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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王重生:不兩難 雲野 91066 字 5個月前

第1章 大婚

六皇子景晏身披大紅嫁衣頭戴鳳冠,蒙著紅蓋頭,坐在紅彤彤的喜床上靜靜等著自己的丈夫——草原狼王賀玄卿。

朝中大臣說,這位狼王長得像熊一樣粗獷、彪悍,可以徒手掐死中原士兵;也有人說這位首領極其凶惡變態,以折磨踐踏中原人為樂。更有人說草原人好色成性,無論是年過古稀的老人還是剛剛及冠的青年,身邊都是妻妾成群。

景晏確實沒在史籍中找到關於草原的正麵記錄,這些傳聞不禁讓他心中恐懼。自己是極其不願和親的,可為了宮中母妃的安危,也自知無法違拗皇命,隻得謝恩應下,欣然前往,落得個識大體的好名聲。

自己的母親是身份低微的宮婢,但因為有幾分姿色而被醉酒的廣元帝看上,一夜後便有了自己,所以自己的父皇並不喜歡自己,因為他是一夜風流的產物。而和親不僅可以讓廣元帝不再見到自己還能保全母親,如果自己運氣不好有個三長兩短,父皇必定會憐惜母妃給她加封,這樣她就可以在宮中安穩度日,而不像現在,隻能任人魚肉,看各宮嬪妃的臉色過日子。

隻可惜,景晏努力讀書二十載,卻被困在千裡之外的他鄉後宅中了此殘生。

景晏無暇為自己的後半輩子痛心,因為他又想起之前的傳聞,聽說草原人凶悍的原因是他們還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甚至像動物一樣常年不洗澡,身上還會有跳蚤,離他們十丈遠都能都被熏到,最可怕的是自己的妻子都是父死子繼。

如果這位狼王年過古稀,那麼就意味著自己很可能還要侍奉下一任狼王,也就是他的兒子……知道自己死去……

不過讓他來和親也就沒人再管自己的死活,無論怎樣,雙方不開戰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衣袖裡藏著一把極為鋒利的防身用的匕首,若這位狼王真像傳言中的那般以折磨中原人為樂的話,自己就找個機會自裁,也省掉了不少折磨。中原人死在草原,就算狼王再野蠻也是理虧的,倒是能換得邊境多年的安寧,而父皇也會給母妃加封以示安慰,這樣母妃可以在後宮平安度日。

帳外一陣嘈雜打斷了他的思緒,雖然語言不通,但聽著人歡馬叫的熱鬨聲響也知是眾人在起哄,景晏不禁心中疑惑,難道草原部落也要鬨洞房?

隨後,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聽不懂他說了什麼,話音剛落,起哄的聲音便散去,隻留下踩在初秋有些微乾雜草上簌簌的腳步聲。

半晌,景晏聽到走進來的腳步聲堅實有力,那人每走一步,身上的銀飾都叮當作響,那清脆細微的聲音在內心恐懼的景晏聽來,更像是新婚夜來自地獄的序曲,不知道自己會被怎樣對待的人不由得緊張的做了一下吞咽的動作,沒來由的一陣心慌。

那人和左右侍女吩咐了兩句,她們便出去了,撩起帳子的氈簾時帶起了一陣風,讓景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帳內隻剩下景晏和他的夫君狼王,他聽到那人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透過紅蓋頭的縫隙,景晏看到一雙質地上乘的蒙古靴,鞋子上裝飾著繁複的紋飾。

那人並未掀開紅蓋頭,反而是對著蹋上之人恭敬的行禮,幽幽說道:“王妃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那低沉好聽的聲音中好像還夾雜著一絲顫抖。

說完,狼王才慢慢抬手,掀開紅蓋頭。

狼王賀玄卿看到前世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出現在眼前,不由得心臟都跟著顫了一下,深邃眸子中的深情呼之欲出。

坐在榻上的景晏心也跟著顫了一下,不過是嚇得。他垂眸不敢看自己的夫君,更不知道什麼深情,他隻覺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盯著自己,緊張的嘴唇都有些抖,兩隻手藏在袖裡,死死的絞在一起。

重活一世的賀玄卿知道,景晏這是在害怕,他明白王妃的懼意從何而來,也知道自己隻要對他好、慢慢來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可他還是覺得一陣心疼,而且他也不想慢慢解決問題,畢竟想了兩世的人就在眼前,怎能按捺的住?

賀玄卿上前握住自己王妃的手安撫,還未張口解釋,景晏藏在袖中的匕首就掉了出來,落在腳踏上發出“咚”的一聲。

二人同時看向那把匕首,景晏嚇得瞳孔猛縮,慌亂之下,他迅速抽回手,撿起匕首躲到床邊的角落,並用鋒利的刀刃抵住自己潔白的脖頸,聲音顫抖的說:“您彆過來!”

景晏抬起水眸顫抖的看向那人,才發現傳言不可信,眼前的狼王高大英俊,劍眉星目,眸子像是一汪深潭吸引著自己。

這一幕是賀玄卿始料未及的,一腔愛意還沒來得及傾訴,自己的動作卻嚇到了景晏。他趕緊退開,微舉雙手,觀察著景晏的舉動,小心翼翼的商量道:“我不過去,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景晏也被這場麵弄得沒了主意,他沒想到狼王竟然如此有禮?

賀玄卿見他還沒動作,趕緊表忠心,“我知你是不情願嫁我的,但既來了,王妃可安心住下,我絕不傷害你。”

他邊說邊緩步上前,想把景晏手中的刀接過來。景晏察覺到他的意圖,用到指著賀玄卿顫聲說道:“你彆過來!我……我拿匕首不是為了行刺……是為了擋壞人!請,請狼王體恤。”

賀玄卿聽著景晏現編的謊話,看著眼前嚇得有些顫抖的人,他恨不得將人揉碎在懷裡才好。

可這小家夥不記得自己,還像隻小刺蝟一樣拿刀指著自己,貿然奪刀怕傷了他,如果說出實情他更不會信,隻能智取了。

他溫柔的望著景晏緩聲說道:“我知道,可現在這裡沒有壞人了,可以把匕首放下了。心肝,如果你傷了我,消息傳回去,你父皇必定用你母妃出氣,你可想好了。”

在陌生的地方,景晏一聽到母妃二字,立刻亂了心神,拿刀的手也沒那麼堅決了。賀玄卿看準時機上前不費吹灰之力奪過短刀,景晏嚇得像小兔子一樣躲在角落,待他看清狼王並沒想傷害自己後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扣頭道:“臣妾並非有意冒犯狼王,還請陛下恕罪。”

賀玄卿聽到景晏膝蓋砸在地麵的聲響麵色變得不善起來,他的王妃上一世就膝蓋不好,怎能說跪就跪,還是跪自己!他看著自己愛了兩世的人竟然如此懼怕自己,心中實在難過,同時也自責自己的冒失。

他冷著臉想上前扶起受到驚嚇的人,但又怕嚇到他,隻能站在那裡乾巴巴的說:“愛妃快快起來。”

景晏遲疑了一下,隨即扶著一邊的牆壁慢慢站了起來。

賀玄卿記得自己前世的新婚之夜根本沒和王妃圓房,中原的六皇子是不是奸細的尚未可知,而且自己對房中之事也不慎在意,所以二人分居了很久。可這一世的他不想等了,前世的記憶湧現,最後一次抱著景晏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他現在想將這活生生的、溫熱的人擁在懷裡,他要證明這個人是屬於自己的!

他忍著沒靠近景晏,反而是走到桌旁,拿起酒壺斟了兩杯酒,一杯放在桌邊,一杯端在手裡,沉聲道:“我對你沒有歹心,但今日是你我二人大婚,好歹喝了這合巹酒,不然我狼王的麵子往哪放,嗯?”

賀玄卿記得前世的景晏最為心軟,這招一定好用。

果然,景晏戒備的看著自己的夫君,但麵上裝的平靜。

他靠近擺滿果饌的桌子,行禮道:“剛剛是臣妾冒失了,臣妾這裡給您賠不是了。”

賀玄卿沒說話,隻是端著酒杯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被燭火映襯的紅潤的人,等他來和自己喝交杯酒。

景晏慢慢靠近,伸出手取過酒杯,略微往前傾身,用小臂與賀玄卿的手臂交疊,而後仰起脖頸喝了合巹酒。

原來這合巹酒不止是烈酒,還加了能讓夫夫二人耳鬢廝磨的好東西,景晏自然不知。

沒一會兒,他覺得身上熱的不行,還有些怪異的感覺,景晏這才發現不對,正想跑時,卻被人攔腰抱起,溫柔的放在大紅的喜榻之上。

賀玄卿目光幽暗的盯著他的王妃,好像一頭狼在巡視自己的領地,但裡麵又參雜著讓人難以忽略的深情。

狼王柔聲開口道:心肝,我會溫柔的。這次絕不再讓你陷入兩難境地……”

第2章 第二日

第二日,景晏醒來發覺自己的臉正埋在寬闊健碩的胸膛,狼王有力的臂膀把人箍在懷裡,自己還枕著賀玄卿的一隻胳膊。

他抬頭對上賀玄卿深情的眸子心中一驚,不由得紅了臉,還試圖像鵪鶉一般將自己藏起來,卻忘了自己還在狼王的懷中。賀玄卿以一個保護的姿勢圈著他,無論怎麼也不會讓人躲掉。

景晏把頭埋得更深,聽到賀玄卿心房傳來有力的心跳聲,自己的心不由得也一陣悸動,昨晚他好像也是聽著這心跳聲入眠的。

他不知道這顆心,兩世都在為自己而跳動。

“阿晏出來,彆把自己悶壞了。”賀玄卿心情好極了,聲音中還帶著一絲饜足

景晏被賀玄卿撈了出來,他的臉頰被賀玄卿的中衣蹭的微紅,因為憋氣眼尾也泛著紅,看起來好不可憐。

昨夜他就這樣稱呼自己,可賀玄卿為什麼會叫自己“阿晏”?這人怎知自己的名字?隻有母妃私下才會喚自己阿晏,恐怕宮裡的人都早已忘記了他的名字,隻記得有個宮婢所出的無人問津的六皇子。他好像沒和狼王說過自己叫什麼,難不成是婚書上的名字被他記住了?昨晚他也是在自己耳邊用低啞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喚著阿晏,讓自己迷亂,並被狼王成功拖入他的陷阱之中。

景晏想說話,卻又不知該如何稱呼賀玄卿,昨晚情到濃時被哄著叫了不知道多少聲夫君,可現在叫卻彆扭得很,根本張不開嘴。又不可以直呼狼王的名諱叫玄卿,那叫大王總不會出錯吧……

“大王……”他聲音嘶啞的不像樣子,不由得輕咳了兩聲。

賀玄卿沒聽清景晏說的簡單音節,隻是注意到聽到自家王妃的嗓子啞了,內心暗暗自責,都怪自己昨天沒個輕沒重。可他恨不得把景晏揉碎在懷裡,想反複告訴自己這不是夢,所以他反複的折騰了一夜,讓人啞了嗓子。

“嗓子都啞了,喝點水好不好?”

