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歎了口氣：“少爺，明涵公子我們都還認得，明樂公子要在府中住下也不是什麼大事。問題就出在，小姐說要嫁給明涵少爺！”</p>
顧新有些不明所以：“這不是挺好的麼？知根知底的。”</p>
秋水急了，跺了跺腳：“少爺！您彆忘了！您是為了什麼幫小姐出府的！”</p>
“本來做奴婢的也不該去打聽這麼多，”秋水苦笑一聲，“隻是奴婢想著做好準備，免得少爺回來局麵已定。我打聽了許久，才得知，老爺是打算讓小姐與您換過心後，才考慮嫁人之事的。”</p>
“他若真的想娶你，那等到換心之後也不遲。”</p>
蘇家小繡樓裡，蘇父麵色平靜的道。</p>
蘇母坐在繡榻旁，勸慰道：“若他真的愛你，又會在意這等事情？倘若換心過後那人變了心，也當認清了這人！”</p>
蘇染染此時正趴在塌上。她往日乾淨又小巧的繡樓裡，此時已是狼藉一片，到處都是摔碎的器物。她抬起頭來，眼圈紅紅，眼裡還蘊著淚水，一眨眼，那淚珠便順著臉頰落了下去。</p>
她嗚咽道：“娘。我到底哪裡做錯了？隻因為我是個女子麼？”</p>
蘇母頓住，斂住眼底的情緒，勉強道：“說什麼呢？你往日想要什麼，娘不都是給你買什麼麼？”</p>
“那為何，那為何要將我的心換與兄長？”蘇染染紅著眼拉住蘇母的袖子，“娘啊，我不也是你的孩子麼？您可曾想過我之後要如何？”</p>
蘇母要繃不住了，她有些坐立不安。</p>
蘇染染啜泣著低聲道：“我要怎麼辦啊？林他那麼好的人，我換了心豈不是拖累他？娘，娘，您心疼心疼我好不好？”</p>
蘇母眼圈也是發紅。可兒子的安危終於還是占領了上風，她抿緊嘴唇，扭過頭去，儘量不讓自己的情緒泄露出來：“此事沒得商量！你兄長回來後，你就得換心！”</p>
蘇染染茫然的看著蘇母，這是我的娘親麼？是我那個笑眯眯，萬事由著我的娘親麼？蘇染染抖了又抖。</p>
她想著，她雖然逃家出走，可她還給家裡帶回來了個如意郎君，林是個那麼好的人呢！可為什麼，為什麼一回家，母親就說不行呢？問其緣由，父親說，因為我要先給兄長換心？</p>
蘇染染握緊了手，因為太過用力，長長的指甲紮透了掌心。她卑微的乞求著，希望父親母親能放她一馬、可為什麼，他們都覺得這樣是應該的呢？為什麼我就要給兄長換命？我怨啊！我恨啊！</p>
蘇染染麵色扭曲，歸家後得知真相的痛苦、絕望、茫然等負麵情緒終於爆發出來，她尖叫道：“為什麼啊！我不是你的孩子麼！你整日想著你的兒子，就不能想想我也是你的骨血麼？！”</p>
屋內的氛圍太過壓抑，蘇父感覺心裡被壓的喘不過氣來。他靠在門上，痛苦的看著自己歇斯底裡的女兒。</p>
聲聲血淚控訴敲在他們心頭，質問著他們的偏心。蘇母終於忍，也跟著大吼道：“你以為！你以為你是什麼？！”</p>
蘇父心頭一跳，想要喝住蘇母：“婉兒！”</p>
可已經晚了。蘇母尖叫道：“你以為你出生是為了什麼？！你兄長大了你十歲！若不是我的蘅兒九歲病發，人差點沒了，你以為會有你這個人？！”</p>
蘇母眼眶紅紅，淚水堆積在其中，她咬牙切齒道：“十年！我的蘅兒十歲！這中間我若是想要孩子，為何要生生拖個十年？！我的蘅兒那麼優秀！你、你——”心裡的憤懣和愧疚交錯糾纏，她終於說不下去了，大哭著跑出了門外。</p>
蘇染染呆愣的坐在。母親的歇斯底裡讓她頭一回對自己出生的意義產生質問。那些話語抽空了她的力氣，讓她連移動或是質問的都沒有了。</p>
她垂下頭，讓散亂的長發遮住自己的臉，喃喃道：“我以為，我以為，你們是愛我的”</p>
蘇父仰起頭，將即將脫框而出的淚水強塞回去。他長歎一聲，要去追蘇母。</p>
臨出門前，他看了一眼昏暗屋內的女兒，還是說了：“你母親唉染染，她隻是氣過頭了你再好好想想吧。”</p>
出門後，蘇父頓了頓，又回頭看了一眼繡樓。跟著，屋裡爆發出的撕心裂肺的慟哭聲，像是化作了身後在追的瘋狗一樣，逼著他逃出了小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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