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容隻當沒看見。
貓爸看起來是知道他的心思，因此雖然神情古怪，但還是接了這隻戒指，惹得貓媽好一陣埋怨。
但就如白玉秀所言，給了怎麼不用？這東西還是用在他兒子身上的！
貓爸理直氣壯地接過了戒指，但在一樣一樣往外掏東西的時候就不那麼理直氣壯了。
三化九陽草、沐冷石、雷霜天災木
每往外拿一樣東西，貓爸的手就抖一下，貓媽的神情就更驚異一分，白玉秀眼裡的笑就更濃鬱一些。
這彆說放大荒山是天材地寶了，就是放到中原！不、放到整個界麵裡，那也是數一數二的陽物！
老實說，貓爸現在開始懷疑，用這麼貴的東西給自家寶求地脈祝願會不會太奢侈了點。
不是太奢侈，是太太太太太太奢侈了！
他甚至還有一絲痛心，覺得山陰的地脈配不上這麼好的寶物！
白玉秀卻是看熱鬨不嫌事大。
他昂了昂下巴，對慕易說：“接著拿，這麼多東西，山陰地脈再怎麼苛刻，也該給阿新滿滿的祝福了吧？”
慕清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等她勉強回過神，貓爸已經把那些天材地寶往祭壇上放了。
她有些焦急的抓住貓爸的手，低聲勸誡著他，想讓貓爸把東西拿下來。
可她不清楚，貓爸還不清楚顧行容的心思？
老實說，他每次往祭壇上放東西的時候都在手抖，但每放一次都想一想自家出門在外的寶，就覺得這東西也沒那麼難放了。
比較可惜的是，這事不能跟阿清說，不然阿清會比他更坦然。
貓爸頗為遺憾的想道，轉身安撫起了貓媽。
“你這麼說也晚了，山陰地脈可精明的很，現在去拿那些東西還不一定拿得動。再說了，這東西放到祭壇上，就是給地脈的祭品，若是強行拿下，恐怕會招惹地脈厭棄。之後就算再換上咱們自己備的，地脈也不一定喜歡。”
這倒也是。
跟世界本源契約之後，顧行容對本界也有了一定的掌握。
本界算不上什麼大世界，所擁有的麵積也不過東南西北中五塊陸地，再加上附近的海域，卻是一個整整的正方形。
而本界除卻各種妖族人族的生靈之外，地脈、山川等也在緩慢生出靈智，這卻是與修煉反哺有關。
隻可惜，那暗源與清氣交融時，最先融合的便是空氣中、水源中、徒弟砂石中的靈氣。地脈雖有修行者的滋養，但自身賴以生存的靈氣消失大半，這靈智自然也生不出來。
以世界本源所現，若按正常修煉途徑，大荒山的地脈本該在此刻化形，山靈更是就此成神庇佑此地。可惜峰頂暗源一出，先是山靈融合泯滅，再是地脈。
山陰之處本就偏暗，極陽之物也代表清氣極佳，也難怪地脈死抓著不放了。
那邊貓爸把道理跟貓媽講了一講，也算是把人講通了。這接下來，就是開始正式的祝福儀式了。
草地上的祭壇，是貓爸用大荒山整塊的陽石雕造而成，八個方位又放上了顧行容所給的極陽之物，將顧新放在祭壇中央，貓爸嚴肅的看著顧新。
“等會我把祭壇的封印一開，便會有地脈來享用祭品，不要妄動，等待地脈食用完畢，他會在你身上留下印記。彆慌。”
顧新點了點頭，貓爸又跟他確認再三，才站立在祭壇側麵，念起了術法。
在術法聲響起的一瞬間，顧新感覺到有一股涼涼的氣息掃過他的毛發，卷著他的尾巴朝八方祭品而去。
但就在那股涼涼的氣息尾部掃過之時，顧新覺得眼前一黑，有萬千黑點閃爍在那氣息之中。
等等，這是？！
顧新忍不住想要伸手去看，但耳邊適時響起了貓爸的告誡：“彆動！”
他沒再動彈，隻是看著周遭漂浮的黑點。
有了那些黑點，這股漂浮的氣息便有了實體，可以看到它的首位。而就在同時，地脈像是發現了他一樣，原本纏繞著祭品頭部鬆開了祭品，讓那些靈材啪的一聲掉在了祭壇上方。