賀玄卿將人往身前帶了帶,微側身去取床邊小幾上還溫著的茶水,自己喝了一口含在嘴裡,而後俯下身渡給景晏。

景晏被這突如其來“喝水”方式嚇了一跳,躲閃不及被嗆了一口,咳嗽的眼都紅了。

賀玄卿見狀讓人靠在自己懷裡給他拍背,一臉認真的柔聲道:“阿晏,以後要慢慢適應這樣喝水。”

景晏雖在宮中不受寵,但皇族禮數還是懂的。這樣像隻雛鳥一樣等著人喂?!哪有一點禮數,狼王傳說中殺人如麻、狠厲無情的形象更是蕩然無存。

在宮中那些年景晏早已學會承受和順從,隻有順從才能活下去。他自然也是不敢忤逆狼王,他深知自己不過是中原打不過草原而獻上的貢品,自己的生死全在這人一念之間。現在不過是仗著他對自己新鮮,等新鮮勁兒過了,等待自己的還不一定是什麼。

他沒接話,紅著眼睛忍著咳問道,“咳咳,現在……咳咳……什麼時辰了……”

“午時。”賀玄卿依舊給他拍背順氣。

現在豈止是午時,已經是午時四刻了,再晚點問就要未時了。

新王妃午時都不起床,這成何體統?傳出去恐怕要被臣民笑話,中原也會蒙羞,母妃的處境豈不更艱難?

景晏聽了有些慌亂,他強壓住喉嚨中的陣陣癢意,一骨碌爬起來找衣服。可突然來襲的酸痛感卻讓他重重的摔了回去。他沒有摔到床上,而是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

軟榻上的褥子都是按照景晏的喜好加厚的。

前世,他在宮中受儘欺淩,睡硬板床也是常事,瘦弱的景晏總被硌的骨頭生疼,時間久了腰部酸痛難當,可他就是不和狼王說,仍舊忍著疼日日服侍他,忍來忍去,終於拖成病,遲鈍的賀玄卿看著笑說自己沒事的景晏以為他真的沒有大事,可誰知他早就疼痛難忍了。

這一世他絕不再讓自家王妃再受一丁點傷痛。賀玄卿特意派人去江南為他特製柔軟的蠶絲被褥,但現在還無法運回,隻能先多加兩床被褥,委屈景晏先將就睡幾天。

賀玄卿看著滿身痕跡的人不禁眼神暗了暗,他長臂一覽拿過衣服,想幫人穿上。

景晏終於難為情的開口說道,“我……自己可以……”

“真的?”賀玄卿的目光在那些紅痕上巡視,好像在檢視自己的戰績。

景晏扯過他手裡柔軟的衣物紅著臉點點頭。

這一世看著小東西戒備的樣子,賀玄卿心裡還是有些難受,他將衣服遞到人手裡,自己披上外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帳子。

景晏慢吞吞的換好衣服,頭發隨意挽了個結,他想出去喚人幫自己梳頭。剛掀開帳簾就撞上賀玄卿,一位英俊挺拔的年輕將領正在稟報軍情。

他隻聽到現吐蕃人的的隻言片語便知不是自己該聽的,剛要退回去就被二人發覺,他心中一驚,剛要跪下請罪就被賀玄卿有力的大掌托住手臂,順勢將人帶入懷中。

賀玄卿柔聲問道:“怎麼出來了?快進去,外麵風大。”

景晏被抱著不由得臉紅,想掙脫又不敢。

狼王吩咐了對方兩句便拉著人回了帳子,將人牽至妝台前,讓他坐在早已鋪好椅墊的軟凳上給自己的王妃束發。

景晏惶恐,他如坐針氈,小聲說:“使不得。”

賀玄卿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柔聲說:“我的王妃,什麼都使得。給王妃梳頭天經地義。”

他手上動作熟練的給人梳好發髻,景晏心中暗暗驚歎沒想到狼王如此心細,連束發都會。

沒一會兒,侍女們捧著托盤魚貫而入,將飯食擺放整齊就低著頭出去了。

賀玄卿牽著他來到桌旁,自己坐在大椅上,景晏則立在一旁。他以為要服侍狼王吃飯,正要拿起筷子給人布菜就被人握住手腕,那賀玄卿稍稍用力一拉,自己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景晏有些驚慌,光天化日成何體統!他也顧不得疼,小幅度的掙紮起來。

“大王……您……”

景晏本能的手抵住賀玄卿的胸膛試圖接力掙脫,但當賀玄卿的大掌覆在他的手上時,景晏便放棄了掙紮,他知道此時自己要順從,哪怕不想也不能反抗,無論是臣子還是妻妾,忤逆的下場有多慘他是知道的。

賀玄卿顯然不知道景晏安安靜靜坐在他腿上時想的是什麼,他附在自家王妃耳畔輕聲道:“以後要稱我夫君,王妃叫我大王,會被外人笑話,更何況你我琴瑟和鳴,情比金堅,我當得起這一聲夫君。”

前一刻景晏還告誡自己要做知進退識大體的妻,下一刻就被信手拈來的情話說的臉上發燙。從昨夜到現在認識不到一天,怎麼可能琴瑟和鳴?要不是昨日的合巹酒,二人又怎會如此親密。

“以後也彆坐這硬板凳,硌著我的阿晏我會心疼的。”賀玄卿端起桌上的粥小心的吹了吹,“阿晏,先喝點粥墊墊肚子,不然胃會不舒服,這粥加了燕窩對你身體好。”

狼王好像知道景晏的所有事情,包括他身體不好。

景晏抬手要接,那人卻沒有要給的意思,他抬眸疑惑的看向賀玄卿。那人深邃的雙眸也回望著景晏。賀玄卿環著他,自己喝了一口粥。

景晏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還沒來得及拒絕,賀玄卿的唇就已經覆了上來,他好像料到自己會躲,用手托住他的後腦。

就這樣,景晏像一隻嗷嗷待哺的鳥兒,仰著頭順從的接受喂過來的燕窩粥。

有時,他明明已經將一口粥儘數咽下了,狡猾的狼王就是不放開自己,一定要自己再檢查了才放心。

一碗燕窩粥喝的二人氣喘籲籲,霸道的狼王才放開他,讓他在自己懷裡用飯。

景晏也確實餓了,看著一桌草原美食都想嘗嘗,但也想快些吃完脫離窘境,但礙於狼王在看著自己,他隻能守著禮節,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吃。賀玄卿知道他的口味,一直給他布菜,有時還會用筷子夾來他喜歡吃的直接喂給人吃。

景晏吃的差不多了,坐在賀玄卿懷中低聲道:“夫君,剛剛臣妾,不是故意要聽您和說話的……”

對於草原的政治景晏確實無意竊聽。

賀玄卿聞言忍不住低笑,讓人靠在自己懷裡道:“阿晏不必驚慌,剛剛陸信來報吐蕃竟敢在我大婚之時觸我黴頭,我暫時還不想理,畢竟你我新婚,我可舍不得離開你。我沒有事瞞你,政事如此,我亦如此。”

突如其來的深情讓景晏有些惶恐,他小聲道:“臣妾吃好了。”

“在我麵前不要稱臣妾,你就是你。”

賀玄卿目光溫柔的看著像貓兒一樣靠在自己懷裡的人,開口道: “巫醫說你身子弱,要多休養,你太瘦了多吃些。等過幾天得空兒,我去給你獵點野味補一補,不過現在的野味差一些,要入秋了冷一些才是最好的時節。”

他的目光始終在景晏身上,抱著想了兩世的人、聞著那抹熟悉的幽香,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他的愛人回來了。

第3章 朝拜

飯後,景晏因為身體弱,被人拘在帳子裡不讓出去。

賀玄卿看人不再動筷子,從袖中拿出一塊帕子給他擦了嘴,景晏垂著頭不敢動,他的呼吸撒在賀玄卿的頸間有些癢。

“今日風大,阿晏明日再出去可好?這裡為你準備了一些閒書話本,讓你消磨時間。”他垂眸看向懷裡的人,輕吻了他的臉頰,補充道:“最重要的是你身子行動不便,要小心些。”

竟然堂而皇之的說自己身子不便……又不是懷孕……

“大……夫君……大婚第二天,我不出現成何體統……”

“無妨,早上我已經出去替你見過眾人了,而且巫醫也說你身子弱,今日不宜出門。”?!

原來他穿戴的這般齊整是出去接受眾人朝拜了,難道是又特意回來陪自己睡回籠覺?可哪有大婚第二天王妃不出現的道理,不知道這會兒外麵傳成什麼樣子了……要是傳回朝中,恐怕皇後會為此斥責母妃,景晏不敢細想,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出去見眾人,不能讓自己不懂禮數的事情傳出去。

“夫君,臣妾今日不用拜見親族嗎?”

