
獨孤極鬆開她,像是在自語又像是在對她說:“都過去了。”
白婉棠如遭雷劈般怔了半晌,一句話沒說,鑽到床上去,把自己整個埋在被子裡。
很快,她聽見獨孤極離開了。
這大殿,變得又黑又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她又笑又哽咽的聲音:“燒就燒吧,要不是點不著火我早就燒完了。”
*
獨孤極走出大殿,那魔侍剛拿來火盆和火折子準備燒衣裳。
他在門口盯著魔侍看,魔侍便不敢繼續動作。
風混著雪呼呼刮,魔侍僵硬了好一會兒,將衣裳遞給獨孤極:“尊主,現在風雪太大,火點不著。”
獨孤極轉身往偏殿去,道:“那就先收起來,改日再燒。”
魔侍應聲道是。
獨孤極去偏殿歇下。
他突然的不想看見白婉棠。
他對她的保護和關照都是因為誤會。
可她對他的情意卻是真的,她是真的喜歡他。
他都知道,但他不想去在意。
偏殿生了地火,卻還是抵不過他身上的寒。
獨孤極上床睡了一會兒,半夢半醒間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身邊,想將本該睡在那兒的存在抱進懷裡。
手摸到空蕩蕩的冰冷床鋪,他立刻驚醒,喊了聲“白仙仙”,連忙要下床去找她。
可睜開眼瞧見的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燈火通明的內殿,獨孤極渾身一怔,緩緩坐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