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白天疲憊, 迷迷糊糊已經睡死。有光色亮起的時候,絲毫沒有察覺。
孟為翻了個身, 磕到自己擺在旁邊硯台。覺得臉上一片黏糊,想是哪裡又漏水了。
意識半清明的時候, 已感覺眼皮外麵有些發亮。
也是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倏然從地上蹦起, 朝窗外看了一眼, 直接喊道:“著火啦!快救火——!”
屋內幾人被驚醒,猛得抽搐了一下,翻身坐起,發現外麵異狀。孟為已經穿著裡衣衝了出去。
眾人掀開薄被, 慌忙套鞋, 跟著大喊:“著火了!快救火!”
隔壁屋裡同樣響起一陣窸窣。
此次接送的一共是三輛糧車, 一齊被綁在院子中央。兩輛車上的火剛剛點著,一輛車燒的正旺。
對方似乎還想燒了他們的屋子, 但因孟為警覺太早,未來得及動手。隻燒找了掛在一旁的乾辣椒,聽見動靜便謹慎逃了。
孟為出來的時候,院子的大門被人撬開,門板還在晃動。對方應當跑的不遠。
隻是他無暇顧忌這個,撲去直接踹翻了架子。然後脫下身上僅剩的一件薄衫, 上前撲打糧車。
其餘人也陸續出來。望著眼前這仗勢無措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著火?誰人放的火?”
竟然會有人來燒救災的糧草?這何異於舉刀殺人呐?一句喪心病狂也不為過。
戶部官員揚臂喝道:“彆說了,快救火!附近的水井在哪裡!”
雖說這邊鬨水患,但附近的村民已經聞聲逃去了彆的地方。水潮退卻, 這邊最缺的反而就是水了。
他們暫住此處,睡前是打了幾桶,一並放在院子的角落備用。那官員過去一把拎起來澆到火上,可根本不夠。
三輛糧車,隻有十來個人,顧此失彼。
災區這邊每一粒米都尤為珍貴。這多燒一刻,損失的便是心血。
國子監學子抹了把臉,後道:“村頭有一口井,大家快一起去打水!”
梁仲彥直接丟下衣服,去拐了個水桶,然後朝著村口狂奔。
孟為到那燒得最旺的糧車麵前,抓住米袋的一角,往外一抽。大米從破洞的袋子裡飛了出去,瞬間散了一地。
官員上前,用腳踩熄零星的火光。孟為忍著被燒痛的手,叫喚著把米袋丟到了角落。
此時隻能效仿,優先救那最危險的糧車。
沒多久,跑去打水的人便飛奔回來。
梁仲彥平日一個文弱書生,此刻麵色猙獰,武力爆棚,一手抬起桶底潑去,連車前的孟為一並打濕。
孟為扭過頭:“……”
梁仲彥轉身繼續過去接水。
後麵的人接連跟過來,不知多久,終於合力將幾輛車的火給滅了。
火光消去後,周圍又陷入一片黑暗中。
四處無人說話,隻餘喘息。
官員緩了緩,說道:“快,去點火。清點一下糧食。”
孟為應了聲,反身摸進門,去找桌上的煤燈。
提了三盞煤燈,又點了兩個火把,眾人聚在院中。
地上濕潤一片,大米與燒乾的灰燼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再看眾人,更是滑稽。
外麵天黑路滑,他們去打水的時候,不知摔了多少次。此刻安下心來,傷口雖還不覺得疼,但打濕的布料貼在皮膚上,覺得陣陣發寒。
一人喃喃道:“怎麼會有人,做這樣的事……”
正是體會過災區的艱苦,見過許多的生離死彆,更覺得這樣的事不可容忍。
梁仲彥上前,將完好的幾袋數了數,又估算了一下地上散落的大米,然後報了個數。
所幸,發現的及時,起碼保住了一半的糧草。
也是大意了,他們派人來押送,防備是災民或劫匪。可此處離縣城不遠,未聽聞有人在此行凶。誰想到會有人放火?
縱然如此,瀆職之責,怕是難逃。
那戶部官員歎了口氣,看向孟為道:“好孩子,多虧有你。隻是,你還是先去洗把臉吧。”
孟為抹了把臉:“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