“我父王也就是上一任狼王薨世才會有新的狼王繼位,所以親族中沒有父王。我母後與父王伉儷情深,在父王走後一年就隨他去了,所以親族不多,還有一位姑姑在,就是永寧大長公主,但已寡居多年,很少出來,更不插手我的事,所以整個王族隻剩我一人在這苦苦支撐。”賀玄卿裝出失落的樣子,用眼睛偷瞄景晏,繼續道:“這時間恐怕再也沒有人像父王母後那樣關心我了。”

景晏察覺到狼王的失落,一想到他已經是無父無母更無兄弟手足孤家寡人心裡就不是滋味,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賠罪道:“是臣失言了。”才起身要跪,被一雙有力的手托住,“阿晏,你記住,以後都不可跪我,也不要在我麵前稱臣。”

賀玄卿把景晏拉到懷裡,寬慰道:“按你們中原的話說這都是父王母後心疼你,我們阿晏以後不用早起侍奉公婆,而且我父王母後一生感情甚篤,生死相隨也算完滿。”說完,在他唇角落下一個吻,“我知你是擔心自己在大婚第二天沒有接受朝見而失了禮數,今日我已和眾人解釋過了,王妃舟車勞頓病倒了,待明日再來受各方朝拜。至於其餘親族要來拜見王妃,而不是你去見他們,我已替你讓人將給大家的賞賜送去了,你放心吧。”

狼王細膩周到為自己著想的心思讓景晏感到驚訝,他問道:“明日幾時出門?我做準備。”

賀玄卿顛了顛懷裡人,“我都安排了,王妃配合就好。”

到了晚上,身體強壯的狼王念著王妃明日要早起,告訴自己要克製,可是聽到他討饒的聲音,便不想放過懷裡的小東西,身子本來就弱的王妃還是禁不起折騰,還是暈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景晏還在夢裡就被穿戴整齊。

他迷迷糊糊的聽到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柔聲哄道:“心肝,醒醒吧。”

睜開眼看到身穿繁複禮服、頭戴金冠的賀玄卿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狼王在禮服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威嚴。

景晏立刻醒了,低頭發現自己亦是一身同樣紋飾的禮服,隻是顏色和款式略有差彆。

賀玄卿給他喂了幾口燕窩粥,景晏仰頭太累,就攀著賀玄卿的脖子努力貼近一點,當他用餘光看到兩名侍女垂眸站在門口時,臉頰頓時紅了,他不能接受自己作為王妃在侍女麵前這樣失態,可又不敢拒絕賀玄卿,隻能拉著人的衣襟小聲哀求:“夫君……饒了我……”

這句話讓賀玄卿想起了昨晚,不禁眸色一暗,他將人抱起放在地上,拍了一下他的pg,沉聲道:“好好喝,落在禮服上一滴今晚就加一次!”

景晏聽了不敢再說話,垂著眸子不去看他。

賀玄卿隻無聲的揮了揮手,讓侍女退下了。

景晏看著感激的望著他,乖乖的喝完了一碗粥。

氈簾掀開,距離景晏數十丈外是整裝肅立的草原士兵,他抬眼望去,黑壓壓一片似乎延伸到天的儘頭。前排的士兵身著重甲手持武器,後麵的騎兵亦是身著甲胄,他們一手牽著威風凜凜的戰馬一手持冒著寒光的兵器,靜默而立極具壓迫感。

草原的東邊設著香案,西邊放著一個巨大的紫檀步攆。

賀玄卿牽著景晏緩緩走出帳子,二人的步素速不快,可景晏卻一直比賀玄卿慢半步,不敢與人並排。

察覺到的狼王特意頓了一下等自己的王妃,同時手上稍稍用力,把人往前帶了帶。明白狼王用意的景晏隻得硬著頭皮和人並肩來到香案前。

兩位麵容姣好的侍女恭敬的將點好的香呈給二人,巫醫在一旁用聽不懂的草原語言低聲唱誦,景晏猜這是個祭祀儀式,待吟唱過後,賀玄卿對著香案恭敬的拜了三拜,景晏便也隨著賀玄卿對著天地拜了三拜。

侍女接過二人手中的香,將其插在香爐中。

景晏被牽著來到步攆前,他這才發現,步攆四周鎏金的扶手上雕刻著繁複的花紋,中央巨大又厚重的紫檀木板完全可以輕鬆容納四人,木板上鋪著一層嶄新的乳白色毛氈,一看便知是用上好的羊毛製成。

狼王麾下的文臣武將和一眾士兵已整裝已畢,站在兩側候狼王和王妃的到來。

賀玄卿扶著景晏在步攆上站定,而後盤膝而坐,景晏有樣學樣的坐在賀玄卿身旁。兩側早已靜靜恭候多時的眾人有序的走上前,恭敬的將手中的兵器放在二人麵前,象征著對狼王和王妃的忠誠,待前排將領將兵器獻完兵器後,由八名士兵抬起賀玄卿和景晏緩步走向遠處的石砌高台。

二人拾級而上來到石台的最頂層,自始至終賀玄卿都未鬆開景晏的手。他坐在象征狼王權勢的王位上,景晏則想鬆開他的手從後麵繞過他,侍立在左側,卻被賀玄卿一把拉住,跌坐到椅子上和他並坐。

景晏心下慌亂,他知道就算狼王再怎麼寵自己,也不會允許他人與自己分享王位。這等僭越可是能讓他連累自己母親的死罪!

掙紮中,景晏按著賀玄卿的腿想要起身,狼王卻順勢拉起他的手十指交扣。

賀玄卿在他耳旁低語:“阿晏再鬨就坐我腿上。”

景晏立刻端坐在王位上,心跳都漏了一拍,這人竟然讓自己和他一起坐在王位上受眾人朝拜?想一想都不由得一陣緊張。

他從小到大見過太多朝拜和覲見儀式,但每次自己都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和眾人一樣,按照既定流程,謹慎小心的對王位上的人行叩拜禮,齊聲說著早已爛熟於心的吉祥話,木訥的重複著早已做過不知多少遍的流程,生怕自己慢了一拍而被發現、被責罰。而今天,他卻坐自己曾經仰望、叩拜的位置上,憑著狼王的威風俾睨天下,這種感覺讓他頭皮發麻。

下麵的將士們齊刷刷的跪下黑壓壓一片,齊聲山呼:“拜見狼王、王妃!”

朝拜聲音響徹草原,震的人耳膜發顫。

第4章 跑馬

“今日帶你去跑馬。”賀玄卿盯著景晏“艱難”的吃完碟子裡最後一口早膳才悠悠開口道。

許是以前在宮中憋得太久了,景晏聽到可以去騎馬,眸子立刻變得亮晶晶的,甚至閃過一絲興奮,饒是心裡已經樂開了花,但依舊麵色平靜的道:“全憑夫君安排。”

若瑾取來主子外出要穿的鬥篷,賀玄卿順手接過來,溫柔的給景晏披上那件大紅鬥篷。火紅的顏色映襯的他精致小臉更加精致白皙,景晏屬於耐看型,狹長的眼眸、小巧的鼻子,加上薄唇,初看並不覺得驚豔,甚至在他不笑時或是思考時眼裡透著不可靠近的疏離,但在人麵前卻永遠謙卑謹慎,臉上總是帶著笑意,卻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早上露重,彆著涼。”賀玄卿給人係好鬥篷,他沒忍住在景晏的唇角落下一吻。

當著婢女的麵,景晏條件反射的想推他,可剛碰到那人的衣襟就被握住了手,賀玄卿親昵的捏了捏他的手,對他溫柔一笑,接過婢女手中另一件半舊的玄色鬥篷自行係好,牽著他的手走出帳子。

那日的年輕將領牽著兩匹馬立在帳外不遠處,見二人走來,上前行禮道:“參見狼王、王妃。”

“阿晏,這是陸信統領。”

“陸統領好。”景晏頷首

“王妃好。”陸信恭敬行禮

再看陸信身後那兩匹馬,一匹黑身白蹄威風凜凜、一匹通體呈深紫色膘肥體壯,一看就知是上等好馬。

賀玄卿留意到景晏看馬兒時眼神中流露出的喜悅,這讓他忍不住暗暗得意,這可是王妃對自己的肯定。

他笑道:“阿晏選一匹。”

景晏惶恐,雖說自己有盛寵眷顧,可萬一選錯了,騎上狼王的馬,那還了得?他走上前輕輕撫摸馬頭上黑亮的短毛,馬兒也乖得很,低下頭任他撫摸。

他借著摸馬兒的片刻微微思忖後歎道:“這馬兒長得可真壯。夫君,他們有名字嗎?”

景晏可不敢直接選,隻能顧右右而言它。

賀玄卿看著自家王妃機敏的反應,心中依舊不是滋味,他的阿晏對他很是戒備。

“黑色的那匹叫白蹄烏,另外那匹還等阿晏賜名。”

片刻,景晏心中了然,黑色那匹定是狼王的馬,而另一匹是為自己準備的。

他收回手,垂眸躬身,柔聲道:“臣妾無才,夫君做主便是。”

賀玄卿看著裝乖的人,不禁想起前世,他也是這般,極少表達心中所想,表麵永遠是恭敬順從,可他知道這小東西的心有對狠,狠到扔下自己一個人在這冰冷的世間。

他記得前世景晏騎馬摔傷過,足足養了一個月才好,這次絕不能再讓他有危險,他一定要親自教。

“阿晏又忘了?不能在我麵前稱臣。”他執起景晏的手道:“愛妃和本王同騎一匹馬可好?本王手把手教你。”

陸信還在立在一旁未走,景晏不想讓外人看到狼王與自己太過親昵。

“騎射是皇子的必修課,況且每年圍獵我也會參加……”

沒等他說完,就被賀玄卿抱上馬,他被嚇得差點失態叫出聲,可下一秒,自己就抵在一個健碩堅實的胸膛上,溫熱又熟悉的氣息包裹著他,那人在他耳畔低語:“阿晏彆怕,我在。”

他用自己的鬥篷將景晏裹在懷中。

這樣的懷抱熟悉又陌生,與榻上耳鬢廝磨時炙熱的要把自己灼傷的懷抱不同,這懷抱壯碩有力,猶如在自己身後銅牆鐵壁般的後盾。

“我先帶阿晏兜兜風,看看草原的景色。駕!”

