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2 / 2)

沈妙有些狐疑,隨手拿起一個翡翠雙環,那翡翠水頭極好,便是放在珠寶鋪子裡,大約也是能做好物的。沈妙瞧著瞧著,卻見那雙環的環扣似乎有些奇怪仔細摸了摸,竟是一個暗扣。她抬起頭看向謝景行:“這是什麼?”

謝景行笑了:“暗器。”

“暗器?”沈妙擺弄著暗扣,就要下意識的往下按,卻被謝景行猛地叫住。緊接著,謝景行站起身來繞到她身後,自沈妙背後環住她的雙肩,手把手的教她用這翡翠雙環。

“這裡有放著的針,毒針怕傷到自己人,尋常人中了針會暫且昏迷一陣,三寸之內有效。不要亂放。”

“簪子裡有毒粉,拔掉簪頭可以致盲,遇到匪徒大可一用。”

“手串裡藏了刀鋒,拉開就是小刀。如果被人用繩子綁住,這個替代刀割斷繩子。”

“八寶耳環裡是哨子,實在緊急可以吹哨,定京城裡到處都有我的人,如果有危險,會趕來救你……”

他一一細心的與沈妙說明,言辭間收起尋常時候說話的輕佻懶散,罕見的極為認真,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足夠令人心動。他的手修長白皙,漂亮的桃花眼半斂,偶爾看沈妙一眼,仿佛春水漾動般迷人。

沈妙覺得有些熱。

窗戶分明是開著的,屋子裡竟也覺出沉沉悶意,他俯身的時候,低頭看過來,沈妙幾乎是靠著他的胸膛,連後背似乎也蒙蒙的出了一層細汗。她側頭看去,謝景行的唇形優美微微上翹,似乎總是笑著,沈妙仿佛被燙著一般轉開目光。

她有些走神,被謝景行察覺,謝景行反倒有些不滿了。他敲了一把沈妙的腦袋,道:“專心。”

沈妙往前坐了坐,離他稍稍遠了些,故作平靜道:“都已經看過了,我也記住了。日後再練習練習就是。”

謝景行唇角一勾:“不是說不要?”

沈妙轉頭:“你記錯了。”

這麼一轉頭,卻因為謝景行本就俯頭看她,差點和謝景行撞上。沈妙微微一怔,臉頰迅速紅了起來。

這青年眉目英俊的不像話,平日裡亦正亦邪很有些玩世不恭,然而當他用那雙漂亮的眼睛看你的時候,世上便如同從冬日一夕之間得了春雨料峭,重重疊疊的紅花盛開錦官城,說不出的風流。

謝景行低聲笑了,他的聲音清醇如美酒,醉的讓人有幾分慌亂。謝景行伸出手,撥了撥沈妙額前的碎發,仔細地盯著沈妙的眼睛,半是疑惑半是天真道:“你怎麼臉紅了?”

沈妙猛地站起身來,走了兩步,背對著謝景行道:“屋子太悶。”

也正是因為她背對著謝景行,便錯過了紫衣青年眸中一閃而過的了然笑意。

“因為覺得無功受祿心中慚愧?”謝景行不甚在意道:“簡單,做點糕點就是了。”說罷又想起了什麼,道:“我做許多都換不回,有人什麼都不做也能得到,真是讓人惱火。”

“什麼?”沈妙聽不懂謝景行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卻見謝景行已經站起身來,他道:“罷了,今日隻是給你送暗器。這些東西都適合殺人滅口,想來很合你心意。”

沈妙很想反唇相譏,卻又覺得謝景行說的的確是不錯。她活在刀尖上,雖然身後有沈家庇護,可她做的事情本就是極危險的事,若是有一日,沈家也護不住她,她也隻能自保。

這滿滿一匣子首飾模樣的暗器,對她來說無異於是珍貴的。謝景行的確是了解她的人,想到之前還將謝景行作為對手,前生裴琅說過的一句話果真是沒錯的,對手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謝景行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道:“你知不知道沈玥的下落?”

沈玥?沈妙搖了搖頭。她是有沈家的眼線,知曉沈玥如今逃了家不知所蹤。陳若秋的人現在都還沒找到沈玥,沈妙自己也曾派出人去尋找沈玥的下落,可都無功而返。沈妙也曾懷疑過,定京城雖然大,卻也不至於找個人找成這樣。況且沈玥這樣的嬌嬌女,能在外頭獨自挨過幾日?

