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佳句》全本免費閱讀
眼前這個疑似前太子江執的男人,讓薛適憶起許多事。
轉眼五年過去,薛適記得剛來長安,第一次見到還是五公主的寂暉公主江岑許時,也如現在這般,是臨近年關的一個冬日。
***
五年前。
雪後初霽,銀白儘染長安,冷冽的朔風時而吹散樹間落雪,若萬樹梨花盛綻,卻也愈加寒冷。然語笑市聲交織依舊,絲毫不影響各坊熱鬨。
薛適便處在其間最為繁喧的平康坊,果然剛至長安沒幾日,就賺到不少銀子。
今日亦是如此,才擺好攤,便替雲雀樓裡的花魁菱娘代寫了副香箋,方才落筆,又位客人光臨。
薛適忙準備紙筆,未及仰頭,話音先落:“客人要代筆麼?”
“‘語不驚人死不休’,你倒自信敢用。”
一道較一般女子清啞的聲音和風落下,浸了絲冰冷。薛適循聲抬眸,戴著金製麵具的少女正細細打量攤前被她寫於幡上出自杜甫的詩句。
對方一身月白襖裙,肩上係寶藍披風,身量高挑修長。千葉蓮樣的麵具遮了大半容顏,清冷之下,疏離更甚,但麵具之下的那雙眼,卻潤若春水,晃動間,似能漾起多情的瀲灩。
世上竟會有氣質如此矛盾之人麼……
察覺到薛適的目光,那人回眸看去,春水驟然靜滯,拒人於外的寒涼席卷,亦喚醒了薛適的思緒,她彎起眼,溫聲道:“姑娘想寫什麼?”
對方未答,隻漫不經心敲了敲桌上擺著的木盒,似頗為感興趣的模樣。
見她遲遲不語,薛適想了想:“莫不是……姑娘想仿哪家的書法,或是誰的字跡?”
薛適筆墨天賦極高,精通之外,亦擅模仿,細膩至以假亂真。不過畢竟不合規矩,薛適也是看情況偶爾才做。
“做人要厚道。”聽了這話,那人倒是有了反應,斜睨了她一眼,“彆到最後,代筆代的,原是自己的命。”
聞言,薛適脖子一涼,不由伸手摸了摸,乾笑幾聲:“那姑娘是要?”
“昨日臨收攤來的公子與我相識,就和他一樣吧。”她靠在桌旁,百無聊賴地卷著宣紙邊,隨手扯過一張,食指輕點,“寫吧。”
“姑娘確定……要和那公子寫一樣的?”
“同樣的話一定要我再說一次?”
薛適隻好不再多言。
“外頭冷,姑娘可先去對麵茶樓稍坐。”
那人卻並未動作,隻站在攤前靜靜看著。
與龍飛鳳舞的“語不驚人死不休”字跡不同,薛適卻是副典雅沉靜的長相,額上係白色發帶,頭發也隻用幾根毛筆束起,此刻正執筆在發帶試色。
片刻,薛適轉了轉指間,滿意地點點頭,挑出的這支筆粗細適中,用來寫家書正相宜,不會太深重,讓歸鄉的人焦急;也不會太淺淡,辜負這份心意。但磨墨的力道卻大,墨氣深烈,想著對方拆信聞到餘香,會歸心似箭,期待重逢。
墨條在薛適手中輕轉,幽黑的墨汁緩緩在硯台沉積,香氣悠寧,令冬日乾冷的風亦生詩意。
良久,薛適抬起頭:“好了。”
對方靠近了些,紙上字體娟秀楷正,一筆一畫的收放間卻隱含飛逸的急切。她垂眸念道:
“
一彆數月久,山川相隔,可還安好?新歲漸至,望如期而歸,彆來無恙。”
念到最後,她忽然笑了聲:“你說,久彆重逢,應是什麼樣的?”
薛適被她突然的問題弄得不明所以:“嗯?”
“該是要抱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