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象】
黎明前夕, 舞會結束,一整晚都沒發生任何意外。
黑桃皇後挽著男伴離開宴會廳,全程未說一言。
木模特們終於肯放過玩家,開始有條不紊地打掃場地。
傑西卡帶領眾人從正門離開, 再交由引路人帶回各自客房。
玩家們跳了七八個小時的舞, 早已精疲力竭, 劫後餘生之餘難免心生狐疑,紛紛認為這鬼氣森森、怪物遍地的古堡, 第一夜這樣輕鬆過去,未免太簡單了些。
但很快有人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其實不出意外不奇怪, 還記得會話組兔子給出的關卡要求嗎?”
說話的是個容貌斯文的年輕男生,戴著副黑框眼鏡, 就很有種學霸的聰明相。回程路上大家都放鬆下來, 相互交流的不少, 那男生音量高了些, 走在隊伍末尾的唐靖西也能聽見。
經他提醒, 其他人頓時醒過悶兒。
立馬有人附和:“對啊,密室本身也不是打怪升級,是要猜黑桃女王的喜好!”
那一堆人共有八位, 男五女三,年紀約莫十七八歲, 看樣子很像一個班的同學,圍在黑框眼鏡旁邊, 人物關係一目了然。
“那……你們知道她的喜好了嗎?”一個女裝小胖子問。
唐靖西盯著那個胖乎乎的男生看了幾秒, 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可能被誆了, 他側頭覷向伊薩瑞爾:“你說係統判定身材更纖細的玩家為女角色, 那又是怎麼回事?”
總監先生假裝自己聾了, 視線四下巡睃了圈,輕描淡寫地問:“一晚不見,你師弟去哪兒了?”
唐靖西:“……”
找你大爺去了!
那群小高中生還在討論。
一個妹子回答:“我就知道她喜歡跳舞,而且喜歡到變態,踩高跟鞋一晚上不讓停,痛死我了!”
“可是……知道她喜歡跳舞也沒用啊,這玩意兒要怎麼送?”
“對對對,跳舞又不是禮物!”
“不知道鬼司機準備的禮物裡會不會有芭蕾音樂盒之類的,沒準能擦上邊?”
“班長覺得呢?”
一群人七嘴八舌說了個遍,最後齊刷刷看向黑框眼鏡。
男生略作沉思,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不答反問:“或許她真正喜歡的是那個男舞伴呢?”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聽得另外幾人麵麵相覷,就連附近偷聽到幾耳朵的其他玩家都莫名起了身雞皮疙瘩。
“那也不能把男舞伴送出去啊……”
高中生們被這番推測嚇到了,一個個麵露菜色,不再閒聊。
這時,餘樂和虞世霖從樓梯拐角出來,悄默聲地混進隊伍。
16號司機默默抹了把鬼臉,眼睛翻上天花板,假裝啥也沒瞧見。
唐靖西看過兩人,隨口詢問:“去哪兒了?”
餘樂跑得出汗,撩起大裙擺跟腰上捆了好幾道,扮相不倫不類,喘著氣說:“我們發現木模特不會阻攔玩家去衛生間,所以就借口出去吐了一晚上,順便看了看古堡的情況。”
說罷,他一臉憂愁地捏捏肚皮:“吐得我都餓了。”
唐靖西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調侃:“什麼時候膽兒變大了?”
“不敢不敢。”餘樂心虛地摸摸鼻尖,餘光瞟向虞世霖,“其實是大校的想法,我本來不想去,最後還是被硬拖去了。”
唐靖西又看向虞世霖:“有什麼發現?”
