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爹入贅我家後》全本免費閱讀
那好心的瘦弱少年將人領到一戶院籬笆門外,屋主人正一腳踏長凳踩穩木條,弓腰搭背,握著穿桄鋸的長臂來回往複運作,身上揮灑的汗珠和著木屑似雪花洋洋灑灑鋪得滿院。
“這是我們齊風寨的木工,馬伯。你們的驢車放這就行,正好馬伯一人住,今日大當家安排你們宿在這兒。”
緊接著他視線往驢車一轉,直勾勾地盯著驢車上的大箱小包,又囑咐,“還有,你們一會兒收拾收拾,將車裡值錢的都騰出來。”
蘇達納悶,“我們剛不是給過錢了嗎?”
見蘇達一副不想給的模樣,少年口氣一變,聲調都尖厲幾分,理所當然道,“那是過路費。你們住在齊風寨,吃的用的不要錢嗎?我們可是匪寨,你當是義莊啊。”
“義莊?你們是毅興人?”
少年沒好氣地白一眼,不屑道,“知道的還不少呢。”
這舉國上下,隻有毅興設義莊,乃是前朝宰相許正文隱退之後為蔭庇同族子孫設立。許氏仁義,將義莊開放,為毅興家貧秀才贈口糧,以至於三年一次的科考中,毅興學子最多。同時,毅興家家戶戶皆重視兒女才學,私塾書院眾多。可偏偏天不由人願,毅興地處晟國西北,大旱三年,農戶年年顆粒無收,一些文人秀才還能靠著家大業大的許氏贈濟口糧,可靠天吃飯的農戶們卻被硬生生絕了生計。隻能紛紛逃離毅興。
蘇達打著哈哈,“道聽途說,道聽途說。”
少年也不願與他們聊閒,撂下話就準備走人。
“趕緊收拾,一會兒我來送飯,順便檢查。”
蘇父卻喊住正要離去的少年,瞥一眼蘇達脖頸處的幾乎微不可見的淺淡傷痕,正色道,“小郎君,可否勞煩你找些傷藥來。”
少年思忖片刻,目露精光,嘴角勾起笑,“可以倒是可以,但是這傷藥錢得另算給我。”怕蘇父沒理會他的意思,複又湊近低聲解釋,“我的意思是,你將整理出來銀錢分出一部分給我。”
說完又惡狠狠地恐嚇,“不能聲張,不然……”強裝出來的凶惡眼神在父女二人身上打轉,“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們出不了齊風寨。”
“那是自然。”
見自己目的達到,反而還有意外之喜,少年心滿意足地哼著西北小調漸行漸遠。
蘇達嘴唇翕動,對著背影暗罵一句:果然是強盜。
人在屋簷下,還是得跟屋主人打好關係,這是蘇達自小就知曉的道理。
於是她主動上前跟馬木工問好,可人家充耳不聞,回應她的隻有鋸條推拉聲和一層又一層紛紛揚揚的木屑。
蘇達不死心,又繼續問起,“馬伯,你這是在做什麼物件?”
對方不答。
她也不氣餒,反而扯過一把長凳抬腿就坐。翹起地腿一晃一晃,若是再有把瓜子,那更是悠哉愜意。
蘇達臉上雖掛著放蕩不羈的笑,眼睛卻緊盯那被刨得花白的木頭,許久後忽而嘴角咧得更開。
粗布袖口中伸出的手指了指那木頭,笑得幸災樂禍,“馬伯,你看這兒是不是鋸偏了?”
墨染的直線和白色木線確實偏了毫厘。
對方果然停下手,深深看她一眼,“小郎君可知這是做什麼用的?”
蘇達哪裡知道,不置可否地皺皺鼻子,等他解釋。
粗狂又冰冷的兩個字仿佛秤砣猝不及防地墜到地上,“棺材。”
說完將鋸偏的木頭隨手一扔,又拿來一塊新的,繼續……
好像剛剛的事情不曾發生一般。
蘇達這碰了個硬釘子,但也無可奈何。隻得撇撇嘴去牆角堆滿木材的西廂房找阿耶。
一進房門,哪還有半點兒悠然閒適的影子,她謹慎得仔細看一眼門外。
馬木匠後背麻布衫被汗漬洇透,有節奏地鋸條聲嗡嗡作響,她小心翼翼將門扇關上,輕手輕腳帶上門閂,唯恐發出一點聲音,被外麵人聽到。
歎口氣,四方帽下露出幾根碎發被她塞回帽下,拽過桌邊小條凳,安穩坐下後才輕聲細語對著蘇父說,“阿耶,那木匠在做棺材!不是要殺人滅口吧?!”
“殺了我們還會好好安置,給一口棺材?你未免太天真。若真要殺了我們,這荒山野嶺的隨處一扔,怕是第二日就被野狼野狗叼不見了屍首。”
蘇達想想也是這個理,看來這人隻是嚇唬他。
又想起那少年。
“本以為那少年是個好的。卻不成想,果然是匪窩裡出的。提到錢,整個人都變了樣。”
“環境所至,耳濡目染罷了。”
“可我們的錢!”蘇達摸著軟趴趴的荷包,鬆鬆軟軟,再沒有令人欣喜的清脆撞擊聲,心底也跟著空落落的。
蘇父見她這幅樣子,笑道,“錢沒了再賺便是。”
她不甘心,“可是阿耶,那不是二十兩銀子呀,那是兩百兩!”越說越委屈,二百兩銀子,要她們父女不吃不喝攢上一年。
阿耶雖然俸祿不算少,可畢竟常年在外,吃穿用度都要花錢。父女二人省吃儉用攢了幾年才夠了這二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