貓爸的心涼了半截。
妖族的化形祝福，不過是希望引來地脈，再讓幼崽沾上地脈的些許氣息，從而在修煉上事半功倍。但這個過程中，引起地脈的注意卻是萬萬不行的。
妖族中有個說法，不被地脈所喜的人會早早化作屍骨沉於土壤，但被地脈所鐘的，卻會被地脈一同卷入地下，再無法得見生天。
因此，化形之術，說什麼都不能惹來地脈的注意！
顧新就端坐在祭壇中央，靜靜的看著那條地脈。
許是發現了他能看見自己，地脈不僅鬆開了祭品，而且在他眼前化出了身形。
地脈的頭部，是一截溫潤如白玉的霧狀氣態，而他的後截，也就是摻雜著許多黑點的那一段，則泛著淡淡的灰色，其中更有絲狀灰條遊動其中。
而且，這前半截和後半截的比例，眼看著就不是一半一半了。後半截的長度，占了整條的五分之三，並且那些灰霧灰絲仍在往前移動，像是要吞沒前半截一樣。
黑點是暗源，灰絲是暗物。
顧新沒有動作，任由地脈在他身邊遊走旋轉。
在打轉多次都沒有引來顧新的目光，一道空靈的聲音響徹在顧新的腦海裡：“你不是妖族。”
顧新沒動，甚至放空了腦袋，不願讓他讀取自己的思想。
“天靈斷生，地脈斷死。”那道空靈的聲音繼續在顧新的腦海裡言語，“山陰慕易的孩子已經重回了天靈的擁抱，但我卻一直沒有得到他的軀殼。”
顧新還是不說話。
“我可以強行收走這副軀體，你不害怕麼？”地脈幽幽的說道，“很久沒有人能看到我了，天靈也許久沒有現身，與我說說話，就那麼難麼？”
“你若好好說話，那倒是能談上一談。”顧行容的聲音回答了地脈。他的聲音十分冷淡，卻並不為其他人所能聽到，“若是威脅，那便無話可說。”
地脈在祭壇中晃了一圈。
“核是不會說話的，天靈告訴過我。那麼，你就是拿走核的那個人類？”
顧行容有些意外。
他是通過世界本源，才聽到了地脈對顧新的威脅，而他跟地脈所溝通的言語，也是通過世界本源來傳達的。
地脈天靈有靈智本該化形是他知道的，但他沒想到暗源居然還沒有完全侵蝕地脈的神智。
像是知曉他在想什麼，地脈幽幽的道：“離你所想的也差不多了我的分支山靈散了大半，隻留些許，我的異體水脈為了躲避黑暗逃入大海，但結局亦是差強人意。如今黑暗通過山川想要逼近天靈，我也無法製止——年輕人，沒有第二百四十次結局了。”
顧行容臉色沉了下來。
“你想說些什麼？”顧行容嘲諷一笑，“自己身為地脈天靈，也生出了些許靈智。怎麼？大荒山的妖族沒教過你怎麼反抗？還是看到北地冰原仙人的下場你怕了？天靈隱匿水脈逃生，若不是妖族供上祭品，你地脈也不會出現在祭壇之中。如今拿這些來威脅人，卻也是不夠看！”
地脈沉默了片刻。
“並非威脅，隻是我們不得插手世間之事——”
“不得插手。”顧行容打斷了她的話，“核尚且知曉崩潰之際自我挽救以重回現世，二百三十八世的滅亡沒有教過你們如何挽救？又或是，你以為我是如何獲得核的契約的？核不在天靈不在地脈，更不在那倉皇而逃的水脈之中，它連此界都不在。是他選了我，而非我逼迫它，你用此來脅迫我，卻是大錯特錯。”
顧行容冷漠的看著地脈：“化形之事本是沾染地脈靈氣以求速進，但以你之行，沾染了反倒是惡事。這些靈寶便當做是施舍於你，滾吧。”
若有些骨氣，地脈便就此離去，但地脈沉默一陣之後，便如惡徒一般卷起祭台上的八方靈寶騰空而起，再消失不見。
貓爸眼睜睜的看著那些靈寶消散於空氣之中，而顧新身上本該出現的祝福紋路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行容往前邁了一步，將顧新抱起，冷漠的說：“就這樣吧。如今大荒山中異況多出，地脈不願現身，那也隻當是喂了狗。”