白蹄烏嘶鳴一聲,歡快的飛奔起來,四蹄翻騰,長鬃飛揚,載著景晏和賀玄卿奔馳在初秋色彩豔麗的遼闊草原。

不精騎術的景晏在圍獵時擺擺樣子還好,在草原兒郎奔馳的馬背上卻不敢大意,他的後背緊緊靠在賀玄卿的胸膛,雙手抓著那人堅硬的胳膊,風吹得他睜不開眼睛,耳邊是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的衣袍聲。

“阿晏,睜開眼睛看看這片草原,這裡永遠屬於你,我也屬於你,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賀玄卿沒來由的低語讓他忘記了緊張,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內容,轉頭怔怔的望著那人,好像是在確認,他想張口卻被風吹的吹亂了呼吸。

賀玄卿看著鼻頭被吹的有些微紅的人,偏頭吻住了那半張的的唇上,學著風的樣子講他要說的話儘數堵了回去。

白蹄烏載著二人一路向東,迎著金色的旭日、踏過野草水窪、趟過蜿蜒的河流,掠過悠閒的牛羊。

漸漸的景晏開始不怕了,因為他知道自己摔不下去,馬背上的狼王堅實可靠。他也大膽的睜開眼,仗著狼王的威風催促著馬兒加快速度。

賀玄卿帶著景晏瘋夠了,白蹄烏馱著他們慢悠悠的往回走,“噠噠”的馬蹄聲也慵懶了許多。

懶洋洋的靠在狼王懷裡的景晏這才想起來自己可是來學騎馬的,自己總在人懷裡算怎麼回事?

他低聲開口與賀玄卿商量道:“夫君,你還未教我騎術……”

由於跑馬,賀玄卿出了一身汗,那熱度隔著層層衣料滲過來,把景晏烤的暖烘烘的,但時間久了,帶著潮氣的熱度還是讓人不適,景晏向前傾身,試圖和人拉開一些距離。

察覺到懷裡人的動向,賀玄卿把人撈回來舔吻著他的耳尖問道:“阿晏要做什麼?”

“隻……隻是出汗了……動一動……”

賀玄卿怎麼忘了,彆看他的王妃什麼苦都吃過,但嬌貴起來卻是誰都比不了的。

他嚇唬景晏說:“那也彆亂動,一會兒讓風鑽進來就不好了,非得染上風寒不可。”

“哪有那麼嬌貴,臣妾又不是紙糊的。”景晏笑著反駁,“再這樣,連小馬駒的體魄都比我好了……”

賀玄卿看著他逗趣的樣子,忍不住重重的吻了兩下他的臉頰,惹得景晏直躲。借著他正色道:“阿晏,騎馬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學會的,那是日積月累、熟能生巧才行。為夫倒是覺得,你學騎術不如求我劃算。

景晏疑惑。

“我大抵是草原上最精通騎術的兒郎了,阿晏若是每次都與我共乘一匹馬,何愁騎術?你駕馭我不比駕馭那略同任性的馬兒要強千倍萬倍?”

……這人好無恥

賀玄卿認真道:“我們草原的馬兒一輩子隻忠於一位主人,我也想隻做你的馬。”

景晏呼吸都漏了一拍,他隻覺麵頰發燙,心底湧出一陣悸動。這是狼王在向自己承諾?

他沒搭話。

半晌,賀玄卿才道:“明日咱們啟程回都城好不好?”

景晏靠在他懷中,仰頭隻能看到他完美的下頜和放大數倍的側臉,喃喃道:“咱們……還有都城?”

“阿晏以為我們草原兒郎都是住帳子、每天打獵,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嗎?你和親前,宮中沒有姑姑教過你草原的習俗?”

他不敢告訴賀玄卿,自己和親前,姑姑隻教過自己如何在房中侍奉狼王。

“夫君,那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在都城成婚,而是來這裡?”

賀玄卿溫柔的吻了一下他臉頰,將自己的臉貼在景晏微涼的臉頰上,目光順著景晏的目光望向遠方的天空和山巒,沉聲道:“在這裡成婚也是我們的習俗,因為這裡是我們草原兒郎的根,長生天在這裡,我的父王和母後也在這裡,他們都會看著我們、祝福我們。”

景晏暗暗想,祝福?真的會有人祝福和親嗎?就算不是真心相愛也會祝福?

賀玄卿又道:“這路都城離這裡不算遠,明天阿晏想騎馬還是坐車?”

景晏毫不思索的回答:“想騎馬……”

“今晚再好好練練,明日為夫就讓你騎馬,好不好?”

晚上還能騎馬?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景晏臉頰,這時他才明白賀玄卿口中的騎馬是什麼,他羞臊的彆開臉,沒有答話。

第5章 喜好

第二天,景晏果然再次起晚,誤了啟程的時辰。賀玄卿不忍叫醒他,隻是打發車駕先回都城,等景晏醒了,二人再騎馬回去。

景晏醒來發現天已大亮,賀玄卿倚在床頭凝眸看著他,“阿晏醒了。”

“夫君,幾時了,我們是不是該啟程了?”景晏聲音啞的不像樣子,強撐著困意坐起來,努力睜開還有些紅腫的眼皮。

“不急,等你睡飽我們再走。”賀玄卿看著他,眼中儘是柔情。

“那……成何體統……”景晏小聲回應。

他費力的轉動脖頸,試圖適應大大小小咬痕泛著的細小的刺痛以及每天起床時身上的酸痛。

賀玄卿拿起衣物熟練的給害羞的人一件件的穿上,“在這裡,阿晏就是體統,阿晏就是規矩。嗯?”

雖相處了幾日,可景晏還是會被賀玄卿嘴裡時不時說出的情話弄得臉紅心跳。

昨日賀玄卿框他騎馬,結果一整晚景晏都在被迫騎馬,一開始的顛簸他還能忍受,但也不知道狼王搭錯那根筋了,不知疲倦的折騰,到後半段景晏就累的不行了,一直求饒,最後直接無力的趴在賀玄卿精壯的胸膛上耍起賴。狼王也不惱,先是箍著人的腰頂,後又覺得不過癮,直接把人按在床上,繼續騎馬。景晏睡著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淚痕,連枕頭都哭濕了一小塊,甚至破天荒的在賀玄卿懷中說夢話,說自己以後再也不騎馬了。

用過早膳,賀玄卿牽著景晏來到外麵,準備騎馬回去。景晏看到昨日的白蹄烏就沒來由的一陣腿軟,心中更是為昨夜的事生氣,根本不想騎馬,況且今日自己的身體狀況確實也不便上馬。賀玄卿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直接將人穩穩的抱上了馬背。二人騎上白蹄烏向都城而去,陸信帶著幾名親衛各騎一匹駿馬,牽著昨日那匹深紫色的馬兒緊隨其後。

眾人一路走走停停,申時才到都城。

臨近都城,路上的人愈發多了起來,不少人認得狼王,再加上他懷中抱著一個溫潤嬌嫩如謫仙般的白衣男子,眾人便猜到景晏的身份,紛紛向二人行禮。還有熱情的蒙古婦女見狀抱著自家三歲的奶娃娃上前拜見,哄著奶娃娃向王妃問好,祝二人早生貴子。

景晏未見過民風如此開放的子民,聽到早生貴子四個字如雷貫耳,他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用儘全力才勉強維持住得體的笑容,還好賀玄卿替他解圍。

他這才明白為何賀玄卿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他騎馬回都城的要求,自己完全掉進了他的圈套,這人先以跑馬為甜頭,讓自己意猶未儘,自然的讓自己說出想騎馬回都城,到了都城再被被眾人圍觀,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可是目的又是什麼呢?他想不明白。

馬背上,景晏被狼王圈在懷裡渾身不自在,小聲問道:“夫君,我騎馬累了,可以改乘馬車嗎?”

“騎馬不是阿晏選的嗎?你的喜好夫君自當儘力滿足,車架早已到府中了。若是累了就靠在為夫懷裡休息好不好?”賀玄卿看著懷裡的人,唇角勾起一絲笑意,語氣也帶了一絲輕佻。

“為夫幫你按按,都怪我昨日……”他不著痕跡的將手撫在人的腰上,幫人揉捏。

“這……不成體統……”景晏掙不開,急的小聲抗議。

賀玄卿倒是不以為意,他就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景晏是他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妻。

景晏不知他此舉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能像個小媳婦一般略帶羞澀的接受路人的行禮。

老遠就看到紅彤彤一片,王府門口還隨風飄起大紅綢裝飾,老管家帶著一眾仆人早早恭候在門外,見人走近,紛紛跪地行禮,迎接主子回府。

賀玄卿先下馬,伸手去接景晏。景晏愣了一下,隨即將手遞與他,一個側身,輕盈的躍下馬。

看到他輕盈的身形,狼王深邃的眸子暗了暗。

狼王牽起王妃的手,沒了剛剛輕佻的樣子,聲音爽朗又帶著威嚴讓眾人免禮。

回到府中,景晏端莊的與賀玄卿步入府中坐定,眾人上前給狼王道喜,正式拜見王妃。

賀玄卿賞賜過眾人後,景晏對眾人說道:“各位近日辛苦了,我帶了一些中原的小玩意兒送與大家,略表心意。”

眾人謝恩退下,賀玄卿拉著他的手道:“阿晏,這是咱們府裡的管家,烏恩其。”

“我初來乍到,咱們的規矩我還不懂,以後少不得麻煩您。”景晏說的客氣,拿出一小袋金子賞給管家。

圓臉小眼長相喜慶的蒙古漢子恭敬行禮道:“謝王妃賞賜,都是奴才應該的。”

管家還未退到一旁,景晏從宮中帶來的榮姑姑看到六皇子出手如此大方,趕緊邁著小碎步走上前,跪在地上不停的給二人道喜,後麵還跪著一個年紀極小的丫鬟聰兒。

一老一少失禮聒噪,讓景晏很是難堪。

賀玄卿記得她二人,上一世就是這兩個吃裡扒外的東西賣主求榮,沒少給皇後通風報信,而且他的阿晏也不喜二人。

他雖心中厭惡,但麵色卻平和,他要先幫愛妃解圍,遂沉聲道:“二位隨愛妃北上辛苦了,應該沒出過這麼遠的門吧?”他側過頭溫柔的看了景晏一眼,“阿晏,她們不遠千裡陪你來到這裡,辛苦得很,賞什麼稀罕物也是不夠的。不如這樣,為夫想做主讓她們修養些時日,派人帶她們四處逛逛可好?”

