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今河南開封)城,宣武軍節度使府邸。
朱溫在客廳裡焦急地等待著,當然,他現在的大名是皇帝賜的朱全忠。
一邊,妻子張惠無奈地看著他“郎君,你就不能安坐一會嗎?”
“哦
對妻子,朱溫還是很尊重甚至寵溺的。
他個子雖然很高,曆史上記載身高丈餘,可惜同樣記載的還有大鼻子、招風耳、絡腮胡,臉色也是發青。
簡單說,就是呲歐--醜。
據說年輕時他就發誓要娶這個在廟裡無意間撞見的張小姐,為此又是做強盜、又是投起義軍。
反正就是為了這個目標,想儘了辦法要出人頭地。
總算是天隨人願,把張小姐給娶回了家。
不過也許是一早產生的自卑念頭,終其一生,都對張惠百依百順。
很難想象,五代有名的大流氓,連自己兒媳都不放過的後梁開國皇帝朱溫,在張惠過世之前是個癡情種,還怕老婆。
此刻,看張惠一臉的慍色,朱大節度使老老實實地安坐下來。
張惠看了他一眼,卻也不好太過拂了他的麵子,告辭去了內宅。
想來自己不在,這個急躁的郎君也自在一些。
魏博的戰事已經過去幾個月了。
現在河陽也已經歸降自己,甚至在河陽戰事中,自己派出的大將丁會還把李克用手下頭號打手李存孝給好好收拾了一頓。
這是宣武軍和河東軍兩個老對頭自上源驛以來第一次正麵交鋒,宣武軍大勝。
一場大勝,還是麵對李克用的沙陀騎兵。
朱溫膨脹了。
這一年多,他的勢力急劇擴張,魏博、河陽兩個藩鎮已經變相投降。
盤踞蔡州(今河南新蔡)的原奉國節度使,後來癲狂了一下,稱帝立國偽齊的秦宗權,也被自己打的就剩一口氣了。
唯一不爽的是,本來準備趁著楊行密和孫儒大戰,在淮南插一腳的。
沒想到楊行密和孫儒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半道殺出一個徐州(今江蘇徐州)的感化(今江蘇北部安徽東北部)軍節度使時溥,給自己擺了一道,差點讓自己派去的軍隊全軍覆沒。
這就不爽了。
從來隻有朱溫陰彆人的,沒想到還有人把自己陰了一把。
朱溫不純潔的心靈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現在,是時候和這個冤家算下賬了。
半天功夫,腳步聲終於傳來。
自己最信任的謀士敬翔急步走近。
“太尉大人,不知道您找我是為了何事?”
到了唐末,原本秦漢時期三公之一的太尉已經不值錢了,隨便一個節度使都可以稱太尉。
因此,敬翔以此稱呼朱溫。
“子振,坐下說。”
對於自己這個謀士,朱溫是一百個滿意的,客氣地讓座。
敬翔,字子振,是發動神龍政變趕武則天下台的五大臣之一敬暉的後代。
自從投奔了朱溫,可以說軍國之策絕大部分出自他的手筆。
朱溫對他是少見的信任和尊重。
“太尉,請吩咐。”
敬翔坐下就問,這也是他們兩人的風格,簡約又直接。
再說你要讓做強盜出身的朱溫給你之乎者也,也不可能。
“時溥襲擊了我們的人你應該知道了,我想問問你,怎麼去收拾那個老家夥?”
朱溫是個粗人,而且完全沒有道德底線。
不過,和這個時代大部分人不一樣的是,這個沒有底線的人卻深諳宣傳的重要性,說白了,就是乾壞事還要站在道德高地上乾。
打秦宗權,那是幫朝廷鎮壓叛亂。
攻魏博,那是人家搶了我的買糧錢。
現在,打時溥隻缺一個師出有名。
敬翔撚了一撚自己頜下的胡子。
他對自己這個老板可是太了解了,所以也不廢話,隻想著把自己的策劃案做好。
“太尉,您說我們送劉瓚赴楚州刺史任如何?”
劉瓚,原本就是楚州(今江蘇淮安)刺史,淮南大戰時這個慫貨逃到了汴州。
現在淮南的楊行密和孫儒打成一團,沒有結論之前朝廷也不敢插手。
按照流程,先讓雙方分出勝負,然後勝者提交各地官員的申請,朝廷順應民意蓋個章,這事就結了。
問題是流程周轉的比較慢,還沒有到這一步,所以名義上劉瓚還是楚州刺史。
而且,從汴州去楚州是一定會經過感化節度使的地盤的。
這是赤裸裸的郎的誘惑,就看你時溥會不會“啊哈”一聲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