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進了臘月, 天寒地凍, 下了一場大雪後,天地間隻剩下一片雪白。小山子正試圖鬆開桌子自己走兩步,就瞧見春環快步進來,“王妃,成王府的隨著年禮還下了拜帖。”
陸嘉卉瞧了眼,卻是道臘月初六登門做客。
“嘖嘖, 我們兩家什麼時候有這交情了。”陸嘉卉失笑搖頭。
春環問道:“那怎麼回?接還是不接?”她瞥了眼陸嘉卉道,“要我說就不接, 他們不道歉不說還有臉來做客。”
陸嘉卉挑眉一笑,“接啊, 為何不接。”
出了那樣的事成王府都能求著宣德帝大事化小, 為此宣德帝還特特將魚朗叫去好生安撫了一通, 又補給了陸嘉卉一座溫泉莊子並幾個鋪子,魚朗這才作罷, 直說不會這麼算了,暗地裡卻給成王府使了不少的絆子。
春環也不堅持,下去做事了。
到了臘月初六成王妃果然帶著清寧郡主來了。清寧郡主一臉憔悴,身形瘦弱, 倒真的變成了楚楚可憐的弱女子, 隻是一雙眼睛卻亮的下人,瞅著陸嘉卉的時候那股子不甘卻怎麼也下不去。
成王妃先是奉上各色大禮, 又親自替清寧郡主道了歉, 自始至終清寧郡主都沒說過一句話。
陸嘉卉對成王妃母女沒什麼好印象, 見對方雖嘴裡說著道歉的話,眼中卻毫無歉意心中更是惱怒,甚至覺得今日就不該見她們。
她慣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她抬抬眼皮,似笑非笑道:“王妃這話不敢當,倒是清寧郡主好似並不情願呢。”
清寧郡主驀的抬頭,一雙眼睛狠狠的剜在陸嘉卉的身上,“你算個什麼東西,也值得本郡主道歉。”
她自知那日在宮中犯下大錯,回家後成王更是雷霆震怒,讓父王母妃擔憂她很後悔,今日母妃帶她來道歉,她本做好忍讓的準備,可這陸氏竟如此不識趣,當眾給她母妃難看。
真當自己有了王妃的稱號就是王妃了啊,不過是頂著王妃帽子的賤人罷了。
成王妃本思考著如何對話,冷不丁聽見清寧這話,臉頓時白了,當即拉了下清寧郡主的手嗬斥道:“你給我閉嘴!”
上次的事雖然宣德帝礙於成王的權勢硬逼著壽王魚朗忍了,但她卻不相信魚朗是那麼好說話的人,或許上次的事他可以看在宣德帝的份上不追究,但今日若再惹事,那可真是神仙也救不了啊。
清寧郡主雙目通紅,雙拳緊握,怒目而視,“陸氏你這賤人,不過仗著一副好皮囊,就憑你二嫁的身份,哪裡配得上我七哥。”
陸嘉卉本來掛著笑的臉漸冷,她冷冷盯著清寧郡主,突然笑的開懷,“對,你說的沒錯,我就是仗著一副好皮囊。”她用對巧慧說過的話道,“我有好皮囊,但,你有嗎?”
清寧郡主長相不醜,配上與生俱來的氣質,在京城貴女中也是頗為出色,但與貌美如花的陸嘉卉比起來就遜色的多,但她自恃身份高貴,瞧不起陸嘉卉,此刻聽到陸嘉卉大言不慚的承認,頓時青了臉,“你!”
陸嘉卉笑眯眯挑眉,“我怎麼了?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挺美?”
“你、你可真不要臉。”清寧郡主漲紅了臉被陸嘉卉氣的心肝肺的都疼,可偏生陸嘉卉不吃她那一套,麵子什麼的,簡直於陸嘉卉為浮雲。
可通過這兩件事,非但沒讓陸嘉卉傷了臉麵,倒是她自己現在在京中名聲全無,裡子麵子都沒了。
陸嘉卉冷哼,轉頭對目瞪口呆的成王妃道:“看來貴王府今日並沒有道歉的誠意,既然如此,本王妃就不招待二位了。”
來之前成王就千叮嚀萬囑咐,今日一定要誠心道歉,可現在開始沒幾句就被清寧攪個天翻地覆,這回去若是讓成王知道了,他們娘倆都沒好果子吃。成王妃心裡焦急,又有些埋怨清寧郡主的不懂事,她趕緊站起來,不顧自己長輩的身份,去拉陸嘉卉的手,“王妃,看在大家親戚的份上,饒了清寧這一回。”
“母妃何必跟一鄉野村婦求饒!”清寧郡主怒目而視,不顧成王妃阻攔,罵道,“彆以為披上一身衣裳就變鳳凰了,七哥隻是沒看清你低賤的本質,總有一天他會看清你的真麵目,然後把你趕出壽王府。”
陸嘉卉眼神變冷,“這就不勞郡主費心了。”說著朝門外大喊一聲,外麵候著的錢六進來,陸嘉卉吩咐道,“咱們壽王府廟小容不下成王妃與清寧郡主,送客。”
成王妃急的都快掉淚了,卻見清寧郡主還一副高傲的模樣,頓時氣急,一巴掌打在她臉上,“你就不能消停些。”
成王雖然掌管西大營,可皇恩總有耗儘的時候,若真到了那一日,成王府一係該如何自處。
清寧郡主瞪大眼睛,“母妃!”