這一老一少,老的老奸巨猾、少的愚笨貪財,可偏偏這兩個是自己出嫁前皇後賞的奴仆,自己正頭疼怎麼安置,沒想到賀玄卿竟一開口就給他解決了這個大個麻煩。

明麵說上是將二人送出去遊玩,可誰又能保證路上會不會遇到不測呢?再不濟送出去一年半載也不是不可以。

景晏展顏一笑,“全憑夫君做主。”

這笑容讓賀玄卿心神一蕩,這幾日他的阿晏還沒對自己笑過。

二人一聽還有這等好事,自然是忙不迭的叩謝。

打發了那兩個奴仆,走上來兩位婢女和兩位小廝來拜見,四人年紀都不大,婢女是那日在香案前給自己遞香的那兩位,叫若謹、若蝶,都生得水靈機敏,小廝叫追雲、白刃也生得精神結實。

“阿晏,我知你來的匆忙,在中原沒帶個得手的人來,這四人是我為你精挑細選的,以後隻負責伺候你。”

“謝夫君。”景晏沒想到他還給自己這個和親的“貢品”配了四個可以使喚的人。

眾人退下,賀玄卿牽起他的手,“夫人,你今天騎馬累了,我帶你回房休息,咱們明日再熟悉府裡可好?”

不說還好,一說又讓景晏想起昨晚之事,他麵上露出一片羞赧之色。

景晏試圖抽回手但沒成功,他說道:“什麼時候去拜見姑姑呢?”

“我姑姑啊,這幾天正在閉關,而且她老人家不喜這些事情,等過些時日再說罷。走吧,我帶你回房。”

景晏隻得被牽著往後院走去

來到後院景晏才發覺,與其說這裡是王府,不如說是小型的宮殿,宮宇寢殿一應俱全,甚至還有精致的花園。

寢殿房間的布置也讓景晏眼前一亮,從家具質地到擺放陳設,分明都是自己的喜好,他不信草原會有人用花梨木、羅圈椅,連床幔的軟煙羅都是中原極珍貴的產物。他忍不住這摸摸那看看,這裡比自己在宮中住的房子不知好了多少,可看著滿屋子的陳設到讓他懷疑起來,難道粗獷的草原漢子也和自己這個中原人有一樣的喜好?

賀玄卿把景晏的情緒都看在眼裡,他將人圈在懷中,輕吻他的發頂,深情道:“心肝,你的喜好,我還不知嗎?”

第6章 刺客

二人在一起膩歪了好幾天,在管家烏恩其和陸信旁敲側擊的催促下,這天晚上賀玄卿終於想起要去書房處理公務。

景晏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畢竟伴君如伴虎,日日陪著狼王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輕鬆的事,雖說自己聖眷正濃,但他明白這不過是新鮮勁兒沒過而已。

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閒下來的人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狼王就貼了上來,拉著他衣袖道:“阿晏,我帶你去書房看看好不好?前幾日帶你在府裡閒逛你都沒去。”

賀玄卿又想黏著自己……

“夫君……我怎敢打擾夫君處理公務……”景晏推脫。

書房一般是放機密最多的地方,要是自己真的冒冒失失的跟去,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說了不該說的,聽了不該聽的,亦或是以後書房丟了東西或府中出了內奸,那自己豈不是難逃乾係、萬劫不複?

“你不在我身邊,我根本沒有心情處理那些事情……”賀玄卿的聲音有些低落,但又像是在撒嬌。

……

不容景晏再推脫,霸道的狼王直接牽著他的手,徑直去了書房。

書房在府中的另一個僻靜的院落,正房三間屋子沒有隔斷,甚至闊朗,西邊是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左手邊整齊的碼放著數量不少的公文案牘,右手邊是一個紫檀筆架,上麵掛著幾隻毛筆,牆邊的黃花梨月牙桌上放著一隻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的大佛手;東邊是議事廳,牆上掛著地圖。

賀玄卿拉著景晏自然的坐在自己腿上,把他圈在懷裡,親昵的蹭著他的脖頸,大腦袋埋在他的肩窩,耍賴道:“阿晏,我好累。你幫我讀公文好不好?” 說著拿起一本公文塞在他手裡。

“臣……不敢……”景晏推脫。

狼王的精力有多旺盛他是知道的,賀玄卿根本就不會累,誰知道讓自己看這種機密是不是在下套。

賀玄卿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故意發出“啵”的一聲,“以後你自稱臣一次,我就親你一次。”

景晏偏過頭不做聲,垂眸看著手裡像燙手山芋一樣的東西。

在賀玄卿的再三要求下,最終還是拗不過他,打開公文,言簡意賅的複述給狼王聽。

賀玄卿在他複述時會時不時的提問讓自己的王妃作答,一時想不起來的,景晏會在思考之際習慣性的拿著毛筆的微端靠近自己腦袋無意識的戳兩下,那樣子可愛極了。

不知不覺中,二人竟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

賀玄卿知道景晏放在眾皇子眾都是聰明的,在宮中讀書也非常刻苦,但上一世的人多不少東西了解不深,當時他也沒有注意到,是因為當年沒遇到一位好老師點撥,現在他不介意自己當這位老師。

“阿晏,剛剛你引用的《孫子兵法》少說了半句。”

“你可知“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這句話後麵還有半句?”

景晏心中疑惑,思索半晌,茫然的搖了搖頭,《孫子兵法》自己早已熟讀,不說滾瓜爛熟,但應該出不了差錯才對,可竟不知還有下半句,難不成自己看的版本有誤?

賀玄卿愛極了他望著自己茫然的眼神和因為無措而微張的唇,那表情無辜極了,每天晚上他攀上高峰過後都是這幅讓人難以自持的表情,讓人更想好好疼愛一番。

他的唇貼上景晏的耳廓,輕聲道:“愛而寵之啊……”

根本就不是《孫子兵法》裡的話,而且賀玄卿自己編的!這人好不正經,竟自己編了半句來誆人!

狼王突如其來的表白,一句話撩的景晏紅了耳根,他扭著想要下去,可圈著他的胳膊卻絲毫不動,不管怎樣越掙紮,都無法脫身。幾個來回,兩人身上竟然蹭的熱了起來,感覺到的景晏瞬間愣住不敢動了。

看著景晏臉頰染上一片紅暈,狼王很滿意,他的手也像蛇一般,悄然探入景晏的衣袍內,嚇得他微微躲了一下。

“心肝,彆動……”賀玄卿幾乎貼著他的唇呢喃道。

景晏在次被眼前的“美色”衝昏頭腦,竟然真的聽了他的話沒再躲。

正當四片唇即將相碰時,一道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好事。

“主子,奴婢來送點心。”

若蝶的聲音讓景晏渾身一激靈,他迅速起身立在賀玄卿身側,急忙整理好衣服,緊張的仿佛偷情被抓了一般。

對比起慌亂的景晏,賀玄卿則泰然自若的穩坐在羅圈椅上,沉聲讓若蝶進來。

得了允許的若蝶低著頭將幾盤果子和點心放在進門的小幾上,行了個禮便迅速退下了,不敢多看一眼。

待人走後,景晏隻覺麵頰發燙,他暗罵自己怎的光天白日的被狼王勾的想那種事,真是下作……

賀玄卿起身若無其事的想牽景晏的手卻被人悄無聲息的躲開了。

景晏向後微微退了一步,道:“夫君想吃些什麼,我去給您端來。”

賀玄卿一聽自家王妃的語氣就知道這是生氣了,他將人攬在懷裡,低聲說:“誰知道若蝶拿來什麼了,阿晏陪我去瞧瞧可好?”

景晏不情願的跟著他走,剛來到桌邊賀玄卿就撚起一塊精致的點心送到景晏唇邊,示意他嘗嘗。

景晏心中還彆扭著,他抬眸看了狼王一眼抬手想接,賀玄卿卻不許,他無法,隻得就著賀玄卿的手咬了一口。

那點心香濃滑軟,甜度適中甚是美味,讓人吃了一口還想吃第二口。

景晏想把自己咬了一口的點心接過來,狼王依舊不許,隻能就著他的手吃完了一整塊點心。

“夫君,這點心真是和中原的不同,可有名字?”

“這叫白蜜滴酥,是用新鮮的牛乳與蜂蜜、雞蛋、糯米粉調和蒸製而成,阿晏可喜歡?”他記得這是景晏上一世最愛的點心。

景晏在心中默念了兩遍點心名字暗暗記住,以後見到母妃一定要帶給她嘗嘗。

“喜歡……謝謝夫君……”

賀玄卿勾了勾唇角,蠱惑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這點心還有更美味的做法,阿晏可想知道?”

