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卦(2 / 2)

羅淩和沈丘到底還是沒來,畢竟這是給女子用的。羅潭撈了一把紅繩遞給沈妙,道:“小表妹在荷包上寫上自己的名字,完了往樹上一扔,要是掛上了,就說明月老聽見了你的祈禱,會給你安排好姻緣的。”說罷又往沈妙手裡塞了一大把紅繩道:“小表妹多拿些,拿得越多,一起扔上去,能掛到的可能才越大。”

沈妙有些默然的看著羅塘興致勃勃的把剩餘的荷包全部都寫上了自己的名字。不過女兒家大約都是很信這個的,能討個好彩頭為什麼不行。羅雪雁也道:“嬌嬌寫一些扔上去,彆怕。”

沈妙有些挑剔的看著一籃子紅繩,罷了磨不過羅潭和羅雪雁,隻得自己挑了一根,在那一個荷包上寫了自己的名字。

羅潭見狀,就道:“小表妹你拿的太少啦,這一根怎麼也扔不上去的。再多拿幾個,這些都足夠了。”

羅雪雁也道:“嬌嬌,一個不夠的。”

沈妙覺得她一個都不想扔,況且這會兒心裡還反複想著道士的話,如何還有彆的心思乾這事兒,便也就隨隨便便的一扔。

“一根絕對掛不上的,你還是再……咦,怎麼掛上了?”羅潭驚訝的叫道。

羅雪雁也詫異極了,一般來說,紅繩越多扔上去掛住樹枝的可能越大,一根的話帶不住,是怎麼也丟不上去的。誰知道沈妙這隨手一扔,竟然掛了上去。不僅如此,還是一根高枝,掛的穩穩當當,隻怕風吹雨打都不會掉下來。

“小表妹,你也太有福氣了吧!”羅潭一把抓住沈妙的胳膊,激動道:“你看你看,那樹枝可高,說明小表妹你要嫁的那位一定是人中龍鳳,樹枝掛的又穩,說明這樁姻緣十拿九穩,好得很!”

福氣話兒誰不愛聽,羅雪雁麵上也笑開了花,道:“嬌嬌這扔的不錯,我還說要是你掛不上,我就想法子幫你掛上。”

“但是這樹枝周圍還有許多枝杈啊,”羅潭摸著下巴,一本正經的解釋道:“這些枝杈的方向都是向小表妹的荷包這頭伸,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小表妹不止一樁姻緣。小姑,這是好事,一家有女百家求啊!未來的妹夫日後可有的磨!”羅潭嘻嘻哈哈道。

沈妙道:“胡說八道。”心中卻想起之前那道士古古怪怪的一句:眼底發青,桃花之難。不由得心中也七上八下,難道真的被說中了?又在心底將自己暗暗鄙夷了一番,如今連枝桃花樹葉都沒看到一片,哪裡來的桃花之難了?也就是羅潭胡說八道,自己還就當了真。

這一日過得分外快,羅潭後來也掛了不少自己的紅繩上去,又拜了佛上了香,捐了一些香火,用過寺廟裡的齋菜,才回去。等回到沈宅,天色已經傍晚,眾人又都累了一天,早早地就各自休息了。

沈妙心裡卻反複想著白日裡那道士說的話。

命裡有劫,貴人相助,那貴人是誰……替她求了兩支簽,或者說,替她求了重生一世機會的人,又是誰?

她前生的親人在她死之前幾乎都消失殆儘了,沈妙想著,就算她死了之後,隻怕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又有誰會如此手眼通天?有這樣的本事,又有這樣的交情,偏偏為她求來了這一世的重生?

怎麼也想不到會有這麼一個人。

沈妙忽而又想起了什麼,道:“從陽。”

屋中霎時間多了一個黑衣人。

沈妙扶額,隻覺得謝景行的暗衛神出鬼沒,難免連主子也會被嚇一跳。她道:“今日之事,道士和我說的話,不準告訴謝景行。”又補了一句:“若是你告訴謝景行,我就說你非禮。”

從陽:“……”

“記住了。”沈妙威脅。

定京城每日有無數人操心於亂七八糟的小事,姑娘家操心嫁人婚娶,年輕人操心考取功名,年老者衰,年幼者稚,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