他這話聽在幾人耳裡太過突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是很難理解他說的意思。
慕清以為他是後悔給了那些靈寶，皺著眉想要應下這茬，但白玉秀卻打斷了她的話。
“說的不錯。”白玉秀眼底有著一閃而過的痛楚，“山陰之處本就陰邪眾多，地脈受此侵擾也說不定。我出走之前，星月湖外雖有樹妖鎮守，卻也不是那種見人便殺的邪魔之物。這麼多年，你們生活在此處也許並未察覺，但我歸來卻覺世事多變。這化形之事，就往後拖拖吧。”
“這——”慕易想要反對，但看到白玉秀堅持的目光後，他猶豫了片刻。
慕清作為女子，觀察自然要比他更為細致些。
看到白玉秀眼裡的傷痛，慕清反倒歎了口氣。
“山陰之處站的我也頭暈不適，也難怪化形會失敗。”慕清拉著慕易的手，低聲道：“我們先回去吧，莫要把孩子折騰病了。”
三個人都這麼說了，貓爸自己堅持也沒什麼意思。
但就在幾人要撤退的時候，白玉秀卻說：“你們回去吧，我回星月湖去，讓我靜靜。”
“你——！”慕清臉色一變，想要上手拉他，但白玉秀的身形已然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而貓爸所設的傳送陣已然啟動，景色一轉，三人一貓又回到了山穀村落之中。
慕清微微咬牙，臉上更是透著濃濃的不安。
“易哥，方才玉秀他神色有些不對怎麼好端端的說起地脈異話！我怕是有人在側你去星月湖看看！我怕玉秀他出事！”
說地脈異話，且有人在側。那這個人，可能、也隻能是白五了。
慕易神色一變，整個人就地變作了大貓，跟著叮囑慕清：“你和寶早點回洞穴，這裡就暫且麻煩真人幫忙鎮守了！我去去就回！”跟著，整個人便奮力一月，瞬息跑出了山穀。
而在貓爸走後，顧新才恍恍然的回過神。
“地脈侵擾到你了？”顧行容撫摸著顧新的腦袋，輕聲低語：“就當他沒來過。”
“不是。”顧新回過神，昂頭看著顧行容，“他跟我說了一些彆的事比如，山上暗源的來曆。”
不用顧行容問，顧新不停歇的繼續說：“白五和我一樣，軀殼命數是早夭之數。但他的魂魄歸於天靈，軀殼卻遲遲不返地脈。而後，峰頂便不斷有裂口出現，那些裂口中溢出了濃稠的暗源。而玉秀長老和白五逃離的那些年，反倒是大荒山最安分的時候，那些暗源也被地脈吸取，然後壓在地心之處，不讓它們脫困侵染他族。”
顧行容心中微沉：“但白五回來了。”
顧新卻一口否認掉他的話：“不，白五的軀殼在冰原便回歸地脈了。”
那回來的東西是
顧新低低叫道：“是總部遺漏的人是我們的錯。”
第289章
顧行容一愣，顧新又接著道。
這次卻是在求他。
“這是總部遺漏掉的地方當初暗源的事情在位麵爆發，總部有派人去營救過，但事情太過突然，有些人便沒有救出來。”顧新的情緒很低沉，“他們和我們這些任務者是一樣的沒有救出來的話，就意味著漫長的時間裡都要與暗源相處你能不能幫我，不，幫總部，拉他回來？”
顧行容頓了頓，輕歎一口氣：“你求我，我為什麼不應？不過，要怎麼拉他回來？”
雖然顧行容答應了救人，但顧新的情緒還是激動不起來。
他用貓爪有一下每一下的扒拉著顧行容的衣襟：“他的同伴都在總部，留存的物品也在那裡我不知道能怎麼做，但我手裡有其他世界的複原模型如果是任務者，也許、也許、也許能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