景晏點點頭。

“相傳如果不用牛乳而用人的……”

景晏不可置信的瞪著他嚇得後退一步,下意識的捂著胸口,漲紅了臉,“成……成何體統……你……不正經!”

賀玄卿看見自家王妃這幅樣子,哈哈一笑,上前摟住人哄道,“阿晏臉紅什麼?這些話我們不是每晚都說?再說,阿晏這幅樣子,可是想用自己的做給為夫吃?”

景晏被他說的又羞又臊,紅著臉說:“夫君,臣妾要回房沐浴了,臣妾告退。”

說罷便甩開他快步回房,中途還差點迷路,賀玄卿卻站在門口像個壞種一般嚷嚷。

“阿晏這是做什麼,哪個生子的人沒有呢?”

他再這樣喊,整個府裡的人都要知道了……

回到寢殿,景晏迅速將房門栓上,生怕賀玄卿追來一樣。他拍了拍自己紅透的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

自己為何會對賀玄卿挑逗的話反應這樣大,還使了小性兒,若是狼王一個不高興以後在他麵前連“寵妃”的地位都沒了,嫁過來的和親皇子和狼王不過是君臣關係,雖說賀玄卿現在待自己好,可誰知道這份新鮮勁兒能維持多久,以後還是事事以他為先,不能再這般失了分寸。

掌燈時分,賀玄卿處理完公務剛踏入院中便發現不對,習武之人大多耳聰目明,狼王更不例外。

景晏最怕冷,沐浴時窗戶不可能是虛掩著的,若瑾和若蝶也不會這般不謹慎,加之他聽到房間中似有動靜,仿佛還有斷斷續續的低語聲,阿晏害羞,沐浴時身邊並不會留人,因此心中更覺不對。

賀玄卿放輕腳步來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內望去,竟看到一名黑衣人正悄悄地往屏風後走!而他手無縛雞之力的阿晏就在那屏風之後沐浴!

賀玄卿心中駭然,他用極快的速度從窗外縱身躍入屋內,驟然襲向那黑衣人,一招便將其製住,並怒喊:“有刺客!來人!護駕!”

而那人也並非等閒之輩,竟拚命掙脫了狼王的鉗製,賀玄卿反手捉住那人的一條臂膀用猛力一卸,竟被那人用一招太極化解掉,刺客自知不敵想要跳窗逃跑。賀玄卿拔出掛在一旁的佩刀,彎刀駭人的寒光閃過,刺客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關鍵時刻,景晏在屏風後喊道:“夫君你沒事吧!”

賀玄卿聽到景晏的聲音分了心,那人趁他分神之際,迅速衝到窗邊,當他翻身而出時,賀玄卿的彎刀脫手,直直砍向刺客的後肩,瞬間一股鐵鏽味彌漫在屋內。

刺客一個,而後迅速爬起來,輕盈躍上屋頂

他剛要去追就聽到景晏用極微弱的聲音說:“夫君,我怕……”

賀玄卿立刻停住腳步,放棄追趕刺客,回身安撫自己的王妃。

他命侍衛帶著獵犬去追黑衣人,自己則來到屏風後麵查看景晏的情況,用中衣將人裹起來護在懷中。

隻見景晏麵色發白,整個人顫抖著縮在他的懷裡,像極了受驚的小貓。可憐兮兮的人讓賀玄卿心疼不已,想是剛剛嚇到了,他把人從浴桶中抱出來擦乾並給他穿上乾淨的中衣,整個過程景晏都乖順的很,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掛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把嚇壞的景晏哄睡著,賀玄卿凝眸望著他沉靜的睡顏,不禁暗暗自責。二人不過剛分開一會兒,阿晏就遇到了刺客,都怪自己沒有保護好他。

可他並不記得上一世府中出現過刺客,可以說,他確認上一世府中沒有刺客,是不是上一世的自己沒有發現?還是那人根本就不是刺客?上一世景晏是否發現了這人呢?他為什麼沒和自己提過?

第7章 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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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互市

二人來到集市,景晏發現這裡雖比不上中原的集市繁華,卻也異常熱鬨,來往人群中有不少異域打扮的外邦之人,耳邊也儘是嘈雜的各色語言。他緊跟著賀玄卿穿梭在各色人群中,雖然克製著不讓自己像沒見過世麵的小孩子一樣到處亂跑,但一雙好看的眸子卻不停的打量各著種新奇玩意兒。

賀玄卿把一切都看在眼裡,欣賞著上一世的自己從未見過的阿晏的美好模樣。

剛到集市,賀玄卿就給了景晏一個沉甸甸的荷包,讓他隨便買。景晏口中謝過了狼王,隨手將荷包掛在腰間,可是他在集市轉了一陣什麼也沒買。

景晏在一個賣小擺件的攤子前駐足,他一眼就看中了一個玉羊擺件,拿在手裡把玩了好一會兒。

那擺件隻有巴掌大,說是玉質都勉強,隻是顏色近似玉的通透石頭,雕工更是極為一般,不知為何景晏竟對著它看了又看。

賀玄卿見他喜歡,在一旁提醒道:“阿晏,喜歡就買下來。”

景晏聞言像小朋友一般依依不舍的將手裡的東西放回攤子上,低聲道:“謝夫君美意,隻是這小玉羊像極了小時候母妃給我做的玩具而已。”

原來他的阿晏是想母妃了,可他怎麼忘了,他的阿晏就屬羊,明年就該本命年了。

賀玄卿笑笑沒說話,轉身低聲吩咐追雲,把那玉羊買下來,並告訴他,王妃的目光在哪裡停留的時間略長,就把東西買下來,讓他回府慢慢賞玩。

二人逛累了就隨便找家小攤坐下休息,小攤子桌椅板凳都矮,景晏坐著尚且有點憋屈,更不要提高大的賀玄卿了,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景晏捧著粗瓷大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奶茶潤嗓子,

這奶茶自然是比不得府裡的,但喝起來苦鹹苦鹹的,像極了嚼老樹葉子是景晏沒想到的,雖說他們用的磚茶肯定不是上好的二四茶,難道這就是牧民喝的三九茶?

賀玄卿看他垂眸盯著桌麵怔愣著出神,問道:“阿晏在想什麼?”

景晏抬眸看向坐在小凳上的人,悠悠說道:“夫君,我在想他們用的磚茶是哪一種,也不知是從哪買來的。”

賀玄卿將手中的奶茶碗放到桌上,無處安放的長腿碰到了木桌的邊緣,桌板發出“吱嘎”一聲。

“咱們草原製作奶茶的磚茶有“二四”、“二七”、“三九”之彆,二四最好、二七次之、三九最差,這裡的茶恐怕用的都不及三九磚茶,可能是在茶商那裡收來的茶葉沫。”

“茶商?據我所知隻有中原產茶,是中原茶商嗎?兩國關係如此緊張,竟然還有貿易往來?”

賀玄卿道:“利字當道,哪有不動心的,他們可以賄賂當地官員下通牒文書、賄賂官兵幫其打開城門,你可知,在草原腹地一塊茶磚能換一隻羊。”

在中原,茶磚這種粗茶根本無人問津,就連販夫走卒也是喝高沫的,沒想到在交通閉塞的草原,易於存放的茶磚竟然如此值錢。

景晏思忖片刻道:“果然是‘缺為貴,少為鮮’。剛剛在集市上我也看到了不少草原獨有的貨品,不知道到了中原是不是也能換回‘一隻羊’呢?”

賀玄卿帶著溫柔的笑意望著他示意景晏繼續說。

景晏被狼王的目光盯的心裡發毛,不知自己算不算妄議朝政,他忽覺不妥,眸光微動,聲音也低了幾分,道:“我也隻是忽然想起來亂說的。我看集市上有不少外邦的商人像是來進貨的,說明我們的貨物在他們的國家有價值。比如我,看到這裡的東西都很好奇,什麼都想買,如果這些東西出現在中原,那他們會不會都和我一般?”

他偷偷打量賀玄卿的麵色,看人並無不虞之色,便試探著繼續道:我在想,如果將彆國沒有的東西主動賣過去,再將一些成色極好的東西賣給他們的貴族,會不會能讓百姓多賺些錢,生活更富足些。”

賀玄卿看著說話遮遮掩掩的人,心中既歡喜又心疼,他開心的事景晏開始站在君主的角度為草原的子民們考慮了,在他眼裡頗有‘母儀天下’的風範,難過的是他愛了兩世的阿晏竟然還提防著自己,說話還要七拐八繞的才行。

他根本按捺不住自己心裡的喜悅,直接道:“阿晏是說互市?”

其實賀玄卿也早有此意,但奈何此事牽扯甚多,需要從長計議,沒想到他的阿晏竟和自己想到了一處。

景晏摸不透他的心意,奉承道:“這些事我不太懂,我說的都是自己剛剛看到的,小打小鬨而已,倒是夫君說的互市也許能讓茶磚沒那麼金貴了,隻不過不知這互市難不難……”

“阿晏說了,便不難。”

景晏慢慢說道:“如果是這樣,集市上的寶石、銀飾、配飾和好些叫不上名字的奶製品這些都可以互市,中原人肯定沒見過;到了數九寒天還可以販賣牛羊肉,因為冬天寒冷,鮮肉方便儲藏,在途中不易壞,當然也可以販賣活的,但是價格可以更高,而中原的糧食、布匹、藥材等可以通商過來。既能用咱們的東西換到中原的好東西,又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牧民還能靠賣牛羊多賺點銀子,夫君你說這樣可好?”