有人謀得是蠅頭小利,有人博的是萬貫家財,還有人押上身家性命,卻放眼的是天下。

明齊皇室中,隨著文惠帝身體一日差過一日,底下的皇子們也越發的蠢蠢欲動。周王一派狂妄,離王一派動作也不小,原以為老九是個安分的,結果就出了沈家和秦國一事,算來算去,竟是太子最為勢弱了。

文惠帝歎了口氣,眉宇間也是籠罩了一層衰敗之氣,大約是病的久了,氣色變得極為不好。平日在金鑾殿上發火也不過是強撐出來的模樣,畢竟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的人不在少數。倘若他一倒,朝中大亂,隻怕就會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年輕時候皇子們尚且幼小不覺得有什麼,待年紀大了,便驚覺養的不是兒子而是一群狼。如今幼狼長大了,有些事情就變得無法控製了。

“太子最近身子如何?”文惠帝問身邊的蘇公公。

蘇公公忙回聲應道:“昨兒個皇後娘娘見了太子妃,太子妃言太子病情有所好轉,太醫也說調養些時日會更好。”

文惠帝搖頭,道:“太子的身子倒是個問題。”作為最正統的皇位繼承人,偏偏太子病弱。雖有一眾支持者,早年間也還是鎮得住場,可隨著周王一派和離王一派漸漸壯大,太子的那點子勢力反倒被壓了下去。尤其是近來還多了個定王,文惠帝隻覺得頭疼。好在太子雖然病弱,卻是早早地生下了皇太孫,這樣一來,就算文惠帝百年歸去,太子病弱,隻要撐到皇太孫年紀稍大些,就能讓皇太孫繼位。

蘇太醫眼觀眼鼻觀鼻,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文惠帝的意圖。心中卻是清醒不已,文惠帝如今最看好的隻怕還是太子。原因無他,一來是太子繼位名正言順,二來是太子身子骨不好,相對來說對文惠帝最沒威脅。不像其他的兒子們,周王一派狂妄囂張的幾乎目中無人,離王一派看著和善,私下裡卻和許多大臣有著往來,就連看著最無心權勢的定王眼下在文惠帝眼中也成了一條會咬人卻不叫的狗。各個如狼似虎,讓文惠帝不得不防。

自窗外吹來一陣冷風,將禦書房桌上的宣紙都吹得微微卷起。蘇太醫見狀,連忙起身將窗掩上,道:“更深夜重,陛下還是早些安寢吧。”

與此同時,被文惠帝嘴裡談論的太子殿下,此刻正與一人說話。若是有人見狀,必會大吃一驚,與太子交談的人不是彆人,正是定王傅修儀。

這二人一個是文惠帝眼中“名正言順”的皇儲,一個是諸位皇子心中“會咬人卻不叫的狗”,此刻卻各自坐於桌前兩方,小火偎著桌上的青梅酒,竟是在煮酒論話。

太子道:“九弟也彆將此事放在心上,父皇不過是因為聽信小人讒言而誤解與你,待日後天長日久,誤會解開,自然還會如從前一樣待你。九弟何必自暴自棄?”

傅修儀搖頭:“大哥不知我心中苦悶,飛來橫禍當頭,避無可避。我本就是一閒散人,也無心權勢富貴,不過是想自由自在的過日子。過去那些日子,除了手中的事務,我何曾插手過彆的事,可沈家事一出,父皇卻還是懷疑到了我身上,這父子之情,也未免太過涼薄。”

“九弟慎言。”太子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了傅修儀未完的話,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是父皇的兒子,父皇不會對你怎樣的。要怪就怪那些小人。”

他們談論的事情,正是前些日子沈家被抄家之事。雖然文惠帝瞞的嚴,可諸位皇子在宮中俱是有眼線的,況且還有沈萬這一頭開口,皇子間倒是對沈家一案的真實原因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正因為如此,皇子們看傅修儀的眼光也格外不同。本來嘛,諸位皇子奪嫡,彼此間鬥得你死我活,以為九皇子胸無大誌,不過是做個閒散王爺開心就好,因此也沒有刻意針對過傅修儀。誰知道此事一出,才發現人家在暗處裡還埋著有棋,本來爭鬥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敵暗我明。尤其是關於天下的爭鬥,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會搭上身家性命的大事。定王在暗處觀戰許久,也許想要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也說不定。

從前大夥兒都待定王客客氣氣的,如今眾人看傅修儀的目光,卻是同仇敵愾,傅修儀一時間給自己樹了太多敵。

而傅修儀在成為眾位兄弟的耙子之後,首先找上的就是太子。

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太子在眾人麵前都是個心軟的主兒,厚道的很,也最容易被人欺騙。

就如同此刻,他沒有因此奚落打擊,而是轉頭勸慰起傅修儀一般。

傅修儀笑了笑,道:“罷了,不談我的事,還是談談大哥你的事吧。”

“我?”太子有些奇怪:“我有什麼事?”

