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看了這名戰士一眼,不悅地問:“怎麼,你是新來的,不認識我嗎?”
“旅長同誌,我當然認識您。”戰士恭恭敬敬地回答說:“從庫爾斯克開始,我就加入了您的部隊。”
見戰士認識自己,卻又要攔住自己去路,索科夫對此不解地問:“既然認識我,為什麼還攔住我的去路?”
戰士回答說:“旅長同誌,外麵正遭到德軍的轟炸,我不能讓您出去冒險。”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一顆炸彈落在距離洞口十幾米處爆炸,震得洞頂的泥土噗噗噗地往下落。索科夫抬手拍了拍肩膀上的泥土,大聲地對戰士說:“放心吧,我就在洞口看看,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戰士聽到索科夫這麼說,便把身子一側,讓開了道路,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說:“旅長同誌,您可不能走得太遠了,否則出了什麼事情,我可負不起那個責任。”
索科夫來到洞外,見不遠處有三個防空陣地,機槍手們正全神貫注地射擊著空中飛過的敵機,就算不能將其擊落,也要將他們趕得遠遠的,不讓他們來轟炸馬馬耶夫崗。
索科夫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朝幾百米外的北崗望去,隻見大半個山崗都變成了一片火海。從油罐裡流出的油料,遇到明火立即燃燒起來。燃燒的油料順著山坡流進了伏爾加河,使整個河麵都是熊熊烈焰,停在河邊的船隻,除了少數帶著火焰駛往對岸外,剩下的都停在碼頭上熊熊燃燒,在衝天的火光和濃煙中,還不時地夾雜著彈藥的爆炸聲。見到這一幕時,索科夫的心裡不禁為那些躲在碼頭附近的軍人和平民擔憂起來,不知會有多少人會被烈焰燒死、濃煙熏死,或者是被殉爆的炸藥奪取生命。
他轉身舉起望遠鏡,望向了市中心的方向,隻見一條條街道、一棟棟的建築物都燃起了衝天大火,不時可以看到建築物在火光中坍塌,街道上擠滿了逃難的居民,他們拖家帶口,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朝前跑著,直到被濃煙熏倒,或是被從天而降的炸彈炸死,才會停止奔跑的腳步。
看到數以千計的家庭,被災難與死亡的陰影所籠罩著,索科夫不禁心如刀割,鼻子一陣陣發酸。他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後,轉身走進了坑道。守在門口的戰士,見到索科夫重新回到了坑道,懸在心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索科夫回到指揮部時,彆爾金立即迎上來,著急地問:“旅長同誌,你去什麼地方了,我們到處找你,還以為你出什麼事情了。”
索科夫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抬頭望著彆爾金和西多林說道:“我剛剛到外麵去看了看。”
“什麼,你到外麵去了?”彆爾金聽到索科夫這麼說,不由大驚失色:“外麵的轟炸還在持續,你怎麼能跑出去冒險呢?”
索科夫沒有回答彆爾金的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地說道:“不光是馬馬耶夫崗,就連整個市區都成為了一片火海,我估計司令部的通訊線路肯定在轟炸中,遭到了徹底的破壞,我們和外界的聯係已經中斷了。”
西多林和崔可夫的私交不錯,得知城裡的情況也很糟糕,再聯想到通訊中斷一事,不禁擔心地問:“旅長同誌,你說司令員他們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會的。”索科夫搖著頭說:“集團軍司令部在坑道裡,隻要不被德軍使用的鑽地彈直接命中的話,他們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三人正在討論之時,一名報務員忽然大聲地說:“旅長、參謀長同誌,我收到了一份電報,是來自方麵軍司令部的。”
來自方麵軍司令部的電報?!眾人聽到報務員這麼說,都不禁一愣。好在索科夫很快就回過神,他連忙吩咐報務員:“立即把電報譯出來。”
報務員答應一聲,用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就將電報譯出,並放在了索科夫的麵前。索科夫看完電報後,抬起頭望著彆爾金和西多林說道:“這是方麵軍司令員葉廖緬科將軍發來的電報,他說他們在對岸看到城市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而和崔可夫司令員的指揮部又無法取得聯係,因此他們懷疑城市已經陷落……”
索科夫的話還沒有說完,西多林就急匆匆地說:“方麵軍司令部怎麼下這麼武斷的判斷呢?我們這裡隻是遭到了德軍的轟炸,可敵人並沒有闖進城裡。就算他們闖進了城裡,我們也絕對不會將這座城市輕易地交給他們,我們會勇敢地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參謀長同誌,等一下,請等一下。”索科夫連忙打斷了慷慨激昂的西多林,對他說:“我還沒有把電報念完,由於和集團軍司令部失去了聯係,不光方麵軍司令部做出了這樣的判斷,就連最高統帥部大本營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認為城市已經失陷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聽說大本營也判斷城市失守了,西多林的情緒變得低落起來,他有氣無力地問索科夫:“旅長同誌,我們該如何回複方麵軍司令部呢?要知道,集團軍司令部和彆的部隊情況怎麼樣,我們現在也不清楚。”
索科夫手裡捏著電報,背著手在屋裡來回地走動著,心裡思考著該如何回複方麵軍司令部的電報。走了十幾個來回後,他停下了腳步,目光在彆爾金和西多林的身上停留一陣後,邁步地走到了報務員的身邊,態度果斷地說:“報務員同誌,給方麵軍司令部回電,說斯大林格勒沒有陷落,我們還在繼續戰鬥,我們絕對不會輕易把城市交到敵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