景晏越說越興奮,他目光閃爍的望向賀玄卿,發現對方正帶著笑意的回望自己。他有些慌張,小聲找補道:“不過,馬匹就不要賣給中原了,咱們還得留著打仗用呢。”

他可愛的模樣逗樂了賀玄卿。

“沒想到吾妻剛嫁過來就為百姓的生計著想,得阿晏者,夫複何求?”賀玄卿握著他的手微微傾身,低聲道,“馬匹賣給他們也沒關係,沒有我們的水草,養不出這麼健碩善戰的馬兒。互市這件事我也在打算,現下你嫁過來了,兩國關係有所緩和,我會將這件事提上議程。”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百姓之福。”

“都是托了我們阿晏的福。”賀玄卿心情大好,他說完還“吧唧”親了景晏的手背一口。

景晏最怕在外麵和狼王膩膩歪歪,而且追雲的白刃還坐在旁邊那桌,肯定都看到了,這也太難為情了,被親了一下手的人立刻紅了耳根,抽回手就要走。

賀玄卿也不惱,取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去追自己的王妃。

第9章 孤女

二人從茶攤上出來沒走幾步,景晏忽然身形一頓,賀玄卿扭頭再看他時,之間他素日裡白皙纖長的手正抓著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的胳膊,那人手重還拿著自己剛剛給景晏的荷包。

很明顯,他們是遇到小偷了。

一般來說,小偷的偷竊手法都是極快的,而這小男孩卻被抓了個正著,人贓並獲,不知是他年紀太小學藝不精還是景晏本就機警、反應迅速。

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被捉住的男孩顯得異常單薄瘦弱,穿的也破爛,臉上更是臟兮兮的,唯獨一雙大眼睛光亮異常,惡狠狠的瞪著景晏。

賀玄卿剛要上前,景晏怕他嚇到那孩子,遂攔住他。

自己冷聲道:“才多大就出來偷?”

“要你管!”

男孩瞪了景晏半晌,景晏不說話,隻是垂眸回看著他,隻是冷眼看著他。男孩被幾個大人圍著逐漸心虛,他開始試著掙脫,見實在掙脫不開,便張口狠狠的咬上景晏的手。

景晏吃痛“嘶”的一聲鬆了手,男孩攥緊荷包便想跑。

白刃見狀兩步就擒住小賊的肩,將小男孩再次抓了回來。

“阿晏,讓我瞧瞧有沒有被咬傷?賀玄卿緊張的牽起景晏的手,仔細的看了又看。

在大庭廣眾之下賀玄卿如此反應到讓景晏有些不好意思,他抽出手,在狼王麵前擺了擺,笑道:“沒事,小孩子能有多大力道。你看,沒有破皮。”

賀玄卿不依,將他的手捉在手裡借著陽光又仔細端詳了一遍,確認連淤血都沒有才勉強放下心來。

小男孩一看就是個老手,見逃不掉就大喊:“大人欺負小孩!救命!我不認識他們,他們要拐我!”

賀玄卿本就討厭這小賊,現下男孩又傷了景晏,賀玄卿本就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好自己的王妃,這小賊又不合時宜的大喊大叫起來,賀玄卿臉上更是閃過不悅。

他銳利深邃的黑眸撇向吵鬨的男孩,那人對上狼王陰冷的眼神時,不禁心中一顫,說話也結巴起來,他轉過頭試圖逃避。

景晏也察覺了,他用身體微微擋住賀玄卿,生怕他傷了那瘦小的孩子。

眾人聽了統統過來圍觀,小男孩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

景晏也不慌,先對各位答禮,而後提高聲音道:“各位,這惡劣小童偷到了在下的荷包卻還惡人先告狀,我的荷包還在他手中,各位不信可看。”

景晏想去拿荷包卻發現已經不在男孩手中,他心道不好,如果不是人贓並獲恐怕在這人雲亦雲的集市上要百口莫辯了。

賀玄卿見狀穩步來到男孩麵前,巨大的身形迫使人不得不仰望才能看清他的臉。男孩怕他,劇烈的掙紮起來,口中還喊道欺負小孩兒。

隻見他迅速出手,在男孩的衣服極為隱蔽的夾層中拿出了荷包,賀玄卿也不說話,隻是拿著“贓物”給大家看。

男孩還在說著他們汙蔑自己,但明眼人都瞧得出,繡著金線的嶄新荷包恐怕不是這個小叫花子的所有物。

人群中有人認出男孩是慣偷,甚至有人說要把他抓到官府。

景晏看大家越說越激動,怕男孩真被送了官府,一時情急,在沒與賀玄卿商議之下便自作主張。

“諸位聽我一言,稚子年幼,送去官府恐怕少不了一頓板子,咱們都是做父母的,看到孩子受苦心痛至極,不如先交給我,我會將其送回家中,讓他的父母嚴加看管,各位意下如何?”

看客七嘴八言,追雲讓大家散了,眾人也漸漸不再圍觀。

景晏在賀玄卿耳邊低語道:“抱歉,夫君,剛剛我自作主張要把他送回去……”

賀玄卿收起了臉上的冷意,溫柔的答道:“無妨,阿晏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幾人把小男孩帶到附近一處僻靜的巷子裡,賀玄卿讓白刃和追雲各守一邊,免得人跑了,自己則站在景晏身前,靠在牆邊雙手抱肩,無處安放的長腿橫在二人之間,把會咬人的小賊和他的阿晏隔開。

他也不說話,隻是饒有興致的欣賞自家王妃要如何處理這件事,畢竟上一世自己沒陪景晏逛集市,更沒有遇到這個小偷,他不介意陪景晏做各種事。

隻有他知道剛剛處變不慌的景晏,在發現小賊手裡沒有荷包時到底有多緊張。

景晏冷聲道:“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才出來偷的?家裡可還有什麼人?”

男孩依舊惡狠狠的瞪著他,“不用你假惺惺的!大不了打死我!”

景晏看著不服氣的男孩,彎下腰平視他,賀玄卿立刻警覺起來,景晏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他繼續道:“打死你做什麼?聽你說話像是中原人,怎的小小年紀就流落異鄉?”

男孩沒有答話而是反諷道:“你一個中原人,竟然委身於草原異族,真是可恥!”

景晏聞言一怔,他緩緩直起腰,麵色說不出的奇怪。

賀玄卿怕景晏真的多心,道:“阿晏,我看乾脆把這小賊打死算了!”

景晏拍了拍他道:“無事。”

而後對男孩說:“你父母親人可有死於草原人刀下的?還是與他們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他們是低賤之人嗎?為何嫁與他們就是可恥?如果他們低賤,中原又怎會和親?還有你,現在站在的這片土地不是中原。”

一連串的問題讓男孩啞口無言。

他又問道:“你怎知他是我官人?”

男孩不屑道:“剛剛你在街上叫他夫君,還說自己擅作主張,真是沒骨氣。”

景晏笑道:“你偷聽我夫妻二人的低語,就算有骨氣了?”

“不那不是偷聽!是你們說話聲太大了!”

剛剛景晏說話聲並不大,加之街上聲音嘈雜,若不是習武之人,根本聽不到他們說話,可看這孩子又不像有功夫的,莫不是個聽力過人的天才?

“同樣作為中原人,如若你遇到難處我可以幫你。”景晏拿出荷包遞給男孩,聲音柔和了一些道:“這些夠不夠,不夠我還有。”

他示意賀玄卿拿錢,賀玄卿遞給他一錠銀子。

正在男孩看著眼前的銀子猶豫時,景晏將荷包送上前,繼續道:“既然你不想說就拿錢去吧,但以後切不可再偷了。如果不能維持生計可以來城中主街的宅子來找我,我姓景。”

男孩伸出手,顫抖著接過荷包,小聲說:“夠了……”他看了一眼景晏,又快速地低下了頭,“夠我安葬母親了。”說完,他竟小聲的抽泣起來。

景晏見狀,心中泛酸,想起自己的母妃,恐怕也是今生再難相見了。

他歎了口氣,問道:你可還有親人?在城中有沒有落腳的地方?”

男孩搖了搖頭,抹掉眼淚,“噗通”一下跪在景晏麵前,扣頭道:“恩人!您的教誨我記下了,來日必將重謝。”

景晏扶起他,給人擦了擦眼淚道:快起來,你怎落到如此地步?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男孩再次跪下,指著白刃,懇求道:“希望恩人準許我和他學功夫,為父報仇!”

“報仇?”景晏拉著他來到牆邊的草垛上坐下。

男孩其實是女扮男裝,名叫葉一,本是嘉州知府獨女,父親被誣陷獲罪,她和母親在流放途中被搶去了錢物,他們看他和母親生的貌美,就起了歪心,想把她們賣掉,不料母女二人中途逃脫,可她們不敢回中原,隻能輾轉來到草原,可惜她母親身體不好,沒多久便病死了,臨終前,母親讓她女扮男裝,以免被壞人覬覦。

景晏心中不忍,側過頭,目光落在賀玄卿身上,仿佛在與他商議是否能將這孩子帶回。

站在牆邊的狼王口中叼著一根草棍,痞氣一笑,含糊道:“全憑夫人做主。”

景晏對賀玄卿展顏一笑。

他對祝一說道:“日後你可安心住在府裡,也可以學功夫,能不能學好要看你的資質,一旦入府便不可再將報仇二字掛在嘴邊,你可願意?”

祝一目光堅定的看著景晏,鄭重的點了點頭。

景晏吩咐白刃先帶孩子去安葬她母親,隨後帶她回府。

賀玄卿今日算見識到了自家王妃處變不驚的穩重恩威並施的手段,上一世自己好像小瞧了他的阿晏。

二人手牽手漫步在回去的路上。

賀玄卿佯裝好奇的問道:“阿晏,嘉州在什麼地方?”

景晏想了想,答道:“嘉州在中原南部,那裡物產豐富,稱得上是魚米之鄉,很多官鹽都產自那裡,而且嘉州還有繁華的港口,確實是個肥差。不過,現在的嘉州可是國舅爺的地盤。恐怕是祝一的父親得罪了國舅爺,亦或是不肯與其同流合汙。”

賀玄卿不經意的問道,“葉一父親的事情,阿晏怎麼看?”