“你知道沈玥在哪兒?”沈妙問。

謝景行道:“她在秦王府。”

等謝景行走後,沈妙按了按額心,才重新在榻上坐了下來。小幾麵前的燭火已經快要燃儘了。

沈玥竟然去了秦王府,沈玥和皇甫灝搭上了關係。這一世,冥冥之中她改變了許多事情的走向。譬如沈玥的命運,而如今,進了秦王府的沈玥,又會在未來發生什麼樣的變數,誰也無法預料得到。

沈妙摸著胸口,瞧見那匣子,伸手拿過來,從匣子裡挑出一隻翡翠雙環戴在手上。翠綠色的雙環越發襯得手腕纖細白皙好像一幅畫,本是冰冰涼涼的玉飾,沈妙卻覺得有些微燙,就像青年的眼神。

她煩躁的揉了揉頭發,將匣子合上,卻不經意間看到匣子旁邊,一枚玉牌正靜靜的躺著。

金玉錢莊的行令……

明明還給了謝景行,卻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謝景行丟在了這裡,想來是他故意的。倒沒見過有人將這大把大把的銀子拱手就送給彆人,沈妙很是為大涼的永樂帝惋惜了一番。

將玉牌收好,沈妙搖了搖頭,想著改日遇到謝景行,還得將這東西還給他才是。……

秦王府上,夜深時分,亦是有女子坐在鏡子麵前梳妝。

坐在鏡子麵前的女子也是芳華年紀,生的倒也算是嬌美,尤其是渾身上下淡淡散發出來的書卷味,倒也算是個特彆的美人。此刻她穿著雪白色的中衣,對著鏡子,分明是如花美人,神情卻是有些陰鶩。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沈府裡失蹤多日的沈玥。

沈玥從來沒想過有一日,自己竟然會和秦國的太子搭上關係。本來她是打算離家奔赴定王府的,她想著,傅修儀是那樣溫和君子的性子,自己又是沈家三房嫡出的女兒,便是看在同僚之誼上,傅修儀也不會對自己坐視不理。而她生的美,性情友好,詩畫才情無限,便是個石頭人也不會不動心的。介時隻要在定王麵前述說自己的委屈,得了定王的愛憐,總歸是能籠絡住定王的心。

可她自來便沒有單獨出過府,又哪裡曉得定王府在何處。問了彆人位置,卻因為怕沈家的家丁追來,不得已躲躲藏藏的走。定京城裡經常有這樣的女人,或是逃婚,或是犯了事從家裡逃出來,獨自一人的女子最容易被人盯上。沈玥也被人盯上了。

盯上她的人是一夥地痞流氓,還沒等她找到定王府,就在一處偏僻的巷子出了事,那些地痞搶走了她的包袱,還想要侮辱她的清白。情急之下沈玥隻得喊出自己是威武大將軍侄女的話。

雖然不甘心,沈玥心裡卻清楚。自己父親的名號遠遠沒有沈萬的名號響亮,尤其是如今沈信重回定京,得了文惠帝重任,比起從前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喊出沈萬來,不如喊出沈信來的有威懾力。

結果恰好有人走過,聽聞她喊出這麼一句話,就出手救了審閱。沈玥後來才知道,這人竟是秦王府的人。

然後沈玥就見到了皇甫灝。

沈玥隻在朝貢宴上見過皇甫灝一回,對方身份高貴,她也不敢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這一次原本以為是皇甫灝順手相助,沈玥便好生的道了謝。誰知道皇甫灝似乎對她很感興趣,確切的說,是對沈妙很感興趣,竟是問了許多有關沈玥的事情。

沈玥覺得皇甫灝大約是看上了沈妙,心中更是妒忌。不管如何,皇甫灝是秦國的太子,終有一日會是秦國的皇帝。若是沈妙和皇甫灝成了,沈妙若是太子妃,日後就是秦國的皇後,沈妙便是側妃,那也能當個貴妃。無論如何都是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因此,沈玥便說了許多沈妙的不是。她慢慢的,若有若無的吐露出沈妙是個心機深沉又無甚才德的女人。果然,沈玥說完後,就見皇甫灝的神情不大好。這讓沈玥心中大為快慰。

皇甫灝打算送沈玥回去,沈玥卻聽說了沈萬要休掉陳若秋,陳若秋一怒之下回娘家的事實。沈玥聽見的第一瞬間就是怒不可遏,打算回府替自己娘親討個公道。可是正要出門的時候卻又想到了,若是她現在回去,一定會被沈萬嫁給王弼作為平妻。現在沈府裡沈萬和沈老夫人都還在因她和沈冬菱換親一事而氣怒不已,回去定會沒有好果子吃。

沈玥怎麼也想不出好法子,又不願意眼睜睜的見著陳若秋吃虧。要知道一旦陳若秋被休,連她這個嫡女的身份也會受到牽連,日後再沈府隻怕更沒有立足之地。沈玥本就對沈萬和沈老夫人怨氣頗多,這回更是不甘得很。

直到最後,她想到了一個法子。

皇甫灝是秦國太子,權勢滔天,若是皇甫灝出手,或許一切會簡單得多。

而她,隻要討好皇甫灝就行了。

她必須留在秦王府,以免被沈家找到隨意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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