虞世霖搖頭:“主樓翻了個遍,一個活物都沒看見。房間全部是空的,落灰有半寸厚,有些樓層的木地板都爛透了,這地方彆說住人,平時估計都沒人打理,的確是個爛尾工程。”
“也就是隻有我們到過的地方是新的?”唐靖西做出總結。
虞世霖“嗯”了聲:“差不多就這意思。”
說話工夫,他們回到了西塔樓二層,玩家們進入各自房間。
四人在客房門前分開。
臨進門前唐靖西掃了眼十四號房間,那門口是空的,不見引路人蹤影,房間裡也沒有動靜,安安靜靜,透著股詭異。
15號司機一直把他們送到門口,他停在門外,不像其他司機那樣鬼笑嚇人,規規矩矩地解釋:“白天是休息時間,所有玩家都會睡覺,下次活動在落日後開始,祝二位日安。”
唐靖西:“嗯,知道了,你辛苦。”
說完,門板合上。
縫屍臉司機一臉感動。
隨著最後一組玩家關門進屋,鐘聲齊響,天亮了,房間那座古董鐘的指針從暗區輕輕滑到了亮區。
「披白日以安睡」
天光點亮世界,萬物複蘇,而此時的遊樂場卻在迅速死去。
彩燈奄奄一息地熄滅,氣球蔫在乾草叢間。昨夜煥然一新的遊樂設施現出原樣,變得鏽跡斑斑、破敗不堪。人工湖乾涸,錦鯉化作白骨,玩偶兔頭沉在湖底的爛泥裡,笑臉改成哭臉,絨毛肮臟到發臭。
古堡西塔樓,濃鬱的睡意如瘟疫擴散,玩家根本來不及洗漱更衣,便無力反抗地陷入沉睡。
此時,主樓地下室。
被磚石封死的走廊透不進一絲天光,牆壁燭燈搖曳,昏黃的火光將人影拉扯扭曲,投映上牆麵,形成一片光怪陸離地景象。
黑桃皇後脫去威尼斯麵具,露出底下肥頭大耳的豬臉,她側頭看向身邊亦步亦趨的傀儡舞伴,眼神挑剔地上下打量了番,最終不大滿意地嘖嘖搖頭。
傑西卡跟在後麵,聞聲適時發問,彎下身子恭敬道:“皇後打算怎麼處理?”
“皮相一般,皮膚暗沉粗糙還有痘。”豬頭皇後用小女孩的嗓音抱怨,“做鞋子好了,你讓仆人們趕製出來,等今晚的舞會就可以穿。”
“是。”說完,傑西卡略頓了頓,又問,“那幾個違反服侍規定的玩家怎麼處理?”
豬頭皇後思索片刻,不甚在意地擺擺手:“獎勵他們去打掃我的衣帽間,處罰嘛……”她歡快地咯咯笑起來,“選個皮相最好的陪我跳舞,明天我想要個新手袋!”
傑西卡深深彎腰:“如您所願,我的陛下。”
……
此時西塔樓二層,十五號客房。
唐靖西壓根沒離開玄關,抬腕看表,確定過時間後,他對伊薩瑞爾道:“我想去隔壁看看。”
“好。”伊薩瑞爾利索答應,“我陪你。”
唐靖西:“從窗戶跳過去難度不大。”
“不必。”伊薩瑞爾旋門把開門,“走正門就行。”
一門之外,安逸不到十分鐘的15號司機滿目驚悚,眼看著送進客房的兩位大爺又晃了出來。
此時萬籟俱寂,這邊稍有響動,其餘引路人便不約而同地扭過頭,個個手捧反派劇本,麵目猙獰陰森,就等看15號怎麼嚇退玩家。
結果15號司機連個屁都沒放出來,脖子哢嚓折斷,緊挨牆壁癱軟下去。那罪魁禍首跟沒事人似的撣撣掌心,視線斜睨而過,眾引路人又集體彆過頭,事不關己地繼續看門。
那是脖子嗎,還以為是根蔥?
這屆玩家好危險,殺鬼跟切菜一樣!
引路人一秒達成共識,同時感覺後脖頸子冷颼颼的。
解決完司機,伊薩瑞爾拐彎走到隔壁十四號門前,起手試了試門把。不出意外,把手卡住,他頭也不回道:“鎖了。”
話閉,總監先生退後兩步,起腳要踹。
集體裝瞎的引路人倒吸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