“夫君抬舉我了,我不過是個無學無術的皇子,自然是不懂這些的。”

聽到景晏如此謹慎又敷衍的回答,賀玄卿知道他並未對自己放下防備,看來,這小家夥還是不信自己,真真像是一頭喂不熟的小狼。

第10章 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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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功夫

第二日,外麵天已大亮,臥房的門還是緊閉著,屋內令人羞紅臉的味道還沒散,床榻被軟煙羅床幔籠罩著,隻能看到裡麵的虛影兒。

擾人清夢的光線被攔在外麵,賀玄卿披著中衣斜倚在床頭,結實又充滿力量的肌肉露在外麵,懷裡的景晏睡的不太安穩時不時的皺起眉頭,鴉羽一樣的睫毛時不時的輕顫。賀玄卿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仿佛在給睡夢中的人安撫,手上把玩著景晏的一縷烏發。

他就這麼盯著景晏的睡顏看了一個時辰,卻怎麼也看不夠。

外麵的天色不早了,賀玄卿糾結再三,還是附在人耳畔輕聲說:“心肝,彆睡了,咱們起來練功好不好?”

景晏皺了皺眉,翻了個身,不理他。

昨夜景晏確實答應了賀玄卿要和他學功夫,可他那是被逼著說的,狼王壞極了,讓人坐在自己懷裡攥著他,就是不給人個痛快,還一個勁兒的在景晏耳邊蠱惑,反複問他願不願意隨自己學功夫,隻有說出來願意才行。

景晏被逼出了淚,側頭用泛紅的眼看他,好像再說都是你逼我的,不作數。狼王看到阿晏這幅樣子卻不管這些,隻是更起勁兒折騰,讓他挺起身、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胳膊。

……

狼王無奈,隻得附在他耳邊再次輕聲哄道:“外頭的天都大亮了,昨晚你答應過我的,今日和我學功夫……”

景晏被人擾了清夢本就來氣,再聽到昨夜更是一肚子火,直接將手邊的軟枕砸向身後的賀玄卿。

狼王一個措手不及,正中麵門,他也不敢吭聲,揉了揉被撞疼的直挺的鼻梁,心想,早知道就不把這軟枕做的這樣高了,雖說用著方便,可用這個打人也忒疼了些。

他把枕頭扔下床,繼續湊上去討好的在人耳邊聒噪。

見景晏就是不理他,狼王無奈,隻能使出殺手鐧,手也假裝不規矩起來。

“你要是再不起,我就再來一次。”

景晏聞言立刻醒了,坐起來戒備的盯著他。

賀玄卿看著他的心肝寶貝努力睜開眼瞪他的樣子簡直可愛極了,他不僅湊上去親了親景晏,柔聲道:“好阿晏,快起來了。”

昨夜景晏被迫伺候賀玄卿沐浴,本來隻能容納一人的浴桶非要坐兩個人,弄了一地水不說,出來時,扶著浴桶邊沿的景晏還差點摔倒,最後無奈隻能主動靠在狼王的懷裡。賀玄卿對自己的王妃的主動很是受用,到了榻上更是不肯放過他,甚至還哄著人墊上軟枕,這才讓景晏哭啞了嗓子。

本就疲累不堪的人還要被拽起來練功,對比狼王那副神清氣爽的樣子,景晏心裡煩躁的很。

二人用過早飯,來到院子裡。

一身勁裝的賀玄卿特意找了一塊樹蔭讓景晏紮馬步,恐曬著自己的寶貝王妃。

一肚子氣的景晏,自然是不配合的,隻是微微屈膝站在原地,本該擺好的手也像拿不起來的一樣,無力的垂在身側。

賀玄卿教他拳法,他就亂打一通,甩胳膊甩腿,甚至還有幾下打在狼王身上,賀玄卿給他講解發力要領,他就假裝聽不懂,賀玄卿教他口訣他更是成心背錯。

最後賀玄卿敗下陣來,他知道景晏是真生氣了,他忘記了上一世自己的小心肝就是有起床氣的,但是很少表現出來。最近的事情實在讓他心有餘悸,他怕自己什麼時候一個疏忽,就要再次承受失去摯愛的痛苦。賀玄卿不敢想,也不能承擔這種後果,雖然他在景晏身邊加派了人手,但以防萬一,他必須要教景晏幾招,讓他在關鍵時刻自保。

“今天晚上不許再胡鬨,明天我才好好練功!”鬨脾氣的王妃將擦手的帕子扔在水盆裡,濺了狼王一臉水。

平日裡高高在上的狼王也不惱,隻是抹了一把水,追著景晏商量道:“就一次,一次好不好?”

景晏心裡明白,賀玄卿是為了他好,從君臣的角度來講,狼王不僅親自教他功夫、還求著自己學,自己的小性兒也該適可而止了,不然賀玄卿惱了,失寵的還是自己,反倒得不償失。

雖然景晏心裡的氣還沒消,可這人畢竟是君王,他已經給自己台階下了,自己也不能再任性。他看著的狼王委屈巴巴的臉,也隻能點頭同意。

賀玄卿開心的抱起景晏轉了個圈,感歎道:“我的好阿晏。”

景晏隻覺天旋地轉,他輕輕推著賀玄卿的肩讓人停下,自己小聲道:“夫君,快放我下來,這……不成體統。”

到了晚上,雖然隻有一次,但賀玄卿卻作弊,抱著人用巧勁兒磨,就是不給人一個痛快,到最後還是要景晏求著他、哄著他,好話都說儘了才行。可憐的王妃被弄得狼狽極了,像離了水的魚一樣喘著粗氣,他自己卻紋絲不動,還是把景晏折騰的筋疲力儘。

第二日,景晏無法,隻得頂著黑眼圈起來練功,晚上早早的和衣而睡,這是擺明了不讓賀玄卿碰,他總不能變態到半夜把已經睡著的妻子拖出被窩做那禽獸之事。

第三日賀玄卿長記性了,早早回到寢殿,結果吃了個閉門羹,景晏鎖了門。

若蝶哆哆嗦嗦的在門裡麵回稟道:“主子……王妃睡了,他怕有賊,特意讓奴婢鎖了門,誰也不能進……主子恕罪……”說到一半還嚇得拿餘光不停的瞟坐在一旁淡定看書的景晏。

景晏也不理,好像故意示威一般。

賀玄卿轉身從院子裡出來,留給寢殿一個落寞的背影,如果此刻他有耳朵和尾巴,恐怕早已耷拉下來了。

他心中懊惱,自己可是讓中原聞風喪膽的狼王,竟然被自己的妻子鎖在屋外……果然還是自己的錯啊!

他踱步到書房,沉聲吩咐陸信給他準備一床鋪蓋,他要在書房的偏殿睡。

陸信雖長得俊但卻是個隻懂練武的人,他不明白主子為什麼要受這份委屈,直言道:“主子,您可是狼王,這也……太委屈了,王妃……王妃他……。”

賀玄卿剛剛的悶氣一掃而光,理直氣壯的教育他道:“你懂什麼,我這是尊重夫人!”

陸信被訓的閉了嘴,可是他不懂……

第四日依舊如此,景晏早早起來站在院中等著賀玄卿和他學功夫。

見賀玄卿來了淡淡道:“師傅。”

賀玄卿低聲喚了一聲:“阿晏……”那聲音帶著委屈和自責,可憐極了,好像在指責景晏的不近人情。

景晏就當沒聽到,隻是拉開架勢紮馬步作為熱身,隨後的一招一式認真學習,可謂是心無旁騖,假裝看不到狼王的目送秋波。

當晚,不出意外的,還是把賀玄卿關在了門外。

景晏生氣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他也深知欲擒故縱的道理,畢竟這是自己父皇寵妃賢貴妃的慣用伎倆,每次廣元帝不僅不生氣還能得到更多的垂憐。

第五日,沒有美人在懷的賀玄卿輾轉難眠了好幾日,實在是忍不了了,想他堂堂狼王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氣呢,今天他就要一振夫綱!

景晏穿著練功服從房裡出來,賀玄卿殷便勤的迎了上去,眼中儘是訴不儘的柔情,他扯住景晏的衣袖,小聲道:“阿晏這麼早起,辛苦了。”

“夫君教我功夫才辛苦。”景晏抽回衣袖正了正護腕,後退一步,禮貌回答。

賀玄卿看著冷漠的景晏再次沒皮沒臉的貼上來,湊到他耳邊,聲音帶著哀求道:“阿晏,你就讓我回去睡吧,現在府裡人都笑話我,明天整個都城都知道我被自己的王妃趕出來了,你讓我顏麵何存。”

景晏不理他那茬,不冷不熱的問道:“夫君,今日教我什麼?”

賀玄卿頓了一下,正色道:“今日為夫教你認一認人體經脈,學點穴功夫。”

他抬手就摸向景晏的關元穴,嚇得景晏紅了臉,拍開他的手,趕緊後退兩步,壓著聲音道: “光天化日的做什麼!”

景晏怎麼也沒想到,堂堂狼王竟然如此無賴,軟的不行竟然直接上手!

賀玄卿眨眨眼,一臉無辜的說:“認識穴位啊,關元穴可是習武之人的命脈所在,是最脆弱的地方。要不我讓阿晏摸回來。”

說著他就抓起景晏的手,讓他摸自己的關元穴。

“夫君你!”

景晏沒他力氣大,抽不出手,隻得將手握成拳,不去碰那裡。

賀玄卿卻得寸進尺,用另一隻手把人緊緊的圈進懷裡,景晏的手躲不過,與狼王來了個親密接觸。

他在景晏耳畔撩撥道:“阿晏,我教你的這招隻對你夫君有用,你可不許對彆人用!本王連身上最大的弱點都告訴你了,你是不是應該獎勵我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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