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劫 瘟疫(2 / 2)

江蒙一把將他拉回去。

“我與你同吃同住,早就躲不過了。”她鎮定地說,“靠著吧,你現在站都站不穩。”

她說的不假,裴預如今頭疼欲裂,雙腿發軟,若不是硬撐著,早癱倒在地。他不得不把整個身體的重量壓在江蒙身上,到了後來,甚至得讓江蒙背著他走。他身材高大,壓在比他矮、比他纖細的江蒙身上,都擔心會不會壓壞了她。可她穩穩走著,側臉的表情變都沒變。

大半夜的找醫館,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好容易敲開門,人家一聽裴預的狀況,又“砰”的把門關上。裴預昏昏沉沉間睡著,又被冷醒,他們還在大街上遊蕩,江蒙還背著他,慢慢地往前走。

明月高懸,夜色寂寥,大街上空無一人,夜風時不時拂過,讓裴預一陣一陣冷的打寒戰。江蒙注意到,把外衫脫下來蓋在他身上。她的溫度包裹著他,他胸膛緊緊貼著她溫熱的後背,兩手摟著她脖子,忽然就又有些鼻酸。

“江蒙,”他鼻音濃重,“我要死了。”

頭痛欲裂,渾身像在火裡燒,偏又覺得冷。

他把額頭貼到她頸窩,她走了這麼久,有些薄汗,被他滾燙額頭一貼上去,登時蒸發。“彆瞎說。”她道。聲音很沉穩。

“我還,沒有做成過一件功績,就要死了。”他低低地說,“你說我是大人物,可我算什麼大人物呢?我隻是個庸碌之輩,青史上都留不下名字。”

……不,依今天來看,怕是會留下罵名罷。

裴氏名門望族,四世三公,可其實隻是錦繡其外,到裴預這一代,已經式微。他的父親一生沒有半點功名,隻會遊山玩水,年幼時祖父便摸著他的頭,歎息道:“元度,莫若爾父。”

他自幼聰慧,博聞強記,過目不忘,所有人都叫他“神童”。祖父偏愛他,甚至說過裴氏的前途皆在此子身上。他那時也是真的這麼認為的,裴氏之顯耀皆要由他一人掙得。

可會試他竟沒有中。

放榜之日下人早早便去看榜,他與祖父坐著對弈,祖父看他心神不寧,取笑他說囊中之物,何須緊張?他也隻好笑笑。那天直到傍晚下人才回來,廊前夕陽如血,下人跪著結結巴巴道,沒在榜上找到公子的名字。

那一瞬間祖父看他的眼神,和說起他父親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失望、或許還有些嫌惡。

這眼神成了他的噩夢,每每遭遇挫敗,那眼神便如影隨形出現在腦海。於是他再不敢輸,身上背著裴氏的責任,就像被鞭子驅趕的牛,哪怕已經精疲力儘也不敢停,咬牙往前走。他要權力,要地位,要裴氏的榮耀。他的官越來越大,心腹越來越多,他去哪兒都有人恭敬行禮,叫一聲“裴相”。

可還不夠。他要做一代名相,要千秋萬代史冊人心裡,留下他裴預的名字。於是他主持新政,開疆拓土,為的就是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青屎?”江蒙納悶地說,“你非要在那玩意兒上留名乾啥啊,怪惡心的。”

裴預:“咳咳咳咳……”說什麼呢。

“為了些個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要死要活,多犯不上啊。”江蒙道,“好好吃飯,好好活著,問心無愧,比啥都強。”

裴預無奈地笑笑。他知道江蒙並不能懂誌向、追求這些東西,畢竟,她隻是一個小民。世間的大部分人都隻是像這樣從生麻木地活到死而已,這是正常的,因此裴預並沒有繼續辯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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