一旁錢六恭敬道:“此處為壽王府,王妃和郡主若要爭吵請回成王府再吵。”
成王妃覺得丟人,瞪了清寧郡主一眼便走了。
清寧郡主一側臉已經腫了起來,她瞥了陸嘉卉一眼,咬唇道:“七哥是我的。”
陸嘉卉冷笑:“有本事來搶啊。”
說完她便坐下喝茶了。
壽王府裡成王妃母女的行徑被傳入了宮中,宣德帝似笑非笑對成王道:“清寧郡主好大的火氣,陸氏出身雖然不顯,卻也是皇家冊封的王妃,到了清寧郡主口中就成不堪之婦了,”他說著看了成王一眼,繼續道,“是不是下次皇家王妃見了清寧郡主還得下跪請安?”
成王額頭冷汗直流,心裡將清寧又罵了一通,但此刻他隻能匍匐身軀,請罪,“老臣有罪。”其他求情的話他是真的說不出口了。
宣德帝輕哼了一聲,半晌才道,“上次的事朕壓下來老七和皇後意見都很大,這次,朕很為難。”
他話一落,成王心一緊,雖然他手中有兵權,但也因為這軍權被宣德帝忌憚已久,若是如此下去,宣德帝耐心又有多少?
成王心裡翻起驚濤駭浪,麵上誠惶誠恐道“請陛下責罰。”
宣德帝坐下,不以為意道,“老王妃在城外庵堂生活難免孤寂,清寧又是個孝順的好孩子,讓她去陪著老王妃吧。”
“陛下!”成王大驚,他女兒雖然不少,但嫡女卻隻此一個,雖然因為這幾次事情又些惱怒,可到底是他疼了多年的女兒,他匍匐下身子,老淚縱橫,“求陛下寬恕,老臣回去馬上將她嫁人可好?”
宣德帝沉吟片刻,上前拍拍他肩膀也沒說讓他起來,笑道:“朕也非狠心之人,隻是老七那裡”他一頓,又道,“不若你去與他說說,隻要他同意了,朕自然沒有意見。都是當父母的,一片心意朕是理解的。”
成王拜謝,從大殿裡出去,隻覺渾身都濕透了,一陣冷風吹來,他都未覺出冷來。
迅速回了成王府,找到清寧郡主,一巴掌先打了過去,“我瞧著你是活的不耐煩了。”
清寧郡主捂著臉默不作聲,隻垂淚道:“女兒自小到大隻喜歡了這一人,父王為何不幫女兒達成心願?”
她麵露哀傷看著成王,成王瞧著她眼中的哀求,心裡一軟,但想到宣德帝的話又狠了狠心道:“待我求了壽王殿下,你就準備嫁人吧。”
清寧一喜,“嫁給七哥?做側妃也沒關係,隻要能嫁給他,我寧願委屈自己。”
成王一怔,當即又是一耳光,他失望的看著清寧郡主,搖頭道:“枉費我與你母妃想儘辦法保住你,可你竟然自甘墮落寧願為側妃!”
“不是嫁給七哥?”清寧郡主一愣,似是根本不在乎成王說了什麼,搖頭道,“除了他我誰都不嫁。”
“不嫁也得嫁!”成王怒吼。
清寧郡主淚雨滂沱,“除非我死。”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將成王氣的摔門而去。
但事已至此,成王也無可奈何,他去壽王府,魚朗連見都不見他,下朝堵魚朗,可魚朗以王妃受驚為由已經多日未上朝。
宣德帝明白,成王也明白,壽王這是發了怒了,一定要個結果了。
成王頭發都要愁白了,終於在三天後在壽王府外攔住了魚朗。
魚朗本不欲與他多說,但成王道:“壽王殿下,可否與王叔到酒樓一敘,王叔有重要話跟你說。”
“本王不覺得有何話可與王爺說,告辭。”
魚朗說著往門口走去,成王急了,“難道七殿下不想知道太子死因嗎?”
魚朗腳步頓住,猛的回頭,雙眼盯著成王,“你說什麼?”
成王閉了閉眼睛,咬牙道:“我知曉太子死因。”
魚朗一笑,旋即道:“王叔先去醉仙居,本王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