“如今大家都爭得頭破血流,大哥明明是最正統的繼承人,反倒被人壓過勢頭去,不是什麼好兆頭。”傅修儀一笑:“原先我不欲參與這些事情中,刻意回避,不想還是被人找上門。既然如此,倒不如主動進來。我打算支持大哥。”

太子一愣,似乎沒想到傅修儀會這麼說,先是苦笑,隨即搖頭道:“九弟一片好心,我就不言謝了。隻是……九弟也知道我的身體,我若是身強體健,自然能爭上一爭,不過我這幅身子,能火多久都是個問題,這些……還是隨緣吧。”話到儘頭,竟是有隱隱絕望之感。

“大哥切勿妄自菲薄,大哥乃皇後娘娘多出,是陛下的嫡長子,又是太子,於情於理都是明齊未來的主人,若是讓了出去,隻怕還會被人笑話明齊用人不繼。”

“可我的確沒什麼本事。”太子有些心灰意冷:“大臣們看我這幅身子,也不願跟隨與我,那些往日的追隨者,到現在也沒剩多少了。九弟讓我去爭,可是我除了一個太子的名頭,還有什麼本領去爭?”

傅修儀聞言,卻是給自己和太子斟了一杯酒,端起來喝了一口,道:“所以這個時候,大哥更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助手。”

太子搖頭:“良禽擇木而棲,那些有本事的人,如何會選我?”

“其實大哥不必想的如此困難。”傅修儀道:“要找許多有權勢的人,的確是很難。可是簡單一點,隻要找到一個強有力的助力,其他的追隨者,要與不要也沒什麼必要了。或者說,隻要找到這個人,其餘的臣子也會有大群人跟著到大哥這邊來。”

“九弟說的是……”太子狐疑。

“威武大將軍沈信。”傅修儀答。

太子一頓。

“沈信手握兵權,前有沈家軍衝鋒陷陣,後有羅家軍斷後勇猛,兩年離京,在百姓民間中聲威不減,便是秦國和大涼聞之也要客氣幾分。有了沈將軍助陣,眾人對太子實力自然高看一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追隨者自然會聞訊而來。”

太子聽完傅修儀一番話,卻是笑了:“九弟說的不錯。可是九弟要知道,如今沈將軍聲勢顯赫,亦是所有人的心頭好。其餘兄弟也是這麼認為,可是沈家軍為什麼要選擇我呢?”

“因為你是太子啊。”傅修儀平靜道:“其餘兄弟選了沈將軍,隻怕會犯了父皇的大忌,可是大哥你不同。你是名正言順的皇位繼承人,也是父皇最看重的兒子,沈將軍到了你的手中,隻會是父皇樂見其成的事。對於旁人是禍,對於你是福。這麼大的兵權,總不能到了外人手中。”

太子便不笑了,因為傅修儀這一番話說的極有道理。文惠帝多疑,譬如周王或者是離王,甚至是定王傅修儀得了沈信的支持,對於他們本身來說都是滅頂之災,因為文惠帝看他們的目光會更加不善。而太子卻不同,文惠帝本就嫌棄太子勢力太弱無法與彆的皇子製衡,更何況太子還是文惠帝心中未來的儲君,自然希望有強有力的臂膀。

“可是,沈將軍憑什麼選擇我?”太子仍舊是搖頭,似乎並不讚同傅修儀的話,他道:“參與這些事到底要冒險,沈將軍沒有任何必要來趟這趟渾水,他能過得很自在。”

傅修儀笑了,他道:“沈將軍是沒有必要選大哥,可是沈小姐可以。”

太子一愣。

傅修儀輕描淡寫道:“沈家嫡出的五小姐,沈將軍的掌上明珠,也該到了定親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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