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後頸有一處骨節微凸,混紡麵料的校服上衣有些潮濕的水汽,看得出淋過一場雨。
寧瑰露像條懶怠的蛇一樣地挪著雙腿爬過去,悄無生意地把額頭抵在了對方的後脖頸上。
正在吃西瓜的少年被溫涼的體溫一貼,嗆住了,咳了個撕心裂肺。
寧江艇從旁抬手拍了她小腿一下,“你是蛇啊?睡沒睡相。”
寧瑰露抬起頭,下巴支在少年肩上,咕噥不清地說:“我也想吃西瓜。”
少年有點為難,“這塊我吃過了,我去給你切?”
“我不管,我現在就要吃。”
她又低下頭,臉頰順著少年肩膀下滑,像流狀液體般滑到了地上,要順著涼席的縫滑出去,和這潮濕的雨淌到一塊了。
她轉了個身,睜開眼睛看著屋簷,又伸腿將小腿擱在了寧江艇的雙膝上。
寧江艇氣笑:“寧瑰露,你十多歲了,不是小孩子了,能不能注意點男女有彆?”
她又閉了閉眼睛咕噥,“你不就是比我多了塊肉嗎,有什麼的。”
寧江艇將她掀起一角的裙擺往下拉了拉,“你真了不得了。”
被掰開的西瓜清脆地響了一聲,少年將西瓜放到了她臉側。
寧瑰露懶懶轉頭,張嘴示意要喂。
寧江艇看不過去了,拍了她一下,“慣的你!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少年清脆的聲音帶著笑說:“沒關係,妹妹還小。”
寧瑰露總算坐起來了,拿起自己咬過的那塊西瓜盤腿咬了一大口。
紮起的丸子頭散了,發絲垂亂,鼓起的臉頰像倉鼠頰囊一樣一動一動的。
向遠眺望。細膩的雨絲連綿不絕,密雲的山攏著煙雲,四麵環繞,一望無際。
那一方屋簷下,尚且年輕的少年少女盤腿坐著,捧著井水裡冰過的脆紅西瓜大口大口啃著,酣暢淋漓。
記憶裡再沒有過那樣潮濕而又涼爽的夏天。
寧瑰露睜開眼睛時一時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何境。
愣了個七八分鐘,她爬下床,無頭蒼蠅一樣轉了一圈,找不著手機放哪了。
她拉開門,走到隔壁敲了兩下門。
門很快開了。
她先直截問:“我手機在你那嗎?”
“手機?沒有。”
寧瑰露揉了一把臉頰,“我手機找不著了。”
“是不是在包裡?”莊諶霽問。
寧瑰露移開身,示意他過去,“不在,你過來找。”
莊諶霽跟著她進了房間,發現她燈還沒開,便按亮了燈。
燈一亮,被子上壓下去的大字型人形輪廓就出現在了莊諶霽眼前。
他有些一言難儘,“你就這麼睡的?”
“困了,沾床就睡了。”寧瑰露坐到了床上,拿過了包,將包裡的東西都倒在了床上,“我都找了,沒看到我手機。”
亂七八糟的口罩、充電寶、發繩、耳機、紙巾...倒了滿床。
莊諶霽彎腰給她將東西拾起收回包裡,安撫道:“彆著急,可能是落車上了。”
“對哦。走,去車上找找。”
她拽住了莊諶霽的胳膊往外走。
莊諶霽被她拽了出去,出門前順手抽出了她的房卡,拉上了門。
到了地下停車場,莊諶霽給她翻了一遍副駕駛,果然在夾縫處摸出了她滑落的手機。
手套箱還打開著。在寧瑰露檢查手機有沒有摔壞的時候,莊諶霽拿出那瓶不知道裝了什麼物質的瓶子,問寧瑰露:“這是什麼?”
“骨灰。”
“…嗯?”
“基地有條小狗,本來是後勤帶來冬天做火鍋的,大家覺得挺可憐的,就去求基地政委年夜飯不吃狗肉火鍋了。”
莊諶霽眉宇動了動,“然後呢?”
“撞電網上,死了,焦焦的,香得大家到處聞。”
大抵是這個“歐亨利”式的結尾有些太無厘頭,莊諶霽無言以對的神情看起來很將信將疑。
寧瑰露懶懶散散:“真的,我騙你做什麼。”
莊諶霽在沉默片刻後詢問:“那要不要換個裝的盒子?”
“不用,瓶子挺好的,小巧又便攜,還可回收。”
她從他手上拿過裝著粉末狀物質的瓶子又輕扔回了手套箱裡,合上了箱子。
某人眼尾輕輕抽了抽,然後“嗯”了一聲,“餓不餓,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
寧瑰露問:“你吃過了嗎?”
“還沒有。”
“那去吃牛肉麵吧。”她做了決定。
隴原的牛肉麵是全國一絕,出了隴原,外麵大大小小號稱正宗牛肉麵都沒有這個味了。這種當地特色找蒼蠅館子比大都市裡的更地道。
莊諶霽開車帶著寧瑰露找了家店麵看起來潔淨的牛肉麵館子解決晚餐。
“老板,兩碗牛肉麵,兩個饃。”她進店吆喝了一聲。
老板應了一聲,示意二維碼在牆上,掃碼付款。
寧瑰露盯著二維碼愣了好一會兒。
旁邊伸過了一隻手先掃了碼付了款,